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回家
白芷說得非常含蓄, 顧郁洲壓根就不想接受連天城受到削弱的現實!競标會結束之後江湖很是平靜了一段日子, 顧家還沒倒依舊能讓所有敢在它身上讨便宜的人連本帶利還回來,這是立威。
在老爺子的眼裏,勢力的回歸也會滋生當權者的野心, 無論是兒子還是孫子孫女都應該生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渴望來。則接下來由晚輩在武林中再度建立威望豈非順理成章?
然而兒孫都是鹹魚,顧翊徵只想讓連天城像個家的樣子, 顧清羽只想再度跑路,顧炯等孫子只想着相幫父親把現有的情況經營好, 白芷比顧清羽還想跑,顧婉已定給了韓家, 顧琳還傻了。
上巳節過後, 顧炯的第二個兒子降生, 顧郁洲還高興了一回。白芷也乖乖到他面前去“交功課”,讓顧郁洲覺得情勢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不想到了三月末, 兩個不孝子居然結伴而來,請他出面同意顧方一脈分出去!
顧郁洲大怒:“他敢?”怒完又問, “是不是你們的鬼主意?混賬!”
父子雙方的争辯都是老生常談誰也說服不了誰, 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卻是,兒子們倒也還顧念着這個從小生長的地方,顧郁洲也不能把兒子們真的怎麽樣。
白芷正在永安殿看書,她這幾個月與大總管顧揚也算熟了,兩人對望一眼, 顧揚就朝她使眼色做口型:“勸勸去?”白芷悄悄将書放回書架上, 蹑手蹑腳避在柱子的陰影裏看父子相争。
顧翊徵雖然不大敢跟親爹大小聲, 态度還是很堅定的:“心不在這裏留着人也沒有意思。”
顧郁洲卻不會被帶偏:“是心不在了?難道不是你們弄的鬼?”
顧清羽道:“離心的事情不是早就開始了嗎?還用我們去做嗎?”
他總能戳到顧郁洲的雷點,顧郁洲怒得一巴掌拍碎了扶手。之前雖然有種種的危險,但他總以為自己已經在力挽狂瀾了,在自以為有成績的時候被現實扇了個大嘴巴,老爺子是絕忍不下的。
以往會不歡而散,這次不歡而無法散——兒子們得不到同意就是不肯走,他們是必要老爺子來主持這件事。如果老爺子現在不同意,事後再阻撓,那後果就可怕了。
顧郁洲一怒,親自出手要将他們丢了出去。顧郁洲雖老,兩個兒子卻不敢跟他以命相搏,眼看要被踢出大門。
白芷不得不現身阻止:“這麽大把年紀了,再被打出去怪不好意思的。”顧郁洲給了她一點面子,收回了腳:“他們還會不好意思?”
白芷道:“有本事的父母都想子女像自己,不然就是‘不肖’。能弄到與您相持的局面,可見心智本領已經很‘肖’了,那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您存活的子孫沒有一個是願意任人宰割的羔羊,不是挺好?”
說到“存活”,顧郁洲也冷靜了下來。白芷又說:“現在家裏不剩幾個人了,是時候休養生息了。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再吵下去能有什麽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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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羽又一次讓白芷大跌眼睛,他幹脆利落地當地一跪:“爹,事到如今只有您的威德智計才能讓咱們家度過難關了。”顧翊徵也不笨,跟着跪下了:“爹,我們也是您的兒子啊!”顧清羽接着說:“您當初不也由着我出去了麽?顧家在外又不是沒有旁枝。只有您主持,才是真正的分出旁枝而不是樹倒猢狲散。”
無論怎麽打感情牌,無論他們說得再如何動感情,還是把冰冷的現實擺在了顧郁洲面前——現在就這樣了,您老加入還能讓這攤子不那麽爛。幹是不幹?
這根本就是攤牌!
顧郁洲威風了一輩子,到老卻被人給威脅了,只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子孫!顧郁洲咬牙切齒:“你們幹的好事!”顧翊徵道:“我們只是想活命而已。”顧清羽勸顧郁洲:“種花的時候如果枝杈太密,要麽修剪要麽扡插。阿炯幾個已經娶妻生子,不出十年,咱們家又是枝繁葉茂。”
顧郁洲冷冷地說:“讓他們來見我!”
