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聲輕笑
本以為要賣一天的肉, 沒成想一上午便賣光了。霍胤将門關好,又将鋪子裏擦洗一遍, 這才朝着後院去了。
霍父膝蓋處腫的厲害,就連回彎都做不到,只能在床上躺着,所以一家三口的午飯就在卧室吃。
吃飯的時候,霍母看着脊背挺直,儀态優雅的兒子, 她欲言又止。
霍胤聯想到上午那些姑娘們,心裏有了計較,他也只當沒看見, 吃完後放下碗筷, 擡眸道:“等會我出城拉肉去。”
霍家在城外莊子裏買豬,基本兩天就能賣掉一頭,生意還算可以。霍父身子骨不行,霍母又是個沒注意的婦人,現在霍家的重擔自然落在霍胤的身上。
霍父點頭, 囑咐道:“出門前将驢喂一遍草,要不然拉不動。”
出了城還要走幾裏地, 靠人力拉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早幾年霍家就買了一頭毛驢,出城拉肉用。
霍胤嗯了一聲,就要起身出發。霍母猶猶豫豫, 最終還是咬咬牙将霍胤叫住。
“胤兒, 有點事情想和你商議。”
霍胤順從的坐下, 筆直的脊背像是翠竹一般。
霍母看着自己的兒子, 如今長這麽高了, 寬闊的肩膀挑起家裏的重擔。算算日子,再有一個月,霍胤就正好滿十七歲。
想想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生下他們姐弟了,所以霍母又覺得是時候提起這事。白日裏有幾個媒婆上門,說是想和自家定親,霍母說暫時不考慮,畢竟霍胤還在讀書。
但是媒婆就是幹這個的,一張巧嘴燦若蓮花,将霍胤誇了一遍後話音一轉,“又不是現在就成親,就是把親事定下,等你家霍胤從京城回來再成婚。”
媒婆來之前就打聽過霍家,知道霍胤讀書好,考中舉人是手到擒來的事兒,所以媒婆就說先訂婚,等到從京城趕考回來再成親。
也不怪那些姑娘家着急,今天來了三個媒婆,這都是來搶女婿的!再說了,若是不訂婚,萬一霍胤到京城裏被榜下捉婿怎麽辦?
霍母被說的有些心動了,她之前旁敲側擊的問過霍胤,他只說想用功讀書,旁的等以後再提。霍母向來性子軟,由着孩子的想法,但是經過霍嬌這件事後,霍母的想法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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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因着自己性子軟,嬌嬌說想多留家裏兩年,可能現在早就嫁人生子,而不是上門給人家當小妾。想到這,霍母開始掉眼淚。
霍胤眸子閃了閃,體貼的為母親送去帕子,聲音軟了下來,“娘,您說。”
霍父在一旁無奈的看着妻子,他默默低下頭接着吃飯。
霍母擦完眼淚,扯出一個笑容,道:“眼看着胤兒再過年就十八了,鄰裏街坊像你這麽大的小子基本都訂婚了。”
說完,她觑着霍胤的臉色,見他沒什麽表情,只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麽。
霍母接着道:“娘想的是,若是你願意,就先找個合适的姑娘定下親事,等你考完試再成婚也是可以的。”
哪個當父母的都想讓孩子早些成婚,最好是早點生孩子,讓他們享天倫之樂。
霍胤聽完腦子裏忽地閃過一張臉,他皺了皺眉,大概是因着他第一次和女子接觸吧。他甩甩腦袋,努力忘卻那雙杏眸,回道:
“娘,确實暫時不能成親,不過,若是有合适的姑娘,訂婚也未嘗不可。”
霍母眸子一亮,高興的道:“胤兒,你這是同意了?”
