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病嬌王爺
翌日天光大亮, 舒菡翻了個身這才睜開眼睛。
等等,這是哪裏?
舒菡猛的起身, 繡着金線竹葉紋的床帳大開着,偌大的榻內只有她自己。眼睛朝着身側望過去,還有另外的一個枕頭。
等等!舒菡眼眸睜大,一個不好的猜測浮上心頭,她趕緊低頭檢查衣衫,見都穿的好好的, 并沒有松散的跡象。
舒菡松了口氣。
低頭的功夫,看見素白的褥子上有紅色的印記,她彎腰細細的看過去, 身子忽然不适, 她面色一紅。
是來月事了。
“醒了?”從屏風後轉過來一個身材修長的人影,正是安王。
他只穿着中衣,衣襟松散,頗有幾分閑散王爺的意思。唇角勾起,狹長的眸子看向舒菡。
見她低垂着頭, 他笑意更濃,“怎麽?睡醒了膽子就變小了?”
昨天不知是誰膽大包天, 竟然敢往他身上靠。
舒菡見他出來趕忙用被子擋住床榻那處地方, 這才擡起頭,不好意思的道:“奴婢不知王爺是何意。”
安王翹起唇角,覺得這小騙子着實是會演戲。昨晚裝作害怕打雷, 讓他心軟将她撈上床榻, 現在又在裝糊塗。
“過來, 更衣, ”安王說着展開雙臂。
舒菡愣了一瞬, 雖不明白為何讓她更衣,但是她還是乖順的下地,拿起旁邊的衣衫給安王穿。
今日穿的是官服,舒菡費力的将其套好後,就低頭系腰帶。
Advertisement
安王狹長的眸子注視着她毛絨的發頂,揚了揚唇。
早就查明她的身份了,家境貧寒,孤女出身,入宮沒多久就來到了安王府。且小宮女并沒有用香的習慣,也就是說她身上,能夠治愈自己頭疾的香氣乃是體香。
長長的烏發披散在肩頭,發尾調皮的纏在男人的官服上,安王盯着她的發尾出神。
舒菡不知道自己正被安王打量,她雙臂環住安王的窄腰,将腰帶穿過,然後低頭系住。退後幾步,舒菡滿意的笑了一下:
“王爺,好了。”
安王颔首,随意的問了一句:“第一次侍候別人更衣?”
瞧着笨拙的動作,應當是不常做此事。果然,見小宮女點頭,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像是天邊的月牙似的。
“王爺英明。”
許是頭疾好了,安王心情格外的好。李公公作為侍候安王的老人,自然能看出自家王爺現在是真高興。
“舒姑娘人美心善,奴才瞧着是個好的。”
李公公很是喜歡舒菡,所以願意為了她美言幾句。
安王沒說話,但是瞧着神色應當是愉悅的。不過路過花園時,安王唇角的笑容淡了下來。
花園的亭子裏有兩個衣着單薄的姑娘,正在說着什麽,見到安王過來,倆姑娘趕忙快步走來,彎腰朝着安王行禮。
安王眯眼,李公公見狀趕忙低聲道:“是後來送過來的兩個美人。”
“奴婢叫海棠。”
“奴婢叫桃花。”
她們是瘦馬出身,自然知道男人最喜歡什麽,因此聲音柔弱妩媚,彎腰的角度也恰到好處的展示自己的優點。
是舒菡沒有的飽滿。
海棠心想,哪個男人不喜歡豐腴的女人呢?之前安王寵幸舒菡,只是因為沒體驗過女人罷了,所以她和桃花一合計,多在安王面前露臉,說不定就能得寵。
為了能在安王面前展現最美的一面,倆人費盡心思,将最好的衣物首飾都拿了出來,單薄的衣衫恰到好處的包裹身子,顯露出婀娜的曲線。
發鬓上戴着累銀絲嵌珍珠簪子,在陽光下閃動着耀眼的光澤。
安王沒聽倆人說話,他的目光聚集在她們頭頂的飾物上,而後便突然想到,小宮女好像連像樣的簪子都沒有。
“庫房裏是不是有些頭面?”安王轉頭問李公公。
海棠面色一喜,莫不是王爺喜愛她們二人,所以想給賞賜?海棠面色緋紅,壯着膽子擡起頭,看着安王的俊臉,海棠身子都酥了。
“多謝王爺。”她嬌聲道。
安王掃了她一眼,擡腿走了。
李公公碎步跟在安王身側,低聲道:“有一些,大多是太後娘娘和陛下賞賜的。”
之前庫房裏可沒有這些東西,還是安王接受女人後,太後娘娘高興,便賞賜了一些。就是想讓安王沒事的時候拿來逗女人。
安王颔首,狀似不經意的說道:“送院裏去吧。”
府裏沒有女人,東西放着也是放,不若給她。安王想,左右她也是自己人。
院裏,自然是安王的院子,而安王的院子住的是誰?那是舒菡啊!
