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簡陋的推車上放着各式各樣的甜點糖品,一群孩童圍在推車邊選着自己想要的糖點,賣糖的老婆婆笑着一臉慈祥替孩童們介紹着。一個雙頰微紅看起來粉嫩嫩的小男孩指着老婆婆的腰際問着:「婆婆,這是什麽東西?一顆顆白色的珠子串成一串好漂亮啊!」
老婆婆笑着拿起腰上的珠鍊輕輕撥動了幾下,「這啊!是個漂亮的公子送給老婆子的。」
「為什麽他要送你這個?」一群孩童像是發現了什麽新鮮玩意兒個個放下手中的糖點圍着老婆婆直追問。
「來來來,婆婆跟你們講個故事。」握了握手中的珠鍊老婆婆坐在臨近的石階上,一群孩子便圍坐在她身旁等着聽故事。
『見面之禮,是他非是吾。』
『他說喜歡汝便将這送汝,要賣要留随汝。』
她記得那天拖着受傷的身體回到自己一個人住的屋子時,突然來了個紅髮白衣的英俊男子。他留下一些銀票跟傷藥後在走之前又将這條漂亮的白玉珠串放在桌上,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那位漂亮的公子。
每當行走在街上便會聽到有人談起數年前中秋夜的事,她知道失蹤的六名男子一定沒有好下場,那晚出現的另外兩名男子所給人的感覺實是難以說明,如硬是要說就只能以非善非惡來形容了。
天氣晴朗無雲,小小的石階上傳來一陣陣孩童們的驚唿聲,被圍在中央的老婦人正說着她此生唯一一次的難忘際遇。
「吶,故事就是這樣。雖然老婆子不會像說書的那樣講的很玄妙,但卻是老婆子記憶裏從沒消失過的一段。」老婆婆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髮,一份寵溺油然而生。也是因喜歡小孩子她才做了賣糖這份生意,雖然有時會苦嘆只有自己一人終老到死,但每當出來賣糖時看到孩子們,就是她的安慰。
一群孩童們似懂非懂的搖頭晃腦了半天,小男孩又搖着老婆婆的手問。「婆婆,那你還有在見過他嗎?你會想見他嗎?」
歲月滿佈的臉上笑着一股遺憾,她嘆了口氣眼光看向晴朗的藍天。「老婆子沒那麽幸運在見上他一面,雖然也會想見,但他就像你們一樣,只是個買糖的過客。」
小男孩不在問,不管懂或不懂他知道老婆婆很高興能遇上那個人,一群小孩學着老婆婆仰天的模樣,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麽的天際。
「唉呀。只顧着跟你們說話連客人來了都不知,做生意、做生意。」說着,老婆婆緩緩爬起身一步併作兩步的往自己的推車上走去。
孩子們也不以為意,各自拿着糖就又一窩蜂的跑到別處去玩了。
「爺,您随便看看,老婆子的糖是甜而不膩也不會黏牙,喜歡的可多挑幾樣。」殷切的為推車前一身白衣的男子介紹着,老婆婆雖是很想看清這人生的何等模樣,但那遮住大半容貌的白帽似乎是特意的。
白衣男子沒有說半句話,嘴邊只噙着抹淡淡的笑意,連推車上的糖品也沒動分毫,微擡的額首緊視着老婆婆腰上的珠鍊。
突然一道渾厚的嗓音朝着他們這方叫喊,「一步蓮華,該走了。」老婆婆擡頭看去,市集口站着三個男子,其中一人跟面前的男子一樣都帶着頂遮顏的帽子,分別只在于那人是一身黑。
驚訝來自似曾相識,老婆婆又看向一頭紅髮的白衣男子,一張嘴是愣的大開說不出半句話,而推車前的男子轉頭看了他們一眼,只輕輕的說,「就來了。」好像那三人聽的到一般,可那三人就好像聽的到,黑衣的男子沒在叫喊,轉頭跟一頭紅髮的男子說話。
「看您過的很好,我就放心了,即是有緣必會再見。」一步蓮華朝推車上放了樣東西後,不等老婆婆回答翩然的身影就往等待自己的人走去。
愣了許久,直到四人的身影隐入人群中時老婆婆才回過神,「是他.....是他.....那個公子......」原來.....原來他叫一步蓮華,原來他是個出家人.......
