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時日又過兩個月依然沒有襲滅天來的下落,一步蓮華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少就連眼中的哀愁也漸漸隐匿,陪伴在他身旁的宵也從多問變的沉默寡言,兩人形影越驅焦孟不離,一步蓮上哪宵便跟在身側。白衣魔者雖覺放心卻也甚覺怪異,但每日往返中原與樹林已是疲憊非常,是以他并未同宵詢問。
今日他又像往常一樣前往那條河流,尋了數月他也知黑影必是被什麽人所救抑是被動物叼走了,否則這條河他已從流水處找到水流最終停歇的湖泊卻依然沒有襲滅天來的蹤影。
其實他也在三個月前就轉往湖邊的林中找尋,但樹林廣大且濃密讓他找了這個多個月也僅只這林中的一半。
飛馳的身影往着尚未找尋的方向速行,林中的走獸都因陌生來者紛紛走避,魔者身上散發出的狂傲氣息更是林中生物迴避的主因。
幾個起落他立在唯一沒有被濃密的枝葉遮擋的空地上,擡頭仰望照射在身上的烈陽,正是午時之刻。
「襲滅天來,汝只剩一個月的時間了,在找不到汝一步蓮華将歸吾所有,不放心就快讓吾找到汝。」魔者低語喃喃,臉上表情沒有了冷傲換上的是愁然的苦笑。
輕嘆一聲,腳步在提欲往更深處找尋,豈知才踏出一步,眼前突來一人緩緩走出樹後,臉上笑意是他最憤恨、最鄙夷的猥瑣狂妄。
「又見面了,何來閑瑕在這兒林中漫步呢?焚業。」微抿薄唇冷笑再現,長臂緩擡,朱厭劍幻化在手。
「與你同樣。」焚業邪笑對冷笑,手中法杖同時化出撞擊地面氣勁橫掃。
「看汝這般,似乎也是無所尋獲。」朱厭輕揮打散臨身氣流,劍身斜握,笑,更冷。
「你不也同樣嗎?但遇上了吾,只好先殺了你在找出襲滅天來。」話語一落,邪心佛者搶攻而出,法杖高舉,氣勢再現滅魔之狠。
白衣魔者冷笑凝顏,眼中怒意狂熾如焰,身形瞬動迎上佛者。
*****
『看着,風起了。』
『去抓蒲公英吧!看你能抓多少來給我。』
溫柔笑語言猶在耳,物事猶在人卻已非,當風起帶來的會是你的消息嗎?
『別離開我!永遠待在我身邊!』
殘留身上的溫柔濃烈卻又脆弱,感受到的顫抖是不安也是懇求,承諾在心中,我沒離開,離開的.....卻是你......
「該回去了。」坡地上的樹下,一紫一白,一人伫立一人默坐。眼前蒼翠的景物已沒數月前的白色花絮,佛者還是依然靜靜的看着。
「宵,我可以任性嗎?我可以發怒嗎?」眼光所即只餘綠地,蒲公英的花季結束了.....
「這樣會好過點。」數月相處他只見的到佛者臉上幽幽的愁笑,不哭不鬧只是淡淡的表露內心的傷痛,如果佛者可以像記憶中見過的人那樣,為內心所思大哭大笑是不是就能沖淡心裏的哀傷?
「是嗎?但我做不到,心裏仍是深信他還活着。生氣是為掩飾內心的恐懼,所以我不氣;如果任性哭喊就彷彿真認定他不會回來一樣,所以我不哭。但......為何現在我的眼前是模煳的.....」婆娑淚眼痛人心腸,冰涼滑頰難忍心傷。淚,默默流淌,心,隐隐作痛。
宵無語,宣洩或許能讓佛者心裏好過也或許只是圖增悲傷,但......
風起了,如果可以請帶走他的傷痛,如果可以請撫慰他的心傷,如果可以.......請帶回他心中最思念的人......