這就是答應了,在老爺子七十年的生涯裏,還沒有當面反悔這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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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顧郁洲主持,這次“分家”就格外的順利,分家也要分家産,老爺子面前沒人敢争。顧翊徵兄弟倆倒也沒虧待了顧方父子,允許他們将私産帶走,又允許顧方帶走一些人手。
顧郁洲參與之後,先把顧翊徵、顧清羽罵了一頓:“顧方是串通出去的就罷了,怎麽後面不分旁枝而分近枝?留下人多的旁枝好給你添麻煩嗎?老子費了多大的功夫才壓下的他們?你們就把自己當肥羊送到他們眼皮子底下,還把看守給支開了?!重列名單!”
老爺子憋屈得厲害。白芷說得對“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從顧熙宮身死開始,顧郁洲能操作的空間就不大,只是老爺子一直不肯認輸直到撞了南牆。
有了一個開頭,後面也就打不住了,顧熙宮周年的時候,已分出了三家。平均一兩個月出去一家,都是開宗祠另抄了家譜。親手把偌大的顧家掰開,顧郁洲的心在滴血。他承認白芷又說對了,顧清羽與顧翊徵的狠勁确實很“肖”他,除掉老大就是穩準狠地掐住了他的脈門,顧郁洲就沒有選擇只能配合。
“希望他們不要只是對自家人有本事,”顧郁洲喃喃地說,“但願是真的像我。”
顧揚恭敬地說:“三爺将城裏打理得井井有條,幾位少爺也各司其職。五爺少年時孤身闖蕩江湖,不幾年便已揚名,如今又有能幹的弟子襄助,必能将威名發揚光大。三小姐雖年輕,卻很用心……”
顧郁洲糟心的感覺更濃了:“不要提她!”他本是很看好白芷會再反水的,沒想到她也是條鹹魚!
自己捅自己這種事,捅着捅着也就習慣了,今年顧郁洲沒有再出去避暑呆在家裏分家。到中秋前又分出兩家,顧清羽則是呆到了給顧郁洲慶生的九月,顧郁洲生日之後,顧清羽也離開了連天城。
算來一共分出去七支,按照顧郁洲最後的意見,從旁枝開始分,除了顧清羽是自己非跑不可,走的都是血緣已經遠了或者是不大安份的旁枝。留在城中的除了顧翊徵一家還有顧郁洲一個侄子、兩個族兄弟以及顧郁洲僅存的兩個徒弟,能活到現在憑是因為他們只聽顧郁洲的,什麽破事都不參與。
除了一些人跟着旁枝走了讓朋友們懷念之外,連天城居民的生活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顧家內鬥如果說有什麽值得表揚的地方,那就是不牽涉到下層,農夫還是種他們的田,饕餮家還是賣他們的烤兔肉。
江湖上也還是一片平靜,有識之士已經回過味兒來了——顧家這是要變呀?再一品,發現不是“要變”而是已經變完了。即使從連天城分出去,各分枝也是人丁興旺的,有兩支本身就是別府的主事,此時直接搬過去也不算是新人。顧方早就與鑄劍莊熟識,又有一個“忘年交”日子也過得挺好。
顧郁洲這個生日過得也似模似樣,分出去的各枝都派人送來了當地的特産,其熱鬧程度并不比往年差多少。只是顧郁洲終究不大快活,分出七枝——自己親兒子不算就是六枝——可帶出去不少人手,也分薄了一些當地的資源,更是讓兩個別府形同虛設。
雖然來賀壽的人不似做七十大壽那麽多,顧郁洲還是不失場面地看完了歌舞才退席。這一回卻再沒有刺客了。
顧郁洲壽宴之後的第三天,賓客走得差不多了,顧清羽也通知白芷:“收拾行裝,咱們也該走啦。你先跟我回家,可好?”
白芷早知有今日但對自己接下來的行程是真的沒有規劃,自從被顧郁洲說:“自由都是計劃好的”之後,她下意識地避免了這種計劃。如今顧清羽有提議,白芷也就順坡下驢:“好!”
