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前奏
縱然是熙熙攘攘的街市, 有人靠近白芷還是預先察覺到了, 只裝作沒發現。等這人靠近了一開口,白芷稍側過臉去就看到了這個人。
約摸是與沈雍差不多的年紀, 兩個人的氣質卻是天差地遠, 沈雍是矜貴的,這個少年長得眉清目秀, 表情卻靈活多變眼睛裏都是戲,一看就是在市井讨生活頗為圓滑但又不令人讨厭的那一款。他的肢體動作也很豐富, 卻又不顯得多動辣眼, 長得還算好看笑起來給人一種親和之感。
這一張臉、一點笑意、搓搓手,瞬間給周圍帶來了一縷煙火氣,周圍人的招呼聲都變得生動了起來。
看到白芷, 少年人呆了好一陣,白芷也不急着開口就看着他。少年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那、那個, 姑、姑娘,我、我這裏有好東西,你要不要看一看?算你便宜一點。”他越說越流利,臉上的紅潮也退了不少。
進入競标會需要入場資格,标準就是有錢有勢有名或者手上有比較少見的珍品要不就是由厲害的人物引入。達不到這樣的标準入不了場的人也會來, 他們會繞着會場兜售他們自己的“珍品”,其中不乏以次充好、坑蒙拐騙。
手上有貨夠格入場, 也需要給連天城交費用, 有些人機緣巧合得了東西又舍不得給莊家抽成又或者實在摳門, 也會到場外找機會。由于這種情況的存在, 總會有人在常在撿漏,形成一種奇怪的生态。
這個少年正在幹的就是在場外兜售的勾當。
白芷覺得有趣,問道:“是什麽東西?”
“神兵利器!”少年來了精神,他今年雖然只有十六歲,卻已經在這江湖上打混了很久,雖然只有三腳貓的功夫,但是自認看人還是很準的。人群裏遠遠看一眼背影他就覺得這是一個教養很好的姑娘,涉世不深而且最重要的是沒有武功揍不了他!
少年認為自己的判斷是有依據的!大家閨秀裙前垂着禁步,她們能讓禁步發出有節奏的聲響,這姑娘走路的步子不急不徐還帶着點韻律,是有教養的姑娘特有的步伐。她的身形娉袅,從背影看就很年輕應該沒有多少人生閱歷會很好哄。她時不時往四周看,顯然不是趕路而是在游玩。
雖然穿着麻布衣,但是非常的整潔、做工也顯得很好,她的頭發也盤得很精致用的是金銀簪,穿得只能穿麻衣的人是沒有這份精致的。綜合起來,少年判斷,這得是個偷跑出來玩的大小姐。
【我就多要一點價,我的東西還是很好用的,】少年這樣想,【我、我還得拿錢回去呢!這個我就少要一點錢好了……】
大家小姐估計得見過不少金銀珠寶之類比較識貨,少年就推銷一般姑娘不會研究的兵器:“您看這麽多江湖客,自己有件東西防身不是很好的嗎?如果有遇到脾氣相投的女俠,拿來送她交個朋友也不是也很好?”
白芷這陣子逛遍顧家的寶庫,顧郁洲的私藏兵器她也不是沒玩過,要說這個少年有比顧家還好的東西,她是不大相信的。但是平生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推銷,真是有趣極了,白芷道:“拿來看看?”
少年道:“這樣的好東西當然不能帶在身上啦,我們住在前面那個挑紅幡的客棧裏,姑娘來看一看?”
白芷後退一步,用懷疑的目光看着他,少年急道:“我不是人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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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像是個小騙子。】白芷有點想笑。
少年道:“吶,我身上還有幾件好東西,你看了就知道,我是真的有好玩藝兒的。你看,這是袖箭,這是飛刀……”
他正在顯擺,忽然斜地裏橫出一只手來抓住了他的手腕:“好小子,原來你在這裏!你又要騙人了嗎?這位姑娘別信他、他、他、他……”
白芷挑眉看這個突然殺出來的高大漢子,高大魁梧膚色黝黑,腰間挂着兩把熟銅錘。【外家武功練得還能看。】白芷心裏下了個評語。
大漢攥住少年的腕子不松手,少年急道:“你說給你沒過門的媳婦兒買珍珠,現在看到好看的姑娘又移不開眼了,真是人品敗壞!姑娘你快走,別叫他盯上了!”
大漢大急,拖着少年就走:“我非抄了你的賊窩不可!”
