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小白兔借醉邀妻寵,深情帝為妻嘗百草
魏崔城瞪大眼睛:居然是真的?富商的世界太複雜了。
陸善柔借着衣袖的掩飾,輕輕掐了一把未婚夫的大腿,“好好看戲。”
魏崔城頓時覺得一股酥麻從大腿麻到了全身, 對未婚妻耳語道:“你再掐一下, 使點勁。”
陸善柔:這傻兔子是不是喝酒了?平時他可不敢這麽放肆!況且這還是在葬禮上!
陸善柔拿起魏崔城面前的茶杯,聞了聞,嗯,有一股淡淡的酒氣, 就問他:“你在茶裏摻酒了?”
“嗯。”魏崔城點點頭,“就一點點。”本以為老太太去世了,吃了席接未婚妻回家, 就可以……沒想到老太太死的蹊跷, 今晚要留在這裏守夜。
機關算盡太聰明,魏崔城現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自己把自己灌醉,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真的好累。
難怪這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傻兔子會問寒江獨釣和趙四錢是否有“隐情”這種問題, 原來喝的微醺了。若平時他懶得問。
陸善柔把摻酒的茶倒進痰盂裏, 重新泡了新茶, 給魏崔城解酒。
魏崔城喝了茶, 用唇語無聲說道:“掐我。”兔子膽子變肥了, 借醉邀寵。
這傻兔子!你清醒一點!陸善柔使勁一掐。
魏崔城頓時覺得自己要上天了。五十兩帛金沒白随。
陶朱和麥穗第一次參加富商的葬禮,今年三月周太皇太後薨了, 紫禁城也有盛大的葬禮, 但是富商的葬禮顯然更“好玩”一些, 尤其是八十四歲的喜喪, 就像是一場盛會,比過年還熱鬧。
兩人玩的不亦樂乎,陸善柔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們留在這裏還有事,你和麥穗把鳳姐護送回家。”
兩人都不想走,說道:“好,把鳳姐送回乾魚胡同,我們再過來。”
陸善柔說道:“你們回來幹什麽?橫豎有魏崔城溫嬷嬷他們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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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道:“當然是過來玩啊。”
陸善柔說道:“這裏是棋盤街,往南是正陽門,往北是紫禁城的承天門,宵禁管的最嚴格,宵禁之後客人們都走了,戲也不唱了,只有主人家徹夜守靈,沒什麽好玩的。”
兩人這才罷休,和鳳姐一起回家。
誰知剛到家,牟斌就上門了,要陶朱和麥穗回宮,說道:“金太夫人病了。”
陶朱不想回去,說道:“不是一直都病着嗎?”
牟斌說道:“這回是真病了,皇後娘娘衣不解帶的照顧,也病了,皇上要太子立刻回宮。”
弘治帝可以不在乎金太夫人,但是張皇後是他畢生摯愛,他不能不管。
好日子要到頭了。陶朱縱有萬般的不舍,也只得回去。
麥穗把陶朱給他寫的功課帶走,“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提前準備好了。”
明天回內書堂讀書,不用被老師們罰站了。
陶朱頓時覺得自己過的最慘:我回去肯定要被母後罰的!
陶朱回宮,已經深夜了,他聽到一陣低沉的咳嗽之聲,發現父皇站在院子裏,用帕子捂住嘴巴咳嗽。
“父皇,您怎麽了?怎麽站在宮外咳嗽?這都秋天了,夜裏很冷的。”陶朱忙過去扶着弘治帝。
弘治帝搖搖頭,“沒事,皇後剛剛歇下,我怕咳嗽聲把她吵醒,就到了外頭咳。“
陶朱問道:“母後生了什麽病?”
弘治帝說道:“因着急金太夫人的病,焦慮上火,生了口瘡 。”
口瘡……也是病啊 ?陶朱心裏如此想着,但不敢說出口,說道:“父皇,兒臣聽您咳嗽的厲害,宣太醫給您看看吧?”