霍胤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虛虛點了幾下,似是下定決心般,點頭回應。
霍母高興的眸子裏都是笑意,連着說了幾個好字,然後就在心裏默默合計哪個姑娘更适合自家兒子。霍胤起身,和爹娘說了一聲便準備走了。
趕着驢車出城,走了将近一個時辰才到莊子上。霍家和養豬的人家合作多年,霍胤之前也來過,所以那人認識霍胤。
挑了一頭品相最好的豬,宰殺好後霍胤幫忙搬上驢車,付錢過後,霍胤就要往回趕。
剛将驢車轉了個頭,就見不遠處的一間草屋裏晃晃悠悠的走出一個老漢。臉頰坨紅,腳步虛浮,一看就是吃醉酒了。
不過住在這裏的村民大多是莊稼漢子,甚少有白日飲酒的,這老漢有點格外不尋常。見霍胤在看那人,賣豬的中年男子道:
“那是舒老邪,沒事就愛喝酒賭錢,這不前些日子沒錢了,将自己姑娘都賣給旁人當填房了。”中年男人邊說邊搖頭,大有不恥之意。
霍胤眸子一動,舒家,填房,這兩個詞連在一起,莫名的讓他想到了那個姑娘。
嘴唇抿了抿,霍胤控制住自己沒去問那姑娘叫什麽,畢竟她已經成親了,自己不好過問。所以轉過頭,霍胤揮着鞭子啓程。
鄉間的土道上,車輪走過揚起一陣灰塵,車裏的豬肉都蓋着一層油紙,飛起的細小塵埃便落在了油紙上。
狹長的眸子看着眼前的路,思緒卻飄到了別的地方。
片刻後,霍胤猛的握拳,指甲陷入掌心裏,他垂下眸子似是不知疼痛一般,看着掌心的紅色又開始出神。
大概,是真的到了成婚的年齡吧,他心想。
“哎,前面的小郎君,等等我。”後頭有人說話,打斷了霍胤的思緒。
将車停下,霍胤轉身看過去,就見方才那個叫舒老邪的人正努力的奔跑,到了跟前後他扶住車轅,臉紅脖子粗的喘着氣,休息了好一會,他才含糊不清的道:
“你是回城裏嗎?可否帶我一程?”舒老邪緩過來後,直起腰杆道。
霍胤面色不變,颔首同意。舒老邪高興的朝着他道謝,邊上車邊絮絮叨叨的說道:“我這次進城裏,是為了探親。”
霍胤重新坐回去趕車,耳朵卻豎起來認真聽。
舒老邪笑了笑,打了個酒嗝接着道:“你在城裏,應當聽過張府吧,就是那個城裏最有錢的張員外家。哎呀,你是沒見過他家多有錢,那院子大的像是皇宮哩。”
霍胤抿着唇,不言語。
雖然無人回應,但是舒老邪就是想說話,畢竟将女兒嫁到這麽有錢的家裏享福,是大喜事,所以他接着道:“他們府裏,每日吃的都是大魚大肉,什麽山珍海味都有。”
“還有許多好酒呢,”說着舒老邪咂咂嘴,好似這些他親眼見過一般。
口口聲聲說是探親,可話裏話外全都在說張府,任誰來聽都知道舒老邪是怎麽回事。
探親是假,打秋風是真。
就在這時,車轱辘碰到一處石頭,猛的颠簸了一下,舒老邪正手舞足蹈的描繪張府的繁華,一個沒注意就被颠下車,疼的哎呦一聲。
霍胤随意的停下車,下地将舒老邪扶起來,“沒事吧?”
