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病嬌王爺
微風吹動浮萍, 水中連成一片的碧綠便微微蕩漾。
就像湖心亭衆人的內心一般,極其震驚久久無法平靜。海棠和桃花目瞪口呆的看着侍衛手中的布匹, 只覺的臉上一陣一陣的疼。
舒菡沒想那麽多,何況她也不認識這些料子。就是上手摸過之後,覺得格外絲滑,布料也輕薄罷了。她朝着李公公笑笑,道:
“我瞧着顏色都是好的,一時還有些拿不準。”
海棠回過神來, 聽見她此番言語,暗道土包子。這麽好的料子,她只在進宮的時候見過公主穿過。一個小宮女罷了, 得了賞賜後還不知幾何了。
李公公人精似的, 掃了眼海棠就猜到她想什麽。王爺的第一個女人,雖說是宮女出身,可與旁人可不一樣。李公公有意在衆人面前擡舉舒菡,所以他面上的笑容越發的盛了:
“若是舒姑娘挑的眼花,那便将所有的布料都做了, 左右都是給你的,穿上好看王爺也高興。”
舒菡心裏還想着, 她穿的好看和安王高興有什麽關系?
哦, 她知道了,莫不是安王喜歡愛打扮的姑娘,然後看的順眼就不傷害她了?舒菡臉上帶着真心的笑容,
“勞煩李公公了。”
還特意提點自己, 舒菡真的非常感謝李公公。
李公公笑笑, “姑娘客氣了, 對了, 送了些冰鎮西瓜過來,姑娘回屋趁着涼快用一些吧。”
倆人邊說邊走,一會就出了湖心亭。
亭子裏,那兩個宮女臉上帶着豔羨看舒菡的背影,只聽得海棠嘀咕一句:“以色侍人罷了。”
有個宮女都被海棠的醋意熏着了,她道:“舒菡确實人長的好,而且還頗為受寵,瞧瞧,李公公親自來送布料,态度恭敬有加。”
另一個宮女瞥了一眼海棠和桃花,接話道:“是啊,還有冰鎮西瓜吃,冰鎮的東西,那是普通人能吃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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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被倆人說的面色發紅,臊的臉都擡不起來,急匆匆的走了。
大理寺。
牢獄設立在地下,因此不止通風不好,就連照明都是勉強。
幽暗的長廊裏,每隔開一段距離便有士兵把守。兩邊的牢房裏關押的都是囚犯,他們面色枯槁,身形憔悴,一看就遭了許多的罪。
安王身穿一身象牙白的錦袍,烏黑的發鬓用上好的白玉束住。他面色淡然,嘴角噙着笑,一路走來不聞囚犯的叫喊聲,倒像是來春游的。
身後同行的人員暗嘆不愧是上過戰場的将軍,便是這份氣度,就無人能及。
等走到最裏側,兩旁的牢房已經空了,而且牆壁上多了火把照明,再加上開出的一口小窗戶,瞧着竟然和剛才的景象宛若不在一處。
安王停住腳步,轉身朝着牢房內看去。
簡陋的牢房裏多了很多不該存在的物件,比如上好布料的被褥,繡了金線的屏風,一年只出産幾塊的硯臺,還有精致的皇家禦用貢品茶具。
攝政王穿着一身黑色繡金線暗紋錦袍,正歪坐在榻上品茶。
有獄卒将房門鎖頭打開,安王擡腿入內,踏上了地上鋪的毛毯。腳下不再是陰濕的地面,牢房裏甚至能聞到熏香的味道。
嘴角噙着笑,只不過笑意不達眼底,安王淡聲道:“皇叔倒是會享受。”
大理寺雖得了安王的保證去拿人,可到底不敢得罪攝政王。畢竟現在的大顯,攝政王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且,神仙鬥法,百姓遭殃。他們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官罷了,攝政王有需求自然是要滿足的,更別提太後娘娘那邊也遞了話過來。
所以,攝政王不像是收押,反倒是像來牢裏體驗生活。
攝政王看着安王,身形未動,還是那般慵懶的歪在榻上,還伸手挪了挪背靠,更加舒适了。他笑着道:
“你說要徹查此事,皇叔也配合你了,賢侄,進度如何了?”
