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蓮】魔願·喚蓮

第11章

時序流逝，轉眼間一步蓮華再回世間已過一年多了，自中秋夜所發生的事後襲滅天來暗地裏要吞佛童子查出那些僧侶們的蹤跡，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得知那些僧侶是否知道他們現在所居之處。

以那天的情形看來焚業絕不可能善罷幹休，不說單單只為消滅惡體就吞佛童子與襲滅天來的讨論中他們都猜測焚業一定會連一步蓮華也視為剷除的目标之一，所以為了保護一步蓮華他們便決定在對方找上前先将之消滅杜絕後患。

而這件事是又在過數月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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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一年一次的寒冬後，夏日的暖陽又漸漸綻放熱力照耀在大地上。一大清早一步蓮華就提着水桶在為新種植的花卉澆着水，當然那些花是一步蓮華吵着要種的，只因吞佛童子有天造訪小屋時突然抱來了一大束的百合花，說是在來小屋的路上無意發覺便順手摘了過來。

當一步蓮華看到那些花時又驚又喜的抱着不肯放，間或不斷将臉埋進花裏嗅聞弄的一張粉白的小臉滿是黃白不一的花粉，而看到他這樣的襲滅天來因是會過來替他擦掉滿臉的花粉才對，但他卻在一步蓮華靠近時一步退二步退三步就逃之夭夭去了。

不明所以的一步蓮華歪着頭看了看襲滅天來離自己至少有十步的距離，便抱着花又往他的方向走去，結果襲滅天來卻伸手阻擋他前進的腳步人又開始往後挪移，搞到最後是一黑一白的身影繞着小屋玩你追我跑的游戲，而且還可聽到襲滅天來氣急敗壞的說－－

『吞佛童子！你是存心的！明知道我除了蓮花外對其他花都會過敏你還送他花！』

于是悠然坐在屋檐下喝着茶茗的魔者，嘴角邊噙着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吾不知道，吾只是順手摘來而已，拿着花追汝的人又不是吾。』

隐世而僻的空間裏便常常上演這種溫馨的劇碼，實也讓人無法想像惡名一時的魔者們會有如此讓人會心而笑的情景，當然，還得加上讓他們變成如此的名動千秋的佛者，雖他目前還只是個心如孩童的成人，但卻有着最能表現人之善面的純真，如他還記得自己堅信的意念一定會笑着一臉欣慰。

斜倚在門邊看着一步蓮華帶着笑容為地上的花花草草灑着水，襲滅天來也不自覺的緩緩勾笑。人類純淨樸實的生活對魔來說是最無法想像的，毫無刺激感可言的生活只覺乏味哪會有想嘗試的想法，但自從與一步蓮華相處後他便了解何謂平凡的幸福才是最美好的。

「襲滅。」感覺到被注視一步蓮華笑着轉頭迎上門邊的黑影，記憶已回復的他更清楚的了解襲滅天來對他的心意連同他自己的也是，只是記憶雖是復原了但心性及說話方式卻還是無法如同常人一般，為此他也不着急只要兩人在一起，只要襲滅天來喜歡着他就算自己一輩子只能這樣他也不在意。

有着炫麗圖紋的俊臉回給他一個寵溺般的笑容，他擡頭看了下晴朗無雲的天際便走出屋檐來到一步蓮華身前。「到湖邊走走。」說着他牽起沾上水漬的蔥白輕輕擦拭後便往湖邊而去。

一步蓮華臉上凝着笑意任由他牽着，從勢不兩立的對峙到自己的消逝再到現在的和睦相處全是無法預料的發展，他清楚自己對他的心所以他想珍惜與這半身相處的每一刻。

未近湖邊一股清雅的香氣便撲鼻而至，襲滅天來的笑容更為愉悅，等了一年今日終于盼到了。半徑約莫百丈的湖泊上居有一半是滿滿的粉色蓮花，風中傳來的淡淡香氣便是蓮花所散發而出的。

他轉頭看了下因驚訝而微張小嘴的一步蓮華，笑容又更加擴大了。一黑一白的身影緩緩走向湖邊唯一的石塊上坐落，他抱着一步蓮華兩人笑看湖上朵朵盛開帶給人心情清悅有着聖潔稱謂的神聖之花。

