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為什麽對你這麽特別呢? (3)
面鄒乙的腦袋晃來晃去,迎着夜風聞到他頭上一股好聞的味道,像青草~
那時候的李木森養成了一個習慣,去超市的時候開始愛買洗發水,沿着貨架挨個打開挑味道的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那青草的芬芳缱绻了他少年時期最美好的記憶~~
“李木森。”
“恩?”
“如果林林不是你異父異母的妹妹,你會喜歡她麽?”
“……不知道……因為她最初站在我面前的時候已經和我塞在一個戶口本裏了……”
“噢……”
“李木森。”
“恩?”
“你喜歡什麽樣的……女生啊?”
“你不是林林派來調查我的吧?”
“不。。。是。。。”
“李木森。”
“恩?”
“謝謝你。”
“謝什麽?”
“……沒什麽。”
謝謝你,讓我認識你
謝謝你,讓我即便是孤單的時候,不再寂寞
謝謝你,讓我有一天回憶起自己的青春,有個甜蜜的理由不再因為自己的異類而自卑和苦澀
不過鄒乙不會說,他自閉,自傷自愛自戀,所以他是鄒乙。
第二天馬楠沒有找鄒乙,搞得他提心吊膽了一整天,下午排練回來的林林悄悄地坐在座位上,一只手特旖旎的托着腮,另一只手食指戳了一下鄒乙的肩膀,飛過去一記眉眼,“怎麽樣啊,桌桌,據說十三班的馬老大上門提親來了?你說我就兩天不在,你怎麽就按捺不住春心出去招蜂引蝶呢?怎麽樣啊?跟姐姐傾訴傾訴吧~”
鄒乙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林林,大概跟她說了一下昨天晚自習馬楠來找他的事情,不過省略了李木森在校門口和馬楠的争執,鄒乙覺得這件事還是不要分散林林的關注點比較好。
林林聽完,一掌飛過鄒乙的肩膀,“行!不愧是我桌桌,威武不屈!好樣的!不過話說回來,那丫頭瘋是瘋了點,但是也算是美人一個了,而且比那些匠氣的美人還要美一些,不過她配不上你啦~忒不自量力了~”
“別的,是我配不上人家。”
“你誰配不上啊?你配誰都綽綽有餘!要不是姑娘我心有所屬,嘿嘿嘿嘿……”
鄒乙推開林林小鳥依人依傍過來的上半身,“馬楠她哥不會找我麻煩吧?”
林林不屑的一撇嘴,“他敢!”
見鄒乙還是擔憂狀,安撫的說道:“李木森不是跟你說會跟馬楠她哥打招呼麽,他們不敢不賣李木森面子的,所以你安啦!”
“诶林林,李木森怎麽認識的他們啊?他們為什麽會賣他面子啊?”
“我說你是個呆子你還不信!咱們不是一個初中的麽,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看鄒乙還是一倆茫然的樣子,林林接着解釋道:“也是,你後轉學過來的,其實李木森也是轉學過來的,他小學在德國讀的,回來直接上的初中,誰都不認識,又因為比大家都大兩歲,他又是驕傲慣了的個性,穿着打扮也與衆不同,剛到學校就惹了咱們學校當時的小混混不高興,嫌他騷包,跟他打招呼他還不理人家,人家就尋思了,你一外來的,跟着裝什麽大爺呢,就吓唬他約他晚上在後街談談,當時老多人在場了,後街那面常年是一群小混混上網的地兒,誰也沒尋思李木森真能去,結果李木森晚上準時到了,給他們打電話的時候,十幾個一幫人一人拿個棒子就出來接他了,本來想教訓教訓他的,也沒真想把他怎麽地,誰知道李木森坐個大貨車來的,貨車後面晃晃悠悠的拉了一車上百號人,霧松街一整條街酒吧夜店地下娛樂城當家看場子的全來了,那哪是擱後街混的小混混見過的陣仗啊,吓得都快尿了,那以後李木森兵不血刃,一戰成名~”
“他怎麽請得動那些人的?”
“哪裏用他請,霧松街的老大是他親舅舅,那一片兒的大小買賣基本上都是他們家的,他媽媽死了以後他一直都在德國,爸爸怎麽讓他回來他都不回來,是他舅舅親自把他接回來的。”
“上次你演出的那個岔道口酒吧也是?”
