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宮中交談
“皇上,本宮身子乏了,便先回府。”宴會進行到一半,長公主起身朝着皇帝欠了欠身子。
“皇姐若是乏了,那便趕緊回去歇息,莫要累着。”皇帝連忙道。
長公主看了眼上首的幾位,淡淡道:“是本宮掃了德妃的雅興了,下次由本宮做東,算是賠罪。”
德妃趕緊起身道:“皇姐這說的哪裏話,皇姐能來,已然是給足妹妹的面子。”
長公主不欲多說什麽,幾人相互見禮之後,她便帶着宮女往外走,路過姜靈夕時,停下了步子,緩聲道:“靈夕,陪我走一走。”
姜靈夕一愣,連忙點頭,然後起身,旁邊一直玩她手镯,喝的微醺的林楚墨也讷讷跟着起身,被長公主瞪了一眼:“本宮就是跟你媳婦單獨走走,瞧你的樣子,還一刻都不能離了?”
被瞪了一眼,林楚墨委屈巴巴的又坐了回去,看着姜靈夕的眼神頗為不舍,就連長公主這個外人都看不下去,含笑罵了句:“臭小子,也不知道随了誰!”
宮道處處張燈結彩,喜慶非常,姜靈夕垂眸緊随在長公主身後,手裏親自拎着一盞宮燈,她垂眸看着微微晃動的燈火,靜靜走着,不發一言。
“你倒是個沉穩的性子。”許久,長公主站定轉眸道。
擡眸看了長公主一眼,姜靈夕摸不準這個話的意思,只是笑了笑,并沒有回複。
長公主并不在意,親昵地拉過姜靈夕的手,拍了拍,滿是慈愛,“你是不是也好奇,為何林楚端也是我那妹妹所生,但本宮卻不待見他?”
“嫡兄才是長子,一般為長的應該都是被寄予厚望,嚴肅對待本就是常情。”姜靈夕斟酌了片刻道。
“老福祿侯府上早已衰敗的不成樣子了,哪有什麽厚望要寄予的?”長公主哼聲道,“這待人接物啊,都是考量着一個真誠,你誠心對人,旁人也會誠心待你。”
說到這,長公主拉着姜靈夕的手緩緩沿着小路慢走了起來,“本宮的母妃身份尊貴,楚墨的母親是從旁的貴人那裏抱養到本宮母妃的膝下的,我們雖都是公主,可到底身份不同。
但她乖巧伶俐,本宮自然是将她當做親妹妹,母妃也給她尋了個不錯的婚事。
本宮膝下無子,一開始視林楚端和林楚墨都如己出,帶他們極好。一開始本宮更喜愛林楚端一些,他乖巧文靜,不像楚墨,就是個活脫脫的皮猴子,常常闖禍,那個時候我老罰他。”
Advertisement
說到這,長公主轉眸丢姜靈夕道:“他現在被你管束的,倒是收斂不少了。”
“是侯爺他自己成長了,同靈夕關系不大。”姜靈夕連忙道。
“你就為他開脫吧。”長公主笑道,“若是沒有你,他長大了也只是個大皮猴子,還能跳脫了本性去?”
微微臉紅,姜靈夕并不再多說。
長公主嘆息一聲又道:“直到本宮的驸馬病逝,他們來守孝時,我才看出兩個孩子的不同。
林楚端年長,跪在靈前一會兒便開始偷懶,偷偷尋吃的藏在袖子裏偷吃,我看見了也沒有說什麽,畢竟還小,我也寵着他,讓他早些休息。
可我準備也讓楚墨休息的時候,他卻不肯。
我問他為何不休息,他只是對我道,驸馬同姨母伉俪情深,膝下無子,若他再不送,姨母心裏該多難受,驸馬該多可憐。
那個時候,他臉上的稚氣都未消,圓圓的一張小臉都跪的慘白了還在那裏堅持......”
說到這,長公主頓步而立,微微仰頭,看向高處的燈籠,聲音有些哽咽,“人心都是肉長的,以前我偏心林楚端,後來我努力做到公允。一次他們兩個在我府上玩耍闖了禍,而我不過是公允的處罰了兩人。
林楚端卻大吵着說我偏心,還說從此不來公主府了。”
說到這,長公主嘲諷一笑,“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人的秉性是天生的,你的好心養不熟白眼狼,你的處罰也不會傷了赤子的心。”
說到這,長公主轉身看向姜靈夕,緩聲道:“我看出了你們至今還未圓房。”
姜靈夕蹙然擡眸,眼神微動,心中一驚。
“你不必驚慌,我也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夫妻之間相處哪有那麽容易,好事多磨才是正理,本宮年輕時何嘗不是同驸馬也是這般過來?看到你們,倒是讓我總是想起了當年的事情。
本宮同你說這麽多,也只是告訴你楚墨他的為人,本宮不想讓你走上我的老路,蹉跎了那麽多歲月。”
說到這,長公主笑了笑,眼神裏盡是懷念,“還記得楚墨少時來我府上,興沖沖地對我說,他尋到了未來的娘子,我笑着問他,是哪家的姑娘呀,他說是姜家府上的小小姐。
我深知你們之間的身份差距,只對他道,想要娶她,可是很難的。
你知道他說什麽?”