白芷看到大漢要去的方向正是少年之前說的“挂着紅幡的客棧”,其實這個客棧有名字,叫做“饕餮”,這兩個字對于很多人來說還是太難認,大家都不叫本名而是叫它挂着紅幡的那家。相較于它的價格,它家包的夥食好吃得不可思議,也因此住在這裏的人很多。
大漢拖着少年往客棧走,邊走連紅着臉罵罵咧咧,白芷不緊不慢跟在後面聽了個大概。總之,是這個少年賣了兩顆黑珍珠給大漢,然而是染色的假貨。白芷聽了少年賣的價,也不算太黑。
兩人一個往前拽、一個往後拖,終是少年武功力氣都不如這大漢一路歪歪扭扭被拽了過去。眼看饕餮在望,又一個程咬金殺了出來——帶鞘的劍、劍鞘上有着不錯的金色花紋,一位白衣少俠将這樣一把劍橫在半空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明朗的少俠一臉正氣:“你這漢子,怎麽恃強淩弱?!”
真是沒天理了,就因為長得不夠英俊,受騙者居然被質問!大漢憤怒地道:“這是個騙子!我要抄他的老窩!你要不信……就、就問這位姑娘。”
少俠不自覺地将身形拔得更挺直了一點:“這位姑娘?”
白芷攤開雙手:“我什麽都不知道。”
大漢拖着少年往前走:“不信就來看!他那房裏好些假貨都說是真貨!說是為了給他爹看病才賤賣的!老子信了他的邪!”
【病?】白芷來了興趣:“那去看看呗。”
少俠也正有此意,他多看了白芷一眼:“好。”斜跨一步,将白芷擋在了身後。
白芷看到白微站在街角對她賤笑,心說,你給我等着。白微又笑笑,往後一伸手,把新入門的小師弟顧征從身後薅了出來往前一推。
白芷不想再看白微,扭頭跟着白衣少俠進了饕餮家。饕餮家的掌櫃是姓顧,是顧家賜姓的仆役放出來恢複自由身,他認識這位經常下來的三小姐,正要上前請安問好,白芷對他使了個眼色。掌櫃的便只對少俠拱手:“這位大俠,有何貴幹?”
少俠道:“我們來看看他住的地方。”
掌櫃的笑道:“這邊請。”
一行人到了門外,大漢才要推門,便聽到裏面一個醇厚沉穩的聲音說:“一手交錢一手交藥。”一個小女孩兒的聲音:“這是三百兩的銀票。”
少年在門外聽了大怒,吼道:“死丫頭,我怎麽跟你說的?!”
“噗——”陪在一邊的掌櫃笑出聲來,少年在外面行騙,另有騙子騙到他家人頭上了。
裏面一個稚嫩的女孩的聲音有點慌:“大哥!師父吐血昏倒了,還發着燒!我沒辦法才……”說着打開了門。
一間客房,床上躺着一個人,一動不動的。桌邊坐着一個人,既不仙風道骨也不奇形怪狀,倒像是一個博學的儒者,配上方才的聲音,确實很有令人相信的氣質。開門的小姑娘約摸十歲左右,一臉的焦慮。
屋子裏堆了不少東西,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白芷一眼掃過去就知道基本全是假貨——有些真的正在顧家庫房裏放着呢。大漢見狀冷哼一聲:“又作戲?裝死逃債嗎?他不是你爹嗎?怎麽變成你師父了?”
少年哪有功夫理他?先罵妹妹:“那你就找騙子買藥呀?白癡!”又罵賣藥人:“騙到小爺頭上來了,瞎了你的狗眼!”向賣藥人索要三百兩還要趕賣藥人出去,大漢卻不放手要他先還珍珠錢,說他“報應”。
房門內外吵成一鍋粥。
白芷想要進房,卻被顧征攔住了。
顧征被白微推出來“保護師姐”,他本就是個少爺,雖歷家變卻旋即被顧清羽收為弟子,這輩子吃過的最大的苦是從別府一路逃回連天城來報訊,天生的一股少爺氣。白芷想看熱鬧,想逗小騙子玩就罷了,進這亂七八糟的房間,顧征覺得不可以。這破地方哪能讓顧家小姐踩進來?
白芷輕拍他的手臂:“讓我看看病人。”
顧征聲音低低的:“師姐想看他,叫人把他送出來就是了。”擡手利落地把少俠推開,一指點到大漢肘上,大漢手一抽,少年便得了空直撲向他師父。賣藥人趁機想溜,被顧征抖出半截劍來橫在了脖子上。
人們先認出了顧征的劍,後又想起來這是誰。
顧征收回劍,恭恭敬敬對白芷說:“師姐,讓他們把人給你送到哪裏?”白芷面無表情,擡手拍拍他的肩膀。少俠先反應了過來:“原來是顧家小姐,看來是在下多事了。告辭。”對白芷一拱手,又看了顧征一眼,抱劍離開。
馬甲被親師弟扯了,白芷也不裝了,問道:“那是誰呀?”
