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真
“千古江湖一指遙,疏狂可去骨未消。懷問淩雲何處訴,縱橫風雨認今朝。”
鐘秀秀自一片昏沉中醒轉,木樓中糾糾纏纏的茶香,雕花窗迎向一片湖光山水,傍晚的餘霞錯落在斑駁畫影上,于澄鏡裏自開了另一番天地。說書人醒木一扣,衆座熙攘而應,窗邊慣有的黑罩紫衫之人今日誤了時辰。說書人悠悠然望向那張空蕩的木桌,眸中顯露出一點深沉。
有人便叫嚷:“今日便來一段《旬景話夢》如何!”
一旁折扇一斂,有少年之音唏噓而起:“閨閣之音,不足為聽。先生還是給我們講一講千水流風樓的事情罷。”
那廂又有人鼻尖一嗤,笑諷一句:“這小子,不會是又在做他的千秋大夢吧!”
說書人聞言亦微微一笑,面色祥和地望向方才出聲的少年,滿有循循而誘之勢:“小兄弟,這位兄臺所言非虛,這千水流風樓,百年一開,少有人見。那裏面也不知蓄着的都是哪間的人物,便是有幸受那樓主之邀,進去了的,”話音一頓一轉,“在我所知裏,就沒見着再出來。”靜等片刻,見那少年面上仍舊不為所動,又緩緩一抿唇角,“如此,小兄弟可還想去見見?”
鐘秀秀自身邊包裹中翻出幾錠銀子來,灌了口壺中清酒,将銀子向桌上一擲,悶沉一聲,四圍立時歸靜。她自站起身,攬了包裹上肩,一腔豪言:“一間破屋子有甚麽了不起,挂了江湖頭牌的空名號,偏看不慣人傑英豪,擾了怨就樂見其成。這種地方,早該踹了。”她緊走幾步,頓在少年身側,拍一拍他健闊的肩膀,“走,小兄弟,別跟這群人耗費,姐姐帶你去找千水流風樓。”
說話時她只覺得牙間一酸,心想自己實在不适合這樣的角色。
少年一雙鳳目輕眯,折扇一轉:“姑娘二八正好的年華,某可受不起這一聲姐姐。”
鐘秀秀望了望少年,他一雙水眸清瑩流光,面色鮮潤活潑,眉間卧秀,雙唇斂黠,一張臉白嫩得有些不太像話。他眼中探究之味漸起,拌雜着一絲鋒芒而過。鐘秀秀複又拍了拍少年健闊卻略顯瘦削的肩膀,回置了一次:“走,小兄弟,別跟這群人耗費,妹妹帶你去找千水流風樓。”
少年卻之不恭地颌了颌首:“某身子虛苦一些,倒勞妹妹多操勞了。”
鐘秀秀手下力道重了一下,展了方笑顏出來:“某兄弟,怎麽稱呼啊?”
少年柔柔一笑,虛扇掩唇:“某一介無名小輩。”
等了半晌,鐘秀秀莫名了一聲:“然後?”
少年眸中無辜,笑意更盈:“無名之輩,哪裏來的稱呼。”
鐘秀秀恍然一挑眉梢:“巧了,巧了。妹妹我叫無名長輩,當真是十年修得共聽書,百年贏來一家人啊。”
一旁有好心人勸道:“妹子,不是我說啊,那千水流風樓十幾年前那次現世,也都快傳成神跡了。看妹子你這身形容,大抵初來乍到,有時間去研究那玩意,不如到禦湘閣去逛逛,那個什麽紛纭宴,不是這幾年都開得挺熱鬧?”
一旁又有人說:“不遑論那些,便說是這個小子,嚷嚷着要去見那千水流風樓也有些時日了,也不過嘴上說一說罷了,哪見他動過真格?他慣在這裏說破天去,小姑娘涉世太淺,可別被他诳了去。”
鐘秀秀眼睛一亮:“紛纭宴?”
少年素指輕扣鐘秀秀袖沿,唇旁攜了一點凄苦,眸中溫潤如雨:“妹妹,某病羸之身,”竟是猛烈地幾聲幹咳,“時日也是要盡了,只自小仰慕那千水流風樓,聽遍其宿仙寐靈之風韻,心中起念,竟癡纏了這許多年……”
鐘秀秀象征性地憐憫着眼睛,狠狠抽了抽胳膊。卻抽不太出來。
說書人看得起興,輕緩一拂醒木:“哎,姑娘既有此趣,在下便來述一番禦湘閣如何?”
