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曾經很珍惜我的高中錄取通知書。你知道的,就我這種情況,我是不會有大學通知書,不會有日後的各種證書的,我的唯一能夠證明我有過價值的,也只有這張證書了。
收到這份通知書後,我就悄悄的帶着我簡陋的行李——我的一條毛巾,我的一身衣服,我從他家裏偷的三千塊錢,搭上了到對面城市的火車,開始我的流浪生活。我那個時候還不到拿身份證的年紀,所以我第一個身份證,就是辦得假的,名字也不是我的名字。我不知道那家人後來有沒有找過我,我猜沒有,為了三千塊錢去報警去找我可是件得不償失的麻煩事,他們只會在家裏罵罵咧咧,罵我這個賠錢貨,竟然還敢偷錢。
我走的時候毫無一絲猶豫,果決的很。我那時雖然才剛初中畢業,然而板着臉不露一絲感情時,從我的眼睛裏是找不到一絲稚氣的。給我辦.假身份證的人甚至沒有懷疑過我的年紀,于是使我從出生年月日上得到了20個年歲。我用偷走的三千塊錢小心翼翼的mo索着,卻不擔心。我什麽都能做,這是早就會的,何況我還有個以假亂真的身份證。我打過各種小工,卻因為還是擔心遇到檢查身份證而不停的換着工作,又換着城市,全當各處旅游了。
我的高中錄取通知書,用着硬紙板印刷,字體還是燙金的通知書,因為我怕露出來讓人懷疑,因此折疊成極小的小塊,又用石頭使勁壓癟,裝到袋子裏用膠布封死,然後裝到貼身的兜裏。我沒打算再打開看,我帶着它更像是個儀式,而非懷念。只是它裝在我的兜裏沒幾年,就沒了。
沒了的時候我正在做裝修工人,在零零碎碎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學下來,我也勉強能做個小工了,我會糊牆切割地板,也會做門窗,我學每一門手藝的時候都很認真,只是因為教我的都先問我會不會定下來,我沒騙人,我說不會,所以他們總不往深裏教我。
我當時接了一個活,是給一家人做紗窗,雖是秋裏,這個城市的蚊蟲也不少。我去量尺寸的時候看見那戶人家的女兒一直躲門縫裏看我。我那時大約十七八,雖然賺的錢很少,但是因為獨身一人又對住的穿的不挑剔,所以錢全花在了吃上。我雖然沒學過太多知識,卻也知道青春發育期要好好補營養的,這是一輩子的事,所以那個時候在好吃的補下,并沒有因為長高而抽條到難看,在工友的評價裏是不該幹這活的。我長的有多好看?我自己是沒有太大感覺的,反正我每次穿着邋遢沾着油漆泥土的藍色工人裝,總是有女孩子會用可惜憐憫的複雜眼神看我。
我倒是知道她們是怎麽想的。她們既驚豔于我的相貌,又因為我的工作而瞧不起我,可是我長成什麽樣,做什麽活計,關她們什麽事情?非得在我經過的時候發出“啧啧”的聲音,讓我那個時候特別不喜歡女性這種生物。
其實我只是遷怒罷了,我還記得我母親在我幼時是怎麽抱着我,怎麽關心我的,那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最好的母親,可是難免的,我還是不願意接近女性,也許也和我那時正青春躁動,處于叛逆期有關,畢竟我正是十七八歲的年紀。
所以那戶人家的女兒看着我幹活的時候,我只是面無表情的轉過臉,不想和她對視,可是沒過多久,她就跑過來和我搭話,過了一會叫她母親看到了,把她女兒叫走,雖然我一句話都沒說,像個悶罐子,卻仍然催促我快幹,幹完了又挑三揀四,拿到的錢硬生生少了二成。
我的錄取通知書不是這個時候沒的,卻和這件事有關系。
少了二成的錢,我也沒法子,我原本就不是伶牙俐齒的人,既不會說好話讨好人,也不會撒潑耍橫讓人家先退步。我的工友都說我太唯唯諾諾,這些少下來的錢財加起來也夠買好些東西了,然而我仍然不想改變自己。
我和那些人不一樣,他們有家,而我呢,有錢沒錢一樣過,有多少花多少,我不留積蓄,因為沒有真身份證的原因,不能到銀行裏開戶存錢,所以都是得過且過。我有的時候在這裏找活做,有時候在那裏就當個流浪漢,我不需要很多錢,三餐得飽就好。
可那天正因為人家的女兒一直在看我,我簡直是被幹完了活被趕走的,天色尚早,我猜和我住在一個大通鋪的家夥都還在幹活呢,早回去也沒事,不如出去轉轉。
我穿着髒的發黑的藍色工裝,穿着開膠了的迷彩鞋,後者是地攤上買的,說是和軍人穿的一樣,我想肯定不是,哪有軍人穿的鞋子質量這麽差的。我一路往前走,總是有人在看我,讓我簡直想把臉遮住,我的臉是全身上下最幹淨的地方,衣服和鞋洗不用一天就髒了,而臉呢,至少在做紗窗這上面,還沒沾我多少灰。
我走到了一個僻靜的小巷子,有一個男人在那裏吸着煙,巷子尾端停着一輛銀灰色的車子,我認不出什麽牌子,只能知道這個男人很有錢。我已經快走到頭了,再倒回去也很奇怪,我看看自己身上很髒的工裝,又看看他那一身賣掉我都不夠的衣服,于是小心翼翼地貼着另一邊的牆根走,生怕弄髒了他惹出麻煩。
這個男人卻突然叫住了我,對我說,“你離我那麽遠幹什麽?我就那麽招人煩嗎?一個個都這樣!”
