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為什麽對你這麽特別呢? (4)
車窗照了十分鐘的鏡子了,你就這麽自戀啊?”
鄒乙回神,才發現由于車裏太暖和,車窗上全是哈氣,他心事太多,竟然沒有發現其實外面的東西看的并不清楚,自己的臉倒是映在上面,十分清晰!
鄒乙咬着下嘴唇,緩緩轉過臉,看着李木森在近處放大的一張似笑非笑的臉,“怎樣?我贊嘆自己美貌,看到車窗上的影子都驚為天人,于是不能自拔!你有意見!”
李木森眯着雙眼,嚴肅的在鄒乙臉上審度幾圈,若有所思的點頭,“恩,我也這麽覺得!”鄒乙被他這麽一說反而不好意思了,于是絞着一雙手偏過頭去。李木森也覺得自己剛剛玩笑開得有些暧昧,于是靠回自己的椅背坐好,“你別跟希臘那個納西索斯似的,被自己迷的暈頭轉向的再開窗戶跳出去,我可得看着你點。”
一路無話,到車站時有一半人都快睡着了。下車時都被凍得一個激靈。鄒乙把脖子往圍脖裏縮了縮,“今年的冬天怎麽這麽冷啊。”
李木森從他手裏拽過一只箱子,鄒乙本想拒絕說自己可以拿的,但是看李木森根本沒想搭理自己的樣子只好閉了嘴巴,帶隊老師在候車大廳開始發票,“十四車廂都是咱們同學,鋪位自己調整,待會大家拿好自己的行李,不要走散了,有事可以找我,也可以找李木森,不要随便亂跑也不要随便和不認識的人搭話,明白?”
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跟這麽多同學一起出遠門,于是這一隊人馬遠遠的望去稍顯躁動。
鄒乙的心情也是雀躍的,他一貫淡薄的性子,此刻也不免樂的四處張望。旁邊的李木森還是一言不發,托着鄒乙的箱子特有氣質的站在候車大廳裏,目光随意的投在遠方。
鄒乙定定的看着李木森帥氣的側臉,那總能讓自己心跳錯了半拍的輪廓,于是強迫自己扭開視線,輕輕地籲了一口氣,再次瞄過去時,鄒乙訝然似乎自己錯覺的捕捉到了還是漫不經心的李木森,嘴角似有若無的抹過一抿微笑。
七點半,開始檢票了,一到假期火車站永遠都是體現中國人口密度的最佳采證地點,返鄉的農民工,回家的學生,旅行的,探親的。帶隊老師在前面打頭,其他學生排成一縱隊,李木森押後。緩緩向前挪動的隊伍裏,鄒乙走在李木森前面的位置,李木森怕人多把大家擠散,于是一手托着箱子,一手搭在前面鄒乙的肩膀上,前胸盡量貼着鄒乙的後背。鄒乙明知道李木森的行為是為了維持隊伍不被亂插隊的人流沖散,可是在這樣擁擠的情況下,他們還都穿着過冬的羽絨服,尤其被李木森緊貼着的後背,衣服下面已經出了一層的汗。鄒乙知道李木森最讨厭的就是擁擠的人群,他自己也有近距離接觸恐懼症,但是倆人這樣親密的貼在一起,似乎誰也不感覺煩悶,絲毫沒有因此而拉開哪怕一毫米的距離。想及人家是一片照顧自己的好心,卻被自己貪戀成暧昧的懷抱,鄒乙沮喪的低了頭,暗罵自己思想龌龊,于是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這聲嘆息被李木森聽到,于是按了按鄒乙的肩膀,“一會就能上車了,再忍忍。”
鄒乙轉過頭望了一眼李木森,那愧疚夾雜抱歉夾雜感謝的眼神波光潋滟,被李木森全盤理解為委屈的神色,于是莫名湧上一股安慰他照顧他的強烈欲望,不禁伸手在那幹淨柔軟的頭發上揉了揉,上面有李木森喜歡的青草味道,在悶熱擁擠的檢票口處,暫時愉悅了四周燥熱的呼吸……
好不容易挨到上車,整個十四車廂都是自己人,李木森協助老師維持秩序去了,剩下的人都是男生幫着女生放行李,零下二十幾度的大冬天結果人人累出一身汗。鄒乙捏着自己的票,二號下鋪,找好位置,放下行李,一件一件的放在行李架上,最後一個大箱子太大,鄒乙吃力地用雙手和頭往行李架上擡,然後手裏一輕,李木森站在自己面前幫他扶了上去。
看着李木森自顧自的躺在了自己對面的鋪位上,從兜裏拿出ipod插上耳機,跟鄒乙說了句:“困了,我眯會兒。”就閉目養神起來。鄒乙全程沒敢應聲,莫非這一路都要跟李木森睡對鋪了麽?