“當然是啊,不然我媽媽怎麽放心我一個未成年去酒吧演出。”
看着收拾書桌的林林,“你要走啊?”
“啊,學校音樂組要出去比賽,煩死我了,我自己樂隊還一大堆事呢。”
“你得出去幾天啊?”
“不一定呢,怎麽也得一個禮拜。”
鄒乙跟聽說書的似的聽完李木森的輝煌戰事,一下午都在想着認識這個人以來的點點滴滴,他真不了解這個人,鄒乙使勁晃晃頭,了解他做什麽,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從頭到尾的兩個世界。
想到這鄒乙苦笑了一下,誰又不是和自己兩個世界呢,從來不會有交集,那就不要期待,不要留戀,不要回頭。他一定要走自己控制得住的路,向自己控制得住的未來的每一步,都不能走歪,因為一切已經讓他倍感艱難辛苦……
☆、溫柔的掌心
時間過得還是很快的,天氣越來越冷,今年冬天的雪格外的多,一場跟一場,這面的雪還沒化,那面就又下了起來,鄒乙穿着米色的棉布褲子,深藍色的羽絨服,圍着一條黑色的圍巾,頭發軟軟的貼在耳根處,落着飄下來的雪花,走在一片白皚皚的雪地裏,就引得路人不由得多看他幾眼,人們會想,誰家的孩子,生的這般好看,在這漫天滿地的大雪裏幹淨的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在漫天飛雪的季節裏,估計什麽都被雪比得失了顏色,白的丢了靈氣,彩的顯得豔俗,但是鄒乙那白玉通透不食人間煙火的一張素臉襯着一雙漆黑狹長的眼睛會讓你的心也跟着飄渺的七零八落。
顯然鄒乙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多麽适合走在北方的雪地裏,他專心致志的聽着腳踩着雪時發出的吱吱聲,那聲音幹淨結實,鄒乙百聽不厭。
李木森站在實驗樓物理試驗室的窗前,手裏端着一杯熱咖啡,從鄒乙走進大門沿着筆直的人行通道走上來開始,足足站了十五分鐘,沒有意識到陸續進來的同學和老師,沒有意識到手裏的咖啡不再冒着熱氣,他目光陪着鄒乙在校園裏踩下了一串長長的腳印……然後他想,這個人是應該一輩子呆在雪天裏的,也許可以建座雪城,一年四季的下着雪,讓他在雪裏瘋在雪裏笑,他站在雪地裏笑的樣子必将美的無雙……
鄒乙走進實驗室的時候是最晚一個到的了,他抖抖身上的雪,自己找了一個最邊上的位子坐了下來,李木森坐在他斜後方,他瞄到了,裝作沒有看到。
自從林林出去比賽,李木森也沒了換座位的借口,倆個人似乎又恢複到了剛開學時的樣貌,沒有交集,沒有聯系……
李木森有籃球隊,有學生會,有神秘莫測的私生活,有無數校內校外的男生女生主動與他建立的處理不完的關系……
鄒乙有的……貌似永遠都只有自己……
自己就自己,鄒乙無所謂,重要的是事已至此,就一定要守得住自己。
他太明白自己和李木森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他賭不起,自能躲得起。
于是本就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加上一個人的刻意躲避,境況可想而知。
所以當鄒乙安靜的找一處角落,不能不說李木森是不在意的——靠門的位置,他身邊還有個空座位,鄒乙無視的不只是這個座位,還有他那般示好的眼神!
周末,又如此大雪,校園裏稍顯冷清,偌大的實驗樓也就這個教室裏有人,在座的十幾名學生,是校物理組精心挑選的種子選手組成的物理競賽隊。每年學校的各個競賽隊都會從高一新生中物色一些優秀學苗,然後千方百計的撬到自己隊上,重點培養,最後在全國競賽中拿到一等獎的學生可以獲得保送資格。
校方觀察測試了一個學期,最後敲定了這個班底,鄒乙在這之前對這個團隊的組成人員是一無所知的,他熱愛物理,又有保送機會,于是在校物理組找上他時,便一口答應了,但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李木森會在這個屋子裏出現,他以為李木森會去化學奧賽隊,原因很簡單,因為李木森是化學課代表啊,莫非進錯教室了?鄒乙擡頭張望了一下,沒錯是物理試驗室!
