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灰狼守株待小狗,躲衣櫃誤聽活春宮
棋盤街,趙家樓。
敲了四更鼓,是人最疲倦的時候, 連趙大錢和趙四錢都撐不住, 躺下睡着了,明天還有的忙。
哭聲有一搭沒一搭的繼續,三房人的哭聲大比拼接近尾聲了,嗓子哭啞了, 實在嚎不出來啊。
倒是銅盆裏燃燒的紙錢一直沒有斷過,都知道趙老太太的愛錢,投其所好, 兒孫們不停的燒錢。
陸善柔聽着躺在身邊的文虛仙姑呼吸聲漸漸變得悠長平穩, 知道她睡沉了,就悄悄起床, 穿上鞋子。
隔壁就是趙老太太的卧房,按照規矩, 死後要點長明燈,屋裏不能黑着, 陸善柔悄悄進了屋。
為什麽在這個時候“窺探”一個死人的卧室?
這是陸善柔以及父親陸青天總結出來的探案經驗:兇手往往喜歡在得手之後去兇案現場回味自己的“成就”。
這東西就像小狗喜歡找一棵樹擡腿撒尿一樣, 沒有樹其實也能行, 但就是忍不住找一顆樹。
而陸善柔就是小狗“獵人”, 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
現在, 月黑風高,人疲馬倦, 正是“小狗”找一棵樹的時候。
陸善柔就是要守株待“狗”。
卧房被兩盞長明燈照的很亮, 趙老太太喜歡錢, 覺得睡覺的地方太大了會散財, 所以,她雖然豪富,卧室卻和普通人差不多大,一張拔步床,靠着東牆是一牆打到頂的書櫃,前頭是書桌椅子,西牆是梳妝臺,一套衣櫃。
所有家具都是紫檀木。
陸善柔先是打開櫃子,查看裏頭的各種藥丸子,其中就有文虛仙姑送的人參養榮丸,十全大補膏等等,都有北頂的“泰山娃娃”标記。
每一顆藥丸她都打開聞過,甚至刮擦一點下來品嘗過了,沒有發現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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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善柔關上櫃子,接下來檢查香爐——按照經驗,香料也是投毒的重點,燃燒出來氣霧吸入身體,時間一長,毒物在身體裏沉澱,和口服一樣有效果。
陸善柔聞了聞,是淡淡的安息香,用來助眠。陸善柔用兩張紙,分別包了一包香料,和熏過之後的香灰。
這兩包東西她會送到香鋪裏,請有經驗的配香師傅看看裏頭有沒有摻進去金石之毒。
先檢查完入口的和吸進去的兩樣東西,這兩樣最容易出事。
接下來,陸善柔爬到拔步床上,先摸枕頭被褥等床品,看是否有夾層。
全都摸了一遍,沒有發現。
陸善柔開始檢查拔步床裏頭每一個小抽屜。
拔步床就像一個小房子,有各種箱櫃,以及工匠們巧奪天工的暗格等等。
這種事情做的多了,陸善柔能夠準确的找到暗格和機關所在。
趙老太太喜歡璀璨奪目的寶石,紅寶石,綠寶石,貓兒眼,還有堅硬無比的金剛石,每一顆都價值連城,晶瑩剔透,簡直要閃瞎陸善柔的眼睛。
不過陸善柔對此不感興趣,這個趙老太太的病情無關。
陸善柔繼續搜,在床頭的暗格裏發現幾根幹巴巴的、像枯樹枝般的東西。
啊……這……
這玩意叫做廣東人事,據說是海外傳過來的,只要泡在水裏,就會像幹海參似的膨脹泡發,用處和大明本土的角先生差不多。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窺探您老人家的隐私。陸善柔默默将其放回去,關上機關。
想了想,待會天亮,趙老太太子孫們肯定會翻箱倒櫃找遺囑,找到了這裏,豈不尴尬?
別人也就罷了,要照顧師姐文虛仙姑的顏面。
于是,陸善柔把一包廣東人事放進了燒香包裏,找個機會塞進紙紮裏,将來一起燒給老太太豈不更妙?
拔步床裏裏外外翻了一遍,沒有找到和毒物有關的東西。
第三個重點部分查完了,陸善柔的目光轉向梳妝臺。
首先就是妝奁裏的胭脂水粉唇脂之類,時間匆忙,來不及細瞧,匆匆檢查後,依然是每一種都取了樣,分門別類包進一個個小紙包裏,交給懂行的人去詳查。
這種細節上的東西,一百件裏至少有九十九種是無用的,但是必須要做。
陸善柔連卧房裏的花瓶插花和松柏盆景都不放過。
最後是靠牆的一排書架。
陸善柔匆匆掃了一遍,裏頭有寒江獨釣寫的全套《諸公案》,連剛剛出的第九卷 都有,還有她寫的三卷《陸公案》。
除此之外,還有《包公案》、《拍案驚奇》等等話本小說,原來趙老太太也有此好。
當然,也有一些四書五經之類的正經書。
陸善柔随後抽出一本《詩經》,打開一瞧,并不是什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類的,大概講述的是一個狐貍精下山報恩的故事,先遇到一個農婦,以為農婦是恩人,就結為夫妻,半年後發現不是,是村裏的教書先生,以男子之身嫁給教書先生,還生了孩子?