鄒乙感覺自己明顯有缺氧的症狀,李木森一米八七,寬肩窄臀,倒三角的身材,全然沒有一般高中生的稚氣,在狹窄的卧鋪車廂裏就這麽躺在鄒乙面前,還要度過未來十幾個小時,老天太能考驗自己的定力了……鄒乙蹑手蹑腳的坐在自己的床上,定定的看了對面這個人幾個來回,腦中交戰了下車跑路、找人換鋪、一路裝死等等五花八門的對策後,默默的握着拳頭也歪躺在自己的床上,背過身去,在心裏哭了好幾個回合……
火車轟隆隆的在黑夜裏前行,已近半夜,列車員關了燈,車廂裏烏漆麻黑的,十四車裏的同學們吃飽喝足,撲克也玩膩歪了,都倒在自己的床上睡的呼呼響。鄒乙聽着車輪和軌道格朗格朗的摩擦聲,睡不着了。
已經發車三個多小時了,他還沒找到和火車一樣的晃動頻率,頭痛的要命。支起上半身擡頭看向旁邊的李木森,還保持這插着耳機枕着胳膊的狀态,也不知道睡沒睡着。跌回枕頭上,鄒乙皺了皺眉,手指按在太陽穴上不斷的揉動,該死的頭痛,真是要了命了……
“睡不着就別硬躺着,起來坐會兒。”聲音壓得很低,是李木森。鄒乙翻白眼,沒睡着在那裝的像個死屍一樣!!
“我不習慣在別的地方睡覺。”鄒乙起身,盤腿坐在床上,側過頭看着還是紋絲不動的李木森,這家夥,怎麽能這麽呆得住,幾個小時都能一動不動。不過身材真好啊,鄒乙的目光把李木森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最後停在一雙修長勻稱的長腿上。
“看什麽?”李木森忽然睜開了眼睛。
“唔……”好在車廂很黑,鄒乙慶幸對方看不見自己尴尬的一張囧臉,“沒什麽,你也是因為換地方睡不着麽?”
“不是,我是不習慣這麽早睡。”鄒乙愕然,這還早,那幾點算晚啊!!
還是無話,沉默了幾秒鐘,鄒乙無聊的發呆,背靠着隔板,以手撫額,長喘一口氣,真是太痛了……
李木森感到鄒乙異樣,坐了起來,摘下耳機,“怎麽了?”
“頭疼。”
看鄒乙抱着頭,痛苦的佝偻着身體,“很嚴重麽?”
“恩,特別痛,像是要爆炸一樣。”鄒乙皺眉,使勁按了按太陽穴。
“過來。”
“啊?”
李木森上前抓住鄒乙的一只胳膊,“過來我給你按按。”
鄒乙被他抓着本能的往後躲,李木森堅持不放手,“很好用的,要不然你要痛死啊。”
鄒乙拗他不過,別別扭扭的起身到李木森的床上坐下,不知所措的看着李木森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辦。
“躺下。”李木森指了指自己的大腿,等着鄒乙躺下去。
☆、親親
鄒乙皺着一張臉,怎麽就發展成這樣的局面了呢,看黑暗中的李木森閃着晶亮的眼睛,真誠關切的望着自己,嘆口氣,慢慢的仰躺了下去。
“閉眼,放松。”溫熱的雙手撫上額頭,鄒乙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李木森很會按摩,力道正好的用指腹抓揉頭皮,反複的在百會穴太陽穴天柱穴上來回按壓,拇指在鄒乙的眉骨上刮滑的同時,中指按摩這耳朵後面的穴位,兩人默不作聲,鄒乙躺在李木森的腿上,頭頂籠罩着李木森的味道和氣息,加上精準的力度和穴位的掌握,讓他感覺無比的放松和舒服,剛剛痛的惡心的症狀也慢慢的緩解。
偷偷的睜開眼,對上李木森認真按摩的臉,夜太黑,鄒乙看不清他的表情,從某種程度上,這讓鄒乙看向李木森時變得大膽而直接,他反射性的認為,李木森也是看不清楚自己的,黑暗給了他放縱內心的借口和機會,他不知道自己看向李木森時,眼神裏有多麽熱情又直白的誘惑!
