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為什麽對你這麽特別呢? (10)
己在感情方面是一個悲觀的徹底的人,他沒有足夠的安全感,沒有一個可以支撐信念的堅強的理由,悲觀主義的思想也會開出悲觀的花朵,他大腦裏構建的無數種關于李木森突然離開的可能,無一例外的都讓人沮喪的萬劫不複。
他不想承認自己此刻無比的脆弱,在擔心李木森和悲觀他們之間的明天這兩件事情上備受煎熬,他窒息的想哭。
長大後的鄒乙有時候回想起那時候的自己,會帶着一種憐愛的情緒。老天不該讓一個人的希望爬的太高,然後再輕而易舉的推下山去。尤其不該這樣對鄒乙,他太封閉,太孤單,他的希望之樹不是活體,不會生生不息的重生下去……
周一上學的早自習,天還沒有完全亮,鄒乙是第一個到的教室,今天不是他值日,他也不是一個喜歡早起的孩子,尤其初春的北方,早上的天亮的還很晚,賴床是那個年齡的孩子共同的嗜好。
這麽早到教室,是因為昨晚他失眠了。
從醫院出來,握着手機糾結了一整天,要不要發短信問候,或者幹脆打個電話,怕聽到不好的消息,怕被譏笑,他的潛意識裏早就恢複了李木森花花公子的不羁形象,他不堪的名聲,他混亂的情史,鄒乙的想象力空前的蓬勃,他甚至幾乎可以想象到電話那頭李木森不屑的笑聲。于是握着手機的掌心開始出汗,鄒乙窩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淩晨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了,他了解李木森,這個時間他通常都還沒有睡覺,手機翻到通訊錄,找到李木森,“在幹嘛?”
消息報告遲遲未來——沒有發送出去。
鄒乙着急了,電話打過去,關機,這不是李木森的風格,真的出事了。
接着翻電話通訊,找到林林,電話打過去,也關機。
不好的預感升了上來,鄒乙幾乎要穿衣出去到李木森家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但是媽媽肯定不會讓他出去的,一個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最後幹脆坐了起來,披着棉被發呆。他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等着天亮,明天是周一,到了學校當面問他,自會清楚了。
靜靜的房間裏,牆上的鐘走的格外清晰,鄒乙團坐在床上,窗外的月光打在他凝重的面龐,夜變得格外的漫長。
快到天亮時,鄒乙翻身起床,收拾好書包抓着一個面包就沖出了家門。飛奔在去學校的路上,一直到進了空無一人的教室,坐在座位上翻出英語周報假裝閱讀,他心裏滿滿的裝的都是李木森。
天漸漸亮的透了,早上來教室裏做值日的同學開始打水掃地擦黑板,早霞照映的教室裏,掃帚掃地的唰唰聲讓鄒乙安心了不少,同學都陸續的走了進來,大部分人坐在座位上啃着手裏的早點,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早上,鄒乙安慰自己,一切也都會跟尋常沒有兩樣,李木森也會像尋常那樣走進教室,經過他旁邊時胡嚕一下自己的頭發,然後開始一天的學習,他恢複他暗戀着他的日子,他恢複到待他如兄弟的時期。
鄒乙慢慢的閉上眼睛,很酸很澀,但是他不困。
周圍的座位越坐越滿,校園裏和教學樓的走廊裏裏恢複了平時喧鬧的樣子,鄒乙撐在桌前的身體已經麻木了,全班都安靜的上早自習了,只有兩個人的座位是空的——李木森和林林。
這說明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李木森兄妹倆除了戶口放在一個戶口本裏,平時幾乎沒有任何身為一家人的特征在二人身上同時出現,今天一起缺席,鄒乙越來越不安。
要像誰打探一下消息呢?鄒乙的視線慢慢的在教室裏臉孔上逡巡了一圈。
他想到了李俊龍,但是李俊龍的樣子并沒表現出什麽異樣,照樣認真的上自習,林林是藝術生,不來上課是家常便飯,他自然不會懷疑到什麽。
鄒乙看到了何大勇,如果班級的學生家裏發生了事情,自會跟學校請假,也許班長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何大勇這個人城府極深,鄒乙懷疑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反而惹得何大勇揣測出自己的用心。
最後把目光鎖定在顧一冰身上,顧一冰家裏是城裏有名的社交名流,如果李木森家裏真的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件,這個人一定是知道的,何況何大勇為人直率,平時跟林林和李木森關系都不錯,家又住在同一個小區,打定了主意,鄒乙看看腕上的手表,不動聲色的等着下課鈴聲。
平時短短的四十分鐘的早自習今天過起來度日如年,下課鈴聲響起的一剎那,鄒乙幾乎懷疑自己有一種活過來的釋放感。調整好呼吸,手心一片冷汗,攔住要出去透風的顧一冰,鄒乙露出恰到好處的禮貌笑容。
“顧一冰,等一下。”
“怎麽啦?”
