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退休的第29天
馬車一路向南,沒了車夫駕車,顧客慈索性靠在車廂壁上任由馬匹拐方向,只時不時懶洋洋地抖一抖缰繩示意拐去死路的馬頭轉轉向。
東方不敗倒是一直都穩坐在車廂內沒有出來,顧客慈能感覺到身後車廂內東方不敗的氣息時而平穩,時而混亂,卻只是安靜地坐在外面,就着沿途的風景支棱着直往下耷拉的眼皮,一副要睡不睡的倦怠模樣。
雪貂趴在車廂壁的另一邊,記仇似的和顧客慈劃了楚河漢界,顯然還在為方才顧客慈直接丢下他駕車就走的舉動耿耿于懷。
晃晃悠悠不知走了多久,微微閉着眼的顧客慈察覺到馬車停下,睜眼看去見馬兒自己尋了一處茂盛的紫花苜蓿正啃得歡快,索性也不去拽它,擡手撸了一把龇牙的雪貂,掀開車簾鑽進車廂。
東方不敗正盤膝而坐,雙眸微阖,聽到動靜擡眼看向顧客慈,語氣有些冷淡:“怎麽了?”
顧客慈因為東方不敗的語氣微微一頓,與東方不敗對視良久。直到東方不敗先行移開視線才慢吞吞開口:“馬走累了,下去休息休息?”
東方不敗沉默了半晌,垂下的眼睫微顫,輕聲道:“嗯。”
……
這處地方花草長勢的确很是肥美,無怪乎馬匹會朝着這邊晃悠。
顧客慈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見幾乎看不到太多高大的樹木,更是間或能看到幾支開得正豔的虞美人,便轉頭對東方不敗笑道:“這裏植被低矮,花草肥沃,找一找或許會有溫泉也說不定,到時候夫人也能洗一洗整理一番。”
東方不敗向來喜淨,但昨日二人同宿揚州城客棧時東方不敗卻并沒有沐浴,只是換了件衣裳。
說起來昨晚顧客慈并沒有與東方不敗同床。但因着客棧房間的大小所限,昨晚兩人同處一室而眠的距離也是相識以來最近的一次,顧客慈倒是睡得十分安逸。但東方不敗的眼神卻在黑暗中明明滅滅,一夜未眠。
東方不敗擡頭看着越走越遠像是真的要去找溫泉的顧客慈。
男人的背影寬厚而挺拔,從東方不敗的角度望去,正值午後的陽光懶洋洋地為顧客慈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邊緣虛幻,如在夢中。
因着那一場劍舞,顧客慈強硬又傲慢地掰正了東方不敗心目中一直堅定認為的只有女子才配擁有世人矚目的美麗,告訴東方不敗哪怕是男子,只要美得動人心魄,美得霸道強悍,也同樣能令世人贊嘆追逐,值得擁有這世上美好的一切。
然而就在東方不敗逐漸與前世的自己、身有殘缺的自己和解之時,顧客慈的身影卻開始在東方不敗的腦海中不斷浮現,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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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受控制地想起顧客慈曾經所說的龍陽之好,斷袖之癖。
那是男人之間的相愛,但……
顧客慈的确知道他身體的殘缺,可東方不敗卻更清楚自己那處的傷口有多麽猙獰可怖又可笑不堪,當初與楊蓮亭明面上千般恩愛之時,楊蓮亭也曾對他興起別樣的情愫,可僅僅只是隔着衣物意外碰觸到……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時楊蓮亭眼中的驚愕與厭惡,那一瞬間的鄙夷比之刀斧加身還令東方不敗感到痛楚,在那一瞬,東方不敗清楚的感知到了自己的殺意,也是那一瞬間,東方不敗曾有過短暫的清醒。
他知道若是他真心愛楊蓮亭,絕不會對楊蓮亭有這般殺而後快的心思,但是……清醒之後又能如何?
楊蓮亭貪戀欲望,渴求權勢,而他東方不敗想要那一絲虛妄的被呵護的溫柔以待,各取所需地玩一場所謂愛情。難道不比清醒之後荒唐絕望的空虛寂寥好上百倍?