少年又将姑娘扯了扯向自己身邊,幽怨了一聲:“妹妹。”
樓閣上忽然一陣喧嘩之聲。
夕陽光影倏忽,絲滑的一點光亮轉向街角,門邊陰影一罩,黑緞的青年錦靴流彩,手上鄭重一咳,沉緩道:“對面百味居薯……出了些狀況,牽連到這曲塵茶樓,還請各位詩客行個方便,稍緩半刻離身。”
樓閣上又是一陣吵鬧,跌撞之音倉促,片刻自木梯上逃出一個瘦削的青衣姑娘,她手中一串砗磲珠玉潤華張,迎上走進屋內的幾抹金景,更添玲珑。她一雙眸子瑩亮含耀,頰間卻有些蒼白,倉皇間便至樓下,腳步堵在了門邊黑衣青年之前。
她向後緊退幾步,扶上樓梯扶把,緩了緩氣息,便瞥見一屋玩味的目光,面色有些尴尬。
她身後須臾便步出一方素白,那人頭罩竹笠,面容埋在白紗之後,飄渺間影影綽綽,能勾出個窈窕美人的輪廓。女子一雙繡鞋壓了金邊,皚白的織面上,纏了一朵明傲的紅梅。
席間已有人訝然跳起腳:“你……你是……千水流風樓樓主蕭池!”
說書人悠哉倚上牆邊,鐘秀秀望向身邊,某少年眉間舒雅,一襲素色絲毫不比那女子染塵,周遭指點之聲漸起,他風雨不動地抿了口香茶。鐘秀秀又抽了抽自己壓在某少年指節之下的手臂,依舊抽不太出來。
白衣女子輕盈步下,青衣姑娘被夾在一黑一白之間,進退維谷,眸中染上幾絲慌亂之色,握着砗磲珠的秀手輾轉幾下,終向白衣女子一抛,玉白的色澤描出一個不甘的弧度,姑娘鼻間一哼,眸子卻定在黑衣青年身上:“本小姐看你姿色甚佳,還想着捎你個人情,帶你脫開這片是非。誰想,”頗為不齒地掠了白衣女子一眼,“你卻為這個妖女,反倒折起我的好意來了。”
她似是很是沒趣,随意擺了擺手,大步走出茶樓:“罷了,罷了。本小姐還不攬了呢。”
方才跳腳的兄臺聞言又蹦跶了起來,指着那黑衣青年磕絆了幾聲:“這這這……這莫非就是,蕭池的面首,金妖巫茶!”
金妖巫茶,雖是面首,但可不是普通的面首。那可是被武林中人尊一聲天下第一的面首,金粉飾玉勾花面,安火步風無俦身。千水流風樓之武學造詣,本就登峰,天下若得一人可制住金妖巫茶,除去樓主蕭池之外不作二話。
不過,千水流風樓中之人本就不常露面,碰上這屆樓主,更是專挑些不太尋常的場合,不太尋常到場面上鬧事一平,剩下能說出這二人貌神哪般之人寥寥無一。是以在這樣一個尋常的傍晚,在這樣一家尋常的茶館,竟接連遇上這樣兩個極不尋常的傳說,大家的目光尚未目送完青衣姑娘潇灑落闊的背影,便齊齊流轉到了門邊之人身上。
某少年似是被終于打動了興致,眸間輕移,也打量起黑衣的青年。
青年一筆墨染飛雲眉,一池桃花掩水目,面似嬌風惹柳,藏花掩玉,生得确然好看得緊,但擔上天下第一四字,卻仍令大家嘆出些許失落之感。
有人便道:“唉,說起落銀山莊的少莊主,廣林閣的二公子,還有那位近日甚是活潑自命五散仙人的小新秀,哪個不是傅粉冠玉的俏公子,怎的這天下第一的名號,卻是允了千水流風樓中一個面首?”
蕭池分毫沒怎麽在意周遭目光的變化,安然步到巫茶面前,緩手将那串砗磲珠墜到青年腕間,輕聲道:“巫兒,走罷。”
巫茶溫柔一笑,也不再多說什麽,仍是客客氣氣地與席間道了聲謝,便随着蕭池輕款的步伐離去了。
衆座尚未回味過來,又是一陣唏噓。
鐘秀秀晃了晃在某少年手中的胳膊,轉了頭,對上某少年一雙嵌金的眸子,鐘秀秀眨了眨眼睛:“你不追?”