*****
佛魔之鬥林中再現,強勐威勢毀樹摧根,難容之戰是更甚前一次的生死之境。
沒了幫手佈陣的焚業不畏魔者強悍之姿,法杖旋起就是連番致死之招。「天炎赦魔威!」
「魔之燄!」狂魔烈焰火舌多重,焚魔之炎單道襲擊,魔焰吞噬佛火,餘下火舌直撲焚業。
焚業法杖抛出打散兩道火焰氣流,法杖在回手,迅速旋轉,捲起強風為護身之牆,火舌為此所擋,後勁以至便消散無蹤。
「失了幫手難在佈除魔之陣,焚業,汝今日将命喪此地。」前次之戰在除魔法陣的幫助下讓魔者傷的體無完膚,今日之戰骁勇戰神将再現不敗神話。
「哼!狂妄!」一聲斥喝焚業法杖平舉身前,口中梵音低喃,順着梵咒單手浮空撫過法杖周身,金色鐵杵竟變成玄黑之杖,至此,法杖散發出一股帶着邪性的佛氣。
白衣魔者雙眼微瞇,內心驚詫卻不表于臉上。「汝真是讓人心喜又讓人憤怒啊。佛陀、邪魔,汝到底是哪一方?」
邪冷笑意凝上焚業雙眼,薄唇同勾邪笑,不與回答,黑色法杖突飛離手,像是有意識般的直攻吞佛童子。
朱厭直迎,但法杖蘊涵的氣勁卻讓魔者倒退數步,铿锵之聲不絕于耳,魔者難在出招攻擊,欲尋找空隙之時,黑色法杖突而發出熠熠金芒刺痛魔者雙眼。
視覺一瞬間失去,逼命之舉已在頃刻。焚業身影突來身前,手握法杖,狂狠之姿、滅魔之勢,「赦魔?煉火。」
情勢挪轉總讓人難以預料,除魔之悅使焚業笑的邪狂卻在一道防不勝防的黑色焰流突襲而至時被打飛數十步之遠,嘔血。
「誰?!」撫着受創心口,焚業怒不可遏的大喝,瞬然,雙眼瞠大如銅鈴,不敢置信的看着白衣魔者身旁的黑影。
「一人一次,算打平了。」來者不理會焚業的吆喝,勾笑俊顏直看着坐在地上的魔者。
白衣魔者搖頭失笑,放心,不是為自己脫離死神。「吾不介意汝一直欠着。」
「吾也不介意換你欠吾。」久別重逢,笑,平靜,是對熟悉的人。在擡眼,殘絕冷笑,是對僞善佛者。「闊別數月,焚業你依然是該死的令人憤怒。」
「你果真沒死,襲滅天來!」搜尋數月的黑暗魔影突現身前,焚業是氣是驚,身形穩立,備戰。
「沒有除掉你,吾還捨不得前往黃泉。」魔者笑意森冷,珠鍊甩動,額上反逆梵印發出光芒,腳下黑色咒印在生,「獄龍?沒午。」三層獄龍再現第二層,首次的道魔之戰魔者曾以此招為表敬意,今日再出卻為趕盡殺絕。暗黑魔龍盤旋周身,等待主人下令滅佛。
焚業內心突升畏懼,喝喝怒吼的黑龍魔性紅眼緊視着自己,現下已知難逃死劫更是退路無門,心思一橫,為搏命一戰。
「哈,獄龍,去吧。」笑,輕蔑,語,奪靈。九泉黑麟應令速襲焚業。
蝕靈之龍兇勐如鬼剎,焚業一聲大喝,手握法杖直迎滅天邪龍。
*****
風吹樹搖,沙沙細聲,時節近秋涼爽悅心,寧靜更讓人清心,但小屋內卻不是安詳的沉靜,那裏只有孤愁的寂靜。
端坐桌前的兩人靜如精雕而出的琉璃雕像,若不是輕淺的唿吸,顫動的眼睫實讓人難以分別。
擺在面前的茶水由熱轉涼,一步蓮華仍是未動分毫,一雙漂亮的琥珀只是出神的看着綠色的茶湯。就連宵也只是靜靜的不作聲響,陪着他一同處在這死寂的空間裏。
「如在找不到他,我會同吞佛童子告知恢復記憶的事,屆時我......會離開這裏。」幽幽淡淡仍是未減哀傷,下定的決心,是心已灰抑是意已冷?
「你要去哪裏?」不阻止也是因為無從阻止,或許離開就能減輕觸景傷情的悲痛,但....也只是或許......
閉起的雙眼如同長年而來的習慣,那時不忍見蒼生之苦,所以不看用心感覺......現在,是想收起流露過多的傷愁還是重整脆弱的佛心......
「不知道。周游各地或是不斷尋找他......」種下之因便得受嘗那果,甘之如饴,所以他....會去找吧......
「如果.....如果吞佛童子硬是要陪呢?」他不懂情愛,但卻看的出在乎,魔者眼中的在乎是更甚看着自己時,佛者離開,那麽魔者必定跟随。
薄唇勾笑,很淺很淺,幾欲無法瞧清。「他....跟不上的,我也不會讓他陪着來的。」
「怎麽說?」魔者的執拗他看的見,對所在乎所執着的事必是竭力完成,所以佛者所說的他不甚明暸。
「因為.....嗯!?宵!」瞠大的雙目緊看着面前的紫影,不敢置信同存兩人眼中,驚疑,是無法确定更是害怕那只是自己太過思念。
宵雖疑慮但由遠而近的氣息卻又是那麽清晰,他持着鎮定欲安撫此刻最混亂的人,額首輕點證實佛者所感覺到的。
緊張、害怕、興奮同存心中他一步併作兩步的跑至門口,但卻又突然停下腳步只是雙眼不敢眨動的看着前方。伫立他身後的宵視線一致,安心緩緩爬上那雙冰藍色的眼眸。
一黑一白悠然漫步,分明是想即刻看到四個月不見的身影,但黑衣魔者卻又持着緩慢的步伐,是怕身旁的魔者取笑抑是尚未做好心理準備?
門口處的白色身影不由自主的顫抖着,連扶着門框的手也幾欲無法握牢,眼眶上突來刺痛,晶瑩的琥珀裏也聚起了淚水,想移步卻又感覺不到腳的存在,想唿喚卻又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當那黑影步至空地中央,雙手攤開,一聲輕輕的唿喚,一聲久別的招唿,他的淚不受控制的宣洩,他的腳像有意識般的狂奔,他的聲音像是久未開口般的沙啞。
「一步蓮華,我回來了。」
「襲滅!」
黑與白的身影緊緊相擁,萦繞小屋周遭的是佛者不斷的唿喊,彷彿是要将這四個月的份一次唿喚個夠,他無法再有其他言語,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喚着讓他擔心、哀傷了四個月的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