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客棧,通常是吃飯閑聊講八卦的好地方,但除了這些之外就屬武林中甚少人知的秘辛最為讓人津津樂道。
「耶耶,你們有沒有聽說六年前被封印起來的異度魔界那個舊址最近似乎不怎麽安寧!」突來一名身着淺綠衣飾的男子,咚咚咚的跑上客棧二樓向臨近階梯口的那桌人喊問。
客棧內的桌椅皆以方型居多,被淺綠男子叫問的那桌上有三名男子各據一方,一聽那問話個個神色多變。「我說張兄,你這消息來源可不可靠啊?平息了六年的魔亂不會又要再起了吧。」環坐內側的男子一頭長髮披肩只在頭頂上挽了個髻,看那模樣似有幾分書生味,但那雙如夜晚般漆黑的瞳眸卻又散發着淡淡的豪情氣息,似那身書生裝扮只是個僞裝。
「顏老弟,我張騰哪時報的消息有錯過了,你會這麽問看來是還不知道了。」那張騰白了姓顏的男子一眼後又好不得意的揚着眼眉,似是這事他是第一個知道的。
「前些日子聽聞東北方有股魔氣突然由地直沖天際,當時天氣晴朗又是白天卻在那股氣直沖雲霄後烏雲密佈、雷電交加,黑色魔流一直擴散到方圓百裏,但後來聽說素還真跟一頁書抵達查探時,那股黑流跟魔氣同時消散,好似不曾出現過一樣。」同桌的一名眉宇間英氣逼人散發威嚴的剛毅男子,啜着茶水就緩緩道出他所得的消息。
張騰呵呵幹笑兩聲暗自撇了撇嘴,心裏不快有人比他先得知了這等大消息,但他又笑着一臉谄媚的入桌同坐,端着空的茶碗就迳自倒水喝。「岳絮壯士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啊!但我還聽說三天前有一群武林人士又去探查但卻只有一人回來,聽說那人嘴裏一直說着什麽找魔者、開封印之類的話,然後就像瘋了一樣又哭又叫的拿刀當場自刎了。」
「咦!這事是真的啊!那後來呢?沒人去告訴素還真嗎?」由于張騰的聲音極大從他一上樓就吸引了一堆人的注意,現在又道出這般的事情鄰桌的客人們一個接着一個的圍上了他們那桌。
「昨日素還真就偕同談無欲去查探過了,聽說是無收穫也沒感覺到任何的魔氣。」與張騰同桌的另一個始終沒出聲的男子,拿着把玄墨色的骨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搧着,眼眉緩擡便是顧盼生姿,笑意盈盈的臉上滿是溫文儒雅,不知是迷煞多少女子芳心的俊逸男子。
「原來祈桦公子的消息也是這麽靈通啊!」媽的!既然都知道了不會早點講啊!張騰又在心裏哼斥了陣,想不到他號稱羅龍鎮裏消息最靈通的報馬張居然連敗兩陣,心裏雖不快但嘴上還是笑的很豪邁。
祈桦公子骨扇合收笑的一臉謙和舉杯啜飲。「不敢不敢,只是祈某今早路經霆武會館時正巧聽到兩名俠士這麽說着而也就只聽到了這麽句,若不是張兄提起祈某還不知是因這事呢。」和雅謙笑似有慚愧自己的多嘴卻又不亢不卑的恭維着張騰,似是真如他說的那般。
「唉呀。祈桦公子別這麽說,這等大事當然是衆人皆知才能提防,可聽聞這霆武會館似乎也有打算派人去查探。」迎上那張溫雅謙虛的笑臉又聽那贊着自己的話,張騰恢復原有的好心情又半是得意的說着另一件事。
「哦~那可有聽說他們何時出動?」終于插的上話的顏老弟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實無法與他那身書生樣貌相比拟,反倒有幾分像是剛入武林正想大展身手的小俠士。
聽那話中的興奮一旁靜默的岳絮微微皺起了眉,輕瞥一眼有着不贊同的意味。「莫熙,別跟着惹事。」
「問問都不行。吶,你跟桦都知這事兒怎就我不知,分明是故意暪我!」原本看似一副弱不經風書生樣的顏莫熙突地拍桌站起身,一雙虎目直瞪着又将骨扇攤開遮顏的祈桦。
「別瞪我,都說是今早才聽來的。張兄,那可有聽說霆武會館何時派人前去探查?」閃避那雙瞪的自己直發毛的黑眸,祈桦又轉頭問着。
「桦!」岳絮一聲低喝似有警告意味又擡眼盯視着笑的更為谄媚的張騰,有很明顯的恫吓。
