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山雨欲來
荀攸在邺城半年,對邺城官署裏的每個人都很了解,他看上去木讷,實際上和木讷二字完全不沾邊,如果覺得他呆頭呆腦就容易蒙騙,反正最後吃虧的不會是他荀公達。
原煥遠在中山郡,對外的說辭是身體虛弱只能靜養,事實上他的身體也的确不能勞心費力,但是也不是什麽事情都不能做,有荀攸荀彧等人貼心的把事情按照輕重緩急處理好,最終放到他跟前的已經不剩多少。
他從來沒有來過邺城,對邺城的情況卻算不上陌生,加上他是個知道後世發展的大BUG,邺城官署裏誰能用誰不能用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史書已經将這些在漢末亂世中發光發熱的人記載下來,他們所作所為、秉性品行、性格優劣等各個方面都記得清清楚楚,如果這樣還拿不準該不該用,他未免太廢物了點兒。
如今在政事堂裏的這些人平時心裏多多少少都會想起袁紹,舊主難忘是人之常情,偶爾會想起袁紹是一回事,真有機會讓他們做選擇,會選擇跟在袁紹的怕是寥寥無幾。
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栖,良臣擇主而事,袁紹和韓馥相比稱得上是明主,只要坐鎮冀州的新任州牧比袁紹更好,他們也會繼續留在冀州。
原煥來之前已經把任命書準備好,一州之中,治中、別駕、諸部從事都要有人來做,治中和別駕都是州牧副手,沮授不能監管三軍,讓他來做冀州治中也不算委屈。
居中治事,故名治中,治中官職不算高,但是職權卻極為重要,按照官職品級,治中比不過別駕,但是比手中權利,治中不比別駕遜色。
至于掌控州郡官署以及文書案卷衆的一州別駕,則要留給荀彧。
他從中山太守的位子上升為冀州牧,離開中山之後中山太守的位子就空了下來,中山郡是冀州的北方門戶,不能随随便便從下面提拔上來一個太守,荀攸沉穩持重,讓他出任中山太守,至少不用擔心幽州那邊忽然發生變故。
至于其他人,都官從事、簿曹從事、兵曹從事、典學從事、勸學從事等諸部從事都還空着,不怕官署中人多,只怕他們人不夠多忙不過來。
諸部從事看上去只主管一樣事情,整個冀州的公務堆積在一起數量也相當可觀。
郭嘉神神在在坐在他們家主公身側,看這人恩威并施游刃有餘的模樣竟然不合時宜的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慨,就在前不久,他還擔心他們家主公心軟心善拿捏不住底下那些小心思不斷的家夥,現在看來,他是操心操錯了地方。
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主公以前不顯山不露水,弄得他總以為自己跟了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主兒,現在看到他從容應對這種場面,不得不說,心情是相當的複雜。
原煥察覺到郭嘉奇奇怪怪的目光,瞥了他一眼沒有太在意,将諸部從事的任命書送到掩飾不住激動之色的辛氏兄弟還有其他人手中,等他們接過任命書行禮退下,這才擡眸看向沮授。
沮公與已經心如止水,不管接下來是回家種田還是像在韓馥手下一樣任個閑職他都不會感到意外,即便他覺得上首這人心慈手軟,也不覺得自己能夠擔任州郡要職。
除非這人是個傻子。
他不信這人不知道他曾建議袁紹斬草除根,若是這樣還能讓他手握實權,不是傻子是什麽?
雖然他沮公與自認為品性尚可,談不上是什麽德才兼備的端方君子,但也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他篤信自己不會因私廢公,別人可不一定這麽想。
如果只是心慈手軟,有猛将良臣輔佐也能成就一番事業,如果是個傻子,莫說事業,過些年甚至能把家底都賠出去。
沮授垂眸斂目,自嘲的扯扯嘴角,已經做好離開的準備。
不過,沮公與的猜測似乎一直都不怎麽準确,甚至可以說從來沒猜對過,只是他自己至今沒有察覺到,但凡他回過頭想一想,就會發現不管他猜什麽,最後的結果必然和他猜測的截然不同。
原煥壓下最後一份任命書,眉眼含笑宛若谪仙,“如今天下大亂,在座諸位皆蒙受皇恩,當盡力匡扶漢室安定天下,然而齊桓公沒有管仲無以成霸業,越王勾踐沒有範蠡難以保存越國,煥雖不才,亦有扭轉乾坤之心,公與雄才偉略,可有良策應對疊出亂象?”