報恩的部分寫的很少,大部分描述的是睡覺的細節,且不拘于男女,男男、女女,甚至物種的隔離。
這老太太……興趣還挺廣泛。
對不起,無意冒犯。陸善柔依然把僞裝成《詩經》的書也收進自己的燒香包裏,找機會燒給趙老太太。
再翻一本《大學》,發現只是個封面,裏頭是舊賬本。
接連翻了幾本,要麽是歷年的賬本,要麽是歷年三通商號股東們開會時的記錄。
看來是趙老太太嫌棄這些太過雜亂,就用正經書的封面包裹起來,擺在書架上氣派好看。
這些書籍太多了,一本本就是随便翻翻也翻不完,此時天快亮了,長明燈裏的燈油不多,陸善柔擔心有人進來添燈油被人發現,就打算今晚到此為止,想要回到隔壁文虛仙姑的卧房。
可是她剛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腳步聲傳來。
陸善柔趕緊躲到了衣櫃裏,關好了門。
有人進來趙老太太的卧室,但是從櫃門外傳來的腳步來看,來者不止一個人。
陸善柔聽見一對男女壓低聲音在說話。
“你幹什麽!老太太屍骨未寒呢!”
“我的好姐姐,想死你了,今晚給你使了多少眼色,你都不理我,乘着你進來添燈油,我悄悄跟你後面才能香個嘴兒。”
陸善柔心道:哦,是來偷情的。但不知是什麽人,聲音太小了,又隔着櫃門。
陸善柔貼着櫃門,想通過縫隙看來者何人,但是紫檀木的衣櫃打的太嚴實了,一絲光都不透,她什麽都看不見。
接下來是男女纏綿的聲音。
又有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
女人說道:“你要死啊!在這個地方不行的!”
男人急促的喘息,“這個地方不行,別的地方更不行,都有人。”
女人說道:“這裏有老太太的鬼呢,你不怕?”
男人說道:“有那個老不死的鬼盯着看我們的活春/宮才好呢,這正是我一直想做又不能做的事情,以解我多年的憋屈。”
女人還是不肯,“萬一有人進來怎麽辦?你我都要完了。”
男人走過去,把門栓上了,“現在可以了。”
“老太太已經死了,以後有的是機會,你何必如此性急。”女人還是不依,但是男人一把女人推到到拔步床上,撲了過去,怼住了女人的嘴巴。
然後,陸善柔聽到一陣嗯嗯咳咳之聲,還有雙腿踢打床下腳踏的敲擊聲。
陸善柔這時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不能走,走了就會暴露的。
陸善柔沒得辦法,但是聽活春/宮實在折磨人,衣櫃裏剛好有一床棉褥子,她從褥子裏扯出一些棉花,搓成球,堵住了耳朵。
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陸善柔揪出左耳的棉花球,聽一聽“進度”如何,是否要結束了。
出乎意外,沒有聽到可疑的動靜,依舊是靈堂裏傳來的斷斷續續的啼哭聲。
除此之外,屋裏沒有任何動靜。
這麽快就結束了!看來兩人都心虛,草草了事。
陸善柔輕輕推開衣櫃,然後,她看見一個穿着白麻孝衣孝裙的女人直挺挺的吊在房梁上!
這是什麽情況?
剛剛還親親我我的場面,怎麽變成上吊了!
陸善柔反應飛快,她打開門,沖到二樓走廊上大喊:“救命啊!”
然後,跑回去抱着女人的雙腿,将她從麻繩上放下來。
屍身沉重,陸善柔無法承受,被放下來的女人壓趴在地下。
“師妹!”這時隔壁房間睡着的文虛仙姑聽到呼救聲,連鞋子都沒穿就跑過來了,看到有女人壓着陸善柔,連忙過來幫師妹解圍。
兩人齊心協力,女人被推到一邊。
陸善柔從地上爬起來,把手指放在女人頸部,試探是否還有氣。
沒有,女人已經咽氣,屍體還溫的,雙目圓睜,唇色青紫,舌頭已經伸出牙齒之外了,兩行粘稠的口水從嘴角溢出,一直垂到胸口都不曾斷了。
作者有話說:
一大早給大夥看這麽勁爆的內容,很提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