李木森盯着鄒乙旁若無人的背影,沒看見自己?一共才幾個人啊能沒看見?這屋子裏就他倆是四班的,不看別的就這也該打個招呼吧!再說自打晚自習不坐在一起了,這家夥就再沒瞧過自己一眼,要不要這麽冷漠無情啊,好歹也半拉同桌過啊!虧他瞄到物理奧賽組的發展名單後推了化學奧塞組的邀請!一貫性被上杆子倒貼的李木森不是滋味了……
上不上杆子的,李木森從前是不屑一顧的,他對誰都一個态度,公事公辦還得是他李木森心情好事态重的時候。無事獻殷勤,有事沒事套近乎天天在他眼麽前晃悠的他煩的要死,讨厭他一身傲氣躲得遠遠的他更不在乎,因為壓根不知道這些人的存在……
只有這個鄒乙,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吵不鬧,你不去主動叫醒他,他永遠不知道你的存在……
這讓李木森有點挫敗感,挫敗感升上來的時候雖然若有若無,還是把自己吓了一跳,什麽時候這個鄒乙這般能耐了?許是兩人的相處模式突然讓李木森意識到自己的改變,許是那淡漠清靜的眼神太吸引人,許是期待了太久那個剛剛從雪中走來的人……
李木森嘆了口氣,算了,自己想多了,鄒乙那麽單純善良的人,又是那般不問世事的性子,真是沒看見自己也未可知。
想到這,李木森抓着包,一步邁到鄒乙身邊的空坐上。
這人身上有剛從外面進來帶着的寒氣,李木森忽略鄒乙眼中暫時分析不出情感的複雜眼神,親昵的眨眨眼,聽在前面滔滔不絕的煽動大家情緒的物理老師的講話。
将近一個小時的會,沒什麽實質內容,無非就是鼓動大家對學習物理的熱情,講述物理奧賽隊的輝煌歷史,分享無數前輩的光榮戰績,聽的在座的好多同學熱血沸騰容光煥發。鄒乙暗自苦悶之際,最後聽到老師最後對在座各位未來的規劃:
“這學期也馬上就要結束了,為了更快的進入狀态,寒假咱們必須出去學習,是不是和化學奧賽隊組成冬令營同行暫且不知,不過我們這十六個人從今天開始要親如一家人,相互學習!共同進步!你們不只是同窗,更是戰友!明白?”
“明!白!”
大部分人是激動的。
面無表情的是李木森。
洩氣的是鄒乙。
李木森被推選為隊長毫無懸念,簡直衆望所歸。因為有李木森的地方,其他人似乎都自覺的丢了鬥志。
散會後,鄒乙不愛交際,提着挎包就離開了教室,李木森自然是與他同行。
出了熱情過度高漲的教室,雪後冷峭的空氣讓鄒乙縮了縮脖子,校門口的那段路上的雪被行人踩得光滑如鏡,早就沒了剛下時候的松軟,他二人都埋頭小心的走着,不發一言。
小心再小心,鄒乙還是踩偏了一處鼓起來的冰包,一個重心不穩呈飛翔姿勢整齊地趴在了地上——完美無缺的狗□造型!
瞬間感覺身邊的人安靜的消失在水平線下的李木森低頭看到這一幕時突然就不可遏止的大笑起來,看着鄒乙抽搐着一張臉哀怨的擡頭看向自己,笑着伸手拽他起來,摔了一身雪的鄒乙呲牙裂嘴的掙着被李木森從地上拽起來時,對方還在狂笑不止。
看着邊幫自己拍身上的雪邊忍着笑的李木森,鄒乙也憋不住笑了,“有什麽好笑的!不就摔了一跤!”
“不是,你一點動靜沒有的就突然不見了,完了我一低頭你動作甭提多标準了,哈哈哈哈哈,哎媽不知道以為你趴地上演示超人飛行呢,哈哈哈哈哈哈,我真該拍下來剛剛那一幕啊,哈哈哈哈!!”
