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身外
大廳中一片空落,冷清的日光自玻璃牆一層過濾,剩在房中只零星的幾縷。幾張木白的桌子散在房間中央,坐在椅子上的是個穿着灰色圓領衫的男孩,大概不過四五歲年紀,卻失了正常年歲時應有的活潑,一副筋疲力盡的模樣,正趴在桌面上閉眸養神。
門外也有些熱鬧的歡笑聲,倒沒有人注意到此處。
我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叫了一聲:“0285。”
他本是向着我的一張臉瞬時埋進胳膊裏去,我覺得有趣,仍舊拽着他單薄了些的袖子,搖了搖手:“0285,你叫什麽名字啊?”
他沒有理我,身子都往遠離的方向挪了挪。
老爸尋來的孩子大多都是孤兒,而他有些不同,他是被父母送來的。他父母如何知道老爸這裏缺孩子的,倒是不得而知,不過既然養了這麽大,卻又生了丢棄之心,大抵比一早便被抛開的要寒心一些。他似乎悲觀得可以,又不知道哪裏來的執拗,慣于游離在人群之外,偏偏老爸又說他腦中色相開闊,別人覺得他特殊,也不太愛理他。
好在色相開闊的還有我一個,我想我們之間處得應會很合得來。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邊,手上拽着他胳膊,并沒有打算放開。我歪了歪頭,将腦袋往桌子上躺了躺,自顧自地說起來:“我是0023,不過我還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洛容。老爸說你是被父母送到的這裏,那麽你也應該有你的名字對不對?”
他沒有理我。
外面的吵鬧聲漸漸冷靜下來,大概是到了午睡的時間。
我眨了眨眼睛:“你不想有名字也沒有關系,其他人本來也就有個代號的。不過老爸不太喜歡那麽叫,所以才給他們起了些名字。”我故作深沉地嘆了一口氣,“但是呢,你卻不願意告訴老爸你的名字,可你本就是有名字的,老爸也不要随便給你起,就一直叫着你代號。他每次叫的時候都好不情願的。”
他的胳膊微微收了收,臉又側回來一點,露出半睜半掩的一只眼睛。他睫毛有些長,眼白還透着淡淡的藍色,聲音悶沉沉的,還有點啞。他問我:“洛容?是怎麽寫的?”
見他應了我,我有些開心,掰過他的手來,他并未有多少抵觸,我認真地在他掌心寫下我的名字,又将自己的手掌遞到他面前,笑嘻嘻地說:“喏,該你了。”
他眸光在我手上頓了頓,卻将手收了回去,恢複方才環抱的姿勢,半垂着一張眼,良久才費勁地拼出兩個字來:“檀楊。”
我不滿意:“檀楊?什麽檀?什麽楊?”
他仿佛有些不太耐煩,皺了皺眉毛,就簡短地提示了一下:“木。”
我滿眼的驚訝,誇張地張大了眼睛:“這麽個檀楊?可這是什麽楊?我就聽說過白楊,青楊,黑楊,難道楊不都是帶顏色的嗎?”我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擰着眉毛認真地思索着,“你爸媽叫你楊,怎麽能不帶顏色呢?是不是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顏色?”
他大抵也看出我是故意而言,不太打算理我。我不依不饒地追着問過去:“哎,你有沒有什麽喜歡的顏色?”
他已經又把頭埋進胳膊裏,我嘟嘟嘴:“哦,你不答我?那我就按着我的喜好,叫你紫楊成不成?”
他沒出聲,我霸道地自作主張:“哦,原來你這是同意的意思啊。紫楊。”
他又擡了擡腦子,甩出一句:“不是。”
可到底沒有阻止我叫他紫楊。
洛容又在做那個夢了。
夢裏她和檀楊還是最年幼的模樣,夢裏他們才通了姓名,未來在眼前,仿佛能夠延展出無限多的可能。我在一片黑暗裏,看着夢中情景緩緩逝去,能感受到洛容心上狠狠揪拽出的悲傷。我不覺得有多累,可自身的意識已經在無可挽回地淡去。
木窗外的豔陽被樹蔭隔開,仲夏的時節裏,草間還貼心地添上了蟲鳴。有鞋履摩擦石道的聲響,響得輕微而小心。洛容在這時候緩緩地斂開眸子,眼中有一處朦胧的惺忪之意。外間走進的人今日着了一身灰白的袍子,金絲的邊線游走在日景之中。
洛容才支起身子,正回攬着神識,來人坐在榻邊,扶住她肩膀,似是歉意道:“我來的不巧。”
洛容睜了睜眼睛,将那人面容悉數映進眸中,也令我看得真切。那張臉仍舊餘剩下檀楊濃重的影子,只是眉目都柔軟了一些,便是抿着嘴的樣子,也能生出幾絲親切。那其實是洛容希冀過的模樣。
洛容淡淡地揚了揚嘴角:“你來得很巧,子旸,我方才正夢見了你。”
那人挑了眉毛,唇畔綻出些光華來:“哦?夢見了什麽?”