聽見聲音的海棠和桃花愣住,不敢相信安王忽略貌美的二人,而是繼續選擇寵幸身材扁平的舒菡,而且還要賞賜好東西!
海棠氣的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安王走後,舒菡趕緊将被褥拆下,抱着出去。
侍衛見她拿東西出來,趕忙上前道:“姑娘,是要送洗衣房嗎?我去吧。”
舒菡将那處有污漬的往裏塞了塞,這才交給侍衛,而後她自己回屋裏換衣裳去了。
等綁好月事帶,換好衣物後,舒菡坐在桌子前用早膳。喝完一碗熱乎乎的粥,舒菡發出一聲輕嘆。有錢人真好啊,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昨晚不知怎麽,自己竟然是在榻上睡的,舒菡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怎麽回事。
她猜測,自己應當是在安王起床後,才迷迷糊糊上榻睡,否則以安王的性子,自己此刻已經小命不保了。
将一口粉蒸肉送到嘴裏,臉頰鼓出來一塊,她邊咀嚼邊想,安王為何夜裏都要她陪着呢?
之前猜測是安王不敢自己睡,但是這個想法顯然是不成立的。安王年紀輕輕就上過戰場,殺過人,他怎麽會怕黑呢。
那到底是為何?
想了半天,都将一小碟子粉蒸肉吃完了,舒菡也沒想明白。算了,現在的日子已經非常好了,自己還是不去想那些了。
不過,根據這些天和安王的接觸,他好像不是那種濫殺無辜之人,那自己該怎麽幫他?現在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宮女罷了,若是安王真的和攝政王起沖突,那自己也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啊!
想到這,方才吃的肉都不香了。
因着身體不舒服,所以舒菡吃完飯後就躺在窗邊的小榻上曬太陽。過了會,有侍衛輕輕敲門,
“姑娘,送了些首飾,您挑挑。”
舒菡睜開眼睛,支起身子從窗子往外看,差點被珠光寶氣晃瞎了眼睛。
到達大理寺後,便有人将東西送上來。
大理寺卿王洪海坐在一旁,面上終于帶了點喜色。
“王爺聖明,果然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那天,安王從魏府出來隐隐覺得哪裏不對,後來才反應過來,魏朗的父母早就去了,只有一個年邁的祖母同他一起生活。
魏朗乃是探花郎,又謀了官職,雖說按照京城的習俗,不定親也沒什麽。可問題在于,魏老太太年歲已高,定然是想早點看着孫子成親的。
所以,安王派人私下裏詢問魏府的小厮,果然問出點東西。據說,魏朗每月都要去幾次城外的靈雲寺,美曰其名,為老太太祈福。
而派去靈雲寺的人回來報,魏朗确實常去,但是前兩個月開始,他便甚少去了。那僧人還感嘆,魏朗每次都給了許多香油錢,是個好人。
沒想到好人沒有好報,竟然被人殺害了。
安王手指輕點桌面,以魏朗為中心的關系網都已經查過了,并沒有什麽問題,現在唯一出現蹊跷的,便是靈雲寺祈福這一條。
王洪海皺眉,臉上的褶皺堆在一起。“本以為有了眉目事情就好辦了,沒想到還是進了一條死路。”
王洪海自然是知道安王與攝政王的約定,眼看着三天時間就要過去了,到時候攝政王想從獄中出來,那可誰都攔不住啊!