顧翊徵是十分不舍得弟弟走的,也十分不願意讓白芷離開——顧琳的病還是沒有起色。他對白芷說:“朱鳥閣我還給你留着,裏面照在時一樣有人看守,藥材也會經常換新的,什麽時候想家了就回來住一陣兒。”白芷道:“我當然要回來,一旦有什麽新的辦法,我還要回來看琳姐姐呢。”顧琳還是癡癡呆呆的樣子,提到她的名字她也沒有反應。
顧翊徵長嘆一聲:“前世的冤孽。”又讓白芷跟顧郁洲道別。
白芷頭皮一緊,她知道顧郁洲的盤算還在老爺子面前裝了好久的乖,自打主持分家開始,顧郁洲虐她就特別不留情。打從混江湖到現在,除了挨了衛鈞的一巴掌,就數顧郁洲揍她最多。除了不會真的殺了她,顧郁洲比所有的敵人都兇殘,收拾她的絲毫沒有“年老氣衰”的樣子。
畢竟是顧清羽的親爹,不看僧面看佛面,白芷準備了幾瓶藥裝在錦盒裏孝敬顧郁洲。顧郁洲眼皮也沒撩一下:“要走了?”白芷道:“嗯。”顧郁洲點了點新椅子的扶手,顧揚捧着個托盤進來了,上面放着白芷曾經用過的重劍。這劍她黑衣時用過,那時烏漆麻黑樸實無華,現在重配了更華麗的劍鞘續上了明珠美玉的劍穗很襯“顧家小姐”的身份。
顧郁洲道:“不可過份依賴兵器,但有一件趁手的兵器确實令人心情愉悅,你現在适合用它。什麽時候不适合了,也不用我告訴你。”
白芷老老實實接過了。此後再也無話,兩人終歸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虛與委蛇了這麽久也都累了,算計之類的事情都暫時放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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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羽離城時顧郁洲并沒有送他,只站在高高的永安殿前臺的廣場上目送車隊離開。顧翊徵對他這個弟弟卻是盡心盡力,不知道裝了幾十車的東西,兩處還互通了令牌。
給白芷送行的人就更多,她在此兩年把城裏上上下下都跑遍了好些人家都得到過她的救治,也似安州那般,人們拖家帶口出言挽留、央她得空再回來。
顧清羽看着不大像樣,說:“都回去吧。”把白芷先塞進車裏,跟着的人才慢慢散了。
車除很長,護衛也不少,插着顧家的旗子也沒遇到什麽劫匪,白芷把重劍放到膝上心裏有點空。
從穿越至今她就沒閑過,先是琢磨回去,再是琢磨逃命,然後是學醫,然後是大鬧天宮。一件接着一件沒有喘氣的功夫,現在終于什麽都不用操心了,她反而有點不習慣了。【接下來幹什麽好呢?】
這時,商陸策馬跟到了車邊:“出來跑兩圈?”白芷将劍往腰上一別,掠出車廂:“好啊!輸了的洗碗!”因為商陸這一擾,她決定随遇而安,遇到什麽事兒就湊什麽熱鬧!
車隊走得不快,兩人往前跑了二十裏又折回來車隊才走了五裏地。
顧征随着顧清羽離開連天城,心裏有些不舍,看他們來回奔跑也不湊這個熱鬧。白微攏馬上前:“想家了?”顧征笑笑:“如今師父的家就是我的家了。”白微道:“就是這樣!到了就知道了,住得很舒服的。大師兄以前總想家裏人多些、熱鬧些,還盼着師父能再娶個師娘來,所以準備了不少房間,你是想跟我住得近些呢?還是想跟大師兄住得近些?商陸有點吵哦。”
師兄弟也湊一起說話。
陸英就陪着顧清羽并馬而行:“師父,到了下一站我便先趕回去安排。”顧清羽道:“也好,又要辛苦你啦。”陸英忙說:“是弟子應該做的。”顧清羽打趣道:“過年的時候阿芷沒有說錯,你們該成家了。尤其是你,都三十歲啦,這幾年若非情勢所迫怕你所遇非人,早就該給你把事辦了。”陸英微窘:“師父!”師父逗着徒弟,也是一派和諧。
晚間到了一處驿站,大隊人馬住不下,照着顧家的老例紮營。白芷跟商陸兩個在營地裏蹿來蹿去,白微在一旁笑罵:“都解了籠頭了是吧?”白芷跳到他的面前笑道:“二師兄,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商陸湊了上來:“我記得以你前就要講故事。”
“對呀,二師兄扛九齒釘耙的故事嘛,聽不聽?”