“你睜着眼睛我按起來不方便。”李木森在鄒乙的眼皮上輕輕的按了按,于是鄒乙乖乖的又閉上了眼睛。
“好些了麽?”
“恩,舒服的我都快睡着了。”聞言李木森輕笑,笑聲性感魅惑,在安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你經常給人按麽?這麽專業。”
李木森手頓了頓,接着按摩,“小時候經常幫我媽按。”
鄒乙呼吸一緊,他聽林林說過,李木森的母親是精神分裂患者,在李木森七歲那年自殺了。不小心觸到李木森的傷心事,鄒乙正不知如何收場,卻聽李木森淡淡的說道:“那時候她頭總痛,痛急了,就往牆上撞,止痛藥都止不住,于是我每天都給她按摩,我爸發現只有我的按摩能讓她安靜下來,于是請了專門的按摩師傅教我……好多年了,沒想到手藝還沒丢,又派上用場了。”
鄒乙安靜的聽李木森敘述着,就好像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家常事,但是鄒乙知道,曾經為了母親的自殺而數年未走出陰影的他,此刻回憶起往事的時候,內心有着怎樣苦澀的味道。鄒乙想安慰安慰他,然而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想像李木森經常對自己做的那樣,摸摸他的頭,讓他別難過,可是,千言萬語,如鲠在喉,鄒乙說不出口。
半響,“李木森。”
“恩?”
“……謝謝。”
“傻。”李木森伸出一只手輕輕拍了拍鄒乙一側的臉。
“李木森。”
“恩?”
“給我一只耳機呗。”
“恩。”李木森把一只耳機塞進鄒乙的耳朵裏,裏面正放着張國榮版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張國榮輕顫的尾音,在安靜的夜晚格外的動人心魄。
輕輕的一個吻,已經打動了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去想一想
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是軍訓時四班的班歌,兩人會意一笑。這首歌很多人翻唱過,李木森一直鐘情的就是張國榮的版本,他把寂寞和思念搖曳出特別的味道,是在用生命唱歌,李木森常說,張國榮唱功一般,但是他每唱一首,都用揭開自己結痂的傷疤的方式演繹歌曲,華麗麗,血淋淋,于是技巧再高的歌者,在感情上也根本比不了。
輕柔的旋律,有規律的晃動的火車,加上李木森技巧的按摩,鄒乙感覺自己慢慢的沉向一個深不見底的所在,舒服,溫暖,讓神經四散……他意識模糊的最後,感覺有一只溫柔的手,輕輕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于是鄒乙甜甜的笑着睡着了……
李木森聽着鄒乙均勻的呼吸,輕輕的叫了兩聲他的名字,知道他已經睡着了,于是慢慢的呼了一口氣,想一點點的挪開鄒乙枕着自己大腿的頭,結果男孩不安地動了動,反倒翻了個身,往自己的懷裏鑽了鑽,李木森無奈的笑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柔柔軟軟的,低頭聞聞,還是那好聞的青草香。
李木森的心前所未有的溫柔着,他借着窗簾縫裏投射進來的月光,低頭看着鄒乙沉靜的睡顏,那麽乖巧,那麽好看,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大片陰影,挺翹的鼻子,豐潤的雙唇,李木森想到剛剛給鄒乙按摩的時候,他竟用那樣的眼神看着自己,黑暗裏他臉部漂亮的線條生動的讓人心跳,李木森有生以來第一次産生那般慌亂緊張的心情,一種……被下了蠱的致命誘惑。他害怕這樣不受控制的自己,于是不知所措下竟然按上了鄒乙的眼皮,強迫他收起自己那讓人不能自已的目光。
李木森一向自诩強大到不可撼動,但是,此刻睡在自己懷裏的這個男孩,竟然那樣輕而易舉的讓他産生了一種陌生的,固執的悸動,那悸動不可控制!無法抗拒!關鍵人家用的還是如此輕描淡寫的随意姿态。李木森感到了一種力量上的失衡,這讓他頓感不安,像有一雙狡詐的小手,在自己的心頭不停地騷動——癢,更多的是慌。