她向他的肩膀靠去,眉目淺淺的,掩去些哀重,只留了懷想:“小時候的事。”
我能看見他眸光盛着的溫婉流光,可她所說的那些都是些他不曾記得的事情。他還算不算是檀楊,其實都沒有個說法,然而洛容心裏開心便好了。雖然我從前不曾想過,可如今卻越來越覺得,他該想起來,那樣的結局總該好一點的。
但我已是無能為力。洛容她舍了我。即便她不舍我,那樣千億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該是屬于我的。我本便是猶疑下留存出的不盡完滿的一個部分,如今又更加殘破了。
而若不是見過我完滿的樣子,我興許連自身的存在都不會明白。
如果我當真有一個名字,那大概是0023。
我一直想着我是洛容。
畢竟起初,在她還小的時候,我們之間本就沒什麽分別。
大概誰也沒想過,對接輸入的信息能在腦內自行組裝成另一個人格。而這個人格明明是依照其本身的人格而附着起來的,卻又說并不是她。
這些事情,在最初就有過伏筆了。
第一次遇見季舟的時候,他藏在檀楊的身子裏。不過那一副懶散的眉目與檀楊相去甚多,我須臾便瞧出端倪。我帶他偷跑進老爸的資料庫裏翻找關于宇宙論和世界關聯的資料,他卻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随手翻着幾沓紙張,突兀地問了我一句:
“那麽多東西跑到你的腦子裏,你受得了麽?”
我不明所以,但是想到自然是有人受不了的,老爸找來的那些孩子,接受的大多不多。而我既然全數照收,那應該就是受得了的情形,況且事已至此,怎麽又要問出這樣的問題?
後來我才想通,我受得了不過是因為年歲太小,等洛容越長越大,我與她的分別就越加明顯。到有一天她當真受不住我,興許我和她便成了兩方完全獨立,然而沒有到過那一天,她将她受不住的事物删删減減,只留下我半吊子地宿在她腦中這片空間裏,實在想不明白自己該是個怎樣的存在。
而我意識到這些,也是很晚的時候了。
幼時,季舟來得很勤。我度過的時間是一個軸線,卻不知道于他來說是什麽個情形。他說他總回到他的世界中的同一個時刻,有時他也不能清楚他回去的是不是他本該的世界。
他來的時候我們大半都消耗在資料庫裏,有時他翻資料時的表情是獨有的認真,我陪在旁邊,其實沒什麽事可做,卻又不太想找來什麽事去做,想到檀楊的身子裏宿的竟然是另一個靈魂,而我與他可相處的時間不多。所以和他相處的時間裏,每一個時刻我都不太想錯過。
再想一想,那段時候真是一段神奇的光景,只是當時的我還沒有鬧明白,我在洛容身子裏,也近乎一個相當的存在。
有一陣子我恍惚地意識到,其實我有些盼着他來。雖然是借着檀楊的身子,不過他比檀楊話多一些,但總歸是我話最多。我甚至有那麽一刻在想,若是季舟當真逃出來,他會是個什麽模樣。他所描述的那本小說,當時還沒發表開來,有幾年我偶爾就會在網上找一找,而這樣明顯的期冀感,卻被我忽略掉了。對着檀楊的時候,我知道心裏是歡喜的,可意識上卻沒什麽波瀾,在我有些盼起季舟的時候,心中卻沒有了什麽動作。
可那些都是轉瞬即逝的東西,我怎麽注意得到呢?
後來檀楊丢了,而季舟他并不常來了。
要找檀楊,這幾乎是作為洛容的一種本能。
找不見他的世界,便試圖去捕捉些游離的意識,荒謬地想着興許便有什麽奇跡在裏面。
而這時我遲疑了。
我覺得并非我在想什麽。
捕捉過的那些意識裏,大多十分短淺,一股執念維持不了許久。只在剛開始的一段時候裏,攬回過一個姑娘的神識,她宿在一個七歲的女孩身子上,那女孩被撞過腦袋,已昏迷不醒很久了。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滿眼的茫然神色,還有些驚懼,險些吓得要再暈過去。我盡量和善地出聲安慰說:“別怕別怕,我是好人,這是好地方,你安全得要命。我叫洛容,你有沒有什麽名字?”
她轉着眸子思索良久,才遲疑地答了一聲:“我叫秀秀。”
我感覺到自己微微挑了挑眉毛:“喔,秀秀?就只是秀秀?沒有姓?”