重生之後的東方不敗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葵花寶典已經練到大成,功法的影響與心魔的滋生只會讓重生後的他變得越發乖戾難言。
他曾想過當他再度對日月神教失去耐心興趣之後,倒不如趁着意志清醒,去将那江湖上武功已至大宗師級別的高手一一挑過。
若是以一個殉道者的身份死在約戰之中,倒是比變成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來得痛快,也不枉上天讓他重生一場。
——可他遇見了顧客慈。
顧客慈……啊。
東方不敗的唇角微動,忽然低笑了一聲,再度垂眸掩飾眸中的苦澀。
“夫人!快過來!真的有溫泉!”
百米開外的山石後,顧客慈探出半個身子,朝着東方不敗駐足而立的方向揮手,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東方不敗邁開步子,步伐有些僵硬地一步步靠近顧客慈,眼中驀然閃過一抹孤注一擲的決絕。
——
顧客慈的君子風度依舊很好地被延續下來,在清理過溫泉邊上的碎石子以及飄落在水面上的零星落葉花瓣後,顧客慈一副分外乖巧的模樣背對着溫泉盤腿坐下,手裏捋着方才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柔軟細蔓繞在手指間擺弄來擺弄去。
東方不敗站在溫泉邊停頓了一會兒,側眸看着背對自己的顧客慈,眼神閃爍,複雜難言。
顧客慈一邊靠着回憶大概比劃出了東方不敗的無名指指圍,正琢磨着怎麽編,想着想着,心神就被身後衣衫摩擦落地與美人入水的聲音拉扯過去,手裏原本還能看得過去的動作頓時開始亂扯着往自己的手腕上戳。
做男人難啊,做柳下惠更難!
顧客慈心裏叭叭地念叨,擡手抹了一把微微濡濕的額角,努力讓自己別去注意身後東方不敗的動靜。
——然後就聽見一陣手臂拍打水面的嘩啦聲。
顧客慈:“……”
溫泉旁邊,就是太熱了!
他清了清嗓子。
身後人狀似無聊撥弄水面的動作停頓了下,東方不敗好聽的嗓音響起:“怎麽了?”
“咳!那什麽……”顧客慈擡手往下捋了捋自己的脖子,用虎口按壓着因為幹渴而躁動的喉結,“坐在這好熱啊。”
“嗯,溫泉邊上是熱些。”東方不敗的聲音好像又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刻意疏離,聲音淡淡,卻像是帶着小鈎子往顧客慈的心裏鑽,“熱了就脫兩件的道理不知道?”
已經隐隐有點坐不住想跑的顧客慈:“……”
這衣服要是脫了,他可就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了!
這哪是天熱了脫衣服,這是女兒國的國王在誘惑唐僧犯錯誤啊!
不能脫,聽到了嗎顧客慈,不能脫!人至少、不應該——
外袍被遵從內心的男人十分幹脆果斷的脫下來扔到了一邊,衣角不偏不倚蓋住了一小塊東方不敗脫下的袍角。
——去他的不應該。
顧客慈繃着嘴角心裏想。
我又不是唐僧,後面水裏的可是我媳婦兒。
就算目前而言有名無實的,但他這不是在努力了麽!保不齊哪天就洞房花燭夜,軟香玉入懷了不是?
身後水中的人似乎發現了顧客慈那放衣服的小心思,輕笑了一聲,水波蕩漾的聲音間或傳入顧客慈的耳中,他猜測着此時東方不敗的動作,情緒在心中瘙癢的難耐與本能的渴望中竟詭異地冷靜下來。
低頭開始繼續編着他方才的草戒指,漸漸地,也不知是因為溫泉邊的濕熱還是因為別的什麽,顧客慈額角細密的汗珠慢慢彙聚。
細小的汗珠順着男人的肌膚滑落下來挂在男人微微垂下的眼睫上,伴随着難耐隐忍的顫動滴落在男人的手指間。
水聲安靜了好一會兒,顧客慈手中的草戒指已經編好,小巧精致的一圈綠色靜靜躺在男人寬厚的掌心,獨特的紋路與編織手法讓人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出自先前拿着繡花針接連繡了好幾個疙瘩的人之手。
顧客慈的手指挑着這枚草戒指在指腹間摩挲。恰在此時,身後的水聲又起,一聲清脆的叮當聲傳來,顧客慈知道,那多半是東方不敗拔了發間的玉簪随手丢在了一旁。
“過來給本座沐發。”東方不敗難得透着些慵懶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顧客慈的喉結動了動,苦笑着摸了摸鼻梁:“夫人……确定?”
