第10章 ☆、章
不消片刻,那位傳說中的頭牌就來了,一陣香風惹人迷醉,人長得冰清玉潔,一身輕薄的白紗欲遮欲掩,眉目如畫,一雙眉眼冷冷清清,看起來如高嶺之花一般高不可攀,又如深淵裏帶着欲望色彩的黑百合。
顏如玉定定的看了兩眼,沒想到在這城中有着如此通俗姓名的名妓,竟生的這般奪目,也難怪數不勝數的世家公子留戀在此。
“公子看着面生,不知道是哪家的人。”
阿紅眼尾一挑,絲絲風情撩人心弦,卻又不顯得風塵做作。
“我是侯府的人。”
顏如玉伸出纖長的指尖,似笑非笑的點在衛季的心口。
那瞬間,兩個人同時感覺到剎那的心跳。
他神情微怔,随即眼裏蕩開了點點笑意。
看着衛季掩飾性的拿起了酒杯,一副恨不得把臉埋進杯中的樣子,他嘴角愉悅的勾起。
阿紅看着目光一動,臉上閃過一抹了然。
“今日可真是個好日子,沒想到能見到兩個冠絕天下的大美人,來來來,我們不醉不歸。”
梁宇一伸手,旁邊跟着的人連忙上去倒酒。
他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掃向了一邊正氣的龇牙咧嘴的某人。
“這些日子身體不适,恐怕無法飲酒。”
聽到他這麽說,梁宇身邊跟着的人臉色立馬就變了。
“你好大的膽子,連小王爺的酒你也敢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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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目黝黑,神色平淡,臉上淺淺的笑容看起來冷清又矜貴。
“大婚剛過,這幾日厮混的厲害,不宜飲酒過度。”
“咳咳咳……”
話音剛落,衛季就滿臉漲紅的咳嗽起來,酒杯裏的酒也灑滿了月匈口。
“怎的這樣不小心。”
他伸出手,圓潤的指腹在衛季的下巴緩緩滑過,拭去了晶瑩的酒水。
“咕咚”一聲,旁邊的梁宇口幹舌燥的咽了咽口水,拿起酒壺就咚咚咚的往下灌。
他眼裏閃過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
“好酒,我平日裏可是見不到這般好看的美人兒,來,給爺親一個。”
酒後微醺的梁宇放肆起來,他一只手搭在阿紅的腰上,一只手撫摸着阿紅的身體。
帶着酒氣的梁宇将臉埋在阿紅雪白的脖頸裏蹭動,他甚至可以看見梁宇正慢慢的靠近着阿紅的唇。
他心裏生厭,雙拳忍不住緊握在一起,黝黑的眸子暗沉冰冷,卻冷不丁的對上了阿紅清冷如水平靜如波的目光。
那一刻,他神情一陣恍惚,心口也忍不住動蕩起來,那雙仿佛什麽都穿透的眼睛,像極了以前他那位常常望月而嘆的母親。
而他好像從那一汪清潭中看到了什麽,看到了他的樣子,看到了他心裏的鬼。
心裏猛地一個咯噔,他別過視線,看着衛季簡單直接的眼睛,更突顯他深沉的狼狽。
“你怎麽了。”
衛季捏住他的手,那時他才感覺到他的指尖原來這般冰冷。
一直萦繞在心間的黑霧更加雜亂的纏繞在一起,臉上虛假的笑意也維持不住,就像是被摘下了面具,刻意壓下的過往被翻出來,像是一塊一塊往下加的磚瓦,讓他恍恍惚惚的喘不過氣。
“我見顏公子好似有些不适,不如小侯爺還是将他帶回家中休息片刻吧。”
猛灌了一壺酒的梁宇,已經半醒半醉,阿紅袖子一拂,梁宇與他的兩個小跟班就昏睡了過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看的李秋一愣一愣的,衛季現在的心神倒是全在顏如玉的身上。
顏如玉的額上冒出了冷汗,他的心裏突然變得很亂,導致他好似誰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甚至他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重生了。
他有些麻木的擡起頭,看着衛季有些焦急慌張的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側過視線,便對上了阿紅那雙宛如鏡子一般的眼睛,還是那般清冷淡然,卻更突顯他心裏不可窺視的黑暗。
“來人,快叫人備好馬車,我們現在就走現在就走。”
耳邊嗡嗡的聲音很嘈雜,唯獨衛季的聲音很清晰,衛季扶住他的腰想将他抱起來,但被他拒絕了。
他推開衛季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沉入夜色中的翠紅樓變得絢麗熱鬧,來來往往的調笑聲讓他忍不住有些作嘔。
不記得推開了多少人打翻了多少酒杯踢倒了多少椅子,他一路走到湖邊,映着湖上飄着的花船上面的紅燈籠,他看到了自己蒼白如鬼魅的臉。
他以為他重生了,其實他還是死的,麻木沉郁,黑暗壓抑。