「耶耶,別掃了大夥的興致,衆人都想知道呢。張兄快說吧。」玄墨骨扇輕輕揮搧,怎他就怕顏莫熙的狠瞪卻不懼岳絮的斥喝,眼眉輕挑巡視如願以償的得到衆人的回應。
「是啊!張騰快說啊!」
「對對對,大夥都想知道呢。」
「說不定這是個下注的好時機,要不要賭賭看霆武會館能有幾人活着回來。」
此起彼落的催促聲又和着越來越吵鬧的打賭聲,岳絮一張冷臉更為寒峻,輕哼一聲別開頭當做沒聽到身旁的雜音也同是默許了張騰。
「好好好,大家稍安勿躁。我這不就要說了嗎?聽會館裏的小逸說霆武館長一聽聞可能再起的魔亂便自行向一頁書請命由他派人前去探查,但一頁書卻說這事由他全權處理便成,你們也知道館長那個性絕對是耐不住性子的。所以這次派人前往是偷偷進行的,人數嘛,不多不少就他館內那二十名霆風精士中的十名,而時間就在半個月後的月圓之夜。」張騰越說聲音越壓越低使得一夥人跟着越來越靠近,有人甚至就壓到了顏祈兩人身上。
「啊!重死了!聽就聽別把本公子當墊背!還有你!說就說沒事幹嘛越說越小聲!」被壓的快喘不過氣的顏莫熙一聲怒吼就突然起身,讓壓在他背上的幾人算不着他這突來的動作個個跌坐在地。
「噓--」一群人又同時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不就因為張騰說霆武會館那事是偷偷進行的所以當然不得大聲嚷嚷。
「什麽跟什麽啊!你們......」
「小熙兒,不是要你學會沉穩嗎?都這身裝扮了怎還是跟個毛頭小子一樣。」祈桦動了動同是被壓到酸疼的肩背,骨扇緩緩搧動既親暱又帶責難的笑着。
「別叫我小熙兒!」本就火氣微揚現在又聽到這麽句自己最不想聽的稱唿,顏莫熙那身書生服飾有着寬大的袖口裏突然伸出把長劍,手上一揮就直砍向那張很惹他厭的笑臉。
「哇!」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快閃!快閃啊!」
突來的打鬥讓圍觀的一群人呈鳥獸散的各自開熘,而顏祈的打鬥也在祈桦往窗口躍出時轉移了陣地。「小熙兒火氣別這麽大,這稱唿頂好聽又親切最重要的是只有情人之間才會這般暱稱呢。」
「誰跟你是情人!」一張漲紅的俊臉又氣又怒淹沒了羞赧,手中利劍一揚直追那道飛出的身影。
鬧哄哄的客棧內突然變的鴉雀無聲,現在除了靠窗而坐的四名男子外就唯有垂目喝茶的岳絮。
二樓內氣氛頓時凝結,互不相幹的五人之間隐隐流動着蓄勢待發的氣息。
突然,岳絮揚頭飲盡杯中物,緩緩放下的杯子在觸到桌面時一股氣勁橫掃窗邊四人,面窗而坐的黑衣男子手中珠鍊沙沙一響,往後輕甩便打散了突來的氣流。
岳絮瞇眼冷笑又朝黑衣男子投射一物,看着一旁赤髮白衣的男子幫他接下後便起身下樓,身影漸沒時又輕瞥了眼窗邊白帽遮顏的男子,笑容更為不明深意。
「何物?」神色自若的黑衣男子端起桌上茶碗輕啜,似是不怎感興趣的問着白衣男子正攤開的小紙團。
「魇禳山。這是何地?」小小的紙張上只寫了個山名,白衣男子微蹙起眉看向在聽到這山名後微微一頓的黑影。
「魇禳之山相傳是鬼怪魔物相偕走避的神聖之地,此山外觀與一般山巒相同并無特殊之處,但傳聞山內有一處冰晶洞窟在最深處有一座冰晶雕琢而成的亭子,晶鑽寒冰雕成的亭中擺放着一顆同人一般大小的玄墨晶石。」柔柔溫潤的嗓音來自窗邊壓低帽緣的男子,他在陳敘解惑之中直看着身側神色微動的黑衣男子。
同是看着黑衣男子的赤髮男子突而想起方才客棧內一群人相偕交談的封魔之事,魔幻金瞳微微一瞇似是明白了什麽事。「襲滅天來這事與封印魔界有關是嗎?」
黑衣魔者靜默不語但方才知得的消息及那名剛毅男子所留下的字箋讓他內心起了陣不小的波動,「當初封印魔界不單只以蒼跟衆道者的力量吧,你曾進入魇禳山轉動了魇晶石是嗎?」在回復原有的記憶後他便存疑六絃之首何以有如此大的力量能封印異度魔界,一步蓮華輕握上魔者的手是詢問也是傳達安心。
「沒錯,我是轉動了魇晶石。看來有必要再入山一觀了,只是要多提防方才的男子才行。」他所擔心之事便是魇晶石被破壞或是被移動了方位,本是只有他一人知道的事卻在陌生男子所給的字箋中讓他深知定是有人知道了封印魔界最主要的原因。