“怎麽?下了黑木崖就不想伺候本座了?”東方不敗輕哼一聲,手臂不耐地拍打了一下水面,冷聲道,“還不過來?廢什麽話!”
顧客慈坐着沒動,正當東方不敗已有不悅之意時才緩緩出聲,嗓音喑啞暗沉:“夫人那邊太過燥熱,若是要為夫過去,恐怕只脫一件外袍可不夠。”
“哦?”東方不敗的尾音輕飄飄地揚起,語氣古怪,“夫君難道還想脫光了進來不成?”
本就是春夏之時,兩人身上也并非多穿多少衣物,脫去了外袍裏面不過就只剩下一件清爽的內衫以及貼身的亵衣罷了。
“水邊濕暖,春日風寒,為夫身上出了好多汗,怕是一會兒便要着涼染了風寒,接下來的路咱們要怎麽走?”
顧客慈牽起唇角,眼中閃爍着的洶湧暗芒皆可以化作最簡單的一個詞。
欲望。
“不如夫人軟軟心,允了為夫進去可好?”顧客慈的舌尖滑過唇畔,意味不明地加了句,“就只進去水裏泡泡,不去別的地方。”
身後水中的人半晌沒有回應,顧客慈便一直保持着挺直脊背坐在那的姿勢佁然不動。
好一陣沉默過去,東方不敗的聲音響起時也帶了兩分沙啞:“若是沐發伺候得好,本座允了你又有何難?”
顧客慈深呼吸了一口氣,将外衫拽下來扔到一邊,動作坦然地站起來轉過身走到幾步遠東方不敗靠着的池子邊盤腿坐下。
東方不敗的皮膚是月光都難以匹敵的冷白色,顧客慈的眼神如同侵略者一般在他露在水面外的肌膚上逡巡而過。
克制地閉了閉眼,将手伸進溫泉水中潤濕,頓了頓,掬起已經被水打濕了大半,此時正貼在東方不敗白皙肌膚上的鴉青色發絲。
将那不聽話的發絲一一捋過來握在掌心,顧客慈的手指有意無意間劃過東方不敗的脊背,每一次接觸都惹得那人身體僵硬一瞬,最終忍無可忍的惱聲警告:“顧客慈!”
“好了好了,都是夫人的發絲不聽話嘛,不怪我的。”顧客慈低聲委屈巴巴地說着,然後掬起溫泉水打濕東方不敗腦後的發絲,忽然道,“這樣不方便,夫人躺下來吧。”
躺、躺下來?
東方不敗隐沒在熱氣蒸騰水面下的手緊握成拳,那樣的動作,他會不會……看到?
顧客慈耐心地等待東方不敗的反應,目光溫柔的注視着水中一直背對着自己的東方不敗動作有些僵硬地試探性地向後仰倒下來,在東方不敗的腦後将将要接觸池壁的時候輕輕托了一下,讓他枕在了自己早已經湊上前的大腿上。
注意力一直在糾結自己秘密上的東方不敗這才發現顧客慈不知什麽時候悄無聲息的換了坐姿,此時兩條腿伸直側坐的溫泉邊上,大腿的高度恰好給他遞了一個舒舒服服躺下來的枕頭。
……帶着炙熱的體溫與暧昧的接觸。
東方不敗的耳垂不受控制地染上粉意。
他從未與男子如此親密地接觸過,對他而言這同與那七位小妾在一起時的感覺截然不同,他能夠感覺到一種虎視眈眈的意圖侵略城池的危險氣息,來自身後這個懶散溫和又賴皮的男人。
顧客慈揉搓着手中細膩柔軟的發絲,手指更是在打理完發尾之後變本加厲地插入東方不敗的發間,按揉上東方不敗潮濕溫熱的發頂,自頭頂百會穴而下,一路按壓,停留在後頸處距離命門三指的地方。
一遍又一遍,一下又一下,不停地麻痹着東方不敗的戒備心,讓原本渾身僵硬的東方不敗逐漸放松下來,最後甚至不小心發出了一聲輕吟。
顧客慈好笑地看到東方不敗一臉懊惱地咬住下唇,嗔怒地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大感冤枉:“夫人瞪我作甚?難道為夫伺候得太好也要被夫人責怪?唉……做人難,做人夫君更難——”
“話多!”東方不敗氣惱之下擡手便是一捧水花朝着顧客慈揚過去。
