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斬斷枷鎖
聽着他們的談話,想到剛才吳均悅說的,會上北山寺,姜靈夕輕輕拽了拽已經臉色慘白的江聽蓉,指了指身後巨石的裂隙,拉着她往回走。
回首時不時看一看閨蜜的臉色,姜靈夕抿了抿唇,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勸和?
說剛才吳均悅雖來了這裏,可到底從頭到尾都是神色淡淡,他們之間的情感也是成婚之前,現下兩人都已經各自成婚,更不可能有聯系......
想到這,姜靈夕張了張嘴,又閉上了,這話她說不出口。
勸分?
那能說的話也太多了,她能将吳均悅罵到狗血淋頭,可說一千道一萬,這件事終究要聽蓉自己拿主意。
沉默着帶着她穿過裂隙,對着紅枝道:“以最快的速度回北山寺。”
說罷,她将手上的衣服遞給紅枝她們,率先拉扯着江聽蓉往回走,之前是游玩,現下是趕路,速度快了不少。
這一路上,兩人誰也沒有開口,留足了時間給彼此緩沖,只是姜靈夕看着她颦蹙的眉梢以及越顯蒼白的臉色,頓時心疼不已。
到了北山寺,姜靈夕緩聲問道:“咱們先用晚膳,然後再說其它,好麽?”
“我沒事。”江聽蓉靠着寺院的牆壁,閉了閉眼睛,顫聲道,“我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我之前同你說過的,他在我面前從來沒有越矩過,克己守禮一舉一動,盡顯君子風範。
我以為他生來便是這樣的淡漠。
可我、可我剛剛才發現,他并不是生來如此,他也層為旁人營造過漫天星空,也曾答應過旁人三個願望,也會因為激動而發怒。
只是這一切,都與我沒有關系,我、我分明才是他的結發妻子啊!”
眼神微微顫動,姜靈夕握住了她的手,“聽蓉,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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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緩緩。”江聽蓉踉跄着扶着牆壁蹲下,過了許久,聽到了撞鐘的聲音,她驀地起身,跑到了小厮面前,“世子可來過?”
得到了否定答案之後,江聽蓉眼神又黯淡了不少,拉着姜靈夕回到屋子裏,關上門落寞地坐在圓凳上,半晌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凄慘的笑容,“靈夕,你說他上山的速度,怎麽這麽慢吶。”
看着她這般失魂落魄,姜靈夕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在一起,捏的骨節輕響。
鄭國公世子的那句“我今日只是準備上北山寺,接自己的妻子明日一同回府的普通丈夫”,現下成了懸在江聽蓉頭上的最後一根稻草。若是世子上山來了,那麽對于江聽蓉來說,日子縱然凄涼了一些,可終究還是有盼頭的,可若是世子沒有來......
她便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她成了自己丈夫和旁人私會的借口,而丈夫敷衍到連戲都懶得演全。
“走!”想到這,姜靈夕拿了帷帽,拉着她便往外走,江聽蓉一愣,略微空洞的眼神,看向面前之人。
“我陪着你去山前等着,在必經的道路上等着他!”姜靈夕平日裏一雙如水的澗眸,此刻布滿了怒氣,“不管多晚,若是他來了,我便不會多說什麽,若是他沒來......
聽蓉,我不允許你這般自甘堕落,為了根本不愛你的男人,研磨自己!複仇也好,從頭來過也罷,總歸不能把自己的精氣神磨滅了!”
江聽蓉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原本茫然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她接過帷帽,帶在了頭上,率先推門出去。
人總要給自己劃一條底線,江家不需要從鄭國公這裏得到什麽,這件事縱然是捅了出去,受人唾棄的也不是她江聽蓉!
已近黃昏,縱然北山寺香火鼎盛,這般時辰,連下山的香客都少了,門前掃地的小僧,看着坐在不遠處大石上的兩個戴着帷帽的女子,雖然神情不解,但還是在門前給她們留了燈籠。
握着手中的燈籠,江聽蓉嗤笑了一聲,“縱然是素未平生,也知關心,與他生活這麽多年,現在想來,他對我客道的不像是夫妻,更像是搭夥過日子的人。”
“天才剛黑,還有上山的可能。”姜靈夕抱着腿,看着階梯的方向,“再等等,沒準就有人上來了呢。”
“我都已經不抱希望了,你怎麽反而勸起我來了?”江聽蓉看着蜿蜒的石階,語氣嘲諷,“從我們見到他的地方,到這裏,縱然是爬也該爬到了。”
“等通宵吧。”姜靈夕動了動腿,淡淡道。
“不必了,我已經不報希望了。”
“不報希望的話,早在小僧給我們燈籠時,便會回去了。”
姜靈夕擡手,掀開了江聽蓉的帷帽,盯着她的眼神,一字一句道,“今晚,要磨掉你對他的所有希冀,日後不管他再如何對你,你都不會忘記,在北山頂上,在北山寺前,在夜間寒風中,這個男人,踩碎了你夢。”
看着她的眸子,江聽蓉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無聲無息的落下,這是自她發現自己的夫君和秦王妃私會後,第一次掉眼淚。
動了動手指,姜靈--------------/麗嘉/夕把帷帽放下來,遮住了她的淚水,給她留下了體面。她知道聽蓉為了能夠不讓自己的丈夫為難,在婆婆那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咽下了多少委屈。
盡管已經這般委曲求全了,她要的夫妻和睦,依舊沒有出現。那以後,倒不如恣意一些。枷鎖都是自己給自己加上的,現下便是打破那些枷鎖的時候。
北山寺上月光如晝,北山寺下萬家燈火,不知為誰而點,睿王用完晚膳,便在書房整理文牒,近日聖上越發器重他,交由他不少事情處理。
帶着喜色,睿王親自剪了剪燭火,又打開了一本冊子。
“殿下。”門外,伺候在身邊的公公小聲道,“侯爺來了。”
拿着朱筆的手一頓,睿王發覺自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哪,哪個侯爺?”