沮授:……
沮授猜了很多種情況,唯獨沒有猜到這人會問他這些。
想當初,袁紹奪取冀州成為冀州牧,征辟他為從事僚屬,見到他的第一面問的也是這些,甚至連說辭都相差無幾。
要說這是湊巧,他說什麽都是不信的。
可要讓他回答,一時半會兒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答。
當初袁紹問策,他陳述形勢侃侃而談,如今袁氏族長在此,他能說的依舊還是那些,分析利弊推演局勢出現一次是他能力出衆,同樣的話說兩次,那就不是指點江山,而是贻笑大方成為天下人的笑料。
果然是來者不善啊。
沮授陷入沉默,原煥也沒指望他能跟在袁紹身邊時那樣慷慨陳詞言無不盡,倒不是覺得自己比袁紹差,而是知道沮公與丢不起這個人。
袁紹來冀州時,董卓尚未伏誅。
——将軍弱冠登朝,則播名海內;值廢立之際,則忠義奮發;單騎出奔,則董卓懷怖;濟河而北,則勃海稽首。振一郡之卒,撮冀州之衆,威震河朔,名重天下。【1】
袁紹出身汝南袁氏,單說身份,袁紹和他相比是小巫見大巫,沮公與之前評價袁紹的話,放到他身上同樣合适,甚至還會更合适。
以冀州為本,向東平定黃巾之亂,向北打敗公孫瓒,除掉冀州附近的黑山賊,以兵力降服戎狄征讨匈奴,等到那時,黃河以北無人再能與他争鋒。
統一河北,招攬天下英雄,迎天子至邺城,以天子之名征讨不臣……
該說的以前已經說的差不多了,如今冀州牧換了個人,他要還是老一套說辭,就算這話放到現在一點錯都沒有,傳出去也總會有點奇怪。
開口沒法開口,不開口又失禮,說話不說話都要落人把柄,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胡亂說上一通,顯然緘默不言更适合當下。
辛評辛毗擔心的看向沮授,他們共事已久,沮授本事如何他們都看在眼裏,讓他們眼睜睜看着同僚被刁難他們心有不忍,可是讓他們這時候站出來也不妥,一是他們自己尚且自顧不暇,二就是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州牧大人看上去溫潤清雅令人如沐春風,怎麽這會兒如此難纏?
田豐脾氣暴躁,看沮授陷入兩難的境地,眉頭一豎正要扔下剛送到手上的任命書和沮授一起離開,就聽上首又傳來溫溫柔柔的聲音,“冀州治中一職正在缺中,公與遠見卓識,治中之職非公與莫屬。”
沮授:!!!
辛氏兄弟:!!!
田豐:!!!