鄒乙沒好氣的看着李木森笑的眼睛都出了一層水汽,“行了別笑了!你自己笑吧,我走了!”說着要甩開手自己走。
結果從剛被拽起來到現在,他的手一直都被死死的攥在李木森的手裏。鄒乙甩了兩下沒甩開,瞪着李木森臭了一張臉,李木森看鄒乙有些不樂意了,于是強忍着笑,兀自攥着鄒乙的手接着朝前走。
剛被他拉起來時還沒什麽感覺,這會兒也起來了,兩人也接着走路了,手還被李木森抓着的鄒乙有些不自在了,倆大男生手牽手走在大馬路上太詭異了吧,看着絲毫不認為有任何不妥的李木森大方的牽着自己,鄒乙試圖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李木森頭都不轉的緊緊的攥着鄒乙的手往自己身邊拽了拽,“不要亂動!這一段路特別滑,你再掙吧待會咱倆都摔了!這樣互相扶着走到打前面的路口能好些。”
人家一片好心,倒顯得自己心存邪念了,鄒乙慚愧的低了頭,什麽牽不牽手,虧得自己想得出來!
路還是很滑,凹凸不平,但是兩人這麽互相摻着,似乎安全感也平添不少。李木森的手掌溫熱幹燥,這是鄒乙第二次被握在這個掌心,不同與上次在酒吧的驚慌失措,這次更像是兩個人商量過的,節奏更緩慢,更溫情,鄒乙甚至有一瞬間的直覺,直覺李木森和自己十指相握時的心情同樣的甜蜜慌張,那裏面傳感着溫度,心跳和力量!看着李木森彎着嘴角不做聲的側臉,鄒乙不自覺的往他身邊靠了靠,李木森似乎感應到鄒乙的心情,側過頭向鄒乙溫柔的笑了笑,倆人就這麽手牽着手走在雪後的荒涼裏,似乎就足以溫暖整個冬天的料峭,讓鄒乙幾乎跪求老天,給他奢侈的簡短的這一段路程,延展到天荒地老……
直覺轉瞬,鄒乙告誡自己,那不過是癡心妄想的錯覺。
不過,這個掌心太讓人留戀了。
于是他跟自己說,就一次,這一次就好,讓我在某個寒冷的冬天,盡情的貪戀它的溫暖。
就一次,讓我忘了我是誰,忘了他是誰,忘了未來和命運,忘了理智和自尊。
就這一次,讓自己對自己忠誠又勇敢的承認,我如此奮不顧身的愛上一個人……
然後,把這份愛深深的埋在自己心裏,給它施肥,澆水,坐在旁邊等它破土而出,拔節瘋長……那個時候,自己的心必定不再脆弱,能夠變得足夠堅強……
☆、李木森,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考完期末考,回家整頓兩天,冬令營就該起程了。
寒假前的校園突然沒那麽冷了,操場上随處可見的臨近放假前撒歡的考的好的人,和撒歡的考的不好的人。
鄒乙抱着一大摞書從教室裏出來,預備把這學期結課的書都搬回家。書摞得高高的,到他鼻子下的地方,由于擋了視線看不見腳底下的路,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這堆書往前蹭着。
走到甬道拐角處,從西操場那面過來一小撮人。鄒乙眼尖,一眼認出了人群中的李木森。
他們應該是剛打完籃球,大冷的天也都把外套挂在挎包上,都只穿了件體恤,頭發汗津津的拐到甬道上。
鄒乙把脖子縮了縮,半張臉都縮到了書後面,李木森他們就走在他前方十米不到的地方,一夥人打完球後依然興高采烈的叫嚷着,誰也沒有注意後面的鄒乙。聲音最大的是顧一冰,扯着脖子唱着:“我要從南走到北,我要從白走到黑!”
“冰冰,你打了雞血啦?打了一中午的球不累得慌啊?”何大勇咕咚了半瓶脈動睨着掄着膀子狂喊的顧一冰。
“打雞血個毛,哥這是臨死之前求生的本能刺激了腎上腺!”
“冰冰哥你得絕症啦?”
“擦,我呸呸呸!你還子宮肌瘤呢!”顧一冰踢了那人屁股一腳,“就我考這點分,回家我媽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我是死期将至矣!”
“成績不都出好幾天了,你還沒告訴你媽啊?”
“告訴個毛啊,出成績那天我心生愧疚回家看了會兒書,我媽看我用功又給我切水果又給我遞飲料的,還怕我寫字累得慌,給我揉手腕,額滴個神,她要知道我考那點分還給我揉手,不把手給我掰斷了。”顧一冰說到這眼淚都快出來了,大家都知道他那個媽媽訓起他來真是不分場合,顧一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媽。
“哎,我要有鄒乙的分數我就可以在家橫着走了!”顧一冰做可憐狀癟着嘴想象着那美好的一幕。
“你拉倒吧,鄒乙那成績單是人能考出來的數目麽?你還有人家的分數,你人家一半的分數都考不到!”
