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一世,你我分離不得,就是在黃泉路,你且也要等着我,我們生生世世也要一起共享繁華。”
裴旭語氣凄涼地誦着,語畢還崩潰般地埋首其中,文人的憂愁善感體現得淋漓盡致。
果然,又是一個相愛卻不得不分離的凄慘故事!
裴旭強忍着心酸繼續往後翻,驚呼一聲恨不得埋首其中。故事的公主卻在狀元郎病死以後火速嫁人生子,而後一聲繁華富貴享用不盡,當初的山盟海誓卻早就忘得一幹二淨。
裴旭就知道,這個故事會有翻轉的!
他倒是覺得那什麽狗屁的狀元郎死得還不夠慘,最好是身敗名裂受盡後人诟病才好,他裴旭才應該是狀元,他的文采學識哪一點當不起狀元二字!
咳咳,他這幾十載人生,真就對狀元這個身份耿了一小點懷。
***
他們這縣城小,人口也少,更多是沙漠那邊牽着駱駝過來易物的旅人。來這衙門訴訟的大多都不會是什麽命案,頂天也就是東家的柿子被西家的摘了,西家的狗又把村東頭老李家的菜園子糟蹋了。
一般這些屁大的事裴旭都不選擇露面的,他的日常就是窩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寫字練畫,偶爾天氣好了就是把自己的那一點點積蓄倒在案上曬曬太陽見見光。近日,他又多了一個事幹,就是拼命攢錢買話本!
要不是某一日平雁村倆個婦人因為個話本大打出手,裴旭心煩直接拿話本沒收了,一天晚上閑來無事他又頗為手欠地翻了翻,他還真不知道小小的一個話本竟有如此魔力,令人癡迷。
可惜了,他們這生活的物資都不一定夠,是以這種書籍更沒銷路,早知那日進城他就該多逛逛書坊,囤他個十本八本的。
正待翻閱第二遍時。
“裴兄的待客之道,嚴某還真是不敢恭維。”嚴子墨斂了衣袍,安靜地立在門口,看裴旭生動且糾結地又哭又惱,就等着看他什麽時候才能有點驚覺性。
裴旭還沉迷話本不自知,來人的猛然出聲驚得裴旭一個手抖,本就脆弱的紙張在他的手下活活撕出好大一個口子,裴旭長長地哎呀了一聲,而後頗為糟心地看向嚴子墨。
嚴子墨這個時候來,就沒什麽好事!
裴旭還記恨着上次荟萃樓一事,說話的語氣多少有點陰陽怪氣:“嚴兄說的哪裏話,趕路累了吧,快上座!”
嚴子墨斜眼瞧了瞧倚在牆角缺了條腿勉強還算是個家具的椅子,并未落座。
“無妨,還不累。”
嚴子墨真就站着沒動地方,站在下方大大方方地打量着破落的衙署,眼裏的嫌棄之意一點沒有隐藏。
嚴子墨那麽大一官還站着,如此裴旭也坐不下去了,他慎重仔細地收好話本,親自拿了案上的茶壺過去。
“瞧嚴兄風塵仆仆,不知是從何處來。”
嚴子墨終于正視了他一眼:“不遠,正是西邊。”
西邊!難怪他急急地便過來這裏......
裴旭倒茶的手一頓,須臾後輕嘆一聲,小聲道:“裴某近日得了副好棋子,不知嚴兄能否賞光賜教。”
“屋裏請吧。”
***
嚴子墨是在入冬一寒風之夜回來的,他推門而入之時唐詩還筆直筆直地躺在床上,兩臂十字交叉環在胸前,雙目緊閉,面容安靜而祥和。
寂靜的夜裏,推門的“咯吱”聲顯得格外漫長悠久,來人的步子很輕,但也不至于完全聽不見,倒不似萍兒的急迫倉皇的步伐,可屋外的蛋黃并沒有叫,顯然這人不會是這幾日日日折磨她的惡婆婆。唐詩只當萍兒終于通透了一分,見她已經癱倒在床刻意放輕了步子。
半夢半醒之間,臉上落下的大片陰影着實令唐詩睡意更甚,她呻/吟出聲:“萍兒,如果是老夫人又喚我明日随她一道布施,你就說我突染風寒,病死了,以後......”說到後面,唐詩已然陷入夢境,“以後都不用來煩我。”
那日她剛同萍兒說無需理會這種事不必回信,第二日惡婆婆便先沉不住氣過來了,期間兩人各自挑了最遠的兩處落座,最後還是她惡婆婆先一步開了口道了原委。
今年的天氣屬實異常,這才剛剛入冬就有人凍死在街邊了,尋常人家也只是勉強艱難度日。
原書中有寫嚴子墨為了拉攏民心曾連續幾年都在極寒之日自放糧倉接濟那些窮人,想不到嚴子墨都不在府裏了這等布施之事還是照常不誤。
當然了,她惡婆婆倒是和她想得一樣,本是也不願意和她再多言語。只是府裏管事的本就不在,她們這等女眷若是再不出面撐着,只怕是落在有心人嘴裏便要說她兒沒甚誠意,怕是人心都要散了。
唐詩當下就學着原主冷笑的模樣一聲冷哼,直接喊了萍兒送客,她惡婆婆卻似是早有備而來,起身道:“我知兒媳身份高貴,這樣又苦又累的差事是不願去做的,這樣吧,兒媳若是能幫這個忙,你有什麽要求可以和咱說說,能做的我都應承!”
