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嫂嫂當自強
沒有下棋的興致後,杜明禮起身繞到書桌後,坐下。
見狀,魏文成也坐在他的對面。
見後背靠着座椅的杜明禮有些煩躁,魏文成主動說:“若是您過不了心裏那一關不妨走琛王的路子?”
“琛王為人耿直忠厚,其母又是貴妃娘娘,母家貴重又是聖上長子,”魏文成意味深長的看着杜明禮,“立儲之事迫在眉睫,琛王,大有可為。”
杜明禮看着他,眼裏帶着深思。
“琛王背後有兵部支持,骁騎營的副統領又是他的妹夫,何愁以後。”魏文成身子微微前傾。
半響杜明禮也沒理他,魏文成不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杜明禮這個人做事往往瞻前顧後,說句好聽的就是謹慎,說句難聽的就是畏畏縮縮,要不然他怎麽會把本來好好的一張牌打爛,硬生生從尚書的位置下來。
魏文成心裏嗤笑。
要他來說,之前既然已經得罪了秦王,倒不如趕緊轉投他人,好歹暫時無憂,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和秦王冰釋前嫌,替他舉薦談子嵩,但是既然杜明禮心裏還有疙瘩那就只剩下其他路子了。
而能與秦王有一抗之力的也只有當今琛王,只不過...琛王身邊的謀士是他舊時的好友,聽他無意中透露出來的就是琛王此人眼裏揉不得沙子,最不喜左右逢源的臣子。
杜明禮嘛,呵。
整個禮部都是秦王的人,在琛王眼裏他能是個幹淨的?
掩下眼裏的嘲笑,魏文成放松的靠在椅背,反正他也勸過他和秦王交好的,他只不過做不到而已。
在魏文成眼裏的進退兩難的杜明禮卻是對琛王秦王都不看好,琛王過于剛直,秦王兩面三刀,都不是當帝王的料,但是眼下除了他二位,成年的王爺——禹王、吳王卻是無緣帝位。
他頭疼得直捏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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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王有外族血脈,雖然單薄,但是不在靖文帝立儲的考慮範圍內。
吳王母家不顯,生母卑賤,在朝中從來就是個小透明,更是不可能。
現在是前有狼後有虎。
和秦王交好是不要指望了,至于琛王,杜明禮搖搖頭。
“言之,你在文人中頗有人脈,他們對琛王有何評價?”
這是在問琛王在文人口中有什麽名聲,魏文成回道:“正直寬厚,是實打實為天下百姓着想的王爺。”
杜明禮收回看着他的目光,未置一詞。
魏文成了然一笑,識趣的将話題轉到書畫上,這才把杜明禮的注意力轉回來。
他言之有物,還能把最近在文人時興的作畫書寫方式娓娓道來,總算哄得杜明禮眉頭稍展。
半個時辰後,有下人在門外敲門:“姑爺,夫人約您去正堂敘話。”
“知道了,”魏文成轉向杜明禮,“岳父大人,小婿先行離去。”
“好,”杜明禮,“夫人怕不是要與你說好多的話,她那人年紀漸大,話也多,你忍着點。”
“岳父說笑了。”
魏文成轉身走向一直等着的下人面前,讓他帶路。
不到一會,“吱呀”一聲,門又被推開了,一個頭探了出來。
一看,杜明禮忍不住笑了,眼尾的皺紋都笑出來了。
“萱萱。”
杜蓉萱關上門,轉身就小跑到親爹面前,甜甜的叫人:“爹。”
杜明禮上下打量着她,雖然之前已經看過了,但是爹看女兒怎麽也看不夠。
看她還和出嫁前一樣後,才滿意的問:“找爹什麽事?”
杜蓉萱眨眨眼,不答反問:“方才魏...言之和您在做什麽。”
差點“魏文成”三個字就脫口而出了,為了不叫他夫君,她真是煞費苦心啊。
杜明禮沒在意她的不對勁,順口就說:“手談了一局,然後就是聊些書畫。”
“沒啦?”杜蓉萱不信。
“有是有,但是也和你個小女郎沒有關系。”
“爹!”杜蓉萱鼓着臉。“你以前什麽都跟我說的,是不是我一離家你就不認我了!”
“朝堂的事也與你無關啊,你聽了有何用,”杜明禮不以為然,“萱萱不要冤枉爹。”
杜蓉萱氣沖沖的走到書桌後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他的一幅畫,作勢要撕。
好家夥,杜明禮一看,幹淨腿腳利索得奔過來,“使不得使不得,萱萱別鬧,這是陸大家的真跡,爹好不容易買到的。”
看杜蓉萱還是沒有放下的意思,杜明禮長嘆一聲,深深對這個任性的女兒無奈,最終妥協。
杜蓉萱也不得寸進尺,趕緊扶着自家爹爹上坐,“您以前可是從不瞞着我的,我就是一時氣不過,難不成女兒真成潑出去的水了?”