李木森定定的望着熟睡中的男孩,美好的唇線彎成漂亮的弧度,夢裏會有自己麽?笑的這樣甜。李木森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撫上了鄒乙的臉頰,光滑,細軟,讓人愛不釋手。拇指輕輕的滑過光潔的額頭,挺翹的鼻梁,停在溫軟的唇上。摩挲着微微撅起的雙唇,想着這個人不多的話語,沉靜的淺笑,淡漠的性子卻處處透着倔強,淨冷的眼神似乎可以随時紮到你心底,想抓住時卻永遠捕捉不到。
李木森忘了什麽時候開始被這個人吸引,不由自主的就想多看他幾眼,多跟他說話,哪怕靜靜的走在他身邊也好。漂亮的人李木森見過很多,不乏用盡心思接近自己的,但是從來沒有這樣的一個人,他不言不語,甚至不勾一勾手指頭,李木森就情不自禁的注意他,靠近他。他那抽離的眼神,他那與世無争的淡漠,他那自我保護意識強烈下的小脆弱,在李木森的記憶裏模模糊糊的和另一個人重合,記憶太久遠,甚至在回憶的時候,用的都是一種張望的姿态,然後李木森滄然,原來,拂去歲月的沉積,那熟悉的神色,在他的心口有那樣清晰的镌刻……
鄒乙的神态很像十年前自殺的母親,無論是淡漠感還是疏離感,李木森在最初看見鄒乙時,就被那特別的抽離的狀态迷惑,那麽讓人心疼。少年時期的李木森靜靜的坐在母親身邊時,從未有一刻能抓住母親視線中飄渺的目的地。鄒乙和她不同的地方在于,當李木森和他對視,那雙漂亮的眼睛會收起讓李木森心碎的抽離感,變得溫柔,變得有了活氣,讓李木森的心也不再陰冷,跟着濕潤溫熱起來。于是李木森更多的找機會站在鄒乙身邊,他喜歡看着冷漠在那雙清亮的瞳孔中慢慢退去的感覺,喜歡因為那個人的一颦一笑而讓自己的情緒也跟着起伏的真實感,他感覺得到他們二人都因為彼此的存在而變得不同尋常,這讓李木森感動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但是最近很多事情變了,變得漸漸的脫離了自己能掌控的範圍,他單純想保護他親近他的心态起了變化,看見他和別人親近會生氣,看見馬楠向他表白會發怒,聽見他拒絕馬楠就控制不住的竊喜,即便知道他拒絕了馬楠但是看見二人說說笑笑的走在一起也抑制不住的煩躁,甚至連看見他和林林說笑都會皺緊眉毛,牽着他的手走在雪地上就開心的要瘋掉,喜歡摟着他,逗他,放棄喜歡的化學而參加物理奧賽組只因為他一個人,聽見別人談論他會不由自主的細心聽,跟他有關系的每一處細節都不願意落下,他的視線被鄒乙牽着走,走的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切有什麽問題。直到鄒乙剛剛用那樣大膽直接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的心髒跳得前所未有的慌張,就像個情窦初開的毛頭小子一樣,李木森甚至感到按摩鄒乙頭部的手都不經意的抖了一下。
李木森是個早熟的孩子,在同齡孩子還在跟家長撒嬌的年紀,他已經開始承受一些過重的人生課題。但是這樣的心情還是前所未有的,他的潔癖,他的驕傲,他的冷漠,在鄒乙面前土崩瓦解。
在這個人身上李木森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不可抗力!他從來沒有想到,在母親離開這麽多年後,會給另一個人按摩頭痛。如果一切都還有個和母親神色相似的解釋,李木森不會這麽在意自己的變化,但是剛剛有根理智的弦斷了,斷的措手不及,讓李木森本能的往後退,他突然意識到,他對鄒乙的感情有着羞于啓齒私欲和執念!這太危險,無論對自己還是對鄒乙,都太危險。
從前認真的玩鬧的,李木森的身邊從來不缺女朋友,同齡的學生,成熟的女人,單純的交往,再親密的肉體關系都發生過,身經百戰的李木森突然意識到自己對鄒乙的感情跨過了一個禁忌的線,更要命的是,這種感覺前所未有!