安王拉開椅子,在攝政王的對面坐下,一老一小,宛若兩頭雄獅對峙,散發的氣勢叫旁人承受不住,都趕緊退避開來,生怕被波及。
安王輕笑,眸子裏卻是沒半點笑意,他道:“已經有了眉目,不過還要請皇叔在此多呆些時日了。”
在攝政王沒有徹底洗清嫌疑之前,安王不會讓他走。若是迫于他的威壓便讓人離開,以後小皇帝又該如何服衆?
攝政王聞言并沒惱怒,他身子向前傾斜,親身斟了一杯茶水,推到安王面前道,“嘗嘗,上好的碧螺春。”
安王自然是不怕他下毒的,而且若是安王在獄裏出了事情,那第一個懷疑對象就是攝政王,他不會傻到做出這般行徑。
安王拿起茶盞,輕輕啜飲,袅袅熱氣之中,攝政王看着他的眉眼道:
“你長的像你父皇,性子也像。”
安王手臂一頓,而後面色如常的将茶盞放下,就聽攝政王眼含回憶,低聲道:“你父皇年少時也是如你一般,嫉惡如仇。”
“還記得有一年,我們倆偷偷出宮,本想學着話本子那樣微服出巡,卻不想剛出來就被人偷走所有銀錢。”
“你父皇那時剛被封為太子,我的意思是趕緊回宮,畢竟沒錢寸步難行。然而你父皇卻堅持,非要找出偷東西的人才行。”
安王垂眸看着茶盞不說話,聽着攝政王低聲訴說。
“後來,天都要黑了,我們才找到偷東西的人。原來他們是一群慣犯,都是年歲不大的小孩子,連個住處都沒有,就宿在破廟裏。”
說着,攝政王竟然笑起來,眼裏的懷念之色更濃,
“你猜怎麽着?你父皇不僅沒要回錢財,還将随身帶的值錢東西給他們了,後來回宮裏,你父皇還派人将那些孩子安置好。”
安王低聲接了一句,“他向來勤政愛民,性子也軟。”
“但我不是。”
攝政王擡頭看他,斂起笑容,道:“不,你并沒有真正的了解他,若是你真正的知道,怕就不會這樣說了。”
安王沒理會,只當他是閑着無聊才回憶往事。他站起身子,轉身欲走。
攝政王在他身後說了一句,“三天。”
“本王給你三天時間,來破此案。”
久居高位的攝政王正襟危坐,瞧着氣勢震人。安王脊背挺的筆直,頭也沒回,出聲應下,“好。”
等出了牢獄,外頭熱烈的陽光灑在身上,驅散在獄中的黑暗。
李公公有些着急,他道:“王爺,三天時間,怕是不夠吧。”
魏朗被殺一事到現在也沒什麽進展,将攝政王收押在獄中,已然算是給魏家和朝廷以及天下百姓一個定心丸,顯示出皇帝定然會公事公辦,若真是攝政王殺的,那便依法處置。
但是,攝政王身份超然,能來這裏是給皇家的面子,現在只有三天時間,也必須在三天內破案。
安王負手朝着門口去了,“去魏府。”
待從魏府出來,已經日落西山了。
李公公見安王一臉沉思,想來已經有些線索了,所以并沒有出聲打擾。
馬車裏,安王閉目養神,同時捋手中已經知道的線索。通過調查,魏朗性格好,為人很好相與,因此沒有仇敵。
在大理寺,因着他是探花郎,大家對他高看一眼,有的同僚家裏有待字閨中的女兒,還透過話想将女兒嫁與魏朗。
只不過魏朗以先立業再成家的話給堵住了,這才沒有人再提。魏朗年歲小,今年不過十九歲,在京城裏這個年紀,确實很多世家公子都未定親。
他在魏府裏挨個詢問過,沒什麽特別的發現,但是莫名的又覺得哪裏不對。
車簾半開着,落日餘晖灑在他濃密的睫毛上,薄薄的眼皮動了動,見安王睜開眼睛。
他知道哪裏不對了。
舒菡在房裏,又是讓繡娘量尺寸,又是挑選樣式,忙了好幾個時辰,才将那些人送走。累的舒菡躺在榻上就睡着了,等再睜眼的時候,已經天色擦黑了。
起身下地,倒了杯涼茶水潤唇,喝完後覺得嗓子好許多,不過有些想吃冰鎮西瓜了。
被冰過的西瓜,入口冰涼甜爽,別提有多舒坦了。想到這,舒菡打開房門,問站在院裏的侍衛道:
“我想吃冰鎮西瓜,再來些旁的水果,都要冰鎮的。”
侍衛們得了李公公的吩咐,若是舒姑娘有什麽需求都盡量滿足。雖說夏日的冰難得,但是侍衛們知道舒菡的身份——-王爺的第一個女人。
所以,他們不敢怠慢,忙差人去準備了。
過了會,舒菡便收到了一大盤子,擺放成芙蓉花樣式的水果拼盤。
美滋滋的坐在院裏椅子上,邊看着天上冒出來的星星,邊吃着水果。微風習習,草蟲鳴叫,別有一番滋味。
侍衛見狀,上前幾步,但是又保持了一定距離,垂頭道:“晚膳姑娘想吃些什麽?”
