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醉酒
俞衡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房間,等他走了,何硯之不知回事突然一個激靈,徹底從夢中驚醒。
随即他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他剛剛跟俞衡說了什麽?
他好像說……要養他?
何硯之兩眼放空,努力地回憶一下,還是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在夢裏說的,還是真的說出了口。
偉大的硯總竟被這小小的問題給難住了,他眉頭緊鎖,非常想穿回五分鐘以前,現場聆聽一下自己到底講了些什麽。
俞衡又是怎麽回應他的,也沒聽見。
他躺在床上糾結了五分鐘,終于還是決定放棄治療,嘆口氣爬起身,從枕邊摸起自己的手機,準備幹點什麽打發時間。
或許是這一個月來被小保镖照顧得太好,他已然習慣了身邊有人陪伴的感覺,現在俞衡不在,貓也不在,他就覺得空落落的,好像少了點什麽。
何硯之曾對自己這種心态深刻地反省過,覺得自己依賴小保镖太多,不是個好現象。
當然,反省的結果是“我知道錯了,可我并不想改”。
他又回想起剛見面時俞衡說“不出一個星期你就會離不開我”的話,那會兒他還嗤之以鼻,現在看來……
小保镖說的是真的。
神奇的大學生俞衡考試去了,留下硯總這孤家寡人在酒店裏當“留守兒童”。何硯之百無聊賴開始看電視,又打開他的消消樂,一口氣通了三十關。
這游戲不愧為打發時間的利器,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恍然發現已經快五點了。
于是他趕緊打電話給樓下大堂訂了晚飯。
俞衡歸心似箭,他實在不忍心讓他們家可憐巴巴的雇主留守太久,出了考場就趕緊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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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多正是堵車的時候,步行卻不受影響——也得虧這酒店離考點夠近。他走的時候并沒帶房卡,到了門口只能按鈴。
何硯之估計是一直在等他,他按完門鈴的手剛放下,房門就被打開了。
兩人四目相對——之前住在何硯之家的時候,俞衡從來都是帶鑰匙出門,還沒讓硯總親自迎接過,現在他難得開了一次門,兩人竟都有種初見時的感覺。
俞衡看着輪椅上的人,居然覺得硯總此時像個迎接主人回家的大型犬類。
……不,不對,有時候貓也會迎接主人回家。
俞衡趕緊進屋關門,生怕有涼氣噓着他金貴的雇主,他邊換衣服邊問:“剛睡起來?”
“沒,你走了以後我就起了。”何硯之擡頭看他,“下午考得還好嗎?”
“嗯?”俞衡故作驚訝,“我記得中午有人說,我考不好也會養我來着?”
何硯之:“……”
果然不是做夢。
面對雇主的迷之沉默,俞衡笑起來:“這才幾個小時,你就準備出爾反爾了?這不是你的作風啊,硯總。”
“我……什麽時候出爾反爾了?”何硯之一咬牙,“你以為我養不起嗎?別說你一個,就是再來一百個你我也養得起。”
“壕啊,”俞衡發自肺腑地誇獎,“那不如再加點工資呗?”
何硯之:“?”
六萬還嫌不夠?
究竟是他何硯之拿不動刀了,還是這小保镖飄了?
“我開玩笑的,”俞衡說着忽然俯身,雙手撐住了對方的輪椅扶手,“其實一個月六千也夠我花了,你要是真不想給,那就收回去五萬四。”
這個距離未免有些太近了,何硯之整個人被籠罩在對方投下的陰影裏,身體尚沒什麽反應,腦子先熱了。
腦子一熱就容易口無遮攔,他板起臉:“說什麽呢,我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嗎?我說六萬,就是六萬,一毛也不能少。”
俞衡唇角一彎:“好的。”
何硯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套路了,他擡手按了一下額頭,自言自語似的說:“以後絕對不能再做全麻手術了。”
俞衡一愣:“為什麽?”
“因為傷腦子。”
“……”
俞衡充滿憐憫地看他一眼,并沒有拆穿他是在“拉不出屎來賴茅坑”。
何硯之十分挫敗,五分鐘內不想再跟小保镖說話,轉而去叫服務員送來了事先訂好的晚飯。
俞衡看着那擺好的燭臺和紅酒,不禁警惕起來:“你要幹嘛?”