感動、欣慰的淚水聚在老婆婆眼中,回頭整理推車上的糖時瞥見了一樣東西。晶瑩、透明散發着亮光的水晶蓮花,至此,老婆婆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滑下臉頰,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但就是想哭,為再見到那個公子而哭,那是一種久別的喜悅。
雖是不懂一副出家人的姿态為何會跟善惡難辨的人在一起,但她知道,那人過的開心最重要。雖也同樣不明白,數年後的今日那人已不在是如同小孩一樣的純真,但這般的溫雅親和彷彿是他本身就該擁有的,最重要的是,他并沒忘了她這個老人家。
「謝謝.....謝謝.....能讓老太婆再見你一面,是這生在難忘懷的.....謝謝....那個名為一步蓮華的大師.....」她緊握着水晶蓮花不停的朝四人消失的方向彎腰道謝,皺紋滿佈的臉上更是老淚縱橫。
路過的人有鄙夷、有不屑、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圍上來安慰的街坊,老婆婆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又哭又笑的直望着再也見不到四人的街口。
她,由衷感謝給了她這麽段奇特回憶的白衣男子。
*****
廣闊綠茵,舒心悅目,四道身影悠然漫步,目的,尚未論定。
「該決定個方向了。」襲滅天來負手悠晃,臉上是難得再現的平淡笑容。
「要上哪呢?」吞佛童子微垂額首,歪着頭看向終于懂得怎麽笑的宵,心情也同那張笑臉一樣,平靜卻又愉悅。
「宵有想上哪去嗎?」一步蓮華微側頭問着跟在身後雙眼凝滿好奇,胡亂張望的紫影。
被這麽一問,宵似有為難皺起了一雙眉,這也是難得的表情之一。「不知道,我從沒到過遠處。」
「那你說呢?」溫潤薄唇淺淺勾笑,一步蓮華轉頭看向身旁的魔者。
迎上那張笑臉,襲滅天來嘴角更為上仰。「不知去哪,那就往南方吧!」
「随意。」白衣魔者擴笑不表任何意見,四人同游去哪兒都不是重點。
「都可。」宵也不置可否,看向吞佛童子笑意凝俊顏。
「那就走吧。」四個樣貌絕倫,氣質各有不同卻同樣豔煞世人的男子,揮別久居的小屋、雪原,往南方展開了旅程。
佛、魔、邪相伴同游,沒人料的到會有這麽一天,同存心中的歡愉将不相容化為契合相伴,他們遠離武林紛争、化消佛魔之鬥,只為長相伴守。世人的祝福他們不用,世人的諒解他們不屑,因為只要在一起什麽都可以無所謂,只要在一起什麽都可以不畏懼。
就算再一次面臨死別、就算再一次難避鬥争,他們都相信,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會在傷害心中所駐留的那人。
「唔.....」悠然自得的漫游,四人東南西北的胡亂扯卻在宵突然發出的怪聲中停了談話。
「怎麽了?」吞佛童子關心的低頭詢問,看宵一臉又為難又想問的模樣他不自覺得淡淡笑着。
宵看了看眼前的俊顏又看了看襲蓮兩人,心裏總覺不該問但好奇因子又爬滿全身,他一臉正色的問着面前的魔者。「襲滅天來說,一步蓮華剛分化出時你有打過他然後跟他說了話,那時你說了什麽?」
腦中轟然一聲響,吞佛童子笑容瞬斂,轉頭看向正笑的詭計得逞的襲滅天來,在看向一臉驚疑的一步蓮華,他突然有種想殺了襲滅天來的沖動,宵會問起絕對是他叫宵問的,而偏要在一步蓮華面前提起,這分明是一定要他說了。
「你.....打過我?」頓然并不是因魔者會打他,只是他怎不記得有這件事而且是為了什麽事出手。
「吾......」想解釋卻又看到襲滅天來笑的更為開心,至此,他知道襲滅天來一定有跟佛者坦承他阻止他亂來一事,只是沒有講到是如何阻止的。
「吞佛童子,你到底那時說了什麽?」宵此刻又秉着好問的個性,拉着魔者的衣袖追問。
情況正面臨最危險的态勢,說了他會被兩個人追殺,不說又得迎上宵的追問跟一步蓮華那種哀戚的眼神,不管怎麽看都是他最吃虧,在瞪了眼現正笑的樂開懷的襲滅天來,他拉下宵的手,笑的很邪、很冷,其實只是在隐藏內心的混亂。
「想知道,追的上吾就告訴汝。」語音未消魔者身形像逃命似的往前飛奔。
「吞佛童子?!」
「別想跑!」
「你最好快快給個交待!」
後方三人個個都是武功堪稱一絕的高手,嘴裏喊着便身影晃動全都追在魔者身後。一前三後的追趕,如是不明箇中原由的定會以為這是場追殺,但如有看清他們臉上的表情就可知他們全是在玩樂罷了。
那麽,那時魔者說了什麽呢?
他說--
『這是吾能為你做的事也是吾的私心,吾心裏很矛盾希望汝能回復正常又希望汝永遠這樣,因為那樣他便無法在碰汝吾也能有所甘心,因為汝終究是他的。如果可以吾真希望汝的眼中只有吾,但卻又害怕倒映出的并不是吾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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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