「蓮華正謂，不離凡夫生死污泥之有，不離二乘清水之空；但卻能夠不為生死所染，不為涅槃所沾。而蓮華正是蓮花之意，你就如同蓮花一樣清聖純潔就算置身于污穢之地沾染上滿身的罪惡，但你的心依然純淨無瑕，與吾不同的潔淨聖然......」低低的呢喃在最後一句時他只說在嘴邊，因他又想起自己與懷中之人的不同處。光華耀眼的凜然佛者，在經歷那樣的事後依然不減光彩有時他總會想自己真的曾經佔有過他嗎？

吸收他那天他依然有着神聖不可犯的高潔毅然，就算前一刻他還在自己身下喘息呻吟但那時他真有種妩媚動人、擾人心魂的一步蓮華只是自己的夢，天生所有的氣質果真無法輕易沾染。

低頭對上正仰起淡淡笑臉看他的一步蓮華，嬌喘呻吟的妖饒媚态就這麽突然湧入他的腦裏，他迅速別開眼看向湖上的蓮花想将那股慾望抛離腦中。

一步蓮華也不疑有他又轉回頭看着朵朵蓮花，只是襲滅天來剛剛的話讓他想起在魔城裏所發生的事，一想到那時的情景粉白的小臉無端飛上淡淡的紅暈。

詭異的氣氛就這樣化開在兩人之間，一個極力壓下內心的騷動，一個邊回想臉上的緋紅就更明顯，只是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心裏所想的都是對方正想着的事。

襲滅天來晃晃腦袋将欲離的慾望一次抛開，或許他真該感謝吞佛童子的用心，如不是那時的提醒在一步蓮華有自我意識後他大概難保自己不會将一步蓮華壓在身下再次佔有他，但回頭想想如那時沒有做那樣的保證他真的做了那樣的事，還真是禽獸不如的表态，所以說還真該感謝某魔者呢！

「走吧！午時将至還未用膳呢！回去準備你愛吃的素菜吧！」轉移胡思亂想的方法便是在想另外的事，于是他又牽着一步蓮華的手轉回小屋去。

他還是任由襲滅天來牽着，只是這次他卻是低着頭靜靜的跟着，襲滅天來也無心神去察覺他的怪異，他只想快快将那些目前不該有的想法全部遺忘，而一步蓮華除了想起往事發窘外也開始懷疑襲滅天來不碰他的原因。

問不出口的事他也只能在心裏胡亂猜測，因他不想自己回復記憶的事亂了兩人目前的生活所以他一個字也沒向襲滅天來提起，更是因為他不知道在他還未有意識時吞佛童子使計讓襲滅天來做了這樣清心寡慾的決定。

無慾的兩人世界裏所存有的七情六慾才是最大的考驗，對襲滅天來來說确實是如此。而一步蓮華，就當他只是個有性方面問題的小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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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做飯這似乎不是一名曾經威震天地、殺人不手軟的魔者該會的事，但自從他化出一步蓮華後這事兒卻變成他必需要做的。

如又說到在一步蓮華尚未有自我意識時他是怎麽餵食的，吞佛童子對這事到有很大的興趣，只是襲滅天來死活也不肯透露一句還以着交換條件才肯說，但吞佛童子一聽說要他以上次打了一步蓮華後對他說了什麽這件事來做交換他便放棄了。

所以吞佛童子問不到襲滅天來的餵食法，襲滅天來也探不出吞佛童子對一步蓮華說的話，兩人各有把柄在手卻還是得不到想知的事。

其實襲滅天來的餵食法在簡單不過了，他只是以着最容易入口又不用一步蓮華咀嚼的粥湯以口對口的方式送進他嘴裏罷了，吞佛童子也想的到會問起只能說他太無聊了。

再說回做飯，襲滅天來會得知如何下廚也全賴吞佛童子找來的食譜，想想聰明絕頂的魔之尊者只要翻一翻、看一看哪會有他不會的事，只是在真正完成一道佳餚之前還是經歷過燒廚房、淹水、割傷手指等第一次進入廚房做菜時都會有的情景。

