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經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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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幹淨的藍色,又像是有人故意把藍色的墨水潑在了白紙上之後,揮動筆刷,塗抹成雲,還有一抹刺眼的金色。
天氣熱得讓人發昏。
早課過去之後,彌生月趴在課桌上昏昏欲睡,小紅毛在夏天總喜歡犯困,來到埼玉縣讀書的第一天開始,早課結束的課間裏,無一例外,屬于彌生月的座位上總是會癱着一團紅毛。
原本今日的早課結束過後,彌生月托着要掉不掉的下巴,馬上就要表演一個臉着桌子,原地入睡,募地教室的門卻被人暴力推開,‘砰——’地甩在牆上甩了個響,衆目睽睽之下,田徑部的兩個女隊員手腳麻溜地把昏昏欲睡的小紅毛叉了出去。
被學姐一路叉進了田徑部的小紅毛一臉懵逼,直到被學姐摁在了桌子前的轉椅上,女子田徑部的白石教練給小紅毛到了一杯水,放在了她面前。
小紅毛低頭看了看紙杯裏的水,騰着熱氣的臉微微蕩漾着漣漪,倒映出小紅毛鮮豔的紅頭發和白皙的下颌。
彌生月歪了歪腦袋,擡頭就看到背對着她坐在桌子後面的轉椅上白石老師,老師突然把椅子轉了過來,面對着小紅毛,一臉肅穆地與小紅毛對視,那是學校為數不多的女性體育顧問,女性馬尾高高地綁起,鼻梁上的鏡片折射出亮晶晶的白光。
小紅毛:“……”
闊怕。
白石老師微微一笑,試圖給小紅毛留下一個和藹可親的溫柔女性形象,“雨宮同學。”
小紅毛一臉懵逼地點了點頭,“白石老師。”
“有加入社團嗎?”白石老師突然寒暄起來,“有沒有感覺到國中的校園生活空虛?”
小紅毛搖搖頭,老實巴交地回答:“沒有,不空虛。”
五條悟最近來騷擾她的次數頻頻增加,她寂寞個鬼。
“想不想校園生活更豐富一點?”白石老師锲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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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毛愣住了,直覺告訴她,不管怎麽回答都是死路,面前的女性已經撒好了網,就等她這條紅紅的大肥魚進網,不管怎麽樣,今天就是要逮住小紅毛宰了吃肉。
良久,彌生月起身,琥珀色的眼瞳直視老師的眼睛,鄭重地開口,“教練,我不想打籃球。(1)”
她不想的,她真的不想的。
放過小紅毛吧,她只想做一個人矮志短普普通通的小紅毛。
白石老師從小紅毛轉學到浦見東中學的第一個星期起就盯上了人家。
從盯上了小紅毛的那一刻開始,白石老師就認定了,這只小紅毛是個不可多得的寶藏,體育健将寶藏。
光是紅毛在上學的第一個星期,就把整個浦見東中學相當一部分讓老師都頭疼不已的不良一次性揍趴了這件事就可以看出,小紅毛很能打,很能打意味着什麽?意味這個很能打的紅毛運動天賦好。
在親眼目睹了小紅毛揍人場面之後,白石老師被生生震撼了,比起校園暴力,她都要懷疑這是不是某個武打片的火拼片場了,棒球棍和木棍子棍齊飛,男生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浸濕,骨裂聲和拳腳聲共舞,亂糟糟的一團裏,唯有其中的一點紅格外得顯眼。
彌生月一把扯過一個男生的頭發,擡起膝蓋,狠狠地怼在對方的臉上,兇狠的力道直接把人疼暈過去了,轉手就把疼暈過去的家夥朝第二個倒黴蛋身上扔過去。
剎那間,白石老師跟那個紅毛(單方面的)看對眼了。
漂亮!
如果不是場面不适合,白石老師甚至想要給小紅毛鼓個掌。
這紅毛有她學生時代跟人幹仗的風範啊!
白石老師啧啧贊嘆。
#誰學生時代沒跟人幹過仗呢?
小紅毛的動作流暢,肉搏能力相當優秀,看看那個出拳的力道,用來扔鉛球不香嗎?看看那個跳躍高度,用來跳高豈不美哉?看看那個爆發力,用來破浦見東中學的五十米記錄不好嗎?實在不行去馬拉松也可以啊!
正常情況下,老師看到這個場面應該火速去報警、勸架,但是白石老師是全校有名的粗水桶神經老師。
等到白石老師從追憶自己學生時代的那點破事回過神來的時候,地上已經嘩啦啦躺了一片,屍體橫陳,哀鴻遍野,慘叫不斷,紅毛已經背着書包走遠了。
啊,注意力光集中在小紅毛身上了,忘記叫保安了。
學校裏就這麽一個天生是一頭紅毛的姑娘,次日一打聽就知道是一年級裏插班過來的雨宮彌生月,那個小紅毛老兇殘了,揍了學校的一幫不良。
白石老師特意把雨宮彌生月的學生檔案從學校的檔案庫裏掉了出來,小紅毛小學就讀于東京,去年搬家到埼玉縣之後,幹脆就在埼玉縣的浦見東中學上起了學,上學第一個星期毆打了學校的不良。
翻到小紅毛的有記錄以來的體育測試成績,白石老師恨不得立刻馬上把紅毛拎到田徑部,多好一個紅毛是不?可是多次慘遭紅毛婉拒。
黃昏時刻,殘陽斜斜地落在課室一排排整整齊齊的課桌上,下課鈴打響之後,彌生月收拾完自己的桌面,把課本放進自己的書包裏,把書包放在肩上,擡頭看到了白石老師站在門前,擡起手輕輕敲了敲門。
“雨宮同學。”白石老師微笑,“介意一起走嗎?我正好順路。”
彌生月:“……您高興就好。”
順路個鬼哦,你家跟我家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你跟我講順路?忽悠小紅毛呢?