許是因為喝過酒,倒真沒覺得怎麽疼,就是太突然了吓一跳。舒老邪笑笑說沒事,心裏想的卻是,等他去見女兒,定要讓女兒給自己買輛馬車。
破驢車,太颠簸了。
接下來的路程,因着摔了跟頭,舒老邪話少了很多,倆手牢牢的抓住車轅,不敢再放開。等到了城裏後,舒老邪謝過後就起身走了。
霍胤看着他遠去的身影,劍眉緊蹙。
過了會,他暗道自己想的太多,此事和自己無甚關聯,所以低頭卸肉去了。
張府裏,王氏聽着下人來報,說舒菡買回了大骨頭,已經回房去了。
王氏冷笑一聲,雖說舒菡是名義上的繼母,可是她得讓她知道,誰才是這個府裏真正的主子,一個被賣進府裏的人,還不是得乖乖聽自己的話。
王氏讓她出門就是在給她難堪,作為府裏的夫人,像丫鬟一樣出去抛頭露面,想來她應該被羞的回屋哭去了吧。
越想王氏越高興,覺得真是出了一口惡氣。小賤蹄子,讓你勾搭張永。
“來人,去告訴夫人,明早寅時去城東買剛出鍋的漿子。”王氏邊說邊笑,已經想象出舒菡被小攤販嘲笑的畫面了。
然而此時的舒菡,卻一臉笑容的歪坐在榻上,手裏拿着話本子。
她并沒有羞愧,也沒有覺得被淩.辱,反倒感謝王氏給她出府的機會,能逛街不說,還能買到有趣的話本子打發時間。
正看的入神時,青蓮進來,說少奶奶派人來了。話音剛落,便有個小丫鬟趾高氣昂的走進來,敷衍的行過禮後,道:
“少奶奶吩咐了,請夫人明日寅時去城東趙記買熱乎的豆漿。”
見舒菡還是那般懶散的靠在榻上,小丫鬟語氣不耐的道:“少奶奶說了,讓您注意時辰,去晚了可就賣沒了,這是老爺最喜歡的早膳,每日必吃。”
說的自然是假話,張員外都昏迷了,瘦的皮包骨,吃什麽早膳。
舒菡輕描淡寫的哦了一聲,小丫鬟有些生氣,覺得就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對方無事,自己卻氣的不行。她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青蓮關好門,才擔憂的道:“夫人,少奶奶太過分了吧。”
白日裏去買菜已經被府上的下人議論過,這回若是再早起買早膳,那豈不是讓旁人都笑話夫人?再說了,府上的吃穿用度向來都是送上門的,甚少需要出去采買。
說白了,少奶奶就是在為難夫人,兒媳婦為難婆婆,這,這上哪說理去?
青蓮越想越氣,嘴唇咬的死死的。
舒菡從話本子裏擡起頭,支起身子拍拍青蓮的手背,“再咬下去,晚上就不用吃肉了。”
她這番話将青蓮逗笑了,無奈的道:“夫人,您就不擔心嗎?”
舒菡好笑的看着她,反問:“擔心什麽?”
青蓮:“擔心旁人的眼光啊!”
舒菡笑了,“你知道我是怎麽進府的吧?”
被爹娘賣進府裏,成為老頭子的填房。青蓮點頭,表示知道。
舒菡又笑着道:“你知道,旁人也知道,我在這裏本就是一場笑話罷了,還怕別人的看法嗎?再說了,若是咱們出府還能四處逛逛,不好嗎?”
青蓮被她說動了,想起白日裏出府的快樂時光,青蓮如實點頭,“好。”
輕輕拍拍青蓮的手背,舒菡笑的杏眸彎彎,似是天上的一彎月牙,讓人情不自禁的盯着她的眼睛看,而忽略臉上的紅疹子。
“去吧,該用午膳了。”
青蓮回過神,哎了一聲就出去取午膳。
好在王氏雖然想問難她,但是吃食還算不錯,每餐都有三菜一湯,舒菡覺得無比滿足。
剛用到一半,青蓮行色匆匆的走進來,面如菜色的道:“夫人,您娘家來人了。”
正低頭吃紅燒肉的舒菡擡頭,将一大塊肉咀嚼後咽下,才開口問道:“是誰?”
“哦?娘家父親來了?”
張府來人拜訪,消息先到王氏的院子,才能往舒菡的院子傳。王氏厭惡的放下筷子,覺得飯都吃不下去了。當時買舒菡的時候,就已經花了五十兩銀子,怎麽還來打秋風。
想到這,王氏的川字紋更加顯眼,唇角向下耷拉着,看的丫鬟們趕緊低頭怕被王氏借機撒氣。
“叫人打發走,當這裏是舒家了?”說着王氏嘲諷的看向舒菡的院子,又道:“真以為自己是張府的正室了?”
