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蕭瑟的北風刮着路燈,光忽明忽暗,程梵衣服單薄,走在街邊仿佛要被吹透。
黑色的發絲淩亂拂在臉側,致使他攏緊外套,漫無目的尋找天空的月亮。
今天天氣不好,厚重的雲幾乎将月亮遮住,透着微弱的月光。
程梵神色逐漸落寞,融于夜晚黯淡的的寂色中。
旁邊正巧有公共座椅,他坐在上面,掏出手機準備尋找租房信息。
這時,面前緩緩停下一輛黑色高端商務車,程梵擡頭瞥一眼,是個陌生男人。
“小少爺,我姓秦。外面冷,我送您回家。”男人西裝革履,帶着黑色鏡框的眼鏡,短發打理利落,一副精英派頭。
程梵注意到他胸前的工牌,帶着謝氏集團logo,于是低頭繼續尋找租房信息,沒有說話。
秦秘書不着痕跡掃了眼手機上的租房頁面,笑眯眯道:“聽說今晚有暴雪,謝總說您身體弱,還是趕快回家比較好。”
提起謝崇硯,程梵心裏莫名騰起幾分委屈,也終于擡起眼睛。
看着秦秘書,他掩飾着情緒,平靜道:“那不是我的家,等我找到房,我會自己回去取我的行李,你走吧。”
秦秘書蹲下看着他:“怎麽不是您的家?剛才謝總吩咐我,讓我安全把您送到您們的家。”
程梵:“他不會這麽說。”
秦秘書:“為什麽?”
程梵:“我這些天住在謝家,給他添麻煩了,他嫌棄我還來不及。不然也不會出差回來兩天還不回家。”
秦秘書啞然:“小少爺,您是不是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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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梵詫異擡起眼簾,等待他說話。
秦秘書:“謝總在回國的飛機上,便接到公司緊急會議的通知,沒日沒夜加班兩天,今天本打算回家,但朋友的俱樂部開業,礙于人情還是去捧場了。”
程梵瞳孔微張,随後低頭良久:“這樣麽。”
秦秘書笑着:“當然。看來程少爺和謝總有誤會,誤會解除就好了。我把您送回家,您好好和謝總聊聊。”
程梵攥着手機,耳朵莫名熱起來,眼神微閃,夾雜着幾分懊悔。
今晚他太莽撞,居然誤會謝崇硯了。
秦秘書語氣耐心:“回家吧,好麽。”
程梵掩起臉上的悔意,別開臉搖頭:“我不回去了。”
秦秘書很容易猜透程梵的心思,勸道:“謝總不會生您的氣。”
程梵沒底氣反駁:“我不怕他生我氣,我不在乎。”說完,他将手機放進口袋裏,凝着黑漆漆的前方,緊抿着唇。
饒是秦秘書閱歷豐富,碰見程梵這類型的心口不一小少爺,也是頭大。
他注意到身後的skp,低聲提議:“我覺得感情還是要靠真心去維系,情侶之間并不非得分出對錯,糾結誰先低頭。但有時候,讓對方感受到你的愛意,也是表達歉意的一種。”
秦秘書的話程梵聽得懂,但有一點錯了。兩人不是真情侶,只是合作關系。
“程少爺喜歡跳舞對麽?謝總前些天還給陳叔溝通修建舞蹈室,想必是為了您吧。”
程梵回頭看了眼身後,雙手交錯在一起,糾結又郁悶地低着頭。
或許合作關系,也需要感情維系。
良久,他緩緩道:“他喜歡什麽。”
秦秘書笑了:“您送的,謝總都喜歡。”
skp中大牌奢侈品都集中在一起,選購起來很方便,但程梵逛了幾家也沒有心怡的禮物。
約莫幾分鐘後,他停在LV家的眼鏡櫃臺前。
裏面一副高顏值的金絲眼鏡靜靜地擺在白色底襯櫃臺,帶着一些文藝複古風,适合氣質矜貴幹淨的男士。
程梵一眼便喜歡上了,讓櫃姐幫忙拿出來。
他的膚色很白,纖細的手指配上金屬質感的金色,更填幾分美感。
櫃姐感嘆:“這位小帥哥真有眼光,這是我們家新款。”
秦秘書提醒:“謝總向來都是銀絲眼鏡,從來沒買過金絲眼鏡。”
程梵小聲道:“我覺得這個好。”
秦秘書頓了頓:“我這邊有謝總的眼鏡度數信息,需要今天配麽?”
