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眼狼
然而看着某人無比認真的眼神,俞衡還是只能嘆口氣,接過手機幫他通關。
何硯之又發出命令:“你玩,我看着。”
俞衡:“……”
得。
俞衡索性在他背後躺下,胳膊越過他,把手機舉在他跟前,當着他的面玩消消樂。
這個姿勢相當親密,何硯之整個人被對方圈在懷中,感覺周圍都是小保镖身上的溫度。
這給了他久違的安全感,身體忽然變得很放松。手機亮度被調到最低,他看着看着,開始犯困。
無限體力一個小時,俞衡還就真玩了一個小時,這種無聊的游戲對于小保镖來說實在是種折磨,讓他竟開始懷念剛剛的“一拖四”版五黑。
他玩到最後自己都困了,打着哈欠問:“可以了嗎硯總?”
沒人回應。
俞衡探頭一看,這才發現某人已經睡着了。
“……”
行吧,讓別人幫他玩游戲,自己拿游戲當催眠神器用。
對任性雇主毫無辦法的小保镖只好輕輕抽回被壓麻了半邊的胳膊,幫對方掩好被角,又給電量見紅的手機充上電,也睡下了。
冬天人總是懶惰的,不願起床、不願出門。貓也一樣是懶惰的,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用任何逗貓的玩具都逗不動。
大學已經放假,學生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趕着一波充滿社會主義特色的春運分散向天南海北,也不知道有沒有在途中被擠成人肉餡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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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衡是本地人上本地學校,全專業就他一個,想放假約同學出來玩也找不到第二只。于是他每天的日程就變成了在菜市場和何硯之家兩點一線,聽起來有夠無聊的。
但其實他并不無聊,畢竟他家裏有兩只“貓”等着他照顧呢。
硯總這個人雖然脾氣古怪,但出手還是挺大方的,第一個月的工資已經結清,第二個月也支付了一半,加上之前被哄騙走的“小費”,小保镖手裏已經有十萬塊錢了。
何硯之有時候會非常好奇——俞衡一個大學生,拿這麽多錢都去幹嘛?
平常也不見他揮霍,來他家快倆月了,甚至沒見他給自己買過一件衣服,男生之間最喜歡攀比的鞋,他好像也并不感興趣。
何硯之對這個小保镖的好奇程度,比渴望重新站起來的執念還要深。
自從他腳底開始有了一點知覺,知覺覆蓋的範圍就在一天天擴大,只不過這個過程尤其緩慢,到現在也只剛剛波及到腳趾。
然後他就會經常出現感覺到自己腳抽筋,卻動不了的情況,非得伸手把腳趾頭掰回來才行。
于是俞衡給他買了點鈣片,養護神經的藥也督促他每天吃——硯總這人有個非常不好的習慣,就是別人不說,他就絕不會主動吃藥。
俞衡覺得他妹妹小學的時候得肺炎都沒他這麽難伺候,至少她還知道到點了該輸液了,會主動把小手伸出來讓護士紮。
由此可見,硯總還不如個幾歲的孩子讓人省心。
不過看在他給的工資不低的份上,俞衡還是可以接受的。
寒假一放,就意味着年關更加近了,俞衡隔三差五會回一趟家,反正他家也在本市,有車,怎麽都不算遠。
離過年還有半個來月,忻臨的年味依然十分寡淡,何硯之住的這種別墅區,更是聞不到任何過年的氣息,俞衡每天外出,甚至都沒怎麽見過附近的鄰居。
何硯之繼續當他的鹹魚,跟那只懶到骨子裏的大橘一樣失去夢想,每天一起在客廳的落地窗邊曬曬太陽,然後各自接受小保镖的投喂。
俞衡簡直想給自己送一面錦旗——他不見得是保镖裏面最厲害的,但絕對是保镖中當保姆當的最好的,保姆裏武力值最高的。
這天下午,何硯之跟往常一樣癱在沙發上撸貓玩游戲,大橘趴在他身上,一人一貓相依為命,看上去格外歲月靜好。
下一刻,何硯之忽然疑惑地“嗯”一聲——有人想添加他為微信好友。
他已經把添加好友的方式全部關閉,只留下了一個“二維碼添加”,平常也很少跟別人互加好友,這會兒突然收到請求,他先是愣了一下,随手就點了同意。
然後他看了眼對方的資料,發現是個不認識的人。
這人加上他,并沒立刻跟他說話,何硯之也不樂意主動搭理別人,繼續刷朋友圈,看俞衡曬貓。
等過了十分鐘,那個人才猶猶豫豫地發來一個:【硯哥。】
叫得這麽親密,應該是熟人。
何硯之沒多想,随手回了個問號。
對方又發:【能……借點錢嗎?】
何硯之這個人吧,可能因為從小就是富二代,對錢并沒有太多概念,腦子裏只有兩種印象,“夠花”和“不夠花”。錢夠花的時候,他并不介意多掏一點,比如說給俞衡的六萬工資,這完全在他可以承擔的範圍內。
平時經常有朋友跟他借錢,他也從不催債,只要借得不多,他的态度都是“愛還不還”。
不過,剛剛加上他好友就來借錢,是不是有些太不禮貌了?