小嘴一癟,狀似要哭。
杜明禮趕緊坐直身體,手忙腳亂,“爹不是那個意思,就怕讓你煩,你天天要操持一個諾大的侯府,事情本就多,爹真的怕這些事情煩到你。”
等把杜蓉萱的手從臉上拿開,一張俏生生的臉露了出來,根本沒有半點淚痕。
“...”杜明禮。
“咳咳,”杜蓉萱清了清嗓子,臉上沒有半點假哭被發現的尴尬,“杜府也是我的家,我也是關心爹爹的,所以爹不必有這種想法,更何況,如果您不說出來,萬一有一天我在各種官夫人的聚會上面聽到了豈不是不好?相反若是您告訴我了,我留意着說不定能幫上忙呢。”
好笑的搖搖頭,杜明禮不覺得女兒可以在朝事上幫上什麽忙。
但是這件事說了也無傷大雅。
然後,杜明禮就從秦王想推舉談子嵩的事說到他和秦王不睦的關系,連同和魏文成的談話都一一告訴她了。
末了,還感嘆一句:“幸好言之是白身,官場一灘渾水還是不要擅自闖了。”
“爹,談子嵩此人道貌岸然,您可千萬別支持他入仕,萬一以後他要害天下女子可怎麽好。”
“此前的輿論太大了,爹并不想參與他的事。”
杜蓉萱松了口氣,然後直勾勾的看着杜明禮,眼裏是化不開的探究。
“爹還是不要聽魏文成的投誠琛王了,爹也說了不看好二王,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兩邊都不要接近。”
杜明禮被這簡單的一句話逗笑了,連她對魏文成的稱呼都沒注意,然後就是一陣苦笑:“現在爹啊是進退兩難,吏部尚書吳佑生是秦王的人,要不是爹一再小心,連我也要被打上秦王的字樣。”
三言兩語話雖簡單,杜蓉萱還是抓出問題。
“吳大人既是秦王的人,難保爹在其他人眼裏就是清白的,”看了他一眼,“爹再想避免,恐怕也會被打入秦王一系,魏文成打得什麽主意讓爹投向琛王?”
“即使入了琛王的眼,您覺得他會全心全意的信任您?”可見魏文成出的是鬼主意,太不做人了。
話落,杜蓉萱緊緊的盯着他,卻見杜明禮苦笑了一下,渾身都産生一股無力,“爹當然也知道。”
“究其原因還是要爹另謀出路了,”話音一轉,“大不了辭官,我們家頗有資産...”
杜明禮曲起手指在她的腦門嘣了一下,“說什麽呢。”
二十年苦讀,為的不過是登廟堂,為百姓謀福的願望,怎麽能說放棄就放棄。
“好吧,”杜蓉萱苦了臉,摸摸被打的地方。
書房一時間靜了下來,杜蓉萱慢慢的踱着步,深思。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她右手成拳,敲擊掌心。
“爹你下放吧!”
“胡說什麽。”
“去晉地,那裏是老晉王的封地,那兩位總不會追到他們叔叔的封地去。”她想起來早上借書的那一幕。
杜明禮卻說:“爹不具備下放的條件,若是強行下放,恐怕也是被貶去窮鄉僻壤的地方。”
“那您轉去翰林院找晉王庇護啊,晉王爺兩不沾,又是保皇一派,爹的問題迎刃而解!而且翰林院是最清水的地方,雖然無權無勢,但是六部也不敢惹啊。”杜蓉萱喜笑顏開。
“你想的太簡單了,”杜明禮喝一口茶後繼續說,“晉王是兩不沾,但是也不和任何朝中大臣打交道啊,想結識他,難。”
“而且,翰林院也并非簡單,它有替陛下草拟密诏的職權,要不是當今一直沒有用到,翰林院早就成了衆矢之的。”
杜蓉萱揪着杜明禮的袖子,“爹試試看呗,翰林院還是個小透明,您擔心的事還沒發生呢,”杜蓉萱轉動着眼珠子,又說:“爹不如從晉地入手,派人打聽打聽王爺的喜好,我呢也會替爹爹留意的。”
杜明禮沒有說好還是不好,反而複雜的看着女兒,“萱萱若是男子多好...”
“女子也不賴啊。”杜蓉萱斜眼看他。
“是是是。”
稍微有了解決辦法後,杜明禮看向又躊躇不前,臉上帶着還有事的杜蓉萱,挑了挑眉,等她開口。
果不其然,“爹,我還有事告訴你。”
作者有話說:
磨磨唧唧杜蓉萱。
明天有事,來得及更新就更,來不及...就等一等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