程梵稍加思考,點頭。
謝崇硯近視200度,并不高,所以有時不會戴眼鏡,看書或工作時偶爾戴。
程梵坐在休息區,擺弄手機。猛然間,一股虛弱的心悸感襲來,視線逐漸模糊。
他扶着桌晃了晃頭,十幾秒鐘後眩暈感才恢複正常。
這種感覺,最近三次了。
這時,秦秘書收到謝崇硯的消息。
謝崇硯:“帶程梵回家了麽。”
秦秘書:“程少爺今天誤會您很內疚,在給您挑禮物。”
謝崇硯那邊等了片刻,回:“早點送他回來。”
等了40分鐘,程梵帶着新眼鏡和秦秘書乘車回家。
路上,他坐在後面心情忐忑。
他今天确實很兇,回家要怎麽和謝崇硯說呢。
就着路邊光線,他嘆口氣,握緊眼鏡。眼鏡他很喜歡,但是聽秦秘書的意思,謝崇硯不太喜歡金色,否則也不會從未購置金絲眼鏡。
但他覺得,金色更配謝崇硯的氣質。
謝崇硯26歲,并不老,應該勇于接受新鮮事物。
到家後,秦秘書一直等到陳叔給程梵開門,程梵進屋前回頭看了眼秦秘書,抿着唇快速跟他擺手,小跑進屋裏。
秦秘書笑了笑,見完成任務驅車回家。
“冷不冷,餓不餓,想吃什麽。”陳叔感受着屋外的寒氣,關心問着。
程梵搖頭,小聲問:“他回來了嗎?”
陳叔視線看向客廳:“謝先生看書呢。”
程梵腳步猶豫,直勾勾盯着客廳裏謝崇硯的背影,隐約看見對方套着輕薄居家的黑色毛衣,應該回來有一會兒了。
見他慢吞吞朝客廳走去,陳叔識趣離開。
來到謝崇硯身邊,程梵拿着眼鏡,舉止猶豫,一時不知怎麽開口。
謝崇硯低頭翻閱雜志,聽見腳步聲後擡頭,聲音平淡如水:“回來了。”
說完,收回視線。
程梵雙腳像灌了鉛,異常沉重。幹燥的嘴唇動了動,藏在背後的眼鏡遲遲沒有拿出來。
謝崇硯見他沒有動靜,好整以暇再次擡頭:“去睡覺。”
程梵舔了舔唇角,鼓起氣将眼鏡拿到謝崇硯眼前,語氣悶悶的:“櫃臺贈送的禮物,我不戴眼鏡,送給你。”
謝崇硯聽聞視線落在眼鏡盒上,若有所思:“買一贈一,看來你買的東西很貴重。”
程梵雙手不自然地抱臂:“嗯。”
謝崇硯不再看眼鏡,慵懶回應:“放那裏吧。”
對方的語氣很冷淡,甚至根本沒興趣打開眼鏡盒。程梵蹙了蹙眉,以為他不喜歡或者嫌棄眼鏡是贈品,于是追問:“你…不看看麽。”
謝崇硯:“嗯。”
程梵小脾氣湧上來,就算真是贈品,好歹也是別人送的禮物,怎麽能一眼不看呢?心裏憋着氣,他一言不發将眼鏡放在桌面,轉身的一刻腦袋驟地脹痛。
他的腳剛邁出,無力的虛脫感再度湧上眼前,慌忙間想要扶住什麽東西,卻什麽也沒抓住。
視線逐漸模糊至黑暗,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得像後倒去。
意料的疼痛并沒有襲來,反而是那熟悉的雪松味沿着急促的呼吸滾來,脊背貼上那溫熱有力臂膀的瞬間,他掙紮着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跌在謝崇硯懷裏。
清冷的聲音在上方響起:“想道歉也不必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