鄒乙聽大家談論到自己,連忙把臉在書上埋了埋。
“哎~話說乃們聽沒聽說啊,藤大小姐出成績那天哭了耶~”
一夥人聽到有八卦,都來了精神,“我擦不是吧,她好勝心忒也強了!”
“你廢話了,她老人家當年在實驗初中整三年何時丢過她年級組第一名的寶座啊?結果平時測試千年老二也就罷了,期末考最終也還是考不過鄒乙,啧啧,你瞅她平時心高氣傲那勁兒,最後還是抹了鼻涕了~”
“那不一樣啊,這考進咱們學校的哪個是吃素的啊,她不至于吧!”
“你不懂,你看她平時多用功啊,堪稱學霸啊,你再看鄒乙,鄒乙雖然也挺用功,但是天天拿着本小說上課看下課看的,這就是差距啊,差距不是在成績單上形成的,差距是日積月累的!你看她平時看鄒乙那表情,活脫的就像捏死人家的目露兇光!”
一幫人你一句我一句,李木森從頭到尾沒有說話,他邊走邊拍着手裏的籃球,冬天堅硬冰冷的水泥地面把籃球落地時咚咚的聲音傳到鄒乙的腳下,于是鄒乙感覺自己的腳心也能碰觸到震顫的回響,他不錯目的看着李木森直視着前方拍着球的背影,不自覺的随着他的節奏邁着腳步。別人的話他沒怎麽聽進去,成績和名次這種事情一向都不是他惦記的問題,因為那些都在他掌控的範圍內,鄒乙掌控不住的,也許就是跟李木森有關的一切。
“帥哥!”衆人一頓——是個女的,嗓音清亮,氣焰嚣張,綜上所述,應該是個美女!
于是衆男生站住齊刷刷的一回頭,鄒乙僵在原地,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夥人會突然站住,尤其當李木森也緩緩的轉過身來跟自己四目相對,驚訝的望着自己,鄒乙刷的臉就紅了,會不會讓他覺得自己特別猥瑣啊,鬼鬼祟祟的跟在人家後面還不出聲。李木森見他半張臉都被擋住了,但是神色淡淡的,抱着那麽一大摞子書卻絲毫不見窘态,于是也沒有在意這個人跟在後面走了這麽遠也不打招呼這件事,沖他笑了笑。
其他人很顯然不是在看他,他們發現鄒乙跟在後面還同時停了腳步也吃了一驚,不過瞬間就把視線越過鄒乙,齊刷刷的投在了那個剛剛喊帥哥的聲源上。
“帥哥!”後面那位又喊了一嗓子。鄒乙見前面幾個男生張着嘴巴盯着他身後,茫然,回頭,黑線——是馬楠。。。
馬楠兩步跑到鄒乙身邊,從他手裏搬過來一半的書,“我幫你拿!”投給鄒乙一個燦爛無比的大笑臉,然後特不耐煩的扭過脖子,不屑的瞪着前面這幾個張大嘴巴的男生:“我說你們幾個是不是幻想自己是吳彥祖哪!也不照照鏡子,我喊帥哥你們就回頭,真不怕閃着自己的脖子是吧!”
然後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甩頭沖着鄒乙笑的牙花子都露出來了,“我叫你你咋不回頭哪?”
“你又沒有叫我名字。”鄒乙尴尬。
“哎我說馬老大,不帶你這麽擠兌人的,我們幾個好歹也是陽光少年啊,興你喊不興我們回頭瞅啊!”馬楠特瞧不上的從牙縫裏擠出“切~”的一聲。
衆人翻了翻白眼也“切”了回去,轉身接着往前走。
李木森沒有動,看了眼馬楠,然後目光移到馬楠身邊的鄒乙,鄒乙見李木森望着自己,知道是在詢問自己需不需要援助。
鄒乙看了看旁邊那張笑臉,自從上次放學在校門口的争執,還一直沒有跟馬楠聊過,于是望着李木森點了點頭,李木森也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馬楠乜斜了一眼離開的李木森,吊着眼睛轉向鄒乙:“他就這麽不放心你?我能怎麽你啊,吃了你?”
