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涼夜聲
======================
「彌生月,我是媽媽喲。」
窗臺上流淌的陽光溫暖明媚,窗外櫻花樹枝頭上的芽兒柔軟淺嫩,女性抱着小小的嬰兒,臉頰輕輕貼上嬰兒柔軟的臉,聲音溫柔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
認真忽悠小紅毛的他今天真的是很不容易,這兩天精神上飽受五條悟和彌生月雙方無意識聯合摧殘的夏油傑是這樣認為的。
詛咒這種東西,更多時候造就其的是人的念想,抛開所有的一切,留下其中強烈的執念和負面情緒,随着時間的增加發酵,一旦爆發,引起的災禍簡直無法預估。
普通的詛咒放五條悟一個無下限轟過去就了事,這個詛咒貌似是川端家的人對川端家的人的詛咒,經過長時間的發酵和其他詛咒扭曲之後,原來的面貌已經不可知了。
好死不死就在這個時候,川端家的咒術師已經死的一個都不剩了,唯一的後代是個沒有術式的普通人。
至于彌生月,對于她母親家族的事情,無論是飽受這麽長時間的精神摧殘的夏油傑,還是一直在‘把小紅毛揍一頓’的邊緣大鵬展翅白鶴亮翅的五條悟,兩個人都可以推測出來,除了母親出嫁之前的姓氏,和家族主打營業項目是‘跳大神’之外,啥都不知道。
五條悟轉過頭去,蒼藍色的眼睛對上了夏油傑細長的眼睛,目光深沉。夏油傑登時就明白了這貨什麽意思——既然這家夥沒用了,幹掉吧。
夏油傑:“……”
你還吃着人家的大福呢。
感受到小紅毛同樣飽含深意的夏油傑尴尬的笑了笑,剛想說點什麽,就看到彌生月臉上的表情變了。
呼啦——
冷風從敞開的窗戶灌了進來,白色的窗簾被掀起。
五條悟看到了紅頭發的主人大門都來不及走,直接翻過牆出了門,頃刻間,庭院裏只剩下下落的櫻花。
Advertisement
夏油傑愣了愣,心說這跑這麽快,小紅毛屬汽車的嗎,吃什麽長這麽大的?
夏油傑沒多想,火速召喚代步工具咒靈拽上個五條悟就追上去。坐11路公交車……他擔心自己追不上那個紅毛。
彌生月驟然變換的臉色讓夏油傑心裏彌漫起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起初是驚訝,後來是慌張,焦急、慌亂、擔憂,混雜在一起之後,彌生月表現出來的表情簡直是不要太明顯。
小紅毛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掩飾自己的樣子。
——出事了。
五條悟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小墨鏡,“小紅毛感覺到了。”
“什麽?”夏油傑操控着咒靈,眼角餘光督向五條悟。
五條悟看向川端家祖宅不遠處的山林,郁郁蔥蔥的樹木遮掩住了底下的一切,星光掩映下,只能看到淡淡的輪廓。
“小紅毛往那個方向跑了。”五條悟說。
夏油傑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扭頭看向五條悟,“那個咒胎就在……”
“那個咒胎開始孵化了。”五條悟說,“小紅毛感覺到了。”
“那她還往那個方向跑?!”夏油傑發現自己理解不了現在的紅毛腦瓜子裏都在想什麽了。
“我觀察過了。”五條悟說,“小紅毛的五感很發達,發達到我見過的咒術師裏都沒幾個人能跟她比拟的地步,雖然看不見,但是能感覺到咒靈的存在,那家夥絕對不會感覺不到那東西的危險性。”
“趨利避險是人的本能,有危險的地方當然是跑得越遠越好,看小紅毛的樣子也不像是想要做超級英雄拯救世界的樣子。”五條悟說,“能讓她往那個地方跑的,大概只有她的媽媽了。”
“那是個川端家的人對川端家的人的詛咒,小紅毛的媽媽是川端家的人,那麽也在詛咒的範圍之內。”
“現在的紅毛到底是怎麽回事?”五條悟磨了磨牙,“隔這麽遠也能感覺到,這不科學!”
夏油傑心說隔這麽遠也能感覺到咒胎孵化的你也不科學,總之你倆半斤八兩。
夏油傑沉默了一下,代步工具咒靈迅速地移動,周圍的景物模糊不清地從身邊擦過。
夏油傑面色複雜地看了一眼五條悟,“我以為你滿腦子只有甜點和揍小紅毛的。”
你的心裏居然還有任務,沒想到啊。
五條悟:“……你想打架嗎,傑?”