“昌平侯。”門外的聲音繼續道,“他說想要同您秉燭夜談,奴才看着,侯爺似乎連枕頭都自備了。”
“......”睿王一個頭兩個大,放下朱筆,揉了揉眉心,“你同他說,我今晚還有公文要批,還有不少雜事要解決,便不同他夜談了。”
“是。”
門外很快沒了聲音,睿王在練腿和批文件之間,選擇了後者,他定要盡快完成這些瑣事,為父皇分憂。
當有批複完一頁紙之後,睿王看了眼外面,問道:“昌平侯可走了?”
“回殿下,走了。”
睿王松了一口氣,随即又想到這般晚了,他不僅不見客,還讓對方走了,心裏有些不安。但是又想到每天早上都要看到林楚墨那欠揍的模樣,他一時一點兒負罪感都沒有了。
翻了一頁紙,他還是問道:“他走之前,可說什麽了?”
“并未多說什麽。”門外公公小聲道,“侯爺就只是嘀咕了一句,殿下越來越有能臣的潛質。”
睿王聽罷,笑了一聲,不置可否,可緊接着,他便頓住了,朱筆上的紅墨滴落在紙上暈開,猶如他此刻的心情。
能臣?能臣......
可不是麽?他現在終日處理這些犄角小事,可不就是一個臣子該做的事情麽?
深吸一口氣,他看向了堆滿案牍的公文,閉上了眼睛。他一直竭力想完成這些瑣事,向父皇證明自己,可恰恰相反的是,縱然完成這些小事,也證明不了自己。
這些繁瑣的小事情,他手下的幕僚都能解決八成。他應當做最後的審批,而不是整個人的心力都耗費在這上面。
他每日那般辛苦,便是未來做一個臣子?!
他不甘心。
咬了咬牙,睿王吩咐道:“來人,扶本王去訓練室,本王要加練!”
而另一邊,秦王府內,燭臺前,秦王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妻子,手指點着一個信封,“事情都辦成了?”
秦王妃垂眸,聽了這聲音抖了抖,索瑟道:“成了,他願意的。”
“嗯,挺好。”秦王笑的越發和煦,“你這個老情人,還挺有用的。”
“王爺!”秦王妃紅着眼睛,“妾身與他,成婚之前早就斷了幹淨!你為何要抓着年少不懂事時的幾封信在這裏逼迫妾身?!”
“不是找出了這幾些信,本王還不知王妃在嫁于我前,曾經這般心系旁人。”秦王語氣和煦,可眼神裏不見半分溫情,“也不會知道王妃嫁于本王時,曾經這般為難過。”
“王爺......”秦王妃淚如雨下,“我是真心愛慕王爺的,也是自願嫁于王爺的!成婚之後妾身日夜伺候,不敢有半分懈怠!除了王爺,妾身對旁人沒有半分私情!”
“嗯,本王知道你不敢。”秦王起身,擡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本王自然是懂你的,你怎麽可能為了小小的兒女情長,便放棄那個位置?
不過本王也可以向你承諾,只要你乖乖的,那個位置終究會是你的。”
聽了這話,秦王妃松了口氣,眼神中帶上了些許的笑意,随即她想起了什麽,趕忙道:“王爺,這是離開之時,侍衛從周邊的泉水裏撿來的帕子,上面沒有特殊記號,可根據料子判斷,應當是哪家的貴女不慎落下的。”
“你們的談話可有人偷聽?”秦王接過帕子冷聲問道。
“應該......沒有。”秦王妃抿了抿唇,小聲道。
“呵。”秦王嗤笑了一聲,摸了摸桌上的信件,“你最好祈禱沒有,否則東窗事發,本王休妻時不會手軟。”
說罷,秦王拿着信件揮袖離開。
燭火搖擺,最後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