“什麽也不幹,享受一下生活。”何硯之操縱着輪椅停在窗前,猛地将窗簾拉開。
初上的月華立刻傾瀉而入,落地窗外是一片車水馬龍,無數霓虹燈光首尾相銜,共同織就成繁華城市特有的夜景。
俞衡還沒這麽仔細地觀察過忻臨的夜景,此刻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他走到何硯之身邊:“你訂的房間還挺适合觀景的。”
“那當然,”何硯之欣然接受他的贊美,“雖然別墅裏也挺好的,但有些景色就是得站在高處才能看得到。”
俞衡瞄他一眼:“你這是‘坐’在高處。”
何硯之面無表情:“……哦。”
用得着時刻提醒他是個殘疾人嗎?
能不能給他一點面子?
兩人在窗前欣賞了一會兒夜景,這才回到茶幾前,俞衡掀開蓋子,發現某人居然訂了兩份牛排,他再看一眼紅酒,表情更奇怪了:“你這幹嘛,燭光晚餐?”
“沒有燭光,意思一下得了,蠟燭有點嗆,”何硯之并沒打算點那幾根蠟燭,倒是先把紅酒打開了,給彼此各斟一杯,“你能喝酒吧?”
“我當然能喝,問題是你能不能喝,”俞衡滿臉懷疑,“你今天不太對勁啊?怎麽突然要喝酒?”
“怎麽了?”何硯之擡頭,“喝個酒也不行嗎?紅酒而已,又不會喝醉。”
“我還是覺得……”俞衡真實為某人的身體擔憂,可酒倒都倒了,也不好壞他興致,“那少喝點,就一杯。”
何硯之:“……”
一杯?紅酒?
這跟喂貓只喂一把貓糧有什麽區別?
看着硯總一言難盡的眼神,俞衡只得退讓:“好好好,不喝醉就行。”
這還差不多。
何硯之抿了口紅酒,大概是在嘗這酒店裏的紅酒是不是貨真價實的,他垂着眼:“其實也沒啥事,我中午……雖然是夢話,不過你要是當真了的話,那就當真吧。”
“我當然當真了,”俞衡笑起來,“說實話今天我考得挺沒把握,我就指望硯總這點工資救濟我呢。”
何硯之:“……”
行吧。
“對了,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何硯之擡起眼,“你要是沒來給我當保镖,也沒考上研的話,準備去幹什麽?找工作嗎?——我是說‘如果’沒考上。”
俞衡點頭:“反正我也不強求,考不上就去找工作呗。”
他說着話風一轉,意味不明地笑起來:“怎麽,你現在是不是特後怕,萬一我當時沒看到你的招聘廣告,又沒考上研的話,那我去找其他工作,你就再也沒機會遇到我了,是不是?”
何硯之:“……”
這小子一定有一種天賦,叫做“随時随地自戀”。
不過,好像也沒說錯。
硯總無言以對,只好喝酒。
這酒店的紅酒比起他以前喝的還是差了個檔次,不過有總比沒有強,能喝就行。
俞衡覺得牛排還挺好吃,正細嚼慢咽地品味,一不留神,對面那位已經給自己添了好幾回酒。
然後他就發現,這位號稱“紅酒不會喝醉”的大明星眼神有些迷離。
他伸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看這兒,你還認得這是幾嗎?”
何硯之一愣:“什麽幾?”
俞衡:“……”
完了,連人話都聽不懂了。
何硯之看了看他,只感覺腦子有些發僵,他後知後覺的神經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俞衡,你給我看看這酒多少度。”
俞衡拿起酒瓶:“12度。”
何硯之開始頭暈,還在努力掙紮:“也不高啊,是我太久沒喝紅酒了嗎?”
“叫你少喝了,”俞衡無奈嘆氣,“你也沒吃東西,空腹喝酒,怎麽不醉?”
“唔……”何硯之低頭看一眼自己沒動幾口的牛排,忙執起刀叉,試圖趕緊填進肚子裏補救。
俞衡對他這亡羊補牢的行為不予評價,只把酒杯拿到一邊:“不準再喝了,本來讓你喝一杯解解饞,你偏不聽,現在舒服了?”
何硯之不敢辯解,悶頭吃飯。
俞衡又瞧他一眼,心說這人簡直跟他家貓似的,一看貓糧滿了就胡吃海塞,也不管自己飽沒飽。
然後就把自己吃到了十五斤。
他思緒走到這裏,忽不知想起什麽,臉色就是一變。
“等等,你之前跟我說,你給我的貓留了兩天的貓糧……”
何硯之迷迷糊糊擡頭,腦子尚且還能思考:“是啊,怎麽了?”
俞衡:“……”
兩天的貓糧……
他家大橘究竟會選擇平均吃兩天,還是一天吃完,再餓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