糟糕,我好像是撞到槍口上了,即使我不惹他,他也要來惹,我只好說,“對不起”。
對不起這句話,我常說,只是因為不會低下頭,而往往讓人覺得不夠有誠意,不過反正是句客套話,誰管你是用什麽聲調什麽姿态說的呢,說過了也就罷了,可這個男人卻不,他擋在我面前,明顯是因為生活中遇到了煩心事所以想找我出氣的,只是他對上了我的臉,卻愣住了。
我的臉很好看,我多次說過,而且和着我肮髒的衣服,總會有一種奇異的效果。比方說,眼前這個有錢的,我一定對抗不過的男人,此時用着一種難以捉mo的語氣對我說,“現在還有這種play嗎?工人play,你倒是很有創意,可惜白白淨淨的,卻很滑稽呢。”
我沒聽懂他的意思,只是茫然的望着他,他卻走到我跟前,問我多少錢,還mo上我的臉。多少錢?我的耳朵動了動,他是要找我做什麽活嗎?我謹慎的問他,“先生,你需要什麽服務?”
“全套的多少錢?”
全套?我露出了遲疑的神色。是做全套的裝修嗎?我先前說過,我手藝不精,ding多糊個牆做個家具的,要是裝修的話雖然我知道怎麽做,但是卻做不好,只是不等我拒絕,這個男人就朝我露了露他的錢包,裏面一沓紅色的人民幣,說“都給你夠不夠?”
如果是全套裝修的話,這些錢倒是少了,畢竟光買材料就是大頭,因此我意識到我可能是誤會了,說不定不是指裝修而是別的需要我幹的活。他已經朝我揮揮手叫我跟上去,我想了想今天少掉的那二成錢,于是也跟着過去。
他帶我到了他的車前,又嫌棄的看着我的衣服,嘟囔着說“也太逼真了”,接着對我說,“脫掉。”
我看到他的視線在我的衣服和鞋子上打轉,知道他是怕我弄髒他的車。我幹脆的脫掉外衣,只露出一條內.褲,心裏有點不好意思,看着他接過我的衣服,皺着眉毛放到了後備箱裏。
“你就穿這些?還真是方便脫啊。”
他還在嘟囔着我聽不懂的話,我也沒法接過話來。我當然只穿這些,我的身體很好,要知道多穿一件衣服也是要花錢的,不到太冷到受不了,我不會願意加衣服。
車在郊外的一動小別墅門口停了下來,因為沒有人在外面,所以我坦然的只穿內.褲下來,然後站在後備箱那裏想讓他開開我穿上衣服,他卻說,“我知道這種‘裝備’你有許多,就別老惦記了,我又不會貪你的‘工作裝’。直接進去吧,我那裏有衣服。”
正因為這句話,我愚蠢的失去了我的衣服。它很便宜,也穿了好久,其實正該換了,然而等着我再問那個男人要的時候,他卻對我說,衣服扔掉了,穿他給我買的就好。
我沒和他說,被他扔掉的衣服裏面有個內兜,兜裏裝着我壓成很小一塊的高中錄取通知,我的第一個假身份證,我所有的錢。說還有什麽用的?按照他的想法,哪個妓子出來工作還會帶着錢帶着證件出來呢?他們的衣服都是等着人扔等着人撕的。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沒大綱又因為作者我特別喜歡插敘和倒敘,所以會有點亂。
我已經随時做好朝着穿越、靈異、鬼怪、妖魔等方向神展開,不過一般情況下它還是一個普通的都市文,神展開的話我會告訴你們的。另外我才沒虐主角呢,我給他開了一個好大的金手指——傳說中小受百折不斷、恢複度超快的身體!雖然我家的是攻,但是攻也可以有這種金手指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