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說錯話了?
一夜無夢,姜靈夕睜開眼睛看着帷幔,只覺得已經很久沒有睡的這麽沉了。
昨夜,林楚墨睡在長椅上,她聽着他輕微的呼吸聲,心便格外安寧,因為她知道,只要有他在,自己便不會收到傷害。
就好像小時候她調皮,偷偷跑到偏院去玩,不管是被狗追也好,還是被鵝攆也罷,林楚墨總是會出現在她身前,将狗打跑,将鵝轟走。
然後他又會像是兔子一樣,跑的沒影。
穎娘的事情讓她放下了一個大心結,原本堅定要和離的心,在腦海裏繞了繞,變得不那麽确定了。
至于林楚墨說的,他是重生歸來這件事,她也是存疑的,只是他又能準确的說出她畫首飾花樣和愛吃南門酒家的飯食這件事......
“夫人,你醒了嗎?”紅枝聽見帷幔裏有動靜,小聲問道。
“嗯。”說着,姜靈夕将帷幔掀開,只聽得院子裏一陣呼呼如風嘯的聲音,疑惑道,“外面這是什麽聲音?”
“伯爺在練武呢,一個棍子耍的呼呼只響,可是吵到夫人了?”紅枝道。
姜靈夕搖了搖頭,“沒有,讓柳墨傳早膳吧。”
紅枝傳了旁的丫鬟進來伺候洗漱,然後壓低了聲音道:“伯爺早上當着我們的面,已經讓來福那邊備着了,說等夫人起來便同夫人你一起用早膳。”
姜靈夕稍稍蹙了蹙眉,“随他吧。”
紅枝見夫人已經穿好衣服,于是将窗戶打開了半扇透氣,然後又走到長椅那邊開始收拾林楚墨昨天用過的被褥,然後問道:“夫人,這些今晚還用嗎?”
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在院子裏将一個長棍武的好似奪人的利器一般的人,一時拿不定主意。
“靈夕,你醒了?”林楚墨似有所感,透過窗戶同她對視在一起,露出一個笑容,“你今日可是睡的久,我早就餓的不行了。”
說罷,他便身形自然地将棍子丢給站在一旁的來福,接過柳墨遞來的帕子随意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推門走了進來,就着她剛才洗過臉的水洗了洗手,然後坐在桌前喝了一口她的牛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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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套動作撚熟無比,仿佛是習慣一般。
這讓一直在觀察她的姜靈夕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沉默着坐在他對面,藏在靴子裏的腳趾動了動。
莫不是他真的是重生了?
真有這般詭異的事情?
“看我幹什麽?”林楚墨見姜靈夕一直盯着她,稍稍湊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道,“不過是提前五年,便覺得身子比以前爽利了許多,果然年輕就是本錢。”
“你......”姜靈夕正準備說話,早膳便端了上來,她便停下了話頭。
取了筷子還未夾東西,便見她愛吃的水晶包子便已經放在她的碗裏。
“這個是你愛吃的,先給你夾兩個放好,省的等會兒我吃太快了,沒有數,廚房再準備又太慢了。”林楚墨一邊吃一邊小聲道,“這幾年,你都因為這件事同我鬧過好幾次變扭了。”
姜靈夕擰眉,看着碗裏的東西,心裏別提有多別扭。東西确實是她愛吃的,這個東西也不好貪食,她的量最多也不過三個,廚房一次備的也确實不多。
她這次分明是同林楚墨第一次用早膳,但是聽着他嘴裏的絮叨的主人公又是自己,他用那般習以為常的口吻說着她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而這些事情又有可能發生在未來......
她擡眸看了眼吃的極快,但動作又不粗鄙的林楚墨一眼,別扭地動了動脖子,然後沉默着吃早膳。
吃了早膳,姜靈夕讓所有下人都出去,正在伸懶腰的林楚墨微微一愣,明白最難過的一關來了。
早上他将身子武熱了,肌肉都活動起來,所以在她旁邊才不顯得僵硬,然後他盡可能的用言語給靈夕構建一個他們已經生活了五年的場景,讓她逐漸融入。
而馬上如同三堂會審的難關度過,便有七成把握靈夕會相信他,好在他也想好的應對的策略。
姜靈夕把昨日記錄了一點信息的紙,用鎮紙壓好,然後取了一只小一點兒的毛筆,問道:“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問清楚,不然伯爺說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我總歸是不信的。”
“你問。”林楚墨配合坐好,沒有再撒潑打渾,這一遭肯定是要過的。
“伯爺......”姜靈夕抿了抿唇,“你未重生前,我同你提過和離麽?”
“我不記得了。”林楚墨答得淡然。
姜靈夕:“???為何會不記得?”