王氏有心給舒菡沒臉,她又讓丫鬟跑了一趟。
“夫人,您父親已經走了,少奶奶說,沒有剛嫁人,娘家人就上門尋來的道理。”
來的還是那個小丫鬟,見舒菡吃紅燒肉吃的香,她想果然是沒見過世面,吃點肉高興成那樣。小丫鬟又道:
“少奶奶說了,讓您一會去藥鋪将老爺的湯藥取回來,正着急用呢。”
青蓮終于忍不住了,府裏丫鬟仆從這麽多,怎麽就不能取一下青蓮剛要開口說話,就見舒菡看了她一眼,暗示她別動。
青蓮低頭,退到一旁安靜的聽着。
小丫鬟說完了,見舒菡不回應以為她生氣了,所以高興的走了想要回去告訴少奶奶。
殊不知她剛走,舒菡就打了個飽嗝,臉上帶着滿足的笑意。
這裏的飯菜太好吃了,尤其是這道紅燒肉,肥而不膩,鮮香軟糯,她能每天都吃!
若是讓王氏知道,她所有的小心機在舒菡這裏都視若無物的話,恐怕會氣的連飯都吃不下。
“正好,吃多了出去溜達一圈,”舒菡擦擦嘴,戴上面紗擡腳往外走。
夫人的心可真大啊!青蓮感慨一聲也跟了上去。
這回出府,下人們雖神色各異,但是也都規矩的低頭行禮。剛過晌午,日頭沒那麽烈,微風拂面,舒服的讓人想睡覺。
舒菡腳步輕快,袖中的手捏着王氏給的荷包,心情愉悅極了。帶着青蓮一路逛着,還買了些果脯等小吃。
青蓮懷裏抱着吃食,哭笑不得。夫人心态真好,還有心情買吃食。
等到取了藥往回走,路過一處胡同時,舒菡的袖子猛的被人抓住。
“菡兒,”
舒菡蹙眉,自己今日穿的衣裙可是新的。
順着髒手往上看,一張胡子拉碴的臉,說話時還噴灑着濃濃的酒氣。她知道了,這就是将她賣入張府的舒父了。
舒菡面無表情的看着舒父,道:“松手。”
舒老邪松開手,舒菡見袖口處留下一個黑色的印記,有點不高興。
舒老邪本想像往日那樣訓斥幾句,這是他在家裏做慣了的。但是一想今日進城的緣由,他又将怒火壓了回去。
“菡兒,爹去找你,但是門人不讓我進去,這不,剛想回家,就碰見你了。”說着,他往舒菡手上看去,還看看青蓮手裏,尋思拿着的是什麽寶貝。
舒菡露出一個不走心的笑容,“有事?”
舒父又不是自己真正的父親,自然是沒有感情的,再說,就算是自己親爹,将自己賣了換錢,那父女情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舒老邪搓搓手,期待的看着舒菡道:“家裏的老母雞不下蛋,爹好幾日沒好好吃飯了,你看……”
舒菡噗嗤一聲笑了,笑了會她正色道:“哦,母雞不下蛋你就殺了吃掉好了。”
舒老邪一愣,感覺自己的女兒好像哪裏不太一樣了。之前若是自己表現的慘一點,女兒定然會心疼,然後在家努力幹活,但是現在怎麽,像是陌生人一樣呢?
“那可不行,還要留着下蛋賣錢呢,菡兒,你看啊,現在你嫁到員外府了,每日裏吃香喝辣,怎麽也得讓爹跟着喝點湯水吧。”
四周都是商戶,老百姓的說話聲,小攤販的叫賣聲混雜在一起,有種濃濃的煙火氣,讓人心裏格外的踏實。
舒菡打了個哈欠,風兒吹過,面紗吹開一角,露出臉上的紅疹子來。
舒老邪好像這才注意到似的,開口關切的問道:
“這是怎麽了?”
舒菡伸手放下面紗,随意的敷衍道:“沒事。”
“對了,府裏我做不了主,你要是想要什麽就去找王氏,她出面和你談。”
舒老邪不滿的皺眉,“你是夫人,她就是你兒媳婦,還能越過你不成?”
這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看的舒菡都想豎起大拇指來了。将女兒賣進府裏,還指望女兒當家?