五條悟很想把人從咒靈上踹下去一了百了。
——媽媽。
彌生月記不得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口叫媽媽的。
彌生月本來沒有媽媽的,彌生月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媽媽,‘媽媽’這個詞是從一個小孩嘴裏知道的。
彌生月只記得那天的陽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被姐姐牽着走出了那間和室,姐姐的手也很溫暖,和太陽一樣溫暖。
春和景明裏,朱紅色的鳥居下,小孩子指着牆上琳琅滿目的繪馬,繪馬在風裏輕輕碰撞,玲玲當當地響個沒聽,對着牽着他手的女性叫‘媽媽’。
——媽媽,你看。
彌生月的活動範圍原本只有一間和室,那間和室挺大的,鋪着榻榻米,挂着畫滿了扭扭歪歪的符文,那間和室就是彌生月的全部的世界,偶爾會有侍女和仆人進出。
怎麽樣都好,只要不出這間和室。
——您不可以出去。
侍女這樣告訴彌生月。
——你可以出去。
姐姐這樣告訴彌生月。
前面的人一直在阻止她出去,後面的人卻牽着她的手走出和室。
——姐姐,‘媽媽’是什麽?
姐姐愣了一下,彎下腰告訴彌生月,‘媽媽’是給予孩子生命和愛的人。
——我也有‘媽媽’嗎?
這次,姐姐沒有馬上給彌生月回答。
——我的‘媽媽’是什麽樣的人呢?
沒有回答,沒有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沒人告訴彌生月,她的‘媽媽’是什麽樣的人。
——彌生月,不要恨,憎恨這種事情,太累了。
彌生月記得姐姐突然蹲下來,把她抱在懷裏,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彌生月的後腦勺的紅頭發,手指微微顫抖。
姐姐很傷心。
為什麽不回答我呢?
——彌生月,我是媽媽喲。
窗臺上流淌的陽光溫暖明媚,窗外櫻花樹枝頭上的芽兒柔軟淺嫩,女性抱着小小的嬰兒,臉頰輕輕貼上嬰兒柔軟的臉,聲音溫柔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面孔上血色有點不足的女性盈滿了笑意,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彌生月的手,小孩子的手真的很小很小,媽媽的手也不大,不大的手把小小的手包裹在手心裏。
——來,跟我念,媽——媽——
——原來媽媽是這樣的。
在母親懷裏眨巴眨巴眼睛的彌生月想。
會面帶溫和的笑容叫彌生月的名字,會做好吃的甜點,會生氣,但是從來舍不得嚴厲地斥責彌生月,很多時候會犯迷糊。
很多時候,兩手空空的人總是比擁有的人更加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想要‘媽媽’。
——我想要‘媽媽’,我想要‘媽媽’牽我的手。
光影斑駁的春天,鳥居下的母親牽着小孩子的手,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都笑得那樣開心。
——想要。
曾經渴望無比的東西,擁有之後,就再也不願意失去了。
彌生月朝着月亮升起的方向一直跑,一直跑,天很黑,月亮很園,月光很冷。
跑過田邊的小徑,蘆葦在漆黑的夜裏翻滾,像是一片起伏的海,紅色的頭發在風裏搖曳,像是燒着的火。
“媽媽——!!”
幾乎是呼喊聲幾乎于咆哮,群星璀璨的夜空下,墨綠色之間的一點紅色無比的顯眼,也無比的炙熱。
——晴和。
——晴和,你得離開,離開這裏,放棄這裏所有的一切,包括‘川端’這個姓氏。
——拜托了,晴和,拜托了。
迷迷糊糊之前,她看到了自己的祖父。
母親死的很早,晴和對母親的印象并不深,只記得母親蒼白的臉,還有喊她‘晴和’的語氣。母親死後,祖父突然大發雷霆把晴和的父親趕了出去。
——不要回來,永遠不要回來!