“啊,沒什麽,周末那天在林林家過生日,我後來不是被送去醫院了麽。”
“哦,對對對,你後來怎麽樣了,那天看着好吓人,臉色發白……”
攔住話頭不斷的慰問,“啊我沒事,就是普通的感冒發燒,打了幾個點滴就好了。是這樣,當時我迷迷糊糊的,是李木森幫我付的醫藥費,我醒的時候他已經走了,我這今天要還給他呢,結果他今天早上竟然沒來,我那天聽你說你們住在一個小區,你看要不中午的時候你幫我把錢捎給他吧。”
顧一冰面露為難神色,“這個……鄒鄒啊,要是錢不多,你就別還了,李木森不差那點錢。”
“不行啊,怎麽能随便占別人的便宜呢,何況數目不小呢,我那天住了一天的院。”看對方表情不自然,鄒乙心跳加速,打定了主意,“要不我自己去算了,也不知道他下午能不能來。”
顧一冰皺着鼻子左右看了看,“我說鄒鄒啊,你就聽我的吧,你也別去了,估計這幾天他也來不了了。”
“發生了什麽事麽?”鄒乙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他怕他聽起來發抖。
“你別管了,他家出事了。”
“出了什麽事!”
“哎呀我不知道。”顧一冰揮着胳膊,他不想再和鄒乙聊下去了,可是他太不會掩飾自己的心事,鄒乙知道他肯說到這一步,他就不是一個肯置身事外保密這件事情的人。
“你不說我自己去他家找他看看出了什麽事,到時候我就說是你勾起我的好奇心。”
“嘿真受不了你,你丫好奇寶寶托生的麽!”斜着眼睛瞪了一眼鄒乙,鄒乙知道要問出來了。
拉着自己的胳膊到門口的角落,顧一冰左右張望了一圈,“我很嚴肅的告訴你,你千萬別跟任何說起這件事。”
“我發誓!”
“我聽我爸說的,李木森他爸被雙/規了,現在他們全家上下估計都被禁足了。你這會去人家不是個人添亂呢麽,李木森還有空接待你?估計這會他正忙活個他老爹在家消滅證據呢。我不讓你跟別人說是因為這件事情還沒弄清楚,說了對他家不好。”
鄒乙蒙住了,被雙/規……
原先聽父母親戚在飯桌上總會提到哪個領導被調查了,哪個當官的被雙/規了。這個詞在鄒乙看來是如此遙遠的一個概念,現在這般真切的聽在耳朵裏,他怎麽也反應不過來。唯一想起來的事情是官越大應該擔的責任越重,于是趕緊抓着顧一冰。
“他爸,官大麽?”
“你不是吧你?你不知道李木森他爸是做什麽的啊?你連新聞都不看的麽?”
“……”鄒乙搖頭。
“啧,真是服了你了!市委秘書長,你說大不大?”
顧一冰看鄒乙有些愣神,“诶你想什麽呢!沒啥事啊,李木森他爸出事又不是李木森出了事,他還有他那十項全能的舅舅罩着,估計過幾天就能來上學了。你,發誓不要說出去哦!”
心不在焉的點點頭,鄒乙吶吶的應着。他大腦一片空白,唯一清楚的事情就是,他什麽也不能做,也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連着急都要着急的不動聲色。
作者有話要說:鄒乙的性格中,最匮乏的一種本質是希望,他的希望建立起來的時候,背後有着天知地知的熱情和勇氣。于是當不确定的因素發生的時候,他本能的會往後縮,他的希望不是活體,一旦動搖,萬劫不複。。。但是。。。但是。。。我是親媽,我不會讓他死的辣麽慘。。。文案中說了,小虐!小虐而已!!!