“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了。”林楚墨答的光棍,“有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有時候又會猛地想起來,興許這便是重生後的後遺症吧。”
這就是昨夜林楚墨苦思冥想的策略,萬事就往‘重生’上推,總歸‘重生’這件事便是解釋不了的。
姜靈夕看了一眼林楚墨,然後又看向昨夜記的紙,眉梢颦蹙,小驀地想起了什麽,臉頰有些泛紅的小聲問道:“這五年,我們可有孩子?”
“有,自然是有的。”說起這個他便來勁兒了,這事兒在他大婚前一夜就在想了,然後去了軍營又想了三年,最後便是到現在,他連圓房都不敢,還要為了不和離在這裏編故事。
越想越是心酸,心裏越是愁,不由得沉沉嘆了口氣。
姜靈夕一愣,看着他臉上化不去的憂愁,不由得心也跟着一沉,他們的孩子......怎麽了?
“我們有一個孩子,他......”說罷,林楚墨又幽幽地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眼神偏向旁的地方,滿是濃濃化不開的絕望。
他縱然再胡鬧,也不可能往自己孩子身上編瞎話,他可以說自己慘死,但是決做不到詛咒自己的孩子,可他又不知怎麽編......
好絕望,好希望一個寫話本子的書生來救救他。
姜靈夕垂下眸子,遮住了眼神中的傷感和憂慮,心裏也不是滋味,不知他們的孩子究竟發生了何事,竟然能讓林楚墨這般沉穩樂觀的人都露出這般憂思的神情。
稍稍穩了穩心神,姜靈夕開口道:“這個先放一放,伯爺還記得什麽事情?最好是近期便發生的。”
“我記得你看重的鋪子,這兩日便被你盤過來了,約莫便是在春祭前。”林楚墨道,“正式開張的時候,夫人還放了不少做好的首飾進去,樣樣精品,且件件都是獨一個,很快便在官家小姐內流行起來。
旁人只道那家首飾上乘,但不知你是設計的,更有人帶了你設計的首飾在你面前炫耀,你回來便同我講這件事,我們還好一陣笑鬧。”
聽了林楚墨對于鋪子的描述,姜靈夕眼神微亮,神思不由得憧憬起來,他口中的,便是她一直向往的場景。
想到要開鋪子的事情,姜靈夕不由得手緊了緊,“你從何時知道我私下開鋪子的事兒?”
“到後面發現的。”林楚墨瞎編道,“我還惱了很久。”
“惱我沾染了銅臭?”
“惱你不早些告訴我。”林楚墨直視着她如水般的眸子,認真道,“我祖上一開始便是經商的,□□起義之時,也是舉家支持,才有了今日林府的爵位。
你出自書香門第,世代忠良,祖父更是太傅,像你這樣的清貴人家的嫡小姐嫁于我,本就是下嫁。
我惱你看輕了自己熱愛的事情,惱你将我認作旁的俗人,惱你覺得我會阻止你做喜歡的事情。”
心暖暖的,仿佛有暖流在心底劃過,一直溫暖到她的四肢。
她一直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不同的。
但知道,和親耳聽到他的獨白又是不同,現下心裏只有感動。
“靈夕,可惜你終究心裏還是有包袱,不願透露旁人那些首飾花樣都是你設計的,天知道我那時多希望同王夫人講,你喜歡的朱釵是我夫人設計的,多希望同李夫人道,你偏愛的镯子是我夫人畫的花樣。
靈夕,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是支持的。”
借着描繪未來,林楚墨一股腦的将自己心底的話說了出來,一時也覺得心神激蕩不已,心髒‘咚咚咚’地跳個不停。
姜靈夕擡眸,他一向明亮的眼神裏似是有星光閃爍,一直照亮到她的心底。
瞳孔微縮,她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的溫情,緩了好久的心神,才開口問道:“還記得旁的麽?”
“不知道皇宮走水算不算。”林楚墨道。
天幹物燥,皇宮一般這幾個月都容易走水,他之前在羽林衛當值過,看過卷宗。
“算,還有旁的麽?”姜靈夕将這件事記錄好,又問道。
見慣匪夷,但她心裏已經相信了七七八八,可他剛才說,有些事情有時記得,有時又忘了,她想多問一些。
林楚墨驀地想起了一件事,見靈夕似乎心情不錯,大着膽子問了出來:“昨日夫人為何匆匆去尋穎娘?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嘴角的笑容瞬間消失,姜靈夕執着的筆滴下了重重的一團墨,她蹙然起身,對着滿眼茫然的林楚墨道:“中午自己用膳,我去清和苑吃!”
說罷,便匆匆離開。
奇恥大辱!
他居然還敢提!
林楚墨看着風風火火離開的背影,完全不知所措。
他、他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