唐詩本都打着哈欠準備一會兒再寫幾章就睡了,聽到惡婆婆的這番話她可就霎時清醒了,要知道惡婆婆祖傳的那塊玉她也惦記好久了!
等這三天布施之日過去後,她就去要了這塊玉來,若是典當了定是比那個前朝的花瓶值錢得多!
有什麽比你拿着黑粉的錢逃出黑粉的手掌心還刺*激的事嗎,沒有。
***
“想不到幾月未見,夫人還是這般的善辯,當真是有口齒伶俐,也難怪十幾個下人伺候着也能面不改色。”
唐詩還是那麽筆挺地躺着,入耳的低沉的男聲倒是有一分熟悉,與嚴子墨的別無二致,唐詩只當自己是開了竅終于夢見那人一次了。
“滾蛋......在我夢裏還敢挑釁我?蛋黃!咬他,別慫!”
蛋黃?嚴子墨沉思了下,是剛剛門口那只膽小如鼠,呲着牙見了他就夾着尾巴溜回窩裏的大黃狗嗎?
萍兒進來行了禮,低着頭沒敢看嚴子墨,床上唐詩占了大半的地方,萍兒抱着一床被子無處下手。
“不必驚動夫人了,被子給我,你且門外候着。”嚴子墨接過被子,擺了擺手,萍兒福了身告退。
床上,唐詩的呼吸漸入平穩,眼皮也沉了,身上的外衣還沒脫去,腳上的鞋糊了一鞋底的泥,有些已經沾染到了紗帳上。
真邋遢。
要不是他娘這般大年紀了,還哭着喊着玩離家出走那一套,他才不湊過來“高攀”,還落得個在夢裏都不惹人厭的壞人。
這還是婚後嚴子墨第為數不多地踏足本該也有他一個位置的婚房,心情又複雜又憤恨,因着床上這個陰險狡詐還會玩弄心計的毒婦!
他娘本是頂頂地厭惡這個毒婦,偏偏不知這毒婦用了什麽法子吹了他娘的耳邊風,竟能勸得他娘親自相逼,讓他同這個毒婦睡在一處,還美名其曰為他嚴家開枝散葉!
他嚴子墨的孩兒,絕不可能出自這個毒婦的肚裏。
定是這毒婦想要孩兒來做她日後耀武揚威的籌碼了,他娘這人,見了孩子就走不動路,哪裏還記得什麽仇什麽恨。
國公之女,果真好重的心思。
嚴子墨不再猶豫,一手夾着被子另一只無情鐵手照着唐詩光滑嫩白的臉蛋一連拍了好幾下,力度似乎他預想的還要狠。
“醒醒。”
唐詩感覺臉有點疼,她轉了頭,嘟囔了一聲遂又悶頭睡了過去,眼看着一雙泥濘不堪的鞋就要蹭上一旁的棉被,嚴子墨看不得污濁,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唐詩一雙不安分的小腳,同時手中的被子狠狠砸在了唐詩的肚子上。
“吃不了了,太多了太多了。”她肚子沉死了!
夢裏一樹的果子都砸到她肚子上了。
唐詩抱着砸在肚子上的被子瞎哼哼,揉着眼睛心不甘情不願地醒了過來,一蹬腿,嚴子墨今兒回來特意沐浴換好的青色長袍就印了兩個大大的腳印,一上一下,相稱得宜。
嚴子墨不悅地松了手,唐詩的兩只腳便直接砸到了床邊,發出一聲悶響,唐詩表情一變,擡眼就看到了已經好幾月沒見的嚴子墨。
看着……真面熟。
真是恍然如夢啊,她還以為嚴子墨不會回來,自己寡婦的身份要坐到底了。
唐詩收回了腿,忐忑地望向嚴子墨,她可沒忘記倆人荟萃樓不歡而散的那一次,她也沒心大到自認為自己帶了女主光環,怎麽作死男主都會愛她愛到死去活來。
況且,如果她真帶了這本書裏原主的光環,那她沒的可就快了。
“夫君......夫君怎的回來了?”唐詩一臉的疑問,這倒不是裝的。
“夫人且往裏面去一些,給為夫留點位置,”嚴子墨說着拿了床上的被子鋪在一邊,又将唐詩頭下的方枕往外側拉了拉,“天色不早了,想必近日布施,夫人也乏了,就早點休息吧。”
她真想知道嚴子墨這幾個月經歷了什麽,何以幾個月才一見面就自帶被褥登堂入室?
還……還有點彬彬有禮的。
嚴子墨單膝跪在床上,唐詩猛地一後退,倒是沒有自戀地捂着胸口,只一臉的戒備之色。
“夫君,不氣荟萃樓那日......”
嚴子墨褪了鞋禾着衣躺下,也不再看唐詩,聲音也是有些倦了,少了幾分淩厲。
“早些休息吧,明日布施還得早起。”
作者有話要說:
裴旭怎麽會看小黃書呢(?ò ? ó?)
撒花!
男女主終于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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