☆、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生活照舊,李木森和林林已經三天沒來上課了,班級裏的人好奇了一下半下聽說是家裏出了點事情也就都不打聽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鄒乙突然發現,即便是最親密的同學,其實彼此之間的聯系說斷也就斷了,這才三天,幾乎沒有人會提起這兩個沒來上課的同學,就好像從來沒有這號人在班級裏存在過一樣,于是鄒乙也在最初的慌張中慢慢的靜下心來,可以集中注意力聽講,只是心裏會時時刻刻的挂着那個人。
雖然李木森跟家裏鬧得很僵,名義上又是跟他老爹水火不容的架勢。事實上鄒乙知道,在李木森心裏他老爹的位置不可動搖,出了這樣的事情,鄒乙不敢想象李木森有着怎樣的心裏沖擊,影響一定會有的,但是鄒乙相信那個人強大的內心。
趁着中午午休的時候,鄒乙偷偷的跑去李木森家門口張望過,他看見李俊龍在路口跟林林說話的身影,他也想去找李木森,問問他好不好,哪怕看他兩眼。但是他不能,他沒有李俊龍和林林那深厚的淵源,沒有立場敲響他家的們,沒有理由解釋自己的突然造訪,他甚至聯系不上李木森,那個撥了無數遍的號碼,至今未曾開機。
食不知味,夜不能眠,鄒乙臉上幾乎喪失了一切喜怒哀樂的功能,終日淨着一張臉,看不出情緒有任何的起伏。不過好在他生性淡漠,周圍的人習慣了他清冷的性格,他平時就不吵不鬧,很少流露悲喜的神色,這會也都當他全神貫注于功課,沒人知道他一日千般變化的內心。
又過了兩天,正聚精會神的聽英語聽力的鄒乙感覺旁邊坐下了一個人,他驚喜的擡頭,林林來上課了。這個平時雀躍的女孩臉上多了明顯的嚴肅的神色,鄒乙定定的看着她從書包裏向外一件一件的拿東西,最後朝自己微微的笑了一下,不經意的向後面那個空座位瞄了一眼,李木森還是沒有來。
下早自習的時候,林林周圍圍了一圈的同學,大家紛紛慰問她家裏出了什麽事情,林林明顯不願意提及此事,都一一的應付過去,本就沒人對這類別人的家事關心,大家也就是随便一提,聽她言語避諱,也就都不再多提。
鄒乙靜靜的坐在林林身邊,這個女孩身上有明顯的變化,好像一夜之間多了成熟的氣氛。沒有特別對待,鄒乙也沒有從林林口中得知半點比其他人多的信息。這是她的家事,鄒乙理解,他不能過問,即便他焦急李木森。
看着這個明顯沉默了很多的同桌,猶豫再三,鄒乙還是決定用漫不經心的态度問了一句:“李木森不來上課麽?”
正在整理這一個禮拜拉下的筆記的林林手中的筆頓了幾頓,接着邊整理邊随意的答道:“他應該不來了,這幾天就會辦休學吧。”
鄒乙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這輕描淡寫的一句着實讓他無法招架,什麽叫辦休學,他父親出事,他為什麽辦休學,鄒乙穩了穩呼吸,緩緩地問道:“他不念了麽?”
“他回德國,應該在那面完成學業。”
鄒乙還是看不出平淡的訴說這些的林林到底是一種什麽态度,他那麽在乎的一個人,如今用這樣事不關己的一個語氣在談論,到底發生了什麽。
“是他自己決定要回德國的麽?他再也不來學校了麽?”
“你那麽想見他,可以自己去看他。”
鄒乙眼中有吃驚和着急混合而成的霧氣,那不加掩飾的慌亂和不安感從這樣淡漠的一個人眼中流出,有種絕望的美感。林林鎮定的望着他,即便在這個時候,還是被這美感些許的震撼到,真是一個美麗的人,這樣美麗的一個人,自己曾經那麽真心實意的喜歡,一直都在欺騙着自己?
看着鄒乙呆呆的望着自己,林林最終還是不忍心,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把頭扭向窗外的方向,“鄒乙,你喜歡他吧?”