一高一矮一起走出來教學樓,地上是兩道被拉得長長的影子,遠處的天邊色彩豔麗如同古時花魁臉上的胭脂。
“吶,雨宮同學,你很有天賦哦。”白石老師突然跟彌生月說,“為什麽不适着加入田徑部呢?”
彌生月微微低下了頭,紅色的頭發順着鬓角滑落下來,落到肩關上又順着肩關滑落下去,“白石老師,有天賦不意味着我喜歡。”
白石老師愣了一下。
“這樣說很失禮。”彌生月說,“但是我曾經跟我自己說過,我不會再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了。”
——想做任何事都可以……不想做什麽事情也不要緊……就這樣活着也可以……怎樣都好,彌生月小姐,請……請自由地……
——您只是一個小女孩兒啊……自始至終都未曾長大的小女孩,請長大吧……請……請……
虛虛的、模糊不堪的人影從眼前晃過,又或者是瘋狂灼燒的烈焰,焰尾舔舐着全世界,黃昏混着血的顏色,混着灼燒的火焰,無數的石柱倒塌,摔在地上斷成兩段,無數的幻影蜂擁而至之,又轉瞬即逝,彌生月覺得有點恍惚,黃昏的殘陽似乎是太過豔麗了一點兒,刺得彌生月的眼睛有點發昏。
隐隐約約又聞到了血的味道,混合着遙遠的海面上飄過來的海鹽的味道,還有浪花拍打岸邊的聲音。
已經……不太記得了,好像還記得……那天的殘陽也是這麽豔麗的。
彌生月擡起了自己的手,擋了擋。
也許比這更豔麗一點,更濃郁一點。
發頂突然多了一個重量,彌生月的腦袋被重重地壓了下去,壓她腦袋的人在她的紅頭發上又是一頓亂揉,把她的發頂揉的亂糟糟的。
“不喜歡也沒關系啦。”白石老師頻頻嘆息,伸手捏了捏這個心事重重的小紅毛的臉,“你們這些話少的小家夥,就喜歡把事情藏在心裏,不喜歡幹咱就不幹呗,哪裏來的這麽多事兒?”
“小家夥。”老師又捏了捏彌生月的臉,太陽一點一點地落在那張女性柔和又開朗的五官上,白石老師笑了笑,“你應該試着去跟別人說說你心裏想的事情,藏了太多事情在心裏的人……可是不會長大的。”
彌生月有點發愣地看着白石老師,對方還是笑着的,笑得毫無負擔,仿佛人沒有重量,一聲輕飄飄似的灑脫。
——請你長大吧,彌生月小姐。
“吶,怎麽樣,要不要考慮一下加入田徑部?”大喇喇的女性勾住小紅毛的脖子,把臉貼在小紅毛的臉上,擠了擠眼睛。
小紅毛死魚眼,幹脆利落地拒絕了老師的友好邀請。
沿着街道,彌生月慢慢地走回家,一根又一根老式的電線杆從彌生月的眼前路過,電線杆頂端的電線連着前方的電線杆頂端,一根電線杆連着另一根電線杆,整整齊齊向前排列,朝前方延展。
庭院外的圍牆一點一點地出現在出現在視線裏,首先是夏季不開花的櫻花樹翠綠的葉子,蔥茏的葉子攏成一大團,然後石頭砌成的圍牆,大半個圍牆被罩在樹叢底下。
再然後是……兩點黑色?
小紅毛:???
看清楚了之後是兩個黑色的人,應該是說穿着黑色衣服的兩個人。
小紅毛:“……”
距離近了之後,才知道那兩個穿黑衣服的人正站在她家圍牆下,一個白頭發,一個黑頭發,白頭發的那個已經扒上了小紅毛家的圍牆。
“悟,你在幹什麽?”丸子頭DK捂臉。
墨鏡白毛DK臉不紅氣不喘,“翻小紅毛家的牆頭啊。”
彌生月背着書包,眼神死地看着這倆不要臉的,剛從書包裏掏出來手機的手頓在了半空中。
夏油傑扭頭就看到拿着手機的小紅毛雙眼無神地看着他倆。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五條悟扭過頭來推了推臉上的小墨鏡,伸手打了個招呼,“喲,你回來啦?有吃的嗎?今天吃什麽?”
好家夥,門都沒進就問她要吃的。
不愧是你,五條悟。
彌生月的手指一挑,翻開了手機的蓋子。
“別報警!!”本能地意識到不妙的夏油傑爾康手,“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啊!!”
彌生月死魚眼,紅毛翻臉不認人:“你誰啊?我不認識。”
夏油傑:“我們有給你帶伴手禮哦。”
夏油傑舉了舉手上的被包裝得很好的禮盒,盒子上還特意用了紅色的絲帶包裝。
“那你們兩個給我走正門啊。”彌生月歪了歪腦袋,語氣是平靜的,臉上的表情卻是兇殘的,大半張臉陷入了濃郁的陰影裏,紅毛指着旁邊的大門,“為什麽這麽大一扇門你們不走,偏要爬牆啊?”
你們是有什麽癖好嗎?誰跟你們是自己人啊?!
夏油傑:“……伴手禮。”
“走正門沒意思啊!”五條悟直接跳到了圍牆上,在圍牆上跳來跳去,典型一只雞掰貓,“老子就不走正門你能拿老子咋滴?”
彌生月:“歪,警……”
夏油傑:“……伴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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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紅毛:不是看在伴手禮的面子上,我就把人送局子了。
(1)原話出自《灌籃高手》
感謝在2021-06-26 00:24:24~2021-06-27 19:08: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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