某少年纖眉虛弱一折:“妹妹想得周全,可惜某身子受不太住。想近來武林奇事,能贏上千水流風樓一顧的,大抵便是紛纭宴了。瞧先前妹妹也有興致,不如與某同去領一領其風光?”
鐘秀秀目色猶疑,讪讪扯了扯唇角:“先前是妹妹不懂事,想來妹妹實在才疏,還是回家……”欲哭無淚地掙着手臂,“再修習幾年……”
某少年好心道:“悟言一室,莫如多出去領略領略,省得像某一樣,悟出病來可不好了。”
鐘秀秀耷着嘴:“哥哥說的是。”
某少年遙望了一眼遠天的殘陽:“看這天色也不早,妹妹便與某先行歇下,明日再啓程罷。”
鐘秀秀垂着目光,喉中音迂回幾下,周轉出一聲不情不願的嘆來:“哥哥開心就好。”
櫃臺前的夥計聞言甚是歡快地跳過來,眼睛瓦亮地望着某少年:“客官,您這是終于打算走啦?您可想通了,我們這茶樓店小,也平常得緊,實在承不起您厚愛。這幾個月的房錢,您看是今兒晚結還是明兒早啊?”
鐘秀秀斥了一聲:“你這小二,怎麽還趕客人呢!”
夥計側過臉來,默默抹了把辛酸淚:“姐姐,你是不知道這位爺多難伺候,自打他住下來,我們這兒就沒消停過,這熱鬧勁兒,我看着都能自立個江湖了。”見某少年一臉溫婉地盯着自己,夥計心中一寒,又堆了笑過去,“爺,這不是說您晦氣,有道是,兇途不濟,時來運轉,今兒我見着這姑娘進來,”暗壓着同情地瞥了一眼鐘秀秀,“便知道吉兆已臨,姑娘這面相,一看就是爺您的福星!”
鐘秀秀狠踢了夥計一腳。
某少年攢着動人笑意,眸間綻水地望向鐘秀秀,按在鐘秀秀臂上的力道溫和地加大了一些:“某也這麽覺得。某與妹妹,當真一見如故。”
鐘秀秀內心要咆哮出來,嘴上已沒剩什麽力氣:“哥,咱就先歇了罷。”
某少年心情似是不錯,柔聲道:“就聽妹妹的。”
不過兩個人沒能如願。
某少年的住間宿在二樓緊裏,挂着“暇”字號的雅間。夜色稍縱便入幕,廊壁上荷葉盞的燈燭搖搖晃晃,蘊襯出一絲詭谲。鐘秀秀方覺得手臂上的力道松了一松,心上一緩,便見少年籠黃的湛白形容晃到了身前,衣擺因疾生風,起落間夾進刀光一寒。
電光石火,鐘秀秀尚未周轉過來,小心探到少年身前,便瞧見走道上不知何時多出了方才業已離去的青衣姑娘。姑娘手中沉穩的一把利刃,堪堪抵在少年下颌之上。
鐘秀秀腳上一抖,在己命與良知,生存和毀滅之間掙紮良久,終于弱聲說了一句:“姑娘,咱有話好商量啊?”
青衣姑娘揚了揚下巴,手中刀光一轉,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睛:“你看我這架勢,是打算商量的樣子嗎?”