她不忍心聽到答案的,他不想相信李俊龍的話,也不想聯系起一直以來他二人之間的暧昧和怪異,但是那晚她沖到醫院去找李木森的時候,打開房門的一刻就看見他們躺在一張床上相擁而眠的畫面。即便最後叫醒李木森通知家裏出事了,他還是沉着一口氣盡量不打擾他睡覺的離去,那一晚林林的心情五味雜陳,這一個禮拜家裏的大小事情讓她無暇思考這個問題,但是今天,坐在教室裏,鄒乙還在向她詢問李木森!用的還是這樣假裝不經意的語氣!
她想起自己毫無保留的跟他分享喜歡李木森的心情和點點滴滴,安排他們去看自己的演唱會,邀請他來家裏參加生日派對,她感覺自己就像個傻子一樣,這個看起來最心無城府的一個美少年,從頭到尾都在欺騙自己!
鄒乙很明顯被林林突然的質問吓蒙住了,他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承認,也無法辯解。這幾天他勞心太過,這樣突如其來的問題,他無力抵抗。
“無所謂,跟我沒關系了。”林林苦笑了一下,“他要訂婚了,你若想他,去見他一面吧。”
“訂……訂婚……”
“恩,你們一起參加物理冬令營的那個曲婷,她懷孕了。家裏已經預備把他們都送到德國去完成學業,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懷……懷孕……”
後面的事情鄒乙基本上已經處于失去知覺的狀态了,別人跟自己說了什麽,自己回答了什麽,一無所知,他的精力和意識都被掏空了,信息量太大,沒有一件是他招架的住的,他只知道他要見李木森一面——見他的面,問問清楚,問清楚什麽他也不知道,承諾和責任,李木森哪一件也不曾給過他——也許他可以問問他什麽時候,能從他本不寬敞的心裏滾出去……
鄒乙高中生活第一次逃掉了晚自習,早春的天黑的早,站在李木森家大門外,他希望可以碰到那個人。
不過很不走運,他已經站了一個多小時了,別說李木森,半個人都沒看見。鄒乙跺了跺凍得冰涼的雙腳,掏出手機想着要不要再試試打個電話。
“鄒乙?”頗為耳熟的聲音,鄒乙回頭,是曲婷!後面跟着他看不清表情的李木森。鄒乙緊了緊大衣,所有的幻想都不攻自破,一切還是要面對現實,他突然不清楚自己今天來的目的,是為了與他一雙新人敘舊?亦或是用他凍得失去知覺的一副身體來自取其辱?
無論如何,鄒乙太應該感謝他那與生俱來的冷漠相,起碼外人看起來,就是剩下淡漠無感的不在乎,當然,他還有一副無法忽視的美貌無形之中為他留住了氣勢,保住了點自尊。
被曲婷熱情的拉進李家那漂亮的小別墅裏,這是鄒乙第二次走了進來,物是人非,雖然相隔短短的一個禮拜,鼻頭沾染上了屋子裏的熱氣的鄒乙想到這,不自覺的抽了抽氣,打了個噴嚏。李木森後背一僵,不過沒人注意到,只有挽着他手臂的曲婷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咱們也好久不見了,哪天有空我們三個應該單獨開個同學會啊。”
還是那落落大方的微笑,曲婷身上有讓人無法抗拒的溫柔氣息,鄒乙禮貌的點點頭,算是答複了她的邀請。林林的母親聽到樓下有人說話,從樓上走了下來。這是鄒乙第一次看見林林的媽媽,氣質出衆,一副精明強幹的摸樣,聽說她是做生意的,鄒乙站起身微微鞠躬,“阿姨好,我叫鄒乙,是李木森和林林的同學。來看看李木森。”
“你是鄒乙?果然是帥哥啊,把我們小森都給比下去了,怪不得林林把你挂在嘴邊。”
鄒乙微微的笑着,跟林林母親一問一答的客套了幾句學校的事情,家裏的情況。女主人很顯然很喜歡鄒乙,拉着他的手問東問西,又埋怨曲婷和李木森不知道招呼客人,問鄒乙喝什麽飲料,吃放在茶幾上的橘子,橘子又紅又大,剛從外面拿回來,曲婷給他扒開一個,鄒乙放在嘴裏,涼的心裏跟着抖了一下。