對啊,還沒吃晚膳,她說怎麽好像肚子空空呢。舒菡想也沒想,點了幾個自己愛吃的菜,不外乎都是葷菜。
侍衛得了吩咐便去告訴廚房,舒菡吃完一塊西瓜,問院裏另外的人,“王爺什麽時候回來?”
眼看着天色漸晚,他還沒回來,最主要的是,晚上她到底要住在哪裏?不會又半夜把她叫去吧。
那侍衛搖頭,如實說道:“王爺的行蹤我們自然是不知的,不過應該不會太晚。”
舒菡點頭,也不去想那麽多,又吃了一頓美味的晚餐,在院裏溜達一會便去洗洗睡了。
月上梢頭,夜色寂靜。
安王還在大理寺呆着,手中的狼毫筆來回動作,在紙上寫着什麽。
李公公有些心疼,眼看着再過幾個時辰,天都要亮了,王爺雖然身體健壯,但是頭疾剛好,不宜這般勞累。剛想勸說幾句,就見安王劍眉緊蹙。
手中的狼毫筆放下,他扶着太陽穴閉上眼睛。
“王爺,可是頭疾犯了?”李公公低聲問道。
安王嗯了一聲。
早上起來便沒再疼過,本以為好了,卻不想突然發作。腦袋裏似在一直打鼓,一跳一跳的。安王唇角的笑容消失,他低聲道:“回府。”
很快就回到了安王府,府內的人都休息了,只有夜裏巡邏的侍衛還在崗位上呆着。
安王一路快走到主院,掃了一眼舒菡的房間,見一片漆黑,想來是已經睡熟了。安王甩袖子入自己屋內,坐定後,看着桌上的燭火,道:
“将舒菡叫來。”
李公公點蠟燭的手一顫,差點将火折子扔地上。這都什麽時辰了,王爺勞累了一天不想着趕緊休息,還想着那事?
而且王爺現在頭疾犯了,那在床榻之上不會有影響嗎?
安王擡起眸子,又說了一遍,“将人帶過來。”
李公公本想為舒菡說句話,但是見安王态度堅決,他也只能去叫人。
舒菡的房門打開,她打了個哈欠,不解的擡頭望望天,星星還在閃爍,并不是天亮,所以她疑惑的問道:
“李公公,可是有事?”