田元皓默默撫平被自己抓皺的任命書,假裝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
擇木之禽,擇其良木,擇主之臣,得其良主,州牧大人不計前嫌知人善任,雖然有些出乎意料,可是回過頭仔細一想,卻又一點兒都不奇怪。
當局者迷,是他們着相了。
沮授愣愣的看着從容依舊的俊雅青年,直到屬于自己的任命書被放到桌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上面寫的是他沮公與的名字,這才猛的回神,心情複雜的站起身走到中間,雙手并前躬身行禮,“多謝主公既往不咎,承蒙主公看重,授定不負主公信任。”
“公與之才,當得起這般看重。”原煥溫聲回了一句,示意沮授回去坐下,又簡單說了幾句來安撫人心,便不再打擾他們處理公務,帶着旁邊的“左右護法”離開政事堂。
治中、別駕、諸部從事任命妥當,武将那邊也等着安排。
軍隊駐紮在城外,他們一來一回折騰下來,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正好已經到了午飯時間,他們可以一邊吃飯一邊等邺城的幾位将領得到傳召過來。
武将的官職不用變動,他們手下各自統領兵馬,所領兵額多少随時有變動,打仗的時候和不打仗的時候很不一樣,具體統兵多少要看他們的對手是誰。
呂布活動着肩膀,很想告訴他們家主公,麹義張郃那些家夥已經被他打服了。不管主公接下來怎麽安排,那些家夥都不會有意見。
況且主公繼任冀州牧之後并沒有虧待他們,如果還不滿意,肯定是挨揍挨得輕了,對那種貪得無厭的家夥,他從來只有一種處理方式,殺了就是。
他們家主公身邊不留不知好歹的人,本事沒多大胃口還不小,他呂奉先都沒說什麽,其他人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
郭嘉輕車熟路帶他們家主公找了個安靜敞亮的房間,飯菜要等他府上送來,官署的廚子做菜平平無奇,哪裏比得上他特意從安國袁府讨來的大廚。
吃慣了安國袁府的飯菜,再吃別的食物總有些不适應,他寧可不喝酒,也不能離了那些美味佳肴。
人不喝酒不會死,沒飯吃是真的不能活。
被原煥改良後的飯菜慣壞的不只郭嘉一個,所有習慣了府上夥食的文臣武将,離開他們家主公後最适應不了的都是外面的飯菜,只是別人不适應也不會說什麽,為了幾口吃的就去找他們家主公,他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丢不起這個臉。
郭奉孝不是三歲小孩兒,但是他比三歲小孩兒更能磨人,就算他們家主公心硬如鐵,美酒的事情上沒法通融,飯菜方面總不能還不讓他滿足。
他已經犧牲了那麽多,吃口好的怎麽了?
郭鬼才在這方面格外理直氣壯,原煥也沒想在這方面委屈身邊這些大才,府上的廚子不夠分,食譜卻是要多少有多少,良臣悍将們辛辛苦苦為民分憂,他這個主公別的本事沒有,改良菜色這點兒事情不在話下。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他前生沒當過廚子,吃過的飯菜卻海了去了,多多少少能指導別人做,就算食材種類嚴重不足,做出來的飯菜味道也遠比現在的好。
“沮公與自作聰明,以為主公是斤斤計較的小人,那家夥平日裏甚是高傲,結果怎麽樣,還不是被主公問的啞口無言。”郭嘉搖頭晃腦,想起剛才的場面,與有榮焉很是自豪。
不是他看沮授不順眼,只是他來邺城那麽多天,那家夥處理公務時沒有疏漏,平時相處時卻總覺得打不起精神,和他說話總感覺自己都能睡着。
以前聽人說沮授沮公與文武雙全,文能理政武能監軍,任誰聽到這種評價都會以為這是個風風火火的八尺大漢,結果可好,別說風風火火了,甚至有氣無力像是行将朽木的老者。
他們家主公任人唯賢,才不會計較無關緊要的事情,他們在安國袁府過的安逸,沮公與自己把自己吓的不輕,聰明反被聰明誤,事實上事情哪兒有他想的那麽複雜。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我沮公與頗有才幹,可惜不能遇到明主,老天待我何其苛刻。”