可真行。
舒菡沒給他好臉色,瞥了他一眼道:“那這麽說你就是她外祖了,去吧,拿出你外祖的樣來,看她敢不答應你。”
舒老邪還醉酒中,聽見舒菡這麽說他還當是好主意,所以咧嘴笑了,道:“還是菡兒聰明,走,爹這就去。”
舒菡躲開他的手,冷聲道:“我還有點事,你先去,我随後就到。”
舒老邪沒看出來舒菡的不耐,還真當她有事,所以他晃晃悠悠的朝着張府去了。
舒菡站在原地沒動,杏眸看着舒老邪的背影,垂下的眸子蓋住她眼裏的神色,也不知她在想什麽。
忽地聽聞一聲輕笑,聲音清冽悅耳極了。
舒菡聞着聲音轉頭,就見霍胤正站在路邊,二人目光交彙。
帶着面紗的姑娘将大半的臉遮住,如此更加的讓人注意她的那雙杏眸。
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宛若含着一汪清泉,讓人忍不住一直盯着看。
耳尖猛的發熱,霍胤忙錯開眸子,低頭接着處理豬蹄上的雜毛。穩了穩心神,霍胤呼出一口氣才能讓自己不去理會落在身上的目光。
他動作很快,修長的手指翻飛,一會就将毛拔的幹淨,然後放在炭火上烤。
許是因着挨着炭火,霍胤抿了抿唇,覺得臉上也有點發熱。
剛才目睹了她忽悠舒老邪,霍胤覺得有趣沒忍住笑出聲,她會不會以為自己在笑她?
聽見有腳步聲走近,霍胤肩膀繃緊,莫名有些緊張。想了想,到底是自己失禮在先,所以他站起身,輕聲道:
“失禮了,還望姑娘海涵。”
“喲,怎麽了這是?”
入耳的并不是軟糯的聲音,霍胤擡眸,就見是那日的婦人提着竹籃子來了,笑呵呵的看着霍胤。
霍胤眼眸朝着街尾看去,那道茜色身影拐個彎不見了。
“看什麽呢?”婦人好奇的跟着回頭看。
霍胤扯出一個笑,“沒什麽,嬸子需要買些什麽?”
舒老邪要錢心切,連走帶跑的回到張府門前,大喊着要見王氏,還以王氏的外祖自居。
看門的兩個仆從攔不住醉酒的舒老邪,只能趕緊告訴王氏。
王氏都要被氣死了,又摔了一個名貴茶盞。看着地上的碎片,王氏想到,這是打壓繼母的好機會,所以她整理好發鬓,朝着外頭走去。
舒老邪被架在大門口,腦袋伸長朝着府裏看過來。
見來了一個身材圓潤的婦人,瞧着比自家閨女歲數還大。舒老邪想,這應當就是王氏了,所以他擺出一個笑臉,“是我。”
他本想說我是你外祖,但是有點不好意思。
還好他沒說,光是見到他這幅沒臉沒皮的模樣,王氏剛吃的飯都要被氣出來了。她沒好氣的問道:“來張府做何事?”
舒老邪聞言笑了笑,含糊着道:“我就是上門想看看女婿家什麽樣,若是方便的話,吃頓飯也成。”
王氏氣的川字紋更深了,還是旁邊的丫鬟拉了她一下,免得被街上的鄰居看熱鬧。
王氏叫人關上門,舒老邪以為是歡迎自己,擡腿就要往裏走。卻直接被兩個壯家丁攔住,像拎着雞仔似的直接拎去後門了。
“給我扔出城去!”王氏惡狠狠地道。
府裏這一切舒菡都不知道,她在外面逛了好一會,掐算着舒老邪應當是被王氏弄走了,才回到府上。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果然等來了王氏身邊的傳話小丫鬟。
舒菡也沒聽清她說什麽,就見她趾高氣昂的走了。
“夫人,這怎麽辦啊?”青蓮着急。
雖然知道夫人是被賣進府裏,但是青蓮想着有娘家支撐着,總歸是比沒有強。可現在少奶奶說不許夫人再和家裏聯絡,更是禁止舒父再上門。
還說什麽,來一次就将他請走一次,絕不會讓他進門。
青蓮着急,見舒菡打着哈欠快要睡着了似的,她更急了,伸手輕輕推了舒菡一下,“夫人,您聽見了嗎?”
“什麽?”舒菡揉揉眼睛問道。
青蓮嘆氣,得了,看來自己是瞎操心,夫人根本什麽都不在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