跟鄒乙比起來,過往的女友自己幾乎從來沒有用過真心,更多的是從年幼的好奇到現在的應酬,仔細想想,原先的女朋友即便發生過再親密的接觸,平時也要保持絕對的距離,他讨厭其他的活體觸碰自己的皮膚,沒有牽過別人的手,沒有狎昵的摟過別人的肩,沒有耳語切切,沒有耳鬓厮磨,似乎鄒乙是自己這麽多年來唯一一個主動渴望親近的人,這個男孩身上的每一點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讓人沉醉其中,待到夢醒時分,已經萬劫不複……
車廂裏,李木森的臉有些慘白,明白了自己的心,那麽鄒乙的呢?他從來沒有主動接近過自己,對待自己的态度從來都是不冷不熱,遇見自己時從未主動打過招呼,對于自己的主動示好大部分時候是面露尴尬,他甚至連喜歡自己都談不上!他認真努力,雖然從來不說,但是李木森看出他對未來有着無比期待的夢,他跟馬楠說過在高中期間他不預備談戀愛,他那麽積極的參加物理競賽,該是投入了全部的熱忱和精力。他是個平靜的孩子,不該被自己打擾。如果告訴了他自己的心意,恐怕他都不會理解自己在說什麽,他那麽本分老實的孩子,別說讓他做同性戀,讓他接受同性之愛的存在都不可能。那時候,不但連朋友都做不成了,甚至會把這個人推得更遠!
李木森按了按鼓脹的雙眼,輕輕的把鄒乙的頭挪到枕頭上,被當做枕頭枕了這麽長時間,他的腿有些麻木了。鄒乙皺着眉在枕頭上不安的蹭了兩下,接着睡了過去。
李木森慢慢的從床上下地,蹲在床邊,看着鄒乙熟睡的臉龐,側臉壓在枕頭上,嘴巴半張成小小的圓圈,雙唇豐滿水潤,裏面隐隐的透出一點殷/紅的舌頭。李木森喉頭一緊,一只手撫上鄒乙的頭發,湊上前去,輕輕的在那誘/人的唇瓣上吮了一口。
心跳,強烈的心跳,他多想在這甜蜜可口的唇/肉上輾/轉吮/吸,給予更多,索取更多。
但是他不能。李木森緩了緩紊亂的呼吸,挺直的鼻子慢慢的撕磨着他的鼻尖,鄒乙均勻的呼吸輕輕的打在李木森的臉上,這一切,都讓他如此眷戀。閉上眼良久,還是戀戀不舍的挪開了自己的身體。
小乙,我不能這麽做,不能打擾你,你有似錦的前程,有慈祥的父母等着你,你會有自己的家庭,娶一個賢惠的妻子,你會有自己的孩子,陪你度過一個完整的人生。
你的人生裏,不該有我。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那個,終于親了下下。。。結尾李同學的顧慮并沒有存在很久。。因為在最美的年華,你喜歡的人碰巧也喜歡你,,,沒有什麽能比這更讓人容易————————————————————欲/火攻心的了-_-|||
☆、共處一室?那都不是事!
鄒乙醒時,天已經大亮,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掀開窗簾看了看外面,“好大的雪啊。”看看自己身上的被子,是誰這麽體貼幫自己蓋的。幾秒鐘後……不對!是李木森的床!怎麽睡到李木森床上來了,還睡的這麽死,昨晚還跟人家說自己擇床睡不着!什麽東西咯着屁股?ipod!李木森的ipod!被自己壓在身底下一夜!還有李木森專門準備自己用來蓋枕頭的新毛巾!也赫然的躺在自己剛剛睡過的枕頭上!
鄒乙斜眼偷偷的瞄了一眼倚在本來屬于自己床鋪上看書的李木森,對方面無表情,絲毫沒有注意手忙腳亂瞎撲騰的自己。
“咳……那個,不好意思,我昨晚睡得太死了……占了你的床……”
“恩。”輕不可聞的一聲,聽不出感情,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恩,是什麽意思,不高興了?沒關系了?鄒乙看李木森神色淡淡,抓了抓頭,也就不深問了,反正自己不是故意的,睡也睡過了,還能怎麽着。于是起身疊疊被,拿出洗漱用品去衛生間。
消失在車廂拐角處的鄒乙關上門後,李木森洩氣的把書扔到一邊,翻身面朝裏躺了下去,路過的同學喊他吃飯,他無力的擺了擺手,把被子蒙到頭上,一夜沒睡,補補眠吧……
火車到了S城已經是中午了,快下車時,李木森依然負起隊長的責任,協助老師查點人數和行李,幫鄒乙拿箱子,只是沒有再跟鄒乙多說過一句話。鄒乙感覺李木森也是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沒到看不出眉眼高低,自然不敢随便惹他,也就閉了嘴巴,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就是S城有名的A大,下了火車,A大就派了個小客車來接他們了。A大物理系全國屈指可數,一行十幾個人畢竟還是高一學生,坐上了A大的校車,不禁喜不自勝,各個樂的雀躍。好幾個人拽着人家A大的接待學生,問東問西忙個不停。
唯獨鄒乙一個人興致恹恹——他不樂意了。
至于嘛!不就是不小心占了他的床!壓了他的ipod!用了他的毛巾!那還不是他非要自己躺在他那裏按摩!那怪我嗎!現在這是什麽态度,也道歉了,還怎麽招啊?繃着一張苦大仇深的臉,跟別人都眉開眼笑的,到自己了就跟沒看見似的,直接無視!哼!真是白長了那麽大的個子,怎麽小氣巴拉成這樣!