“我先前試圖對州牧大人不利,但凡州牧大人心有不滿,這邺城就沒有我沮公與的容身之處。”
“不計前嫌何其難也,嗚呼哀哉,天不容我沮公與。”
在場沒有外人,郭嘉放松下來也沒那麽多顧忌,模仿着沮授的模樣開始搞怪,如果不是剛才見過寡言少語的沮公與,他們都要以為這人被沮授附身了。
原煥懶得搭理這家夥,讓他自個兒在那裏自娛自樂,坐下之後細細梳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兖州成功熬過寒冬,屯田初見成效,曹操和孫堅共同治理兖州,去年糧食去的及時,正好能趕上夏糧,等到今年夏糧豐收,兖州不用依靠冀州的糧草援助,就算世家大族依舊不服曹州牧和孫刺史,他們也沒法翻出大風浪。
屯田成果豐碩,糧食大豐收,曹操沒有後顧之憂,可以騰出手來挨個兒的處理那些在他面前蹦跶的起興的世族,不知道如今的曹老板有沒有耐心和世家們磨,反正烏程侯沒這個耐心。
小霸王孫策時不時會暴露出幾分流氓本性,那幾分流氓氣質都是在他爹身邊耳濡目染學來的,江東猛虎流氓起來,那些世家怕是沒有好果子吃。
現在兖州地界兒裏最後一塊頑疾泰山郡也解決了,兩個人都能騰出手處理內政,只看誰的手段更勝一籌。
曹操不需要冀州的糧草幫助,也就意味着他手上少了個可以牽制兖州的籌碼,雖然現在的曹操完全沒有占山為王的跡象,但是該有的防備不能沒有。
烏程侯粗枝大葉,只靠他來制衡曹操遠遠不夠。
而兖州旁邊的豫州,整個大漢的世家大族近半數集中在豫州,戰亂平息後很快恢複過來。
豫州有袁術這個護短護的不講道理的靠山在,即便沒有州牧,各地太守長官也能把郡縣治理的井井有條,一州膏腴之地惹人眼饞,卻沒多少人敢真的對豫州下手。
董卓那樣只管燒殺搶掠不顧後果的人不多見,出現一個已經是百年難遇,有董太師慘烈的下場在前面挂着,短時間內大概沒有人敢像他兼那麽沒腦子。
蠢弟弟在他面前犯蠢,在別人面前可不是這樣,袁公路年少好結交游俠,真把他惹火了他一點道理都不講,不怕人實力強,就怕人實力強還不講理,遇到不講理的人,吃再多虧都只能認倒黴。
劉表惦記南陽郡惦記了那麽久,該不敢動彈還是不敢動彈,袁術連太傅都能說扣就扣,沒有足夠的把握,沒有人敢和那混不吝的家夥正面為敵。
兖州、豫州暫時都不會出亂子,并州那邊同樣不需要費心,以袁紹的本事,想在并州站穩腳跟并不容易,還有的是折騰。
趁夏糧即将收獲,別的事情都能暫且放一邊,囤積糧食方為重中之重,誰也不知道天災什麽時候能到,糧食這種東西多少都不嫌多。
精鹽提純的方子源源不斷的帶來收益,衛觊等人辦事利落,北方各州的鹽價在冬天沒有出現太大波動,倒是蘇雙和張世平兩個人去草原之後鮮少有消息傳回來。
商隊深入草原之後聯絡不易,如果只在漢地周邊交易,幾個月的時間足夠來回,要是跑去更遠的鮮卑部落,沒個三年五載怕是回不來。
兩人的家小和依仗都在冀州,原煥倒是不擔心他們會生出異心,只是蘇、張二人看上去小心謹慎,沒想到一來就是大動靜,漢地周邊的胡人部落已經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剛剛起步就沖着北地更廣闊的地方而去。
旁邊,郭嘉施施然坐下,在呂布頭上顏色鮮豔的雉雞翎上看了又看,正腹诽這家夥個頭兒已經這麽高了還要戴這東西,後知後覺忽然想起個問題,別人都有正經差事了,他呢?
剛才只顧得看他們家主公恩威并行收攬人心,卻忘了自己也是需要被收攬的之一,怎麽別人都有任命書,單他自己沒有?
“奉孝一直不提,我還以為奉孝不在意那些虛名。”原煥笑吟吟說着,慢條斯理的抿了口熱茶,“我先不說,奉孝可以猜猜。”
郭嘉抱着手臂,哼了一聲小聲嘟囔,“主公心思莫測,嘉俗人一個,哪兒敢猜主公的心思?”
原煥臉上笑容不減,眸光流轉落到呂布身上,“若奉先官職變動,奉先覺得會得到什麽樣的職位?”