晴和始終記得,父親離開的那個晚上,月光很冷,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周圍很安靜,只有祖父和父親說話的聲音。
祖父讓父親不要回來,死死地抓住父親的雙肩,指甲抓爛了父親的白襯衫,陷進了皮肉裏,祖父臉上表情近乎絕望和瘋狂。
——求求你了,晴和,不要回來。
晴和被送走的那天晚上,祖父也是這樣告訴晴和,幾乎是絕望地告訴晴和,祖父扶着晴和的肩膀,額頭抵在晴和的肩膀上。
晴和清清楚楚地感覺到,祖父全身上下都在顫抖,眼淚從深陷的眼窩裏流出,打濕了晴和肩膀上的衣物。
離開埼玉縣祖宅的前一天晚上,晴和其實哭過,她不想要離開這裏。
春天的櫻花,櫻花樹下的秋千,在這裏她是自由的,黃昏的時候朝着地平線的方向跑,一直跑一直跑,跑過田埂,路過霞光閃爍的水田。
群星閃耀的時候在沿着田間的小路跑回了,蘆葦在風裏翻滾起伏,沙沙沙的聲音在夜色裏綿延,路徑邊是一株櫻花樹,開得驚豔爛漫,沉甸甸地壓彎了枝頭。
一路跑,一路跑,跑回到那間看起來和祖父一樣年老的宅子,祖母會站在門邊,張開手,輕輕地把她環進懷裏,輕輕地喊着她的名字。
“歡迎回來,晴和。”祖母抱着滿身都是汗水的她,在她耳邊輕輕說,“你又去跑啦?”
“這次看到了什麽?”祖母輕輕問她。
“我看到了櫻花,山裏的櫻花。”她從祖母懷裏擡起頭,黑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祖母的臉,蒼老的皮膚,遮掩不住裏面包裹着的美麗的魂。
“現在是彌生月哦。”祖母告訴她,“彌生月是櫻花盛開的季節。”
祖父,我不想,不想放棄這裏,我不想放棄與您,還有祖母的回憶,所以我回到這兒了,帶着我珍愛的女兒,我的彌生月。
月光落了一地,像是銀白色的霜,像是細碎的雪花。
一片銀白色的世界裏,晴和看到了鮮豔的紅色熟悉的紅色,溫暖的紅色,她的女兒的紅色。
我的女兒,她的紅頭發,多漂亮啊,像是火,點亮我人生的火。
漂亮的紅色。
溫暖的紅色。
小小的紅色。
女兒的紅色。
晴和伸出手,遠遠地隔着想要夠着女兒的紅色。
——真好啊,我的女兒有這麽漂亮的紅色。
十個小時前。
“莫西莫西,硝子?”
五條悟摁下了手機的接聽鍵,背靠着小紅毛家的圍牆,由于之前被小紅毛好一頓氣,對面接通電話的家入硝子甚至可以聽到這個人的磨牙聲。
和彌生月打了一架之後,兩個DK身上都是小紅毛家院子裏的土,兢兢業業完成任務的夏油傑沒有參與那場幼稚園小學生的鬥毆,即便如此還是被人拉下海,被蹭了一身的土,目前正拍着衣服上的土。
夏油傑的眼珠轉動了一下,目光聚集在接電話的五條悟身上,後者可比他髒多了,制服上灰撲撲的,臉上都是不耐煩的表情,很顯然是餘怒未消。
如果不是突然被家入硝子的電話叫出去,恐怕此人還得和小紅毛大戰三百個回合。
電話另一端,家入硝子歪着腦袋肩膀擡高夾着手機,一手翻着手裏厚厚的工具書,入耳就是五條悟磨牙的聲音,不由覺得有點幸災樂禍,這家夥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怎麽啦?和夏油吵架啦?被氣得不輕啊?”家入硝子叼着煙,龇牙咧嘴地說。
電話另一邊的五條悟撇了撇嘴巴,還沒來的及說什麽,手裏的電話就被夏油傑突然伸過來的手,撈了過去。
“傑,你幹嘛搶我手機?”五條悟龇牙咧嘴地說。
夏油傑做出一個噓聲的動作,“你現在可不像是能好好說話的樣子。”
五條悟嘴巴一撅,“老子看起來像是不會好好說話的人嗎?”
夏油傑:“……”
你自己會不會好好說話你自己心裏沒點AC數嗎?