商陸對白微壞笑:“我聽!阿征,來一起聽,我還沒聽師妹講過故事呢!”
陸英巡完營回來,正聽到白芷說:“猴子就把生死簿畫了個大叉……”陸英緊張了幾年,心情也很放松,竟然開了句玩笑:“你是說你自己嗎?”
“轟!”幾個人一起笑了起來,陸英後悔自己一時失态,加了一句:“神醫當然是從閻王手裏搶人啦。”白微笑道:“師兄,越描越黑。”商陸不耐煩了:“別插嘴!讓她接着講啊,然後呢?!猴子又幹什麽了?”
白芷道:“猴子幹什麽了不知道,我只知道咱們該吃飯啦。”
吃完了飯,商陸又纏着要聽猴子,白芷道:“你不做晚課?”商陸憤怒了:“都出了城了,還晚課?講故事!”白微一肘子拐着他的脖子:“大師兄前面的耽誤了沒聽到,你給他講講,明天咱們一起聽新的。”才把商陸哄走。
顧征正在少年,也很想聽故事卻矜持着不說出來,此時也只好恹恹地去練功。第二天顧征起了個大早,想看商陸怎麽鬧着講故事,卻發現商陸與白微在過招,白芷在一邊看着——她早課比他們還早,已經完工了。陸英安排安早飯過來,對顧征道:“來過幾招?”
兩對師兄弟對壘,白芷搖了搖頭,招了碟瓜子來,屈指一顆瓜子彈到了商陸的左肩上:“二師兄,放水啊。”商陸跳了起來:“你別搗亂!”白微卻回憶了一下:“不錯,他左肩好像是有個破綻我沒看到。”顧清羽一邊擦汗一邊走了過來:“你饒了他們吧。”
白芷笑問:“那咱們走幾招?”顧清羽笑道:“好。”兩人虛走幾招,顧清羽便收手了:“你不出全力也沒意思,出了全力我就要壞了。你有空就指點他們幾招。”白芷道:“好。終于輪到我虐別人了,這半年天天被打個半死,我太難了。”
顧征還不明就裏,陸英三人卻知道是怎麽回事。商陸道:“我看你活得挺好的。”白芷又彈了他一個瓜子:“懂屁啊?沒點長進我就真得死了,有點長進可不就從半死變成半活了嗎?”
商陸不想再提與連天城有關的事情,催着:“吃飯吃飯,吃完啓程路上講故事!”
這一路幹脆就都坐車了,顧翊徵給侄女配的豪華馬車很大,小桌子一擺,茶水一上,聽白芷接着講猴子。白微開始還有點關心她要怎麽編排“二師兄”,聽到“皇帝輪流做”就把二師兄給忘了。顧清羽原本是跟孩子一起放松的,聽到壓在五行山下也聽入了神。
師徒五人聽故事各有特色,顧清羽耐性最好,講什麽聽什麽,商陸最活潑直接說:“什麽丞相小姐抛繡球的?沒意思,快講大聖!”顧征帶着顧家少爺的矜持明明也想問下文但是忍了。
此後一路就是趕路練功講故事,西游記那麽多妖怪白芷記得颠三倒四的,趁着還在講江流的故事,回房自己列了個清單好湊夠妖怪的數目,好歹算是湊夠了八十一難。
這一天,正講到西梁國的時候,車停了,前面縱馬來報:“五爺,前面柳老英雄投帖,請停車一敘。”
不提顧清羽,單是“白翼”在江湖上就交游廣闊聲名很好,路上有人攔白芷并不意外,還問:“這位用我們一起去問好嗎?”這柳老英雄不是第一個投帖的人,之前不斷有人投帖,白翼有的見有的則是回個帖子或者回個禮物之類。
顧清羽道:“也好。”
幾人整束行裝,白芷往腦袋上又按了兩支釵,披了件鬥篷,湊成個文雅姑娘的模樣,被白微裝模作樣“陪”着。白芷看白微表情不大對,低聲說:“怎麽回事?”白微表情古怪地說:“柳老英雄有一個女兒,雙十年華,待字閨中。”
白芷分析了一下他的表情不像是要給他訂親,于是猜測:“咱們要有嫂子了?”
