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耍的就是你
何硯之:“……”
這種一個打三個的保镖,肯坐下來好好談談?他不太相信。
他吃了兩瓣橙子冷靜下,那邊俞衡已經加上了馮奕的微信,拿出了淘寶客服一般的語氣和态度跟他聊天。
兩分鐘後俞衡問:“硯總,給推薦個見面地點吧,越高檔越好,我要去跟他喝個下午茶。”
何硯之略一思考,給他推薦了一家咖啡廳,并說:“東西不怎麽好喝,但就是貴,貴得離譜,被很多人投訴過,可一直也沒倒閉,估計是有什麽背景。”
“不過那裏挺安靜的,保密性也做得不錯,很多人喜歡在那談生意。”
“很好,”俞衡表示滿意,“就是這裏了。”
何硯之還是不太放心:“要不……還是算了吧,為了那麽個東西,萬一你進去了,不值當的。”
“我真的不會動手打人的,”俞衡無奈一笑,“我只是去跟他談談,你把心放到肚子裏。”
聽他這麽說,何硯之只得作罷。
俞衡跟馮奕約定的見面時間在第二天下午三點,地點就在何硯之推薦的那家咖啡廳。
在那之前,他先去銀行換了一點錢,拿信封裝起來,揣在兜裏,開車往咖啡廳走。
咖啡廳是個英文名字,俞衡看了看覺得不明所以,估計是随便取的。咖啡廳所在的位置也挺偏,大冬天的更是沒什麽人來,非常冷清。
他故意遲到了十分鐘,進去的時候,發現馮奕已經在等他了。
他之前見過馮奕的照片——就是那張七年前的大頭貼,現在還記得很清楚。七年過去,照片上的人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從青春洋溢的學生向油膩大叔靠攏,體型膨脹得好似膨化食品,只能從一張臉上依稀辨認出當年的樣子。
俞衡就很不懂了,何硯之比這貨還年長一歲,到現在依然保持得很好,如果他自己不說,沒人看得出來他已經三十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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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面前這位……
人與人的差距怎麽就那麽大呢。
估計因為咖啡店接待的都是“大客戶”,服務員相當熱情,小姐姐笑容甜美地說了句“歡迎光臨”,俞衡伸手朝馮奕那邊一比劃,表示那是他要找的人。
服務員跟着他來到餐桌前,遞上菜單:“兩位要點什麽?”
俞衡低頭看了一眼,心說:果然好貴。
他随便翻了兩下菜單——中午他給何硯之做了頓好的,自己也沒少吃,因此現在完全不餓,遂把菜單一合,直接推給對方,并對服務員說:“一杯拿鐵。”
“好的,”服務員小姐姐轉向馮奕,“先生您呢?”
馮奕并沒看菜單,直接說:“一樣。”
“好的,一共兩杯拿鐵,兩位請稍等。”
店裏沒什麽人,服務員很快把咖啡端上來:“兩位請慢用。”
俞衡并不愛喝咖啡,他高三那年為了考上心儀的大學天天熬夜奮戰,已經有點喝傷了。他只淺淺抿了一口,心說:果然難喝。
硯總的口味還真是準。
于是他默默把咖啡放下了,從兜裏掏出那個包好的信封,放在桌上,低聲道:“兩千太少,硯哥沒借過這麽少的錢,直接讓我拿了一萬——你寫借條吧。”
馮奕一愣,他看了一眼那信封的厚度,随即笑逐顏開:“好,沒問題,就知道硯哥是個爽快人!”
他說着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紙筆開始寫借條,俞衡保持微笑,默默等他寫完:“按個手印吧,雖然硯哥沒這麽要求,可我是個認真的人,希望你不要介意。”
“好的好的,沒問題,”馮奕并沒帶印泥,索性用筆把指腹塗黑了,在自己簽名上按下手印,随後把借條遞給對方,“你看行嗎?”
“可以。”俞衡把借條疊起收下,又假模假式地抿了口咖啡,裝作十分享受的樣子,慢條斯理地說,“今天天這麽冷,你來一趟也不容易,不如多坐一會兒,把這咖啡喝完了再走。”
“……哎,好。”馮奕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一萬塊錢還沒到手,他也不敢走,遂端起咖啡猛灌了一口。
然後他嘴差點咧到耳根去,堪堪忍住了,一看對方依然好整以暇,還以為是自己不懂品味。
俞衡的手搭在裝錢的信封上,就是不拿開,馮奕眼巴巴地看着,也不敢催。
過了好一會兒,俞衡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聽說你跟你老婆離婚了?”
揭人傷疤永遠是一件不禮貌的事,馮奕只覺得這話無比耳熟——昨天他不就是這麽跟何硯之說話的嗎?