鄒乙尴尬的笑笑。
“我倒是真想咬你。”說着啊嗚的一口沖着鄒乙空咬了一下。
“你不用幫我拿東西,很沉的,我自己可以的。”鄒乙躲着馬楠,趕緊岔開話題。
“你不用跟我客氣,我很樂意為您效勞~親愛噠~”
鄒乙看馬楠爽朗開心的笑容于是也被感染的笑了起來,“那謝謝你。”
馬楠也不說話,就是望着鄒乙笑,鄒乙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目光迎了上去:“你看我做什麽?”
“沒什麽。”馬楠神秘的轉過頭,望着前方。“我喜歡你很久了,你第一次對我笑。”
鄒乙尴尬,實在受不了馬楠這類型的直接。看鄒乙不自在的低着頭,馬楠用肩膀撞了一下他,“你放心,我知道你讨厭我,不過我不會再纏着你啦。”
鄒乙連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嘻嘻,沒關系,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從你那天晚上在校門口跟我說那番話時候的眼神我就知道我沒戲了,感情從來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我馬楠也從來沒做過這麽上杆子的事,丢臉丢一次也就罷了。至于我放棄你,并不是害怕李木森的勢力,你但凡對我有一點意思,十個李木森也阻止不了我。”
鄒乙扭頭看着這個豪爽漂亮的女孩子,眉宇之間有巾帼不讓須眉的英氣,他想說,你很好,是我有問題,可是他說什麽都是無用,不如沉默。
“你別這麽看着我。”馬楠還是直視前方,忍了半天勉強咧了咧嘴角,“沒人跟你說過你眼睛裏有倆大號磁鐵麽?你剛剛沖我笑的時候我已經快暈了,要不是老姐江湖上飄慣了頗有些定力,早就撲過去了,你這一摞書也就交代了……”
鄒乙聞言趕忙低下頭,馬楠看他耳根有些泛紅,樂不可支的笑開了:“你怎麽這麽可愛啊,可惜啊,怎麽就看不上我呢?我多好啊!我要是你,我早就看上我了!”
鄒乙被馬楠逗笑了,這般明确自己的愛與不愛,這樣真好。
“哎不過啊,別怪我沒提醒你。”鄒乙看馬楠神神秘秘的。
“怎麽了?”
“李木森這個人不簡單的,你不要和他走太近,我總覺得他對你很不一般。”
“恩?”
“我認識他這麽多年,從來沒見他對什麽人有那麽大的執念,那天晚上在校門口他圈着你的樣子,簡直……簡直就像在跟我搶你诶!如果換做任何一個人,我都不會那麽震驚。你相信我,李木森從來不會把目光默默投在一個人身上長達半分鐘以上。他能做出這種事,肯定是對你有所企圖!咦……想想都讓人汗毛直立!!”
鄒乙愣着一雙眼睛看着馬楠,心跳加快,信息量太大,還關乎着李木森,他要窒息了。
“你,你,你說什麽啊你……”
“我,我,我!我為你好啦我!”
“你可能誤會他了,他這人沒你們說的那麽複雜,平時可能驕傲了些,但是很善良很溫柔的!”驀地鄒乙發現自己焦急維護李木森的态度實在誇張,趕緊低了低頭,“況且我跟他并不怎麽熟的,我們倆平時也沒什麽聯系,再說我這人很悶的,他能對我有什麽企圖……”
心跳的像敲着小鼓的鄒乙想起前幾天兩人手牽手走在雪地裏的場景,不熟嗎?
馬楠皺着眉毛嗯了半天,“也是啦,他也利用不到你什麽,要說你要是個妞,還有可能是他貪圖你美色,可你還是個男的,他之前交過那麽多女朋友不能是gay啊……”
看着努力思考的馬楠,鄒乙再次淩亂了,“你想的太多了,肯定是你誤會了,他不可能對我特別,即便是他幫了我,也可能是拿我當個朋友而已。”
“恩,總之,他怪怪的……”
各自想着心事的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
“那個……你說李木森交過很多女朋友啊?”
“是啊,他交過的女朋友可以組一支球隊了,而且你知道他從前在德國念書,據說私生活很亂套的!!”