姜靈夕看着遠去的長公主,吸了吸鼻子,長嘆一口氣,帶着紅枝往回走。
月明星稀,皎潔的月光照的姜靈夕心中一片寧靜,她滿腦子都是長公主方才說的話:
“他還笑話我說,‘姨母,這些年的話本子你都白讀了,我當然知道想要娶天上的仙子有多難’。
從那之後,他那當個閑散伯爺的夢想變了,想要建功立業,想要加官進爵。
從他見到你的第一面起,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能夠堂堂正正娶到你。”
之前,林楚墨确實對她說過,他自小便喜歡自己這種話,她一開始也沒有當真,可現在從旁人的敘述中聽到了他這些年來對自己的情意,不經鼻頭有些發酸。
想到這,姜靈夕用帕子擦了擦濕潤的眼角,腳步加快了一些,只想要快一些見到楚墨。
“姜縣君。”
腳步微頓,姜靈夕看見了站在路前,本該在坐在宴會廳為自己母妃慶生的三皇子秦王,正獨自站在小路中,靜靜看着她,微微蹙了蹙眉,她蹲身行禮,“秦王安好。”
對方回禮之後,姜靈夕看了眼身邊的紅枝,準備直接繞過秦王回殿內,卻在與他擦肩而過之時,聽他道:“姜縣君,可否借一步說話?”
斂下神色中的煩躁,姜靈夕擡眸看他,眼神平靜,站在原地,拒絕的姿态明顯。
秦王與她對視片刻,先敗下陣來,“姜鄉君果然如小時候一般,還是外柔內剛的性子。”
這話一出,姜靈夕的眉梢狠狠擰在一起,“不知秦王妃......”
“我們談話之間,莫要提她。”秦王打斷了她的話,“當年若不是尚書大人拒了本王的求娶,如今秦王妃之位怎麽又可能是旁人的?”
?
聽到這,姜靈夕看了眼身旁的紅枝,眼神在同她确認,她剛才應該沒有出現幻聽,在見到紅枝震驚的神色後,她才确定,秦王真對她說了這種胡話。
擡眸看過去,借着燈籠,她發覺秦王的臉色有些紅,心下了然,“秦王殿下怕是喝多了吧?您在此地稍等,我這就去找人來送殿下回去。”
她正準備轉身,袖子卻被秦王扯住,姜靈夕還沒來得及掙脫,便聽見他高聲道:“你分明是一直喜歡我的!為何不承認?
小時候我曾說自己喜歡紫檀木,你便拿着紫檀木的兔毫在廊下等我,想要送我,可見到我之後又跑開了。
很少參加宴會的你,聽聞我去了某個宴會,便趕緊前來,即便是失足落水了,見到我後依舊維持往日平靜。
靈夕,若不是你父親,我們之間本不該如此蹉跎!”
姜靈夕嘴巴因為驚愕微微張開,眼睛瞪着秦王,徹底怔愣在原地。
兩人都因為心緒激蕩,絲毫沒有注意到道路不遠處拐角站着一個人。他身長如玉,身姿挺拔如松,深邃的眸子凝視着遠處相視伫立的兩個人,緊了緊手上捏着的披風,将剛才秦王的話盡收耳中。
片刻,林楚墨落寞地轉身,原本滿是星辰的眸光中寫滿了悲怆和慌亂,他垂眸看了眼手上靈夕的披風,心如刀割。
他如同溺水的人一般,拼命喘着粗氣,踉跄了一步,喉嚨微動,張了張嘴,竟是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驀地。他聽到來時的路上傳來動靜,閉了閉眼睛,轉眸又看了一眼兩人,擡步走向另一邊,伸手将打着燈籠的太監宮女攔住,随意尋了個理由支開了他們。
他站在原地緩了片刻,快速回到宮宴上,看了一眼身邊空着的位置,坐了回去,猛地又灌了幾杯酒,才壓下心底的澎湃,三杯酒下肚,林楚墨自嘲一笑,眼神裏滿是失意。
月下,姜靈夕終于回過神來,将袖子從秦王手中抽了出來,眼神滿是不可思議。
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嫌惡地擡眸,上下打量了一下秦王,冷聲道:“竟日太醫可曾請脈?”
秦王微愣,不知她為何這般問,但還是點頭道:“自然。”
“太醫就沒同秦王說,秦王竟日身子不适,不應出府?”
反應了片刻,秦王面色沉了下來,“你在說我有病。”
“不知秦王究竟從哪裏聽來的這些鬼話,讓秦王想入非非。”姜靈夕一字一頓道,“我的夫君是我自己挑選的,嫁的也是我想嫁之人,妄秦王自重。”
回身嫌棄地甩了甩袖子,姜靈夕擡步變要走。
身後的秦王急道:“可是!”
“可是什麽?”姜靈夕怒視着他,厲聲道,“德妃娘娘想要往昌平侯府中塞人,秦王又從我這裏下手,就是不知我們究竟如何得罪秦王!改日定讓夫君上門親自賠禮!”
秦王張了張嘴,連忙道:“母妃的事情之前我也不知,本王是真的......”
“還請秦王殿下自重!”姜靈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秦王妃為您生兒育女,她知道你今日所為又該多心寒。今日之事,我全當秦王你是酒後失言,還請秦王之後莫要再犯!”
快步離開,姜靈夕只覺得心口一陣陣犯惡心,忍不住唾罵了一口,“什麽玩意兒!真當自己是儲君了?”
這般想着,她決定以後也要常去睿王府,督促睿王妃好生盯着睿王練習,千萬別讓這麽個畜生成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