他立刻悔得腸子都青了,尴尬地一撓頭:“是……是啊。”
俞衡:“那我先替你妻子,不,前妻表示由衷地高興。”
馮奕一愣。
俞衡一本正經地說着挖苦的話:“跟你結婚五年才終于看清你的真面目,實在是有點遇人不淑,不過亡羊補牢嘛……也為時未晚。”
咖啡廳裏雖然人少,但并不等于一個人都沒有,他聲音不大,卻非常清晰。馮奕立刻感受到了服務員和其他客人投來的目光,冷汗“刷”地從脖子上淌下來,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兩下:“先生……說笑了。”
俞衡放下咖啡,手指有意無意在信封上輕輕敲擊:“說來也巧,我來的路上經過二幼,那旁邊有個小區,你家就住那兒吧?你妻子正帶着孩子在外面玩,她挺漂亮,孩子也挺可愛的,就是……怎麽長得不太像你啊?”
馮奕聽完這話,瞳孔瞬間收縮起來,更多的冷汗往下淌,攥緊的拳頭縫裏也能擠出水來。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什……什麽?”
俞衡一臉若無其事:“哦,沒什麽,男孩長得像媽,正常。”
馮奕渾身都開始發抖,看向面前這年輕人的表情已經趨近于驚恐:“你……你怎麽知道我家在哪?”
俞衡有些意外似的一挑眉:“這很難打聽嗎?就快過年了,孩子估計只能跟着媽媽回家找姥姥姥爺去了,沒你這個爸,也怪可憐的。”
他再次低頭抿咖啡,餘光卻始終留意着對方的反應——打聽一個人家裏的情況簡直不要太簡單,畢竟他身後有個何硯之。
硯總幹別的不行,就是打探消息利索。
馮奕就算再傻也不可能聽不出對方言語中的威脅,他就算是個人渣,也是愛孩子的,現在這年輕人直接拿孩子來威脅他……
這人是何硯之派來的,他的立場,就是何硯之的立場。
馮奕越想越害怕,他自然知道現在的何硯之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何硯之了,一時竟有些後悔過來借錢。然而他臉上卻什麽都不敢表現出來,只能說:“你……你放心,我一定會按時還錢的,一定。”
俞衡笑起來:“我相信馮先生的人品,快過年了,大家都和氣一點,沒什麽不好。咱們好借好還,再借不難。”
他說着,終于把信封朝對方推去,并發現了什麽般,故作驚訝地問:“喲,馮先生這麽熱嗎?怎麽出了這麽多汗?”
“哈……哈哈,店裏空調溫度太高了。”馮奕生怕這不懷好意的小子再搞出什麽幺蛾子,趕緊把信封搶過來揣進自己懷裏,“我這出去涼快一會兒,就不打擾了,你回去替我跟我硯哥說聲謝謝,這回真的多虧他了。”
“沒問題,我一定帶到。”俞衡說着起身,“麻煩先生結下賬吧,我匆匆忙忙地出來,沒帶錢,手機也落在家裏了。”
馮奕剛拿了人家一萬塊錢,沒道理不請這一頓咖啡,趕緊點頭說好。
俞衡沖他道了句回見,開門離開了咖啡廳。
見他走了,馮奕這才長舒一口氣,他抹掉額頭的冷汗:“服務員,結賬!”
服務員小姐姐面帶微笑地走來,輕聲細語地說:“先生,一共360。”
“多……多少?!”馮奕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幾乎以為自己多聽了一個零。
“360元,”服務員繼續微笑,“咱們這一杯拿鐵180元,您剛剛沒看菜單嗎?”
馮奕:“……”
他還真沒看。
他有苦說不出,只能硬吞了這口黃連,心說剛才那小子到底什麽人,真是損到家了。
他一臉心疼地拿出剛剛到手的信封,準備當場破了這一萬塊來結咖啡錢,誰料手往信封裏一摸,立刻感覺出不對了。
這錢的大小……好像不太對勁。
之前信封一直在俞衡手裏壓着,他只能看到厚度,搶過來又急急忙忙塞到懷裏,根本沒來得及檢查。
現在他低頭往信封裏一瞧,頓時傻了眼。
裏面沒有紅色的毛爺爺,全是綠票子。
不是一百張一百,是一百張一塊。
馮奕愣了足足半分鐘,随即渾身劇烈顫抖起來,他顫顫巍巍地把信封重新折好,咽了口唾沫。
他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服務員讓他坐在這個位置的,現在觀察一下才發現,店裏的監控竟沒有一個沖着這裏。
如果俞衡一口咬定借給他一萬,他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這個地方肯定是何硯之推薦的,種種跡象表明他們都是一夥的,沒有人會站在他這邊。
也就是說……他拿一張一萬塊的借條,換到了一百塊錢。
還得結兩杯價值360塊的咖啡。
馮奕終于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本能反應就是出去追俞衡,然而他順窗戶往外一瞧,發現對方開來的那輛SUV早已不見了蹤影。
他用力喘了幾口氣,終于怒從心頭起,抓起咖啡杯就要往地上摔。
“先生!”服務員立刻制止他,皺起眉頭,“這杯子140一個,您要賠嗎?”
馮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