鄒乙一路在心底咆哮,扭着頭做看外面的風景狀,其實風景神馬的完全不知道有什麽……李木森收起跟人閑談的笑臉,斜眼看到鄒乙滿臉的憤怒狀,低頭撫額,換做他頭疼了。
A大是座歷史悠久的名校,校園裏的到處都是有年頭的建築,森嚴,堅硬,有民國遺風的味道。
接待他們的是兩個A大的研究生,陽光帥哥,讓司機開着校車在校園裏轉了一圈,哪裏是圖書館,哪裏是實驗室,哪裏是食堂,哪裏是體育館,一行人咧着嘴東張西望,啥也沒記住,A大實在是大的吓人!
校車晃晃悠悠的轉了整整一個多小時,最後停在一棟樓前,其中的一個帥哥拍了拍手,“同學們,這是我們學校的研究生公寓,你們宿舍,一樓101到110,兩人間,宿舍分配自己搞定。一個小時候在大廳集合,每個寝室派出一名代表,到我這領取生活用品,明天正式上課,課程安排和日程表到研究生公共郵箱下載,郵箱地址我已經給了你們老師,有任何需要打我手機,我随時歡迎騷擾,ok?”掌聲和口哨回敬大學長,一行人拖着行李下車了。
帶隊老師站到了臺階上,振臂一呼,“來!孩兒們,分成兩隊,男生和男生一排,女生和女生一排,快一點快一點!”他們正好十六個學生,十個男生六個女生,老師這很明顯實在分宿舍呢。于是大家都趕緊找平時要好的同學站在一起,兀自張望着該和誰住一個宿舍的鄒乙還沒緩過神來,就發現完蛋了完蛋了,其他的人都已經妥妥的站好了,剩下的就只有傻兮兮的自己和陰森森的李木森還單着……
老師推了推眼鏡,看了看鄒乙和李木森,“你們倆,一個宿舍,有沒有問題?”
“……”
“……”
“不說話就是沒問題咯?”這次連其他的同學也都注意到了兩人的異常,紛紛回頭看着這兩個不情不願被分到一個寝室的別扭娃。
“好,那就這麽定啦!同學們……巴拉巴拉……”
老師接下來交代什麽鄒乙就沒心情聽了,因為此刻他很郁悶,剛剛分宿舍的時候,很顯然人家李木森是不想和他一個房間的,老師問有沒有問題的時候,他那張擰巴不樂意的臉上寫的分明就是有問題。鄒乙是個性子淡漠的人,換做平時,只怕他根本都不在意是不是有人願意和他一個寝室,但是這個人偏偏是李木森,他心中獨一無二與衆不同的李木森!這個李木森嫌棄自己了,不得不說這讓鄒乙深受打擊。有生以來第一次的,鄒乙開始怨恨自己不善交際的性子了,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在李木森面前連個撐場面保自尊的餘地都沒有。
明明知道李木森這個人性子就是龜毛,不喜歡和人親近,讨厭跟別人近距離接觸,可是被他這樣明晃晃的嫌棄就是接受不了。看着李木森在一旁黑着一張臉,目不斜視的插着兜,鄒乙一顆小心髒就開始委委屈屈的疼了。
于是當李木森一回頭,就看到鄒乙這樣一張皺成一團團的俊臉。嘿!就這麽不樂意跟自己一個房間,還真是不待見自己啊!本就黑着的臉,更黑了……
兩人各揣心事的進了宿舍門——109號。标準的兩人間,東西兩面各一張床。衣櫃寫字臺電視一應俱全,有獨立的衛生間和浴室。按說挺值得期待的未來二十天宿舍生活,但是此刻這倆人就是個不高興啊!