她似是拘謹地搖了搖腦袋。
我就聽到自己輕笑了一聲:“啊,這樣。雖然別人也不太叫我的姓氏,可單叫秀秀總覺得好別扭。要不你姓鐘怎麽樣?不是總說鐘靈毓秀麽,鐘秀秀是不是聽着還不錯。”
大概是在那麽一刻我第一次清晰地覺得不太對勁。
因我第一句話明明很想問她“你是不是也來自什麽小說”。就算并非每個人都那樣明白自己身處別人的戲文裏。
秀秀的小說那時候也還沒有開始。
到後來,我終于在書本上看到季舟的名字。那真不是多好的一個故事,我想他在那裏面呆的肯定很無聊又很無趣,可我仍然把書留在了我身邊。只在閑暇的時候拿出來翻一翻,在想他會通常回到哪一個時刻去。
而那時候,老爸的宏圖剛完成了一個小角,實驗樓裏的大家紛紛湊熱鬧做內測,我問起秀秀要不要去一個子世界練練手。
她想了幾天,說到季舟的那個世界。
于是我便又恍惚起來了。我想到,我竟然把一本沒什麽嚼頭的書看了許多遍,興許還是挺想他的,既然挺想他的,其實我也可以進去看一看他。可我這麽想着,卻突然發現,如今再不是我想,便能夠付諸在實踐上了。
秀秀進到季舟的世界裏,我隐隐存了點期望,想季舟沒有逃出來,也許只是差在一個契機。而今,秀秀或可成為那個契機。
我一直在等秀秀回來,而她還沒有回來的時候,卻來了另一個人。
而我已然只剩下一個意識,正剛剛試着接受把自己和洛容區分開來。
洛容晚上習慣睡在實驗樓裏,她那天正剛起床,而7194實驗棺裏又捕了個新的意識來,那幾天她忙得很勤,這次又險些穿着睡衣就跑到實驗室裏。
而等她跑到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然在了那裏。
她愣住了,我也有些愣住了。對面的姑娘宛然和洛容分毫無差的形容,甚至連馬尾的松散程度都如出一轍。不過洛容适應性很快,只驚訝地問了一聲:“你是誰呀?”
而那姑娘嚴絲合縫地卡在同一時刻問出了這句話。
洛容頓在那裏,一時惶然無措。周遭圍起的人潮都是驚異的神色,面面相觑着不知該說些什麽去辨別的好。
而從人群後方,忽而擠出一個黑影來。
樓中的人我大都見過,而這個人卻沒有。我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甚至連他從哪裏擠出來的都沒看清,他來的方向是房間中的死角,那些人頂多是被後來者擠進去的,只有他費勁破開了一重一重阻撓,倏爾行至焦點面前。
他一張眉目深刻,棱角勾勒得柔和,眼神卻是淺淺淡淡的。穿着黑T恤,大熱的天還罩了層黑衛衣,黑色的七分褲,并上一雙黑色帆布鞋。他甚至也沒說一句話,就徑直走到對面與洛容形貌相同的姑娘面前,拉過她的手,便打算往出走。
他一雙眸子裏也沒多少波瀾的色澤,只是有那麽些許的無奈,卻也透着點慵沉的味道。那一瞬間我忽然想到季舟。
而被拉住的姑娘腳下死死拖住,眉毛絞了幾疊,眼上死死盯着他看了一看,使勁把他往回一拽,似是一副十分生氣的樣子,怒嗔一聲:“好哇季舟,你作弊!”
而那人也不再固執拉她往外,仍是無奈地嘆了一聲,一垂眼,又仿佛那一瞬間便忽然換了副神色。洛容聽到季舟的名字,略顯好奇地望過去,可我看到他的眼睛裏,卻覺得有些和方才不太一樣。
他微一聳肩,只看着對面的姑娘,一副你奈我何的神色:“怎麽作弊?這不都是我自己麽。”
對面的姑娘身形一瘦,那副面容沒有什麽太大變化,只是較洛容如今略顯年輕活潑,而身上倏然也換了一身行裝,是一水兒的白衫白褲白鞋。她急跺了幾次腳:“不行,這不能算!簽上我還是要用畫的!”
而對面男子微微挑眉,笑了一聲:“那你就畫呗。”
我有些怔住。
其實這一笑也不算太張揚,可對于我記憶中的季舟來說,還是太過濃烈了一點。他在我印象裏一直是一種漫不經心的狀态,宿在檀楊的身子裏,面上也不會有太厚重的表情,皺個眉毛也是淺顯一點,而這樣的笑容,即便唇邊弧度不過輕輕的一彎,但仿佛是十分開心的樣子。
而姑娘似乎并不太樂意,仍舊怒氣沖沖地瞪着他眼睛:“好哇,那我就要把你畫成一頭大黑豬。”她鼓着嘴,眼裏全是不懷好意的神色,“然後把其他的證件都封進真相牆裏面,就把這個簽留在魔法準則裏。等以後一傳出去,就知道當年是一頭蠢豬拐走了他們的造物主,沒準兒那時各種題材裏的大壞蛋,都拿那頭豬來當象征!”