至後來雖不是喜歡上做菜，但只要是為一步蓮華做的他都能表現的有如賢妻良母般的賢慧，而一步蓮華由于本身就是佛體所以除了素食外其餘還是無法入口，襲滅天來曾以實驗的方法做了道摻雜肉絲的米粥給他食用，豈知只是粥湯入口還未吃到肉絲一步蓮華便嘔吐不止，甚至還無故身了場病自那之後襲滅天來便不敢在做那樣無聊的事了。

除去那天兩人各懷心思後日子還是相安無事的過着，只是在吞佛童子探得焚業等人真正的根據地後，襲吞兩人殲滅佛門的行動也開始進入倒數。

這天襲滅天來心血來潮的一大早便帶着一步蓮華往樹林南方的山坡地而去，雖不知襲滅天來要帶自己往何處去，但看他臉上帶着的笑意讓一步蓮華也感染上他的愉快笑着任由他抱着自己飛躍在樹林間。

一到達目的地映入一步蓮華眼裏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色，襲滅天來環着他的腰指着面前有如雪地般白茫茫一片的蒲公英。「這花名為蒲公英又名滿地金，因它盛開時是黃澄澄的一片猶如遍地黃金一般。」

聽着襲滅天來的解說一步蓮華卻歪着頭滿臉疑惑的看向他，因眼前的花是白的不是黃的。其實他當然知道蒲公英是生的何種模樣，但他喜歡聽襲滅天來說話又因襲滅天來不知道他現在的情形所以他還是以着襲滅天來知道的一步蓮華看着他。

襲滅天來朝他笑了笑又看向滿地的淡白。「蒲公英花在結成果實後便是這般景象，由于它極小花蜜吸引不了昆蟲的吸食，所以它傳播的媒介是藉由風，當風吹起時遍地的蒲公英便迎風飄飛那景色是如夢如幻的美景，今天便是帶你來看這片情景的。」

一步蓮華以着似懂非懂的模樣點點頭再看向一片白色的花景，蒲公英遍佈的範圍讓他看不到盡頭，只知道地平線那端似乎還有着蒲公英生長着。

「看着，風起了。」話才說完突來一陣強風刮面，一步蓮華撩擋開被風吹的擋住視線的髮絲。

随着清風拂過本是靜靜待在地面上的蒲公英果實一顆接着一顆跟着風的腳步飄飛上藍色的空中，那情景有如飄飛的細雪逆行而上，壯觀之景讓人不禁由內心升起興奮的感覺。

「哇！襲滅、襲滅！蒲公英、飛！」更讓襲滅天來心情愉悅的絕對是一步蓮華的反應，就如同吞佛童子帶他上街時一樣的心情，成就感油然而生。

「去抓蒲公英吧！看你能抓多少來給我。」漾笑的俊臉是內心無法道明的好心情，他輕輕推了推滿臉興奮的一步蓮華給了他玩樂的機會。

一步蓮華點了下頭便三步併做兩步的跑向滿天飛揚的蒲公英花群，一入花群中他又跳又笑的伸長手臂撲抓不斷飛上天的蒲公英。

待在原地的襲滅天來倚靠上坡地裏唯一的一顆樹上，凝笑的雙眼是不輸一步蓮華的開心，他喜歡做任何會使他開心的事。以前的他跟他只為武林鬥争而活就算是笑就算是愉悅也全都是因為殺戮的快感、勝利的狂笑或是溢滿酸澀的苦笑，而現在這種恣意的生活是讓他由衷的發自內心的笑，真正開心的笑。

穿梭在蒲公英翻飛的淡白花叢間更為一襲白衣的一步蓮華添上幾許的清靈，随着陣陣吹送而至的清風不只吹起了蒲公英更将與之同色的衣襬、髮絲一起飄動。

突然的，一步蓮華停下了跳動與笑聲，溫雅晶潤的臉上帶着清雅的淡笑伫立風中看着樹邊的襲滅天來。

随風飄飛的髮絲，純潔無垢的白衣，溫文淡笑的俊顏彷彿是記憶中的聖之尊者伫立眼前，震懾內心的景象讓襲滅天來呆愣的直看着。飛揚的白色花絮迎風而立的白色身影，真應驗他同一步蓮華說的如夢如幻的美景，是以讓他現在無法分辨自己是身處幻夢中還是現實中。