中間倒是曲婷跟着應和幾句,李木森從始至終沒有說話,手裏握着一個橘子皺着眉毛坐在沙發的一頭。鄒乙不看他,他也不看鄒乙。這編排了上千遍的到訪突然變成了跟林母的話家常,鄒乙竟然莫名的松了一口氣,那就這樣吧,就這麽結束,沒有解釋,沒有糾結,鄒乙累了,他看看他,看着看着,從前的情分也許就都放下了。
眼前這個笑的慈祥的母親,沒有問他此番逃掉晚自習來訪的目的,沒有好奇他和李木森身為同學卻從始至終連眼神都沒有交集的詭異氣氛,沒有因為自家狀況百出而表現出半點的對客人的怠慢,甚至看不出她因為丈夫尚未安全歸來而有任何失态的舉止。鄒乙不知該敬佩她這般的有擔當,還是該奇怪她這樣的反常。
回頭望向這個家裏另外的兩個人,一個泰然自若的把自己當做家裏的一個分子,一個從頭到尾陰晴不定緊鎖着眉。鄒乙心裏暗笑了兩回,果然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他突然之間就對這一切厭倦了,今天自己實在不該來的,來了看見那個朝思暮想的人,結果除了難受還是難受。
作者有話要說:曲婷懷孕。。乃們表拍我-_-|||乃們要相信文案中情有獨鐘這項內容标簽~~~乃們要看見鄒乙打了個噴嚏後李小攻後背一僵這個細節,和握着一個橘子皺着眉毛坐在沙發一頭的酸苦相!乃們要感受到李小攻對小乙心思纖細的情!有!獨!鐘!!!!好吧。。。我盡快結束變故這部分的文,讓小乙華麗轉身~~~~
☆、失戀的味道
林母中途接了個電話有事出去了,臨走之前千叮萬囑的告訴鄒乙有空一定要再來家裏玩,還招呼李木森和曲婷安排鄒乙出去吃飯,又抱歉自己不能親自下廚,鄒乙一一回絕一一應承,最後偌大的客廳裏,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曲婷溫婉的坐在李木森身邊,一派小女人的摸樣,鄒乙不願再看于是開門見山,“聽林林說你們要訂婚了。”
“是啊,這件事情還沒有多少人知道呢,本來沒有這麽着急的,但是由于我懷孕了,家裏的意思是讓我們一起出國,這樣可以生下孩子還能完成學業。”
鄒乙硬生生的擠出一絲笑,“那真該恭喜你們了。”
“謝謝!森一直都把你當最好的朋友,我們在A大的時候我就知道!所以以後我們婚禮你一定要來啊!”
“事情比較突然,所以我今天來看看你們,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再見了。”鄒乙雙手握在一起,手心微微出汗,他看見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李木森低垂的眼簾抖了一下。
“恩,我也沒有想到會懷孕,不過好在有森照顧我,我們雙方的父母也很開通,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
鄒乙看曲婷幸福小女人的摸樣依偎在李木森身旁,男的俊女的俏,那麽和諧,那麽刺眼。
“鄒乙,吃橘子啊,這是我剛剛買的,老板說很甜的。”鄒乙平時就很愛吃橘子,這個橘子剛剛吃過也特別的甜,可是他今天吃不下去,這裏的氣氛太壓抑,他想離開。
“吃這個,不要吃涼的,對胃不好。”李木森把從進門就一直握在手裏的橘子遞到鄒乙手上,那上面帶着李木森的體溫,鄒乙呆呆的看着手心裏的橘子,不冰手,溫熱的觸感,讓他突然想落荒而逃。
“我走了。家裏有事情。”從進了李家的大門起,鄒乙第一次流露出慌亂的神态,在理智和情感的交鋒下,他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控制多久。
沒有過多的挽留,無論是李木森還是曲婷,鄒乙心裏明白,今天自己就是個不速之客,他硬着頭皮來見這些人,受這些不必要的屈辱,難道為的就是此刻手裏這顆橘子?
鄒乙苦笑了一下,真夠丢人的了,走了還拿了人家的水果,好像餓死鬼托生一樣。不過丢人又怎樣,是他專門捂給自己的,他比誰都有權利拿走它!