呂布沒想到問題會落在自己身上,捏捏下巴很認真的想了一會兒,他可不像那郭奉孝畏畏縮縮,主公讓他猜,當然要往大了猜。
于是,呂溫侯很快找出心儀的職位,挺胸擡頭大聲道,“自然是大将軍。”
在他們家主公心裏,肯定當朝大将軍才能配得上勇冠三軍的他。
郭嘉難以言喻的看着不知道天有多高海有多深的二傻子,從食案上拿了個果子砸過去讓他閉嘴。
也就現在屋裏只有他們三個,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要是落到別人耳中,會讓別人怎麽想?
天底下有資格冊封大将軍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代天巡狩的大漢天子。
二傻子口無遮攔,這話是能随便說的嗎?
郭鬼才心裏罵罵咧咧,自己也拿個果子啃一口,眼珠子一轉跟着猜道,“主公待嘉親厚,若嘉沒有猜錯,難不成主公要留嘉在府中擔任留府長史?”
留府長史,丞相府中屬官,權利其實沒多大,也就和荀文若現在差不多而已。
朝廷以司徒代替丞相,丞相府中屬官都成了司徒屬官,衆所周知,丞相府中一般有兩個長史,有戰事時一個随軍出征,一個留在府中處理日常政務。
主公不會随軍出征,他這個心腹自然要留在府上和主公一起。
司徒而已,以他們家主公的本事不在話下。
原煥無奈的看着兩個不靠譜的家夥,也不再賣關子,“郭祭酒慎言,官署不比府中,當心隔牆有耳。”
呂布虎目淩厲掃視四周,別說隔牆有耳,就是天上路過幾只鳥兒,他都能挽弓搭箭射下來給他們家主公加餐。
郭嘉聽到“祭酒”這個稱呼人都傻了,“祭酒?”
朝廷有博士祭酒,為諸博士之首,王莽時置師友祭酒,為太子屬官,後來州郡太守招攬人才收留于府中出謀劃策,掾、史之首亦稱為祭酒。
不管是哪個祭酒,對他來說都不是什麽正經官職,前者是學官,後者更只是散吏,連官都稱不上。
主公剛才喊他郭祭酒,難道只讓他當個祭酒?!
天理何存啊!公道何存啊!
郭嘉吸吸鼻子,感覺眼淚都要出來了,他什麽時候說他不慕虛名了,他慕虛名的很,今兒不給他個交代他就不走了,“主公說的這個祭酒,可是嘉以前從來沒有聽過的祭酒?”
“知我者,奉孝也。”原煥饒有興致的看着郭嘉的表情變來變去,郭鬼才不愧是郭鬼才,反應就是快,竟然能猜到此“祭酒”非彼“祭酒”,“官署中從事衆多,只文若一人忙不過來,我欲在別駕之外另設一職,名從事祭酒,為諸從事之長,掌諸從事之事。”
設立新的職位需要請示朝廷,等朝廷批複下來才能正式任命,如若不然,也不會單單沒有他郭奉孝的任命書。
史上曹老板給這家夥設了個軍師祭酒,現在沒有需要他親自随軍的要緊戰事,在這家夥身體徹底養好之前,他也不敢讓他随軍,軍師祭酒就算了,從事祭酒倒是可以安排。
郭鬼才從學官散吏變成與一州別駕比肩的州牧副手,還是他們家主公特意請示朝廷單獨給他設立的官職,心情瞬間美的飛起。
只是剛剛高興了一會兒,想到那些即将朝他飛過來的公務,又忍不住搓搓胳膊打了個寒顫。
要不……還是算了吧。
“嘉才疏學淺,不及文若能運籌帷幄,亦不及公達老成穩重,在府中當一無俸散吏足矣,主公如此厚待,嘉心中實在慚愧。”郭嘉顫抖着聲音,這回是真的想哭了。
然而,他那溫柔似水的主公只是笑笑,說出的話比寒冬臘月的冷風還要讓人絕望,“奉孝說笑了,再過兩日朝廷的回複就到邺城,這從事祭酒之職,奉孝是不願意也得接。”
郭鬼才僵硬的坐在席位上,忽地開始以頭搶地式大哭,“嘉~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