“啊……”鄒乙感覺心尖尖的地方像被人掐了一下似的,酸酸的,有點疼。
“可是,我聽林林的意思是李木森沒有喜歡過誰啊。”鄒乙不甘心。
“咳!誰不知道林林喜歡她哥她哥不鳥她啊。她沒事騙自己玩的話你也信。”
“哦……”鄒乙這會子徹底五味雜陳了,他不知道是自己難受還是在替林林難受,确定的一點是,此刻的心情,糟透了……
李木森。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李木森。你對我,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
坐在寫字臺前的鄒乙頭疼的厲害,他用手指按住雙眼仰躺在椅背上。
李木森。你可不可以不要在來擾亂我……
默默地背誦了幾遍般若波羅蜜心經,“無挂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颠倒夢想,中竟涅盤……”他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要想李木森會怎樣,鄒乙一遍一遍的對自己說,鄒乙,你要守得住自己的心。可是無挂礙和遠離颠倒夢想,談何容易!
鄒乙嘆了口氣,感覺很冷,把自己跌在床上,抻過被子裹成一團,鄒乙知道自己又發燒了……
☆、冬令營起程
冬令營的學員在學校的門口集合的,每個人手裏都是大包小包一大堆行李,鄒乙以為自己拿的東西夠多的了,到了集合點才發現自己那點東西跟那些女孩子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李木森來的比較晚,雙手插兜特別酷的向人群走來時,就背了一個登山包。衆人驚呼隊長果然霸氣側漏,就帶這一丢丢的行李,佩服之至。
李木森站在人群中清點人數,鄒乙站在人群外圍,裝作翻着手機通訊錄發短信,翻了半天給林林發了過去。
“你演出還沒結束啊?”
發送報告和回信幾乎同時到,吓得鄒乙以為自己手發給自己了,“早結束啦!你今天冬令營出發吧,順風噢桌桌小親親^3^”
鄒乙習慣了林林的各種肉麻稱呼,笑了笑發道,“你早回來為什麽不回學校?是,晚上八點的火車,正等帶隊老師呢,一會就出發了。”
“回學校不得參加期末考試嘛笨笨-_-|||。。。哎你們奧賽組那麽摳門哪,為咩不飛過去啊?”
“你竟然為了不考試不去上課!!!我們出去學習經費已經很大了,這會飛過去打折機票很難買的,還好啦,我們卧鋪過去也不累的。”
“easy啊親,無所謂啦,反證我是藝術生學校不看我文化課的。不跟你聊啦,我這忙着呢,愛卿退下吧╭(╯3╰)╮”沒想到這麽快就抛棄自己了!!鄒乙沖着手機不滿的嘟囔了兩句。
人還沒到齊,鄒乙無聊的翻着手機,剛身邊的同學問他時間擡頭的時候看到李木森貌似往自己的方向看,更不敢發呆了,想起網上說給10086發我愛你,服務臺會回我也愛你,于是真編了一條我愛你發送至10086,斜後方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你這是愛誰呢?”說話的人離的很近,低低的,沉沉的,鄒乙屏住呼吸,還是聞到了那個專屬的好聞的氣息,于是他知道自己的耳朵紅了。
李木森視線下方,鄒乙白淨圓潤的小耳朵在路燈下染成了一片暧昧的紅色,襯得耳朵下那截皮膚愈發幹淨透明。
手機短信提示音,二人都收了心猿意馬的眼神,鄒乙連忙捂着手機藏在身後轉向李木森,李木森手更快一步,從鄒乙那把手機搶了過來。
短信來自10086,李木森彎着嘴角,玩味的瞥了一眼鄒乙,“你在跟中國移動談戀愛?”
鄒乙也不害羞了,白了一眼李木森要把手機搶回來,無奈李木森人高手長,打開短信,一臉可惜的搖搖頭,“啧啧啧,可惜,人家不愛你。”
鄒乙拿過手機,“尊敬的客戶,查詢餘額請按1,查詢……”
鄒乙垮下臉,“什麽嘛,淨騙人!”
“我看你發短信發了半天,敢情自己跟自己玩哪。”李木森看鄒乙不打理自己,笑着又把鄒乙的手機拿了過來,撥出了一串號碼,“我的號,存起來。”命令的口氣,鄒乙乖乖的噢了一聲。
等到大家凍到要揭竿而起了,帶隊的老師終于來了,一衆人坐上開往火車站的巴士,李木森自然的坐在鄒乙身邊的位置,巴士緩緩地開在冬天過早到來的夜色中時,鄒乙僵着脖子固執的望着車窗外,他有一種預感——這次冬令營,旁邊這位八成是躲不開了!想到這,鄒乙心裏嘆了無數口氣。
李木森湊了過來,“我說,你都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