“嗨依,總之不管你和夏油鬧什麽,我先把我要說的事情給說了。”家入硝子伸手把電話從肩膀上拿下來貼到了另一只耳朵上,“首先先來說說川端家。”
“川端家可以說得上是禪院家的分支,江戶時代因為一些原因從禪院家分離出來。”家入硝子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五條悟哼了一聲,“老子就說老子怎麽看那個小紅毛都不順眼。”
五條家和禪院家不對頭這一點在咒術界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正常情況下,一個姓五條的和一個姓禪院的聚在一起,掐起來都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當然,如果是五條悟和一個姓禪院的站一塊,肯定掐不起來,因為那只會是五條悟把對方打得半死不活,沒法從地上爬起來跟他掐架。
川端家既然是禪院家的分支,和他這個姓五條的不對頭,那就情有可原了。
夏油傑一眼看穿了好友在想的什麽鬼死,“悟,我記得彌生月醬姓雨宮。”
“小紅毛的媽媽姓川端,四舍五入她算半個川端家的人,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半個禪院家的。”五條悟嘴巴一撅。
“這件事倒是很少有人知道。”家入硝子繼續說,“我翻了資料,在一本手記上……川端家好像是自發脫離禪院家,嘛,那件事當時鬧得還挺大的,當時川端家的祖先好像是直接燒了禪院家的祠堂。”
夏油傑:“……”
燒祠堂這種陰損事情可不是一般人敢幹的,而且燒的還是禦三家的祠堂。
夏油傑回想了一下今早的紅毛,又比較了一下川端家的老祖宗的英勇事跡,突然覺得小紅毛這麽虎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旁邊的五條悟早就已經精神抖擻地豎起了耳朵,對于各路八卦黑歷史,尤其現在聽着的還是對家的八卦黑歷史,五條同學總是保持着強烈的探索精神。
“之後一路北上到了東山道地區北部的陸奧,将姓氏改成了川端。”家入硝子繼續說,“嘛,撰寫這本手記的咒術師還是個吐槽役,據說當時的禪院家主肺都快要氣炸了,當場捏碎了一個名貴的中國陶瓷茶杯。”
“後來……見鬼的,這家夥還真是個吐槽役,廢話怎麽這麽多?”家入硝子把手機往肩膀上一塞,歪着腦袋固定住了手機,手中不停地翻動手裏的冊子,因為年代久遠的關系,即使保管得當,也不免變得脆弱,硝子不得不小心翻閱。
都是老古董,弄壞了,挨揍的人可是她。
“啊,後來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家入硝子說。
“哈?”五條悟推了推鼻梁上的小墨鏡,顯然是因為八卦沒聽完就被人腰斬了很不爽,“這就沒了。”
“還能咋的?”家入硝子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按理來說是禪院家應該把那個燒了祠堂家夥綁回來大卸八塊,但是當時發生了一件事,讓禪院家無暇顧及那個燒他們家祠堂的家夥了。”
“什麽事情?”夏油傑擡了擡眉頭,不免好奇。
燒祠堂這種事情非同小可,能讓禪院家都忽略的事情,所造成的影響只會比燒祠堂還大。
“嘛,當時的五條家家主和禪院家家主在禦前比試的時候直接殺起來了,兩個人當場同歸于盡了。”
夏油傑頓了頓,又看了一眼五條悟,心說紅毛不省人心,紅毛的祖宗不省人心,你五條悟的祖宗和你本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一個燒了禪院家的祠堂,一個打死了禪院家的家主,你倆真的不是提前預謀好的要坑害禪院家嗎?
夏油傑眼角抽搐。
“家主嗝屁了,自然也就無暇顧及在外潛逃的禪院家不肖子孫了。”家入硝子興致缺缺地說道。
“當時五條家和禪院家都是亂的一團糟,好歹五條家只是死了個家主。”家入硝子深吸一口煙,片刻之後輕輕吐出一個煙圈,“禪院家又死家主又沒了祠堂,沒了祠堂也就算了,祠堂裏相當一部分的文重要獻和典籍也一起被燒毀在大火裏,這件事情傳出去禪院家的名聲都得臭,自然沒時間沒精力去管川端家的祖宗啦。”
夏油傑:“……”
什麽叫‘好歹五條家只是死了個家主’?這事情可大條了好嗎?
眼角餘光督見早已經一手扶着小紅毛家牆壁,一手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的五條悟,夏油傑眼角抽搐得更厲害了,前者完全沒有對自己的祖宗的遭遇有任何的憤懑和‘我絕對要弄死禪院家’的歷史使命感,放蕩不羁地扶着牆發出一連串喪心病狂的笑聲,毫不餘力地嘲笑對家。
禦三家淨出奇葩事兒。
五十步笑百步有意思嗎?