于是他微微一皺眉,回複道:【你誰?】
對方避而不答:【快過年了,先給硯哥拜個早年。手頭有點緊,不好意思回家面對家人,能不能先找硯哥借點?等年後我肯定還清。】
何硯之莫名其妙,心說他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認識的人借也就罷了,這個連自己是誰都不說的……當他是慈善機構啊?
他瞬間不耐煩了:【到底誰?騙子?不說我删好友了】
對方忙發:【別別別,不是騙子,咱倆認識的。】
何硯之:【?】
聊天框開始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可何硯之等了半天,也不見有消息過來。
他又看了看那幾條消息,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不是人人都喜歡在聊天的時候句子末尾加句號,何硯之有印象的人中,有三個人喜歡這麽幹,其中兩個在他好友列表裏,剩下的那個……
他手莫名有點抖,并不想讓他的預感成真,遂直截了當怼了回去:【我認識的人多了去了,我還認識喬布斯呢,他讓我代他跟你問聲好,蘋果18要發布了,讓你趕緊去買】
随後他點進右上角,就要把這人删除。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有消息彈出來:【硯哥,我馮奕。】
何硯之委實沒想到,自己這輩子居然還能跟這個名字産生交集,他內心不祥的預感變成現實,讓他一時僵住,擡起的手指沒能按下去。
這時俞衡突然從廚房那邊走過來,他切了個橙子,端到何硯之面前:“來吃點。”
何硯之也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怎樣,并沒有擡頭,只看到手機屏幕上對方的消息不斷跳出:【對不起啊硯哥,我也是走投無路了。】
【前段時間我剛跟我老婆離婚,她帶着孩子,房子給她了,錢也給她了。】
【我這幾年都挺不順心的,工作換了好幾份,現在這份又幹不下去辭職了。我身上真的一分錢都沒有了,車也賣了,連回家的路費都掏不出來。】
【我真沒辦法才想着來找你,硯哥您看在我們以前是朋友的份上,就借我兩千吧,兩千就行,兩個月之內我肯定還你。】
何硯之看了那些話,已經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臉色青白,咬着牙才沒讓自己當場爆炸。
他不想再看對方跟他賣慘哭窮,再次伸手要把他的好友删掉。
然而他旁邊的俞衡突然說:“等等。”
何硯之手一頓。
俞衡明顯已經看到了微信界面,朝他手機一挑下巴:“你當年資助的白眼狼?”
白眼狼……這形容還真是精準無比。
何硯之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緩緩吐出一口氣:“你別管,我不會借他錢的。”
誰成想俞衡居然說:“借啊,為什麽不借。”
何硯之一愣,剛壓下去的火蹭一下竄了起來:“我憑什麽借他錢?我有病?”
“不是真借,”俞衡拿起一瓣橙子堵住他的嘴,把他餘下的話堵了回去,“難道你就打算這麽放過他了?這不符合你的作風。”
“……”何硯之沉默片刻,“那你想怎樣?”
“你直接删了他并不能解決問題,他既然臉皮厚到敢找上來,就意味着他敢變着法地騷擾你,”俞衡說,“我知道你不願意用你常用的手段對付他,畢竟朋友一場,給他整死了整殘了,那都不太好看。”
何硯之皺眉:“你要幹嘛?”
“幫你收拾他啊,”俞衡拿過對方的手機,“你不方便出門,我替你去——說實話我真的很想會會他,看看‘白眼狼’這種生物到底長什麽樣子。”
他說着,手上敲字回:【就要兩千?】
馮奕估計沒想到還能有交談的餘地,頓了好一會兒才回:【是,就兩千。】
俞衡:【你現在人在哪裏?我要你當面寫借條給我】
馮奕:【我就在忻臨,借條沒問題,你讓我寫什麽都行。】
馮奕:【硯哥什麽時候方便?我聽說你……出車禍了?】
俞衡:【不該問的別多問,如果你還想要錢,管好你的嘴】
俞衡:【我讓人拿錢給你,拿完錢你就滾,別讓我再看到你】
馮奕很快回:【沒問題,謝謝硯哥。】
俞衡把自己的微信號推給對方,說讓他聯系這個號,然後将聊天記錄截屏保存,在何硯之的手機上把他删了。
何硯之頭疼地按了按眉心:“那你悠着點,別給他打進醫院了,你剛把你朋友撈出來,我可不想再去看守所撈你。”
“你放心,我不動手,”俞衡把手機還給他,“以武服人是不得已而為之,現在可以好好談談,我為什麽不跟他‘好好’談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