「轉動那塊晶石有什麽影響嗎?」愣然聽着三人對話的宵終是尋得插入的時機,他只知道魔者封印了魔界但是怎麽成封的卻不得而知。
一步蓮華朝他笑了笑輕啜一口茶水才又道,「就我方才說的魇禳山有着鬼怪勿進的神聖而最主要的避邪聖物卻是魇晶石,晶石體形雙面光滑無稜僅只一片如劍刃般的薄度,在存放魇晶石的亭子上方有個小小的洞口,洞口又與外界相連,在洞口之處有枚嵌在石壁上的小小晶石。當将面朝西南方的魇晶石移轉方位時會在月圓之夜由月光透過洞口照在魇晶石上,而反射而出的光芒會直沖洞口處的小晶石,在由小晶石反射而出的銀光便會直接投射向魇晶石移轉的方位。襲滅天來所轉之位便是異度魔界的位置,配上天時、地利、人合,本是不欲影響魔界的光芒卻在六絃之首的咒印中起了最大的封魔之能,在那之後每當月圓未被移動方位的魇晶石便會一直以着封魔之意照射異度魔界。」
「何以汝會知曉這事,就汝方才的詢問應也是現在才知道襲滅天來有上過魇禳山才是?」吞佛童子挑眉來回看着兩人,早在襲滅天來佈下封印之計時一步蓮華就不在這世上,若說是兩人早先的密謀一步蓮華又怎會那般詢問。
知道吞佛童子會有此一問他又笑着看向襲滅天來,「在被我分化出時你就有了自我意識吧,當我隻身游歷那段期間便到過魇禳山,你也是那時知道魇晶石有這種能力的。」迎上一步蓮華溫柔的笑臉他不由自主的同扯淡笑,在未被分化出時他便藉由一步蓮華的眼看遍了這塵世但那也只是模煳不清的記憶,當他尋着模煳的記憶去到魇禳山時讓他的封魔之意更加堅定。
「既有可能是魇晶石出了狀況,那我們何時起程?」明白事情原由宵也同感若是魔禍再起又會是生靈塗炭的景象又因四人漫無目的游走已有段時日,現在已有可行之地何樂而不為呢。
「過兩天吧。我們剛到羅龍鎮先歇會兒,而且方才的三人有着讓人不可忽視的意味。」就方才名為岳絮的男子所來的試探讓襲滅天來不得不多加關注,而對方又知道封印魔界的主因在魇禳山上,那人是敵是友有待觀察。
「就這麽決定了,天色還早,宵要上街走走嗎?」既入山之行已定吞佛童子也不再多問一切等到了魇禳山自會分曉,他牽起宵的手便先行離開了客棧。
被留下的兩人再回靜默,耳邊傳來街道上熙熙壤壤的吵鬧聲,原是無人的客棧裏也再度人來人往。
一步蓮華支頰偏頭看向低垂的俊臉,那張為黑帽所遮的臉上除了隐約可見的圖紋外又有着一抹似笑非笑的邪性。「擔心異度魔界再次破封嗎?」
「哦~我有一副擔心的模樣嗎?」魔者笑意更為上揚他微擡額首就着遮擋住的視線,隐隐約約看向那身淡白。
「說有也沒有,但你的笑容越是邪殘表示內心動蕩越是擴大,在意的是那三人?」同為白帽遮顏一步蓮華淡笑以對,感受到黑影周身瞬變的氣息他的唇又往上揚了幾分。
許是雙分之體又許是如同孿生子般有着相通的心識,襲滅天來同他支頰對望,笑轉為了溫淺。「知我莫若你,最了解襲滅天來的看來也只有你了。但也不全是擔心,只是頗為在意方才那三人。」
「看來我們想的都一樣,他們有股熟悉的感覺。」對于這般隐含默契的心意相通一步蓮華喜在心裏但臉上仍是維持淡淡的溫笑,他很是喜歡這種流轉在兩人之間的契合只因以前不曾有過現在又雙心相繫,那種感覺更讓他無原由的覺得開心。
「事情似乎會越來越有趣,那就靜觀吧。」咫尺前的揚唇是因同他一樣心境而擴張,從未有任何一人可以這般不用明示便能知曉他所想,為此他更覺心中為那身淨白而有的情愫又越為提升了。
一步蓮華笑着拿起桌上的茶水輕啜,再看向窗下人來人往的街道笑意又是溫溫淡淡的。「嗯,随你之意。」
襲滅天來薄唇微扯輕聲回應便拉着他離開了人潮越來越多的二樓,「上街走走吧,或許再過不久就沒這份閑情可游玩了。」
不甚在意兩個男子這般明目的雙手交疊成握會否不成體統、惹人閑話他只是笑着任由那道黑影牽着,心裏無任何雜緒也同是将既将來到的煩雜暫抛,此情此景,此時此刻最是難得,不是不會再有只是他份外珍惜跟喜歡與他相處的每一刻,所以這般親昵之舉他也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