夏油傑木了。
“我看看哈,那個川端家的家主……好像還是個天與咒縛。”家入硝子翻開了手記的下一頁,“沒有術式,只能使用咒具拔除咒靈,徒手拔除咒靈不行,徒手揍人倒是挺在行。”
五條悟:笑容逐漸消失jpg.
夏油傑:“……噗。”
忍住,不能笑,啊,笑出來了。
“嘛,禪院家那個德行,川端家當時的祖先在禪院家的待遇你們都知道吧?”家入硝子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發沉。
非禪院者非為術師,非術式者非為人。
光聽這話就知道天與咒縛在那個家族不會受到什麽好的待遇,尤其是這類以咒力和術式換取強悍的身體條件的例子,天與咒縛的例子相當罕見,看不起天與咒縛的禪院家歷代出現天與咒縛幾率卻比其他家族的要高。
嘛,聽起來真好笑,被天與咒縛燒了祠堂更好笑。
家入硝子叼着煙,漫不經心地想道。
“所以……小紅毛很可能是個天與咒縛?”五條悟摸了摸下巴。
身上一點咒力也感覺不到,五感和身體強度遠遠超過普通人,甚至是絕大部分的咒術師,生來便被強制性賦予的束縛,以犧牲某種先天條件,置換為某一方面的強大力量。以零咒力的代價換取強大的□□,這聽起來很符合小紅毛目前的身體狀态。
五條悟的太陽穴跳了跳,總覺得……這樣的先例好像在哪裏見過。
“在普通家庭裏出生,天與咒縛未必不是好事。”家入硝子輕輕說,“能看見咒靈對生活的影響很大吧?”
這話是對夏油傑說的,身為咒靈操術使的夏油傑出身于普通人家庭,自然能更理解這一點。
“嗯。”夏油傑默認了家入硝子的話。
“那麽……再來說說川端家後來的事情吧。”家入硝子繼續說,“川端家的後代也并非每個都是天與咒縛,相反,例子很少,大多數都有咒力,甚至有的還繼承了不錯的術式,江戶時代末期正式以‘川端’為姓氏,在咒術界另起爐竈。”
“幕末時期南下到了東京,因為能祓除咒靈,所以在那一帶聲望也頗高。”家入硝子突然皺了皺眉頭,“不過很奇怪啊……”
“什麽很奇怪?”五條悟從夏油傑手裏把手機撈了回來,“硝子你一次性把話說完好嗎?”
家入硝子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衰落的原因居然是因為在那之後,生下的孩子有術式的寥寥無幾,相當一部分甚至看不到詛咒。”
“到了昭和年間甚至只剩下了一個人繼承到了術式?”家入硝子給自己重新點了支煙,深吸一口,煙草的味道在肺裏滾了幾圈後,從口腔輕輕噴出,“簡直慘淡啊。”
何止慘淡,簡直像是全家被詛咒了一樣。
一個咒術師家族被人詛咒了全家,甚至包括子孫後代,聽起來都得被同行笑掉大牙。這件事既不被人知曉,也沒有走漏一點風聲,如果是顧及家族名譽的話,也不至于到把家族存亡都抛在後面的地步。
也幾乎是在詛咒開始的同一時刻,川端家的人大部分離開川端家,分散在日本境內境外,改變自己的姓氏,和非咒術師結合。
幾十年之後,川端家毫無意外地只剩下了川端晴和一家。
五條悟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能夠處理六眼帶來龐大信息的大腦也陷入了掙紮。
要麽是有人故意把消息封鎖起來但是幾十年沒被人發覺,封鎖的條件也不僅需要巨大的人力和財力,時間也是同等的。
禪院家的報複?
不至于吧?啊,不是,燒祠堂這事兒可大條了,遭到報複也不意外啊。但是用詛咒去詛咒咒術師,這樣的成本可太大了,以禪院家的作風,依靠手裏的權力給人使絆子才是他們會幹的事情,可是川端家的人幾乎都沒用深入咒術界的權力階層,有意無意地游離在咒術界的邊界,受到高層的影響意外的很少。
要麽……
五條悟的瞳孔收縮,輕輕顫了顫。
喂喂。
——不是那樣吧?