李公公低垂着頭,沒看只穿中衣的舒菡,他道:“姑娘,你換件衣裳,王爺有請。”
雖不知安王半夜叫自己為何,但是舒菡總覺得有些奇怪。難不成又是叫自己陪着他睡覺?呸,不是睡覺,就是陪着。
安王不會有什麽隐疾吧,比如夜裏不敢自己睡什麽的。
越想,舒菡覺得這種可能性越大,安王肯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隐疾。所以這回進到他屋裏,舒菡沒那麽害怕了。
“王爺,您叫我。”
剛睡醒的小姑娘,杏眸裏還迷蒙着,烏黑的頭發蓬蓬松松的堆在腦袋上,随意的簪了根銀簪子固定住。興許是她太過匆忙,有一縷頭發調皮的垂下,在她耳邊晃悠。
烏黑的頭發襯的她面色更加白淨,就連耳朵都顯得圓潤可愛。
安王垂下眸子,不再看她。
起身朝着屏風後走去,安王方才就已經洗漱好,此刻身上只穿着素色寝衣,他擡腿上榻,躺下了。見人沒跟過來,他低聲提醒道:
“過來。”
這一聲過來,讓舒菡聽出了一絲不耐煩,舒菡不敢再耽擱,輕車熟路的去取被子,而後自己打地鋪。
床榻上的安王聞到若有若無的清香,覺得好受許多。不過不知怎麽回事,還是覺得疼。抿了抿唇,他悄悄挪動身子往床邊去了,而後閉上眼睛。
照例是舒菡先睡着,安王聽到她均勻的呼吸後,才勾了勾唇角,閉眼睡去。
也不知睡到什麽時候,外頭忽地電閃雷鳴,沒過一會就下起大雨。安王聽見聲音,翻了個身繼續睡去。誰知,他耳邊響起低低的哭泣聲。
安王猛的睜眼,支起身子往地上看過去。
這時,外頭一個閃電打過去,照亮了屋裏一瞬。只見地上的小宮女将自己縮成一團,臉色發白,瞧着像是魇着了。
安王定了定神,又躺了回去。她在身邊,他的頭疾就好了。但是她的身份只是宮女罷了,還不值當自己上心。
過了會,安王看着同自己一起躺在床上的小宮女愣神。
也不知怎麽了,見她閉眼哭的厲害,安王長臂一撈就将人撈到榻上。
舒菡确實做夢了,她夢見身處地獄,到處都是惡鬼,還有個大舌頭鬼要吃她,追着她跑。而後,那大舌頭舔過自己的肚子,舒菡覺得肚子疼的厲害。
地上睡着雖然涼快,可一下雨就開始冒寒氣,讓舒菡的肚子更加疼了。
她覺得很冷,所以将自己縮成一團。不過,她迷迷糊糊的接觸到身側有個熱源,想都沒想,舒菡朝着熱乎乎的地方去了。
安王身子僵硬。
本來床榻大,他們二人之間隔的挺遠,他嗅着小宮女的香氣,正準備好好休息,懷裏卻被突然滾過來的人占據。
安王眼裏的殺意浮現。
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對小宮女格外的仁慈,才讓她這般大膽?
修長的手指朝着細弱的脖頸而去,就在即将碰觸到的時候,突然頓住。
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彌漫全身,安王發現自己并不讨厭她的接觸,反而很是愉悅,就好像,他合該抱住人一樣。
小宮女像是纏人的藤蔓一般,兩手攀着他的衣襟,兩條腿也牢牢的搭在他的身上。
小腦袋沒了簪子的束縛,一頭烏發傾瀉下來,鋪散在他胸口。
安王喉結微動,有種難以名狀的愉悅感。
倆人離的近,鼻尖充斥着另一個人的氣息,香香甜甜的,并不讓人反感,反倒是更加渴望,想要多吸取一些。
舉起的手放下,他試探性的撫上她的秀發。——-果然如他所料,自己的身體并不反感,沒有覺得惡心。
正想着的時候,安王聽見趴在懷裏的小宮女好像還在低聲哭着,有微熱的淚水浸透他的衣衫,落在皮膚上引發一陣顫。
“喂,”安王叫人。
然而已經陷入噩夢的舒菡在雷聲中都沒醒,此刻更不會醒來,甚至将熱源抱的更緊。
安王被她勒的悶哼一聲。
要不是她能治愈自己的頭疾,安王想,她早就沒了生機。
忽地,胸膛上有軟軟的感覺,綿綿的,與他的結實形成鮮明對比。
安王耳尖發紅,他唇角的笑容保持不住了。安王擡手,打算将人推下去。他堂堂一個王爺,哪能讓小宮女這樣占便宜。
“霍胤……”
窩在胸膛上的小宮女低聲泣着,說出了他的名字。
安王心裏翻湧出奇怪的感覺,似是愉悅,又似是酸楚。就好像有什麽東西抓住自己的心髒,一松一合,折磨人似的。
安王抿唇,狹長的眸子盯着她的發頂,半響才低低的說了一句,
“等醒了再找你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