回到家的鄒乙沒有理會母親一遍一遍的質問為什麽不上晚自習就回來了,他一頭鑽進自己的卧室裏,從裏面反鎖上了房門。
在父母眼裏,鄒乙一直是一個乖巧的孩子,沒有青春期的叛逆,從不讓家裏操心,可能多了點心事,但是從來沒有在家裏有過這樣的過激的表現。鄒母站在緊鎖的房門外,輕輕的敲着門,“兒子,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麽?跟媽說說啊。”
鄒乙把橘子放在窗臺上,雙腿跪在床沿上呆呆的望着它,眼淚就撲簌簌的掉了下來了。他不想讓門外的母親擔心,于是把臉埋在被子裏,洶湧的難過和委屈像失控的海嘯,一波一波的湧上喉嚨,他啞着嗓子死命的咬住被子啊啊的哭着,最後的矜持和恪守全軍覆沒,他那麽難過,感覺周身上下的毛孔都被悲傷的情緒塞得死死的。放下驕傲和自尊,對自己忠誠又勇敢的,鄒乙第一次體驗到了失戀的滋味——每一寸肌膚都痛到發顫……
切膚之痛,他突然意識到,以後他都不想再嘗一下這種滋味了……
意識模糊的最後,感覺母親不知在哪找到的他的房門鑰匙,開門進來照顧自己。他知道自己又發燒了,渾身抖成一團的蜷在被子裏,他感覺到媽媽用酒精給自己擦拭四肢,高熱腫脹的雙眼似乎看到母親邊擦拭邊流着淚,鄒乙心裏的難過無以複加,他埋怨自己的不孝,讓親人為自己擔心。
上個禮拜高燒還沒徹底恢複,鄒乙又病了,這次的病來勢洶洶,新疾加舊患,他在床上躺了好久。鄒乙迷糊中被送到醫院,父母擔心兒子身體,隔三差五的感冒,幹脆給他請了個大假住院全面檢查。
住院的最初三天基本上在昏迷和反複的高熱中度過,醫院的老專家都來會診,除了扁桃體發炎引發高燒,查不出其他任何引起頻繁發燒的原因。于是懷疑他身體虛弱,也請來有威望的老中醫會診,結果望聞問切研究了一上午,得出這孩子身體很好,脈象正常,五髒六腑奇經八脈都順的不能再順了的結論。
鄒乙父母面面相觑,望着昏睡在病床上三天不省人事的兒子,幾乎要做了去北京大醫院檢查的決定,卻看見鄒乙悠悠轉醒,抓着母親的衣角要水喝。
醒過來後的鄒乙每天以驚人的速度恢複着體力和飯量,坐在病床上見啥吃啥,要不是父母和大夫強按着不讓他出院,他早就出去跑上幾圈發洩一下久卧病床的悶氣了。一手紮着吊瓶,一手抓着一個大蘋果吃的正歡的鄒乙斜眼看了看滿臉擔憂的望着自己的母親,不自在的蹭了蹭身體,“媽,你別用那種我要得了絕症的眼神看着我好呗,弄的我心裏直發毛。”
“呸呸呸,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瞪了一眼他,鄒乙的母親把椅子向兒子攢了攢。
“小乙,媽知道你從小就懂事,性格又內向。但是媽跟你說,有事別憋在心裏,這樣會憋出病來的,媽看着難受。”鄒母說着眼圈有些發紅,想到那天兒子從外面回來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那低沉的哭聲,哪個當媽的能不跟着着急。
“媽,我沒事,你別跟着瞎操心了。我身體也沒問題,我都跟你說好幾回了,我那根本就不是感冒。也許……是對什麽過敏吧……我以後會注意的。真沒事。”一下一下的啃着手裏的蘋果,鄒乙不知道如何安慰母親,他知道母親擔心自己不可避免,他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母子二人一坐一卧閑閑的聊着天,門外一片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有人敲門。
鄒母開了門,是四班的一幫同學們,今天是周末,他們一行五六個人算是班級的代表,拎了果籃來看鄒乙了。鄒母熱情的招呼這群孩子坐下,又端水果又拿飲料,鄒乙住院這幾天病房裏堆了一堆吃的,有的是招待客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把他團團圍住,班長抓抓鄒乙的耳朵,拽拽他的頭發,“你這是請病假呢麽,我咋發現你胖了呢!”
“鄒鄒你不是騙假期呢吧,你這生活也太惬意了,人家不依,人家也要請假住院!”