白微的表情更古怪了:“柳姑娘想當六爺的嫂子。”
六爺是誰?哦,顧弦音!白芷瞪大了眼:“啥玩兒?她想……我日!今天故事沒法講了!”商陸在他們的後面,小聲問:“西梁國女王是妖精?”白芷道:“她不是,可她鄰居蠍子精是啊!講出來會不會說是我影射啊?講這段的時候你們把他引開,不然我不講了。”商陸埋怨道:“講打妖怪就好,講什麽搶唐僧!”白芷踩了他一腳:“妖怪要搶他,怪我咯?”
顧征小聲提醒:“儀态!儀态!”
一行人又恢複了端莊高華的世家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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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羽已與柳老英雄寒暄上了,叫他:“柳老哥。”
白芷擡眼看對面,柳老英雄五十來歲的樣子,身形壯碩,身後跟着幾個青壯年的男子,然後就是一個年輕姑娘。男子們都五官端正,姑娘長得眉清目秀,不過顧家俊男美女多,單以外貌論,這幾個人并不能令人注目。
走上幾步,就聽到柳老英雄說:“這幾個是不成器的徒弟,還有小女嘉雨,還不拜見顧五爺?”徒弟們和柳嘉雨一齊上前,柳姑娘福身的時候眼睛還忍不住往顧清羽身上看。白芷習慣性地掂量了一下柳家人的武功——能打得過,不怕禦弟被搶走。
顧清羽對柳老英雄說:“令徒令嫒果然一表人材,我這幾個孩子卻都被慣壞了,禮數不周之處還請柳老哥見諒。這是你們柳伯伯、幾位世兄,阿芷,你自己與你柳姐姐論年紀罷。”
白芷一聽就放心了,顧清羽門兒清着呢,上來先跟人姑娘把輩份拉開了,看來這姑娘也沒戲。突然就對柳姑娘生出了一點憐惜之意,同是天涯淪落人吶!
行完禮,對面的眼神有驚豔有驚嘆也有羨慕,白芷卻注意到了一雙有敵意的眼睛,一個年輕男子剛才介紹說是柳老英雄的小徒弟叫樊出平正在瞪顧清羽。白芷瞬間腦補出一個師兄愛師妹,師妹愛別人的故事。柳姑娘正拉着她的手噓寒問暖兼打聽顧清羽的消息,白芷順口說:“我家師弟乖,二師兄和三師兄總擠兌我,妹妹你的師兄們一定都很好吧?”
柳姑娘比她還小一歲呢,被她叫一聲“妹妹”仿佛被架上了南牆想下來又沒了梯子。
那一邊柳老英雄也邀顧清羽去他家裏盤桓幾日,顧清羽一力推辭:“實不相瞞,此番拖家帶口路上哪裏都不曾停留,待我回去安頓下來再來登門拜訪。”他一路都是這個說辭,聽的人也都理解。
以為在這裏也是這樣,卻不想柳老英雄突然跪了下來!
場面靜了下來,聽到柳老英雄說:“五爺不願意留,我卻有一事相求。嘉雨,過來!”
柳姑娘也是茫然,聽到召喚倒是過去了:“爹,你幹什麽?你起來呀!”她是喜歡顧清羽不假,可讓她爹跪下求男人要她這也不像話!
柳老英雄說:“這次的仇家是躲不掉的,他們請了沈家做靠山。還請五爺看在往日的一點交情上,帶這個孩子走,讓她有碗飯吃,有片瓦栖身足矣。”
白微目視白芷做了個口型:“沈家。”【卧槽了!】白芷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