顧客慈沒有半點避開的意思,任由那漫天的水花打濕身上的亵衣,擡手攥住東方不敗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腕,眼疾手快地将自己暗搓搓藏着的草戒套入了東方不敗的食指。
東方不敗愣了一下,将手抽出來定睛一看,沒明白顧客慈這是在做什麽。
顧客慈也不解釋,笑眯眯道:“剛才編了一個小玩意,挺有意思的。”
東方不敗晃了晃手指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梢,任由那抹綠色圈在自己的手指上,只當是顧客慈又心血來潮,并沒有過多在意。
顧客慈的手又回到東方不敗的發絲間,身上的亵衣半幹不濕地貼着,盯着東方不敗那微紅的耳垂看了又看,終于還是沒忍住伸手捏了一下,然後做賊心虛地飛快收回手。
東方不敗掀起眼皮又瞪了一眼顧客慈。
皮慣了的顧客慈完全沒把教主大人這一眼的警告放在眼裏,逗貓似的又賤兮兮地伸出手去捏了一下。
東方不敗的眼皮一跳,正要開口,卻感覺頰邊一熱被一雙大手托住臉頰,愕然睜開眼,一張熟悉的俊臉在眼中無限放大,溫熱的氣息在兩人的面部肌膚間撫過。
顧客慈的唇瓣輕柔地吻過東方不敗濕潤的發跡,轉到那平日帶着傲然冷意的眉間,順着高挺的鼻梁停在那圓潤的鼻尖,微微一頓,堅定而不容拒絕地吻上了東方不敗的唇瓣。
只是簡單的、青澀而溫柔的唇瓣相接,顧客慈的雙手離開東方不敗的臉頰,給了東方不敗輕微掙脫便能拒絕這個吻的最大自由。
然而東方不敗卻只是在僵硬幾息之後放松下來,見顧客慈遲遲不動竟然挑釁般的長眉微挑,輕輕咬了下顧客慈的下唇,牙齒叼着顧客慈的唇瓣頗有些嘲笑顧客慈有賊心沒賊膽表現的意味。
顧客慈的眼神一沉,下一瞬,霸道而炙熱的呼吸順着舌尖侵入東方不敗的口中,攻城略地,如同一個打了勝仗的将軍在巡視他每一寸疆土,檢查每一個縫隙,不給任何潛在的敵人有哪怕一分喘息的可能。
“唔——”
東方不敗不由得擡手攥住顧客慈的衣襟。随着顧客慈不留餘地的深吻,手指因為用力攥緊骨節處隐隐泛着白。
顧客慈的頸間肌膚被亵衣的領口勒出一道紅痕來,他低喘着放開東方不敗的唇瓣,輕笑道:“寶貝兒,松手,你要謀殺親夫嗎?”
“謀殺親夫?”
東方不敗的氣息也同樣有些不穩,方才居于人下多少有些不爽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他攥着顧客慈的衣領用力一拽,直接将在岸邊笑得如同吃到肉的狐貍一般得意洋洋的男人拽進了蒸騰着熱氣的溫泉水中。
顧客慈一個沒留神整個人砸進了方才心心念念想進的溫泉裏,冷不丁毫無防備地喝了一口自家媳婦兒的洗澡水,好笑之餘起了玩耍之心,潛入水下閉着眼伸出手去攥住東方不敗的腳踝将那人一個用力拉入懷中。
東方不敗沒未料到顧客慈竟然會還手,被一股力道拉過去直接坐在了顧客慈肌肉緊實的腿上。頓時整個人都僵硬住,臉色也由方才的紅潤轉為慘白一片。
這樣近的距離……
顧客慈的手攬在東方不敗的腰間,浸濕的發絲淩亂地貼在臉頰邊,他眼中帶着戲谑的笑意看向東方不敗正要調笑着說些什麽,第一時間注意到東方不敗難看的臉色以及慌亂的眼神,與此同時,他的腿動了動,忽然……
愣了一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