相比較鄒乙委了吧屈,別了吧唧的難受樣,似乎李木森的火氣更大些。他兀自選了一張床,乒乒乓乓的把自己的東西一件一件的大力摔在桌子上,這跟我甩臉子哪?鄒乙就莫名了,也顧不得放東西了,轉過身看着怒氣沖沖的李木森的背影,那後背似乎也感染上了主人憤怒的表情,張牙舞爪的跟鄒乙叫嚣自己的不滿。于是鄒乙更委屈了……
北方的冬天黑的早,不到六點天已經昏昏暗了。鄒乙聽着走廊裏別的寝室的同學都結伴出去有校園了,他倆的屋子死一般的寧靜。
一個面朝裏躺在床上,一個蜷縮着抱着膝蓋坐在椅子上。
躺着的是李木森,不是鬧小性子,是他在火車上一晚上都沒合眼,這會兒困得不行了,在補眠;坐着的是鄒乙,他确實在鬧小性子,突然湧上來一股怨婦的情緒——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屋裏沒開燈,李木森早就醒了,皺着眉繼續躺在床上思考未來二十天和鄒乙的室友關系如何處理,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确,今後該怎樣面對鄒乙巴拉巴拉的一大堆的問題。鄒乙抱着膝蓋繼續潮水泛濫般的湧着他無邊無際的委屈。倆人誰都不做聲,屋子裏安靜的連彼此的呼吸都聽不到,面對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桌椅,還有後面那個幾乎陌生了的人。
鄒乙一瞬間錯覺,這個房間的空氣正在慢慢的凝固,最後他和李木森都會凝固進這房間裏,變成化石,永遠的沉默了。有了這樣錯覺得鄒乙從心裏往外的産生一陣惡寒,他害怕這樣無休無止的沉默中的冷戰,尤其對象是李木森。
“咕嚕……”很顯然鄒乙多慮了,空氣沒有凝固,世界也不會就此沉默,因為他肚子叫了。尤其在安靜的不像話的房間裏,烏漆麻黑的看不見,人的聽覺會格外敏銳,肚子叫的聲音也就格外嚣張。
“咕嚕嚕……”鄒乙趕緊捂住肚子,不過似乎不管用,他一天沒吃飯了,胃開始抗議了。本就委屈的無以複加的鄒乙,此時此刻真是受不住了,于是嘴巴一撇,“哇”的一聲就哭了。
真是——太丢人了!!
哭得傷心欲絕的鄒乙根本不受大腦的控制,委屈的大閘一開,眼淚跟着借題發揮,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噼裏啪啦的往下掉。哭聲驚天動地,吓得李木森趕緊翻身起床,跳到鄒乙身後,一個大力轉過他的轉椅,雙手死死的抓着鄒乙的肩膀,“怎麽啦,怎麽啦,哪裏不舒服嗎?”
鄒乙不管,兀自哭得梨花帶雨,抽抽搭搭的上不來個氣兒。眼淚太大顆,堵在眼眶上,屋子裏本來就黑,根本看不清李木森的臉在哪裏。但是那緊緊地抓着自己肩膀的雙手和焦急 的聲音莫名的讓他安心。李木森見他哭個不停,兩步三步竄到門口把燈打開,驟然變亮的光線讓他本能的閉起了眼,待到睜開的時候,就只見鄒乙可憐兮兮的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雙手抱着膝蓋抓着腳踝,張着大嘴哭得滿臉的眼淚和鼻涕。
李木森走過去,按着鄒乙肩膀的雙手順着手臂下滑抓住了他一雙冰涼的手蹲了下來,遲疑的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問出了口:“你……餓哭啦?”
“……”
抽搭個不停的鄒乙震驚的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李木森,不可自已的“哇”的一聲哭的更兇了。真是……丢死人了!!!!
李木森見狀,簡直手足無措,他從來沒安慰過人,更不要說哭得沒來由的鄒乙。他見過這個人各種姿态的淡漠,唯獨沒有見過這麽傷心的時刻。
“你怎麽了,跟我說說好不好?是哪裏不舒服,還是想家了,恩?乖,不哭了啊,眼睛都哭腫了。”李木森不自覺的語氣就放的柔柔的,什麽別扭的不平衡都跑到九霄雲外了,恨不得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