掌櫃的道:“今年江湖上的後起之秀簡淳。”
簡淳沒太大名氣,有名氣的是後面的注釋“鑄劍莊莊主的兒子”。白芷嘆氣:“您怎麽也想起來調皮了,今天才二月初四。三十四天一個後起之秀,江湖造英雄啊。”掌櫃笑盈盈的:“今天第一爐烤兔子出來了,都是特意喂出來的肥兔子,給三小姐包一只?”他與白芷算熟,白芷從朱鳥閣下來撿病人常在他這裏落腳,完事兒包只烤兔子回去喂商陸。
白芷道:“兩只,都給我們阿征,回去加菜。”
掌櫃的笑道:“小的親手給您烤。”
顧征耳朵動了動,瞪了賣藥人一眼,賣藥人乖覺:“既然被識破了,我認栽。”說完把三百兩銀票掏了出來放回了桌子上。白芷又看向少年,少年也生出一股“認栽”之感,摸了兩錠銀子出來遞給大漢:“喏!”又從少女手裏搶過了那丸藥,用力扔給賣藥人。大漢摸摸鼻子,珍珠在認出是假的之後被他砸碎了沒得還。
少年冷笑道:“錢還你了,你還在這兒幹嘛?等着還我的珠子嗎?”大漢原本是想說明白的,被他這一句激得又要吵起來。“锵”一聲顧征長劍出鞘,兩下都安靜了。
大漢匆匆抱拳:“告辭。”賣藥人也長揖到地:“告辭。”
白芷道:“既然沒禁你們私下交易,連天城就不會多管閑事——只要不過份。救命錢還是不要沾的好。”賣藥人讪讪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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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完了場,白芷對顧征說:“幫我看看烤兔子。”顧征臉色不大好地說:“兔子讓他們拿,我不催你就是了。別家姑娘養兔子你吃兔子……”白芷屈指彈了一下他的腦門:“這幾天都是二師兄帶你的吧?”
一面說一面近前去看床上的人,一個頭發花白的幹枯男子,少年少女緊張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江湖傳說,連天城有一位“無所不治”的顧三小姐,只要是病人她都會接手、不管什麽病她都能有辦法,前提是你能讓她知道、見到。顧三小姐住得那麽高,誰能把病人送到她的面前呢?就算送到了,她真的會如傳說一般出手救治嗎?這些都是未知。
少年緊張極了:“三小姐,是我有眼不識金鑲玉,多有得罪,只要您能治好我師父,我當牛做馬報答您,叫我做什麽都行……”少女一直點頭:“我也是,我也是。”
白芷卻皺起了眉頭:“你們是什麽人?”
少年道:“我?我叫紀仔……紀子華,這是我妹妹紀子楓,是師父起的名字……”
白芷往幹枯男子身上幾位大穴拍了兩下,下了兩針,拿了一只小瓶子往他口裏灌了點藥水,藥力起效,男子咳嗽兩聲緩緩睜開了眼。白芷又問了一遍:“你是什麽人?”
紀子華急切地說明:“師傅,這是顧三小姐,您的病有救了。”
男子苦笑了一聲掙紮着起來,紀子華忙攙住他的胳膊:“您、您慢點……”
男子道:“在下景耘。”
“千手觀音?”白芷詫異了。
江湖上的“千手觀音”是個男子,還是個暗器高手,已經消失十年了。景耘苦笑道:“正是在下。”
白芷問道:“十年前是被衛鈞傷了?”她問紀仔就是因為看出景耘的傷是衛鈞的赤焰掌造成的,而且帶傷很久了,滿身的生機都被熬得差不多了。
“是。”
“能熬這麽久,您真是令人佩服。”
景耘一陣咳嗽:“不敢死罷了,當年他們還那麽小,我們逃到南方茍延殘喘這些年。倒是耽誤了這個孩子還要他們來照顧我,整天做些雞鳴狗盜的事情。聽聞、聽聞貴府斬殺衛鈞,在下想來碰碰運氣,願、願将平生絕學奉上,只求貴府收留這兩個孩子。沒想到一進城就支持不住了,害他惹下麻煩……”
白芷擺擺手:“絕學自己留着教徒弟吧,你這傷我接了。解毒不算難,但你自己應該知道這毒與你纏綿十年,已經侵害了你的身體,即使解毒你的身體也無法恢複到以前了。十年的時間,即使是一個健康的人也要從中年變成老年,變得衰弱。解完毒,你的時日也不多了。”
紀子華大驚:“三小姐,求您救我師父!我求您了!”兄妹倆跪在地上不停地叩頭。
白芷揮袖将兩人托起:“我開方,你抓藥,先吃幾副清毒。清完毒就走,不要在北方停留了,找個舒服點的地方住着興許能多拖一段日子。”
紀子華有點慌亂地抹掉眼淚,爬了起來:“我、我找筆墨。”他收拾的功夫,景耘問:“敢問一聲,在下還有多久好活?”白芷道:“不出意外、不再受傷,一年左右,仔細調養能撐三五年,再多就不是我能說的了。”景耘道:“已經是偷來的時光了。”
白芷開的藥大多數很便宜,拿着她的筆跡去連天城的藥鋪拿藥夥計打包都比給別人的仔細。紀子華接過藥方:“請您留下印記,以後但有驅使,刀山油鍋也在所不辭。”白芷道:“判官筆下搶一條命回來,再給閻王的油鍋送一個去?我圖的什麽呀?過你的日子去吧。”
紀子華收好藥方:“師父病好了我們就走,等會兒我就把錢給他們還回去。對了,三小姐,那個簡少俠有點奇怪。”
“哪裏奇怪了?”