弘治帝擺手道:“不用如此興師動衆的,我喝點秋梨膏壓一壓就好了。倒是皇後,長了口瘡,一吃東西就疼,今天都沒有怎麽進食,人都憔悴了,我很擔心她的身體啊。”
陶朱說道:“夜深了,父皇先去休息,兒臣陪着母後便是。”
弘治帝笑道:“你哪裏懂得伺候人,一邊歇着去,皇後說想你了,等她醒來,你陪她說會子話。”
宮人過來說道:“皇上,藥已經熬好,可以試藥了。”
試藥?陶朱跟着弘治帝走進寝宮,桌子上放着五碗藥汁。
弘治帝說道:“這是五個太醫開的不同降火的方子,朕要他們都熬出來,朕親自嘗一嘗,那個最能入口,就選那個方子。”
還能這樣?陶朱忙道:“父皇,是藥三分毒,豈能随便吃?您還咳嗽着,兒臣來試藥吧。”
弘治帝說道:“你還小,用不着你試藥。何況只有我懂得皇後的口味,朕淺嘗辄止,又不是真喝下去。”
父皇待母後真是情深。陶朱親眼看着弘治帝試藥,每一碗都含在嘴裏反複品味才吐出來。
最後選了第一碗,弘治帝漱了口。
趁着母後還在睡,陶朱說道:“那金太夫人那邊——”我要不要去看望啊!
一提起金家,弘治帝就頭疼,“你那兩個表哥都不是東西,金家怎麽教出這種敗家子。可是,打老鼠傷了玉瓶,終究不值得,你去看看金太夫人吧。”
唉,父皇到底還是為了母後做出讓步。
陶朱去了外祖母所住的宮殿,金太夫人還沒睡,見到外孫子來了,喜上眉梢,并沒有提兩個砍了頭的侄兒,只是說了一些陶朱小時候趣事。
看來外祖母并沒有糊塗到無可救藥嘛。陶朱乖巧的應答,祖孫都很開心的樣子。
過了一會,有內侍來報,說皇後睡醒了,想見太子。
陶朱忙告辭,去了父皇母後的寝宮,陪着張皇後說話,一開口就說:“兒臣去見了外祖母,外祖母看起來氣色還不錯,應該很快就病愈了,母後莫要擔心。”
一聽這話,張皇後很滿意,說了些好好讀書、聽朝之類的話,就和弘治帝歇着了。
皇家過的和普通百姓家一樣,即使有了矛盾,裝聾作啞,各退一步,糊弄一下,也就過去了。
陶朱回到東宮,明明什麽都沒幹,他卻覺得累的很,還很煩。明明紫禁城是他的家,他卻感覺不到家的溫暖,總覺得和父皇母後金太夫人說話好累!
每一句對答、問候,就像一場考試。
一場測試他是否孝順、是否服從、是否是一個合格的儲君所設計的考試。
考試還有結束的時候,他的考試無窮無盡,永遠都考不完。
吳千戶在東宮巡邏,看到衆星捧月般的陶朱,頓時僵在原地:“你你……你是太子殿下?”
在滄州的時候,陶朱還自稱是錦衣衛的一個小旗呢!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呵斥道:“大膽!敢對太子殿下你你我我,這是欺君之罪,還不快——”
“你不要大驚小怪!父皇母後剛剛歇下,你亂嚷嚷什麽。”陶朱沒好氣的說道:“吳千戶第一次見我的真身,難免驚訝,我赦他無罪。”
東宮都是張皇後安排的人,吳千戶肯定會被排擠,他只是一點小問題,就被無限誇大成這樣。
陶朱決定給吳千戶撐腰,說道:“你是新來的,來,進來給我講一講,你這幾天在幹些什麽。”
吳千戶就這樣成了東宮太子身邊的紅人。
所有人都知道,紫禁城有且只有一個皇子,那就是太子,張皇後這個年齡,不太可能生下其他皇子。
太子将來是紫禁城的主人,所以,吳千戶在紫禁城的日子依然不好過,但很快有人向吳千戶示好了,要把這個“冷竈”燒熱,紫禁城裏的局面慢慢起了變化。
紫禁城裏的三口小家庭過日子尚且勾心鬥角,棋盤街三通錢莊後面趙家樓一百多號人的大家族更是鬥的厲害!