“你剛才說什麽?”
王洪海一愣,重複道:“攔不住……不是,是進了一條死路。”
狹長的眸子裏閃過光亮。
之前他查過,魏朗一個小官,自然不會和攝政王産生什麽摩擦或者交集。但是,換一種說法,如果是攝政王的威壓,讓別人動手殺了魏朗呢。
安王側過頭,問王洪海道:“仵作确定,魏朗不是自殺?”
王洪海點頭。
要真是自殺就好辦了,起碼不用牽扯到旁人,直接結案就成了。誰能想到,事情發展到現在,大理寺坐着兩尊大佛呢!
安王薄薄的唇輕啓,“派人差魏朗的蹤跡,他不去寺廟之後最常去哪裏。”
王洪海有些猶豫,不是應該查和魏朗有過間隙的人嗎?為何要查魏朗去過哪裏?不過,既然安王已經開口了,他只要照做就好,左右出了事情有安王擔着。
見王洪海轉身,安王又淡聲補充道:“還有,看看魏朗有沒有去過胭脂水粉店,或者是賣首飾的鋪子。”
“京城裏大一點的鋪子都去詢問一番。”
王洪海點頭稱是。
安王吩咐完之後,又坐到書桌旁,從頭細細的捋線索,沒過一會,就見李公公進來,低聲道:
“王爺,太後娘娘請您入宮一趟。”
正是晌午最熱的時候,太後娘娘歪坐在榻上,旁邊桂嬷嬷給她輕輕扇風。
“娘娘,您也別太心急,王爺向來懂事,您說一聲想來也就算了。”
太後怎麽能不心急,誰能想到自己這個兒子膽子這麽大,竟然連他皇叔都敢收押。
牢裏陰暗潮濕,就算健康的人進去一圈,出來也要被折騰掉半條命,何況攝政王有陳年舊疾,便是陰雨天,都疼痛的難以忍受。
一想到,那個男人在牢裏受苦,太後的心裏就別提多難受了。
“娘娘,安王殿下來了。”桂嬷嬷低聲提醒道。
太後睜開眼睛,臉上帶了笑容,“胤兒,還沒用過午膳吧,來,陪母後一起吃。”
安王順從的被太後拉着,坐到了她的身側。
自從安王出宮另立府邸之後,母子倆就甚少在一起用飯了。太後看看兒子,不滿的埋怨:
“怎麽好似清瘦了不少?莫不是大理寺的活計太過辛苦?”
安王笑笑,輕聲道:“許是苦夏。”
他這麽一說,太後忽地想起,自己這個兒子從小就苦夏,熱的時候基本不吃什麽東西,只愛吃冰鎮西瓜。
太後拿起公筷,夾了一筷子涼拌菜心給他,“清涼爽口,多少吃一些。”
安王唇角帶笑,“多謝母後。”
太後着實是心疼安王了,一個勁的給他夾菜,最後還讓宮人上了一大盤子冰鎮水果,最中間堆滿了安王愛吃的冰鎮西瓜。
安王從小就懂事,後來小小年紀去了軍營,等到太後晃過神來,安王已經長成一個大人了。自從常川回來,太後就發現,安王和自己不親近了。
倒也正常,畢竟都是男人了,哪能像小時候那般依賴自己。
也不知怎麽了,太後想到了安王小時候,她看向安王的目光也越發的慈祥起來。
“你小時候就這麽愛吃西瓜,我不讓你多吃,怕鬧壞了肚子,可是你嘴上答應,背後偷偷叫宮女拿給你,”
說到這,太後眼裏漾起笑意,将一塊香甜的西瓜放在安王面前的碟子裏,“後來,到底是吃壞了肚子,自那以後,我說什麽你都聽。”
安王垂眸,心裏忽地變得柔軟起來。他輕聲道:“母後費心了。”
太後笑着瞪他一眼,“你弟弟可比你費心多了,你呀,還算省事的。”
母子倆說了好一會的話,氣氛難得的融洽,看的一旁桂嬷嬷偷偷抹眼淚。
自從安王殿下大了後,就甚少和太後娘娘這般親近了。太後娘娘嘴上說着,孩子大了正常,可桂嬷嬷知道,太後娘娘心裏還是期盼着自己的孩子同自己多說話的。