大家笑笑鬧鬧,鄒母笑的合不攏嘴,“哎你們沒看見剛住院那幾天,要吓死我和他爸爸了,怎麽打針吃藥燒都不退,昏迷不醒的全靠營養針過了三天。”
衆人看鄒母形容憔悴,知道這幾天她一定過得艱難,于是紛紛安慰她。
林林站在床位的位置,她一進屋鄒乙第一個看見的就是她,于是開心的看着她笑着,林林開始怕來了尴尬,看見鄒乙這樣不掩飾的表達見到自己的喜悅,也就放下心結回望着他。
“阿姨,鄒乙還有幾天能出院啊?”何大勇邊吃着香蕉邊問着鄒母。
“我也不清楚啊,不過還得個三天五天的吧,大夫的意思是讓他再觀察觀察,這孩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中醫西醫檢查個遍,也查不出他總是高燒的原因。”
“得了,這兩天是周末,您就回家好好休息吧,您這黑眼圈是跟着熬了幾天了啊,我們幾個在這輪班照顧他。沒問題的!”班長發話了,其他幾個人也都跟着應着,大包大攬下來,讓鄒母回家休息。
“哎呀,我什麽事情也沒有,每天都不知道有多能吃能喝的,你們誰都不用照顧我,要不是大夫不放人,我現在就能出院。媽,你也回家吧,你都好幾天沒睡覺了,再熬下去累病了我就罪該萬死了。”
鄒母被推不過,幾乎要被這群孩子直接架着出去,“那媽媽先回去,晚上再來看你。”
“你晚上也不用來了,回家給我好好休息,不然我堅決不在這待了。”
送走了鄒母,跟一幫同學閑談了半晌,鄒乙窩在床上調換各種造型聽大家奇聞異事的互相調侃,笑的前仰後合,心情突然就輕松了起來,午後的陽光從明鏡的窗外照進來,曬得被子也有股暖暖的味道,鄒乙跟自己說,很好,都會過去的。
大家看他精神不錯,确實沒有太多照顧的必要,鄒乙又是百般的拒絕,一夥人也就都預備撤了,留着林林一個人陪他說話,大家知道他同桌倆一向感情很好,玩笑幾句後也就都閃人了。歡鬧了一下午的病房突然就剩下他二人,兩個人卻突然詞窮了,看着彼此對笑了一下,林林親昵的起身,坐到床上靠在鄒乙的身邊,“我要到被子裏坐着,凍腳。”
鄒乙拉過被子,分一半蓋在林林的腿上,兩人靜靜的窩在床上,許久,“對不起。”
林林扭過頭,撲哧的笑了出聲,“你是對不起我!”
“對不起。”還是一句對不起,他解釋不了太多。
“不怪你。雖然我開始很驚訝,甚至很氣憤,感覺被欺騙,很受傷,但是不怪你。”
鄒乙擡頭望着林林姣好的側臉,他想起這個女孩子在他最初遇見時候的摸樣,那麽自信又自在的精靈般的女子,舞臺上風華絕代的樣子。現在滿臉的落寞和疲倦,讓人心疼。
“怪我自己,從一開始,就不該喜歡上自己的哥哥,還是那麽危險又沒有心肝的一個家夥。怪我,我那麽蠢,竟然看不出來他對你與衆不同的心意,還傻到利用他對你的特別牽絆住他的視線,現在想想,若不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你參與到我們的生活中,你也不至于和他……也許他今天發生的事情就不會傷害到你……小乙,我真的很抱歉……”眼角靜靜的滑落一滴淚,鄒乙心裏跟着揪了一下。
“不怪你,怎麽能怪你呢?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你那麽對我好,如果可以,我最不想欺騙的人就是你……”
“算了,我們倆在這互相道個什麽歉啊,過去的都讓他過去吧。”
☆、有多少秘密
兩人閑閑的談了好久,鄒乙斷斷續續的談了這些年來關于自己喜歡男生的這件秘密,他把這件事憋在心裏太久,久到當他一點一點的向另一個人釋放時,用的幾乎是一種生硬的費力的表達方式。
當然這過程中他潛意識的隐藏了他最初對李木森的愛戀,那樣太難為他,尤其在目前的情境下看,他并不是讓人羨慕的那個。即便他抱定的對林林坦誠的決心,可是實踐過程中,他還是自覺不自覺的把自己保護了起來。
他必須原諒自己這樣的不真誠,因為從那一刻起,他就預備把他和李木森的過往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