“我讀書少,說不出那個詞兒,就是……不大瞧得上,也不是,反正奇怪。”
白芷道:“一個人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的,不管他有什麽樣的奇怪,最後都得露出來才行。安心照顧你師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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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白芷還是把簡淳這個名字記下來了,她也覺得這個一臉正直的少俠對顧家有點不感冒。一個“今年”才嶄露頭角的新秀,到連天城來卻對顧家表現得……說不卑不亢也行,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也可,都是很有趣的。
也因如此,知道簡淳會去競标會,白芷連續幾天都出現在了會場。不同的是簡淳在客席包間落座,白芷則站在仙樓上,仙樓下面就是展示拍賣品的舞臺。
競标會由顧炯主持,長輩們都沒有出現。一間間的隔間裏坐着各路富商豪傑,他們入場會得到一個號牌憑牌叫價,不報姓名。這麽做為了競價也是為了避免沖突,畢竟許多人之間有着各種恩怨。
白芷一出現便引來無數的目光,看寶貝的人都心不在焉了起來,個個在心裏琢磨殺神是怎麽樣的人。不少人看一眼就低下頭去,過一陣再偷瞄一眼,卻只能看到一團黑影。
白芷知道每個號牌包廂對應的真實名單,她觀察着簡淳,卻發現他對所有的珍寶都不感興趣,一件珍品也沒有買,身為鑄劍莊的少莊主他也沒有拿出一兩柄神兵利器來拍賣。離開了競标場簡淳又對交友頗感興趣,他性格直率,也好打抱不平。似之前攔住紀仔的事情也經常發生,那個使銅錘的大漢已與他稱兄道弟了。
将簡淳的事顧清羽,白芷道:“這個人有些奇怪。”顧清羽道:“不奇怪,每年江湖上都會出現許多這樣的少年,對現有的一切不屑一顧,覺得前輩都散發着腐朽的氣味,想闖出一番自己的天地來。但是簡淳有一樣特別。”
“那是什麽?”
顧清羽笑道:“他少年英俠的名頭是怎麽來的?捧出來的。除了他的出身,他還有一個欣賞他的忘年交——顧方。”
“叔祖家的那位叔父?他怎麽會捧這樣一個人?簡淳又為什麽對咱們毫無親近之意?”
由于驟然宣布顧家分家,可能導致樹倒猢狲散,所以顧清羽的辦法是,先找一個自願分出去的人由家主首肯做出個例子來,先試點再推廣。這個人就是顧方,顧清羽的堂弟。顧方與顧清羽交情尚可、想關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顧方他爹也早就不想在連天城受驚吓了,雙方一拍即合。
“另擇一地安家不需要鋪路嗎?與簡家交好有助顧方立足,簡淳的年紀、脾氣正合适當那個橋梁。雙方各有所得,顧方也為那個小朋友提供了踏入江湖的便利。”
白芷:“真是個小朋友。”
顧清羽道:“哎,沒想到他這麽認真,親自來給顧方考察本家了。他欣賞顧方敢于自立,自然對咱們這些回頭吃祖蔭的看不上。這個簡淳的來歷就是這個樣子了,你就先放過他吧,被殺神盯上了我怕他晚上睡不着覺。希望我會和顧方談談,希望他能珍惜這麽認真的小朋友。”
随便一件充滿江湖煙火氣的日常最後還是扯上了顧家的計劃,白芷有點心累:“哦。好。那位叔父什麽時候開始?”計劃執行完了她才能真正的享受自由。
“三四月,天氣暖和些方便上路,”顧清羽道,“如果一切順利,你我離開的日子也就不遠了。一旦分家,城裏的勢力小了,我們就不必在這裏盯着了,我也不喜歡每一件事、每一個人都與那個計劃有關的感覺。”
白芷道:“你還會回來嗎?”
“偶爾還是會的吧,畢竟曾經是家。”
白芷聳聳肩:“還是先應付老爺子的怒火吧,我看他不大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