一步蓮華笑着仰望飛過頭上的淡白，蔥白如玉的手輕輕擡起任由淡白撞上掌心再随風飄飛，全身所散發的清聖靈動更為這一小小的動作添上有如神仙、精靈般的幻麗之彩。

白色身影伫立淡白的花叢間如夢似幻的情景讓襲滅天來有着他會就此消失的感覺，一個跨步便是沖向立于花中的白影。來到他面前襲滅天來顫着手握住懸于空中的素白，一步蓮華笑着看向他那笑容是他所熟知的溫雅淡笑，他更為害怕，怕他真的就這麽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不是不想他回復成以前的一步蓮華，但是那股神聖的靈動卻又是他最無法碰觸的，如果他回復後是選擇離開他，那他情願他一直是這樣的一步蓮華。

他突然的将一步蓮華擁入懷中，沙啞的嗓音是因內心的害怕而起。「別離開我！永遠待在我身邊！」

一步蓮華愣了片刻帶着淺淺的笑回抱住顫抖的身軀，他在心裏回應他的要求。不會離開的，我不會離開的，我會永遠永遠待在你身邊就像你一直在我身邊一樣，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風又吹起了，遍地的蒲公英順着風的吹向不斷飄飛上空，當經過相擁的一黑一白時有幾絮小小的白停落在他們的髮絲上，而後又随着翻飛的髮絲回到空中繼續它們的旅行。

佛魔兩難分，善惡同一體。他所期望所執着的也唯有一步蓮華，背負着惡體之名行萬惡之事。起初只為報復他的不留情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麻煩，但後來的行惡卻是為了他的心願才痛下手去傷害他，可又有誰知道罪惡化身的內心深處有着深愛懷中人的癡情呢？

從睜開眼那刻他看到的便是閃動着晶瑩又有着神聖光輝的一步蓮華，他無法道明那時的喜悅，就連自己為何會出現他也不多想，他只想要這個有着與自己相似面貌的人睜開眼看看他。

是不是雛鳥心态他不清楚，只是每當見他一次內心的喜悅跟忿恨便跟着多一分，直到最後卻只有想見他的想法就算兩人一見面是無止盡的佛魔之鬥、無止盡的互相傷害，他還是想見他。

遺落在他身上的心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無法拾回了，為了再見他一面他才甘願冒險以着一絲絲的佛氣将他喚回這世間，現在他就在自己懷裏但為何還是心存不安呢？

「襲滅。」緊擁着他的黑色身軀發出微微的顫抖，他知道他在害怕。那頭雪亮的皓髮緩緩擡起，他想告訴他別怕，他不會離開他的，但無法成句的話使終哽在喉間，他放棄以言語表明，湊上自己的唇吻上他的。

唇上突來的溫暖讓他愣了下，內心的恐懼與喜悅促使他将吻加深。平時的溫柔親吻只在于雙唇相觸的淺淺細吻，但此刻他将內心所有的感情全化為缱绻深長的纏吻，彷彿想确定他的半身、他的一步蓮華不會離開他一樣。

印證感情的方法有很多，但是不是唯有那三個字才是最有力的，或許是又或許不是。以往所冀望的和平讓現在的一步蓮華依然無法改變想法，就算知道那三個字是最能安定人心的字句，他還是認為只要兩人在一起那三個字說與不說并不會改變存在他們之間的牽絆。

綿長的深吻漸漸改為淺柔的細吻，寬厚又修長的大手捧着如玉般晶瑩滑嫩的小臉，他的額抵着他的笑容又緩緩漾開。「走吧！該回去了，下一個蒲公英花季我在帶你來。」

酡紅的麗顏朝他綻開一朵溫柔的笑容，額首輕點應下他所許的約定。

襲滅天來。不只下一個，下下個再下下下個花季我還會要你帶我來，每年的蒲公英花季我都會要你陪着我一起來看白色花絮飄飛的迷幻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