太後心裏高興,就多用了半碗飯,瞧的桂嬷嬷又偷偷擦了幾次眼淚。自從攝政王出事後,太後娘娘已經很少吃這麽多了,每次都是吃兩口就說飽了。
等用完飯,母子倆走到茶桌旁坐下。
旁邊就放着冰鑒,冒着絲絲涼氣,很是舒适。
太後要親自倒茶水給安王,安王自然不用,拿過茶壺先給太後斟了一盞,而後才給自己倒。
太後臉上帶着滿足,給安王介紹道:“新晾曬的茶葉,你嘗嘗,若是喜歡的話,叫人往你府上送一些。”
安王輕啜一口,點頭稱贊道:“确實是好茶。”
太後給了桂嬷嬷一個顏色,桂嬷嬷立馬高興的去包茶葉去了。
太後見氣氛正好,她提了一嘴,“魏朗一案,進度如何了?”
安王如實回答道:“有些眉目。”
安王此人,從不會誇大居功,所以他說的有些眉目很有可能,就是剛剛有些線索。太後不知安王和攝政王的三日之約,她想的是,若是一直破不了案,那攝政王豈不是一直在牢獄裏呆着?
想到這,太後壓下眼裏的急色,她輕聲問道:“北方一直不太平,陛下說是想派人過去瞧瞧,我想着此事還需與攝政王商議一番,選出個合适的人選。”
安王端着茶盞的手沒動,擡眸看向對面的太後。
因着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所以太後的吃穿用度向來也是最好的,皮膚保養的也是極好,瞧着像是他姐姐一般。
可是今天的太後,眼底呈現淡淡的青色,即便用粉遮掩,也蓋不住她的憔悴之色。而最近,大顯國并沒有什麽事情發生,除了攝政王入獄一事。
再加上方才她明裏暗裏的提到攝政王,他又怎麽會聽不出母後的言外之意?
唇角的笑容淡了下來,方才的一切都是假象,就連母子之間的情分,也都是假的。
莫名的,太陽穴開始跳,胃裏泛起陣陣的惡心。
太後見安王一直不說話,她想了想又道:“此事定然會與攝政王無甚幹系,他畢竟是你們的皇叔,到時候相處難免會覺得尴尬,不若早早的放人出來,對外也顯得皇家仁慈。”
安王被她的一番說辭弄笑了,唇角浮現譏諷,他道:“仁慈?母後這是何意?”
眼前溫潤的人突然變的眉眼淩厲,太後有些發蒙,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安王。
“若是沒有幹系也就罷了,如果有呢?放着嫌疑人不抓,任由其逍遙?這就是皇家的仁慈嗎。”
他一字一句,顯示出強硬來,讓太後的莫名的覺得不自在。嘴唇嚅動,半響太後才道:
“畢竟特殊事情要特殊處理,他是攝政王,不是普通人。”
安王冷笑,“正因為他是攝政王才更應當遵守大顯的律法,否則陛下何以服衆?親叔父都如此,讓別人如何看待皇家?”
眼見着太後被他說的眼眶發紅,安王閉了閉眼。
頭疾和惡心讓他情緒有些不對,所以他放軟了聲音,道:“母後,此事您不必再說,我總是要給魏家,給這天下一個交代。”
說完,安王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桌子旁的冰鑒還在散發着涼氣,太後卻覺得并不是涼爽,反而是冰寒,她心都涼了。
桂嬷嬷回來時便見太後一副悲傷模樣,忙問道:“娘娘,您這是怎麽了?”
太後身子向後,仰着頭看房梁。上面雕龍刻鳳,散發着陣陣皇家威嚴。
方才安王的模樣,像極了死去的先帝。
太後疲憊的嘆了口氣:“你說,是不是本宮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