某少年唇間一聲輕笑,目光甚是柔和地打在青衣姑娘眼中:“依某所見,姑娘下回劫人辦事,敲詐勒索,都循條暗路走安妥。這茶樓裏熱鬧才去,又不是缺了人,姑娘這樣明目張膽大動幹戈,怕是不太好罷。”
青衣姑娘眸色一轉,甚是認真地思索片刻,感激地看了一眼某少年,鄭重點了幾下腦袋:“你說的對。”說罷閑着的手自懷中掏出一包粉末來,在鐘秀秀還沒理清邏輯順序時向着二人徐徐一灑。
鐘秀秀還沒來得及出聲發表一下感慨,便被氤氲裏的一片香氣所惑,瞬時失了意識。
也不知昏沉了多久,夜風冰涼,鐘秀秀在一方并不顯得舒适的地界轉醒,方覺自己被人置在一案太師椅上,旁邊坐着斂眉沉思着的某少年,二人的雙臂上,層層麻繩粗劣鈍澀,箍得膚上生疼。青衣姑娘蹲在地上,仰着腮望向他們。眸中清瑩波光流轉在二人面上,迂回數次,終是一定:“好了,你們都醒了。”又故作深沉地自語了一聲,“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經昏,才潑了半袋失魂香,就睡了小一個時辰。”
鐘秀秀可憐狀咬了咬嘴唇:“姑娘,你是找我旁邊這兄弟吧?我就是走江湖的習慣,随便和他套了兩句近乎,跟他不是很熟。你們有什麽恩怨,也不必扯上個外人,你看……”
青衣姑娘似是有些失望:“啥?你們不熟?孤男寡女的,還牽手牽那麽親切?還宿在一間房子裏?莫非……”思了思,眼中又亮,意味深長,“這……也不錯,恩,也是很好。你們這關系,正合我意。”
鐘秀秀心上一滴血:“姑娘,你想多了吧。”
青衣姑娘看她的神色都添了揶揄:“妹子,你羞什麽,這兄弟生得這樣好看,你還怕虧了怎的?”
鐘秀秀吞了口黃連,低了低頭:“姑娘,咱還是說說你找這兄弟幹啥吧。”
青衣姑娘一臉這個邏輯很有道理的表情,壯志滿懷了一聲:“你們方才在座,也是都瞅見了那個蕭池和巫茶了,我找你們來,是讓你們假扮他們的。”
某少年疑惑道:“假扮?”
鐘秀秀也有些想不明白:“看姑娘你方才形容,似是心慕那巫茶。你有心搶了他過來,潑袋那個什麽失魂香便罷,找我們假扮一番,意欲在何?”
青衣姑娘滿臉驚異:“妹子,你咋會覺得我喜歡他?我就是看他長得好看,心裏不太忍心他走歪道而已。”她緩了緩眼神,面上有些興奮,但終究克制住了音量:“實話跟你們說,那個蕭池和巫茶,是假的。”
某少年波瀾不驚的面上起了絲漣漪:“假的?姑娘是如何得知,他們是假的?”
青衣姑娘頰邊都堆上了得意之色,她自懷裏悠然掏出一枚青鐵烙的紋花令牌,上面糾結纏繞了一案缥缈寫意的“守”字,下方兩列三排六道墨痕,某少年見之一震,脫口而來:“守心宮坤卦令?!”
青衣姑娘愈加飄飄然:“兄弟很識貨嘛,實話跟你們說,本小姐漆雕戊,是守心宮的五小姐,承藏山夫人的衣缽。我不止知道那兩個人是假的,還知道假扮蕭池的,就是我二姐漆雕乙。那個巫茶,是卓烜夫人千挑百選了好幾個月,才尋見那麽一個長相貼合些的。我看他氣宇間俨有不凡之色,不該和那群人同流,便好心想救一救他。”
鐘秀秀松了口氣:“姑娘既是萍水相逢,與兄弟無冤無仇,那咱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好商量的?不如就先釋了綁,咱仨坐下來談?”
漆雕戊凜然:“不成,你們必須答應我假扮蕭池和巫茶。”
鐘秀秀更加不太明白:“大小姐,假扮的事情你們家人不都做全了嗎,要我們這業餘的幹什麽?”
漆雕戊耐心道:“他們假扮,那是居心不軌。”坦然迎上鐘秀秀與少年的眸子,“也不怕你們說,守心宮在外面端的謙和有禮的門派形象,內裏具是些僞君子的做派。本小姐可是心正體直,才不和那群人一道。雖然他們假扮了千水流風樓的人想去幹什麽,我還沒太明白,不過要是行的仗義之事,犯的着假扮他人而為麽?本小姐看他們不爽很久了,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定要攪一攪他們的局。”
某少年柔聲一笑:“你這不是,也尋着人去做造假的勾當?”
漆雕戊義正言辭:“你懂什麽,這叫以牙還牙,順水推舟!”