且說宵禁之後,客人基本都散了,只有幾個世交好友陪着主人家熬夜守靈。
靈堂裏,年紀小的熬不住,都去睡了,大房,二房,四房各自出了幾個身強力壯的晚輩還在硬抗,只是哭聲不再是一陣陣的,就是零星幾點哭聲,伴随着壓抑的呵欠聲。
不過,此時四房的當家人趙四錢毫無睡意,“什麽?金石之藥?”
“嗯。确實如此。”寒江獨釣說道,三更已過,他向趙四錢使了個眼色,兩人在庭院孝棚裏一堆紙人紙馬紙房子裏頭低聲說話。
寒江獨釣把溫嬷嬷驗屍的初步發現告訴了趙四錢。
趙四錢連連否認,“我母親是不可能服用金石之藥的,她只喜歡賺錢,對什麽長生不老,延年益壽的說話都嗤之以鼻,她說這輩子無怨無悔,賺了一輩子錢,她很開心,走就走了,沒有什麽好留戀的。還有,你們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
寒江獨釣打斷道:“那是逼得實在沒辦法,陸善柔不得已出的權宜之計。你看現在靈堂,老太太遺體身邊圍着一群人,各房都有自己的心思,溫嬷嬷若動手稍慢一些,就連這些都發現不了。四錢,我也相信你是絕對清白的,你很想知道真相,對吧。”
面對着寒江獨釣的誠懇态度,趙四錢一肚子怒火就是發不出來。
趙四錢深吸一口氣,問道:“這都是陸善柔的主意吧?她不敢當面對我講,就要你來當說客?”
寒江獨釣沒有否認,說道:“陸善柔已經和魏千戶訂婚了,婚期就在明年二月二十六。”
有些話,不在話裏,全在話外。
寒江獨釣其實不是在說陸善柔的婚期,而是在表達另一種意思。
寒江獨釣對陸善柔一直很好,是親人的那種好,像長輩,像哥哥,沒有其他意思。只是陸善柔是個漂亮的寡婦,寡婦門前是非多,難免有些流言蜚語。
就像魏崔城也吃過寒江獨釣的醋。
趙四錢聽得懂,說道:“我現在很累,腦子很亂,我從來不在狀态很差的時候做出任何重大的決定——這是我母親教我的,做大決定的時候要冷靜清醒,不要一時頭腦發熱。我明天再答複你們。”
“好,有你這句話就行。”寒江獨釣說道:“你要保住身體,切莫——”
“什麽人?”趙四錢耳朵一豎,将身邊的紙馬撥開了,“是你?”
站在紙馬背後的正是她贅婿趙如海。
趙如海說道:“我找你……吃夜宵,大半夜的,都餓了,廚房新作的夜宵端上來——韓舉人,一起去吃吧。”
“不用了,我沒有吃宵夜的習慣。”寒江獨釣說道:“我去棋盤街似家客棧住一晚,明天早上再過來。”
因人太多,趙家樓打地鋪輪番守夜都睡不過來,就把似家客棧包圓了,安排自家人和客人去住,并且和巡街的中城兵馬司打好招呼,即使在宵禁期間,凡是提着趙家白燈籠的人,都可以自由的在趙家樓和似家客棧之間的路段來回走動,不會被兵馬司盤查。
文虛仙姑身份特殊,她在趙家樓有個小房間,是趙老太太專門給她安排的,就在老太太卧室旁邊,過年還有八月十五的時候就住在那裏,文虛仙姑晚上就睡在自己房間,陸善柔陪着她,就和師姐同塌而眠。
溫嬷嬷,魏崔城,寒江獨釣三人一起打着燈籠,去了似家客棧休息,都不在趙家樓。
路上,踩着已經開始結霜的路面,寒江獨釣說起了他和趙四錢在一堆紙紮裏說話的事情,“……也不曉得趙如海在紙馬後面聽到了多少。”
話裏話外,溫嬷嬷都曉得他是什麽意思,說道:“管他聽到多少,一個贅婿,利益和趙四錢綁在一起,夫妻一體,他不會對別人說的。”
魏崔城已經從微醺裏清醒過來,假裝什麽都聽不懂:我什麽都不知道!
作者有話說:
酒,是白兔變成瘋兔的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