“傑,我覺得……”五條悟開口。
“是他們詛咒自己的。”夏油傑接上了五條悟沒說出口的話。
自己詛咒自己,封鎖消息。
——瘋狂。
真的是太瘋狂了,比燒了禪院家祠堂還瘋狂。
利益下的束縛是咒術中非常重要的因素之一,貪圖利益就要承擔相對的報應,這是規則,也是束縛。
詛咒不是什麽萬能的許願法寶,更多時候,‘結果’達成了,但是過程是怎樣的誰也不會知道,絕大可能願望會以扭曲的方式達成。
川端家許下的詛咒,具體是什麽五條悟不知道,但是看這情況,原因他也明白了個大概。
——憎恨。
許下詛咒的人憎恨咒術師。
詛咒裏裹挾的負面情緒濃稠如墨汁,強烈得好似鍋爐裏一瞬間到達沸點的水,迎面撲過來的氣息陰冷狂暴。
龐大的信息隔着老遠就從外界湧入了六眼之中,在順着六眼經由大腦處理,五條悟下意識地揉了揉太陽穴,發自內心地想要罵人。
——這是什麽玩意兒?
等級已經到特級了。
不,這不是什麽倒不是什麽頭疼事情,而是……這體積也大過頭了吧?
講真的眼前的特級咒靈的樣子讓五條悟想到史萊姆,那個像鼻涕一樣醜萌醜萌的小怪獸,但是史萊姆可比這家夥耐看多了。
眼前的特級咒靈暴戾的咒力像是海上翻起的海嘯一樣,不斷朝着四周擴散,身體像是雨季崩塌的山體,狂暴的雨水裹挾着粘稠的泥漿,不斷往下蔓延,吞噬一切。
——照這樣下去不僅僅是這一座山,周圍的人也會受到波及了。
——這次不放「帳」不行了。
夏油傑想。
喀拉——
咒靈的身體還在不斷的擴大,在擴大的途中發出像是泥土堆積一般的厚重聲音,一下又一下的,異樣的規律,天空是漆黑的,唯一的光源只有那輪清冷的月亮,月光也是冷的。
在這樣寂靜的夜晚裏,突然響起的骨骼被掰響的聲音格外的清晰。
夏油傑扭頭看到了五條悟喀拉喀拉地掰着自己手,清冷的月光墜落下來,白色的頭發和白色的睫毛像是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霜,五條悟突然縱身從自己的代步工具咒靈上跳了下去,白色的頭發在自由落體下降的時候被狂風掀起,蒼藍色的眼睛流轉着的光芒璀璨耀眼。
夏油傑突然覺得,在下墜的過程中,五條悟眼睛裏還有別的東西,他看不懂的東西。
--------------------
作者有話要說:
夏油傑:???
夏油傑:!!!
夏油傑:你搞的什麽飛機?怎麽說跳就跳?也不打個招呼!
男媽媽夏油在五條三歲和小紅毛的摧殘下,每天都過得很不容易。
小劇場1:
五條:你這麽有本事你怎麽不去燒了你家的祠堂?[豎中指jpg.]
爹咪:好啊,我去燒祠堂你去打死禪院家的家主給我轉移仇恨啊。[翻白眼jpg.]
小劇場2:
高專悟:小紅毛的媽媽姓川端,四舍五入她算半個川端家的人,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半個禪院家的。
教師悟:不,這紅毛是我五條家的。
預收文:《[綜火影]特級咒靈九喇嘛》
咒術全盛的平安盛世,我隔三差五被詛咒之王騷擾,明明只想睡覺,卻被挖出來掐架,後者實力強橫,奈何是個爆衣狂魔。
明明只想做一只安安靜靜的狐貍,享受生活的詩與遠方的我卻被一群咒術師追殺。為了給自己騰個清淨的地方睡覺,江戶時代,我跑到了某個靓仔家裏寄宿,跑到靓仔家裏的我也沒有如願睡上好覺。
靓仔死後我睡了幾百年,一覺醒來,我居然被人準備塞進一個金毛小鬼肚子裏。
Excuse me,尾獸是什麽登西?老子只是個特級咒靈而已。
以及……你們在對剛出生的小孩子做什麽啦?!随随便便就往人家肚子裏塞狐貍,問過狐貍意見了沒有?小心我去動物保護協會和兒童保護協會投訴你們!
于是我不得不開始了艱辛的帶崽生活。
我只想做一只安靜的狐貍,享受生活,但是做狐貍真是太難了。
——by九喇嘛
感謝在2021-05-24 00:17:52~2021-05-26 20:54: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FISH想吃炸湯圓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