某少年勾了勾唇,卻道:“五小姐的俠義之心确實可嘉,不過這件事,恕某無法相助。”
鐘秀秀立時附和:“就是就是,誰知道那個千水流風樓的真蕭池和真巫茶會不會也去,到時候拆穿一對,那是他們倒黴,要是拆穿兩對,那我們得不償失啊。”
漆雕戊擺擺手:“不用擔心,武林內部都開始小範圍傳開了,說蕭池早在五六年前就死了,那個巫茶,大概也是癡心,這兩年也随着去了。全因千水流風樓隐于衆眼之後,所以最近才流出風聲。這消息若不确鑿,憑卓烜夫人那般溝壑,怎麽可能安排出造假一說。”
鐘秀秀怔了怔:“不能吧,這武林第一武林第二,說沒就沒了,這……”
某少年緩聲:“然與不然,某都不會應允。姑娘也知那巫茶在武林上擔得何種名號,面首之名,可不是随意扯個男子都願意扮上一扮。某尚且無名,卻以此面目初回示人……恕某,難屈此就。”
漆雕戊有些着急:“哎呀,你也見着人家假扮的了,那假扮的也不是很像啊。傳說中的金妖巫茶,那可是媚态縱生,對蕭池的态度,那可是嬌顏奴骨。你看他像嗎?咱就去砸個場子,兄弟你怕被人看扁,本小姐幫你正名啊……”
某少年眉間陰郁,鐘秀秀有些看不下去:“大小姐,您也別勉強他了,好端端的大姑娘,也沒見誰沒事兒就去扮個紅倌兒玩的呀。這位兄弟對千水流風樓還甚是向往,您這又接連打擊,您還是讓他……緩一緩罷……”
漆雕戊驚了驚:“啥?兄弟,你向往啥不好,還向往那座破樓?”見少年面色不太可愛,聲量向下壓了壓,“兄弟,不是我說你啊,這千水流風樓神是神了點兒,可江湖裏資深些的同侪都聽說過,這任樓主繼任之時,以門下四妖七鬼之心祭酒,前任土妖臨死之前,一聲怨怼至深的‘孽邪’早就給那蕭池定位了。千水流風樓上百年風譽,此況最下,加上又出了個先以面首遐迩的金妖巫茶,這武學造詣高是高了點吧,可這……也不至于能到被人向往的地步啊。”
鐘秀秀不太忍看少年的表情,漆雕戊似是心愧,洩氣般:“罷了,我竟沒想到是這般情況,兄弟你不願意,本小姐也不強迫你了。”說着便挪身到少年面前,伸手解去他雙臂上的捆索。
少年眸中清和,唇角終是一抿:“某雖無法答應姑娘的請求,不過倒可與姑娘随路同行,至了紛纭宴上,待看卓烜夫人究竟是何動作,興許可想出應對之法。只是,”無奈似的一望漆雕戊,“姑娘那以牙還牙,針鋒以對之勢,怕是要削減些許了。”
漆雕戊眉間一頓,有些憐惜地回探進少年眼中:“兄弟你是不是還不太相信我的話,還覺得真蕭池和真巫茶興許還活着?”思量了思量,竟是一嘆,“算了,兄弟你存着這念想,你就存着吧,我是不知你與千水流風樓逢了什麽因緣,不過你既提議助我,那我也就不推就了。可要煩勞兄弟你了。”
“不勞煩。”少年淡淡一笑,柔絲百結地纏了一眼鐘秀秀,“某不是還有個妹妹在呢。”
鐘秀秀背上一冷,心下悔恨起方才為何沒有棄他而走。
漆雕戊只當二人勾搭感情,特意調侃地咳了一聲,咳得鐘秀秀心中酸水漣漣。漆雕戊邊轉去解鐘秀秀手上麻繩,邊随意問向少年:“說來,兄弟妹子都咋稱呼啊?”
鐘秀秀道:“在下葉昭,他是無……”
少年順聲應了一句:“葉澤。”
鐘秀秀一愣。
漆雕戊亦是一愣,她遲疑地望了望二人:“你們莫非……”
少年倒不是很在意,眸裏盎然起春光,體貼地映進鐘秀秀眼裏:“某與妹妹,當真是十年修得共聽書,百年贏來一家人啊。”
鐘秀秀被太過絢爛的色澤傷了眼睛,心裏一陣焰天的委屈翻湧。
作者有話要說: 歡脫的不邪終于來了!!
以及,存稿沒有了,更新時間不太能定……
再及,可以求評論嗎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