男子雙手一插兜,故作憂心地張了張眼睛:“哦?這可得讓我好好想想了,該怎麽把他們的造物主畫得足夠白癡,才能讓他們理解她竟然能被一頭豬給拐走。”
姑娘磨了磨牙,一扭臉:“我算看透你了,我當初居然還和別人說人家性格沒你好!”
男子眼角都有些彎:“哦?”
姑娘面上一頓,一指他,氣急敗壞:“你,故,意,的。”
男子無辜:“我還能故意到這上面去?”
洛容在一旁不可置信地抿着嘴巴:“你們到底是誰?”
忘我的兩個人才一下頓住,姑娘捂了下嘴,歉疚一笑:“哎呀,不好意思。”
洛容心中很是茫然,卻又有些零碎的想法湧動出一線希望來。姑娘換成一副嬉笑的嘴臉,沖洛容吐了吐舌頭:“是不是把你吓到了?你別介意啊,我就是別的什麽世界裏來的,在我們那個世界裏呢……”姑娘做出思索的樣子,組織了一會兒語言,“其實我才是洛容吧,不過我不喜歡檀楊,喜歡檀楊的那個洛容呢,她現在不叫洛容了……”完全是一副沒有組織好的形态,洛容仍舊茫然地看着她,她笑着眨了眨眼,“唉,說起來好麻煩的,你現在已經二十五歲,再怎麽樣也來不及了,”她歪了歪頭,“就只剩下跑到那個子世界裏作為荀戎和梁子旸在一起的辦法。你的世界裏季舟也會跑出來的,等他跑出來以後你去問他好了。”
她擺出鄭重的姿勢拍了拍洛容肩膀,然後又咧了個笑容:“多謝配合,那我走啦。”
說完身形一散,而男子也随着不見了。
洛容其實沒有太聽懂她在說什麽,真正明白要在季舟逃出來之後了。而我卻仿佛有些了解,那姑娘其實是我,在另一處世界裏,作為洛容存在着的0023,她用另一種方法找回了檀楊。我曾想過,我與洛容,興許是幼時的小姑娘兩種未來的可能,如同生或死一樣,而那姑娘的世界裏,她讓它們同時存在着。
那大概是最完滿的一種結果了,在她出現以前,我甚至不曾想過。
洛容近來十分嗜睡。
她在很努力地忘掉一些東西。
她終究不希望麻煩季舟,但到底哪種更麻煩一些,其實也沒有什麽說法。
我想這大抵是我最後一次看着她的夢境。
夢境裏,她大概□□歲的樣子,背着個挎包,和檀楊瞞着老爸去坐公交。
公交車自城北繞到城南,她和檀楊坐在最後一排座位上,陪着一輛車走了好幾個來回。司機都有些躊躇,猶豫着是不是該叫個警察來領走,洛容覺得自己太不好意思了,拉着檀楊換了一輛車。
觀光車圍着城中心幾個遐迩的景點,解說的聲音自司機旁邊的喇叭裏不急不慢地傳出來,古城被裝填了時代的色彩,擁擠的人流下簇擁不出昔日威嚴,不過牆角下偶爾的斑駁依稀還能映出歷過的一些歲歲年年。
洛容靠在檀楊肩膀上,玻璃窗推開一個小縫,有風撩起她額旁碎發。
日光濃烈又冷瑟,外面是一番熱鬧的世界。
車中暖風響在頭頂,洛容望着路旁匆匆而過的行人,想從他們的神色裏讀出一些什麽,又仿佛只是單純地旁觀着,她忽然縮起身子,眼裏有些空蕩,挨着檀楊說了一聲:“好冷。”
那時候,我和她的界限還很模糊。
檀楊側過頭望過來,他眼神中和方才有些不同,他将車窗關上,外界聲息一夕湮滅,他摟着她的腦袋,輕輕安撫着:
“別難過了,我不是還在麽。”
洛容轉了轉臉,很仔細地看了看檀楊的面容,忽然笑了一下:“季舟?”
他沒有答話,只将腦袋輕輕靠了過去,随着洛容看了一會兒沿途光景,偌大的車廂裏,兩個人縮在一個角落,和身旁天地仿佛隔開。他似乎随意地開口,聲音好輕,輕得在記憶裏沉澱不下,以至我已經遺忘了好久。
他說:“我還在,你也要在啊,洛容。”
我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她的夢境還是我的。
只是我想,我大概要走了。
我想起另一個世界裏我會和他的模樣,我想,那樣真好。
最後的畫面中,洛容似乎開口答了一聲什麽。
只是我沒有辦法聽清,也沒有意義去想起。我只是想到,就算我們沒有遇到,其實也可以各自活得很好。
就如同他在這以後會度過的每一個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