在看到了阿紅的眼睛,他瞬間醒悟過來。
他是一個男人,一個有着美麗的臉的男人,所以他總想依靠這張臉緊緊的抓住衛季。
為什麽,因為他需要更大的勢力可以和尚書府對抗,但他沒有靠山,他只能自己去找到靠山,就像年幼時為了活下來,他默許了顏翰的靠近,默許了顏卓的親吻。
“嘔……”
肮髒的,令人生厭的始終沒有改變,他甚至還不如一個風塵女子。
“你怎麽了,你到底怎麽了,你是不是不喜歡那裏,那我以後不去了。”
身後衛季的聲音急切的靠近,一雙手輕拍着他的後背。
顏如玉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子,他轉過頭,垂下來的發絲遮住了他的臉,只露出那雙如黑夜一般的眼睛,像一只躲在深山裏的精怪,神秘又讓人懼怕。
“你……你怎麽了,我們去看大夫好不好。”
衛季小心翼翼的退了一步,他勾起一個冷笑,身子一轉直直的往湖面倒下。
在黑暗中,他看到衛季因驚慌而瞪大的雙眼,随即便是一只沒有猶豫而伸過來的手。
兩只手交握在一起,一只冰涼如寒雪,一只火熱如烈日。
“你瘋了嗎,這天已經漸漸轉冷了,就算淹不死你,感了風寒又怎麽辦。”
衛季因慣性力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張嘴就是責罵,朦朦胧胧間他看不清衛季的面孔,但也能想象到他氣的鼓起臉的樣子。
他大步走過去半跪在地上,黑沉的雙眼直直的看着衛季,一把挑起他的下巴,雙唇就覆了上去。
不一樣,溫軟的幹淨的火熱的。
“你告訴我,你沒有親過任何一個人。”
喉結微動,發出的聲音低沉沙啞,帶着一股冷冽的寒氣。
“親過。”
聽到衛季的話,他瞳孔微縮,就在忍不住心裏翻騰上來的厭惡感時,面前的衛季游移着雙目,随即惡狠狠的瞪着他。
“不是剛剛被你親了嗎。”
秋風拂過,吹起了湖邊只剩下枯枝的柳條,他愣了愣,然後揚起唇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他的肩膀顫動起來,笑聲絲絲縷縷的透過黑夜,在耳膜裏掀起了一股一股的音浪。
“有什麽好笑的,小爺告訴你,要不是見你生的貌美,小爺才不慣着你,好了快起來,跪在地上省得磕壞了膝蓋。”
衛季嘟嘟囔囔的把他拉了起來,伸手在他的身上拍着塵灰,一雙劍眉依舊不開心的皺着,但還是掀開他的袍子,給他揉了揉膝蓋。
然後牽起了他的手,用溫暖的掌心包裹起來。
“走了,回家了。”
他乖乖的任由衛季牽着往家走,在經過翠紅樓時,他仰頭看見了往下探的阿紅,他眉眼一挑,眸子裏黝黑的暗光讓阿紅蹙着眉回避了視線。
那天晚上他緊緊的将衛季抱在懷裏,感受着他身體的溫度和他脈搏的跳動。
他想,是生是死又何妨,不過也是剎那的芳華罷了。
第二日顏如玉破天荒的睡到了日上三竿,他掀起了有些沉重的眼皮,只覺得整個人都有些混沌的不清醒。
他揉了揉額角,想翻身坐起來,但又被一雙手給摁下去了。
“給我老實躺着,你這身子也太差了些,昨日不過就吹了點冷風就染了風寒,還好我發現的及時。”
衛季把他摁躺在床上,又給他掖好了被角,顯然是大夫已經來看過了,一股苦澀的湯藥味讓他有些嫌棄的皺起了眉。
“這是什麽,我不是讓你們把什麽鹿茸人參都炖了嗎,侯府又不缺這點錢。”
衛季看了眼黑乎乎的藥汁,立馬就責怪起嫣紅來。
嫣紅微垂着頭,聲音有些無奈。
“這是大夫看的藥方,現在少爺的身子還太弱,經不起大補。”
“哦,那你把藥給我吧。”衛季從嫣紅手裏拿過了湯藥,走了幾步後突然又回身對着嫣紅兇巴巴的說:“什麽少爺,下次記得叫侯夫人。”
“是,奴婢知道了。”
眼前這一幕逗的顏如玉忍不住發笑,只是一張嘴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幹燥艱澀的厲害。
“來喝藥。”
衛季扶起他,手裏的湯匙向他的唇直直的伸過去,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別過了頭,眼看着衛季就要發火,他無奈的說:“太燙了。”
“是嗎。”
衛季恍然大悟,這才對着湯匙呼呼的吹着氣。
他湊過去小口小口的喝了,溫熱的液體雖苦澀但卻暖了他的喉嚨,他張了張嘴,對着衛季小聲說:“你最近膽子好似變大了。”
“什麽?”
衛季目不斜視的盯着他把湯藥喝下,又對着碗裏吹着氣。
他嘴角一揚,音量加大了兩分。
“我說你最近膽子大了,都敢對我擺臉色了,是不是又想三日下不了……唔……”
黑乎乎的藥汁從他的唇角溢出來,衛季漲紅着臉又往他的嘴裏塞了個蜜棗。
顏如玉哪裏知道,現在的他在衛季的眼裏,就是個脆弱的需要人照顧的紙老虎。
反正他威脅人的方式不過也是床上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