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影行路

第11章

第十章

一間小旅館內。

“又去偷？”鼻青臉腫的黎簇蹭的跳起來，搶過張起靈手中的字條，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偷張海客的人皮面具。”

蘇萬瞟了一眼字條，道：“張張張張，大神你本家？”他試探地看向張起靈。

毫無懸念，張起靈默不作聲。

黎簇閉上眼睛，碎碎念道：“張張張張海海海海客客客客……”他突然睜開眼睛，松了一口氣，道“想起來了，這個應該是那個香港衰佬。不是本家，是旁支。”

聽黎簇口氣似乎很輕松，蘇萬也稍微放心，道：“很容易搞定嗎？戰鬥力五的渣？”

黎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的人皮面具就是用的吳邪的臉，而且張海客這貨據說和他。”他指指張起靈，“一種教育方式下教出來的。要不這次蘇萬你上？”

蘇萬倒吸了一口冷氣，道：“我要去找我師傅。這是他們的私人恩怨，咱們外人不好插手。”

“這次換個戰術，不能老用暴力，這不符合我的美學。”黎簇癱倒在椅子上，揉着自己被打的胳膊，喃喃道：“忽悠人那是老吳的必殺技，小爺不擅長啊。”

他把目光轉向一邊的張起靈，突然記起自己被打的這麽慘的原因，“小哥，這紙條你怎麽拿出來的？那鬼玺呢？”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張起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砸碎了。字條是藏在鬼玺裏面的。”他頓了頓，“鬼玺是吳邪做的。”

黎簇哀嚎一聲。

吳邪讓他們去拿鬼玺的目的其實是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吳老板賣假貨吧。

蘇萬和黎簇對視，突然覺得人生這麽美好吳邪真是病的不輕。

休整之後，黎簇和張起靈連夜趕回杭州，蘇萬的假期結束了，只能留在北京。他和黎簇不同，黎簇的人生已經偏離了正軌，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他已經不能再回到原來的生活中。而蘇萬還有學業，有家人，連拜黑瞎子為師他也只是偷偷摸摸的進行，要是被他老爹知道他這兩年一直和幾個盜墓賊攪在一起，一定會打得他連媽媽都不敢叫。

他只能把這段經歷當做人生中的插曲，而黎簇卻必須把它當作全部生活。

“再見了，鴨梨。”蘇萬拉着皮箱，回到家裏，他的父母正等着和他吃晚飯。

一下火車站，即使是黎簇也能感覺到周圍有不下十個人正在盯着他們。他不動聲色的跟在張起靈身後，悄悄地把匕首從包裏拿出來。張起靈兩根奇長的手指動了動，背包裏就露出了黑色的刀柄。

夜裏人本就不多，走到靜谧的拐角處，幾個身影圍了過來。張起靈停住腳步，手握在刀柄上。黎簇屏住呼吸，臉上的傷口又隐隐作疼，心裏暗自道：媽的，一天之內難道要被打兩次？

黑暗之中的人走了出來，黎簇數了數，六個，而且還有幾個身影沉默的站在他們背後。為首的是個矮胖的男人，叼着根煙，眯着眼睛看向黎簇。

“喲，我當是哪條道上的兄弟呢，踩了四九城那位的臉。”矮胖男人笑的一臉戾氣，“這不是吳小佛爺家孩子嘛，師徒倆耍橫都不帶換地兒的。得了，撞一塊了。”

黎簇心裏暗罵，現在通訊真他媽發達。搶我自己家的假貨關你鳥事啊，聽這口氣還是個和吳邪一向不登對的。他扯了扯嘴角，努力學着吳邪平常的樣子，“怎麽，對我手裏的貨有興趣？不巧了，哥倆個胃口小，那玩意兒剛出門口就轉手了，您瞧瞧，這快過年了，是不是早點回家去，晚了這車票多不好買。”

話一出口他就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子，媽的，霸氣一分沒有，嘴皮子倒是溜多了。

那矮胖子倒還沒開口，旁邊胳膊上一圈紋身的壯漢氣吼吼的喊道：“誰他娘的願意在這兒和你耗着，照我說別和他廢話，姓吳的這麽久沒露面準是折在哪個鬥裏了，咱們就該先砍了這兩個兔崽子，給上次沒了的弟兄報仇！”

一邊也有人附和着那壯漢，一時間刀刃磨在地上的聲音咔咔作響。

黎簇正想說點什麽挽回一下局面，卻發現那矮胖子此時倒沒了先開始的殺氣，皺着眉頭一直盯着張起靈看。黎簇心道你可別看着看着又來一句他也是你仇家啊。

矮胖子按住一邊想動手的人，道：“後邊那位弟兄，敢問可是北邊來的？”他目光嚴峻，如果仔細看還能發現有些畏懼。

黎簇瞅了瞅一直默默站着的張起靈，他突然拔出黑金古刀，橫着刀鞘，一下子狠狠的砍在牆壁上，竟然給他濺起一層石末。

黎簇睜大眼睛，就看到那石灰泥的牆壁上有了一道刻進去三四寸的刀痕，而這僅僅是張起靈單手揮刀的結果，黎簇猜他要是用上兩只手，這面牆一定會塌。

那邊的人停止了喧鬧，就聽見那矮胖子聲音顫抖的道：“竟然是你…你回來了…啞巴張…你竟然活着…”

那邊的人中似乎也有知道啞巴張這號人的，有一個黃毛朝那個矮胖子道：“海哥，這小子就是啞巴張？啧，年輕了點吧。”

旁邊一人就冷笑着道：“你知道什麽，看他那把黑金鑲鞘的刀，那是喂過人命飲過血的刃，足有百十來斤，他單手就能劈這麽深的痕跡。我的姥姥，他竟然有發丘指！”

這時候張起靈斜着舉起刀，來回兩下震在地面上，他的面色隐在黑暗裏看不出喜怒，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字：“滾。”

那矮胖子身邊就有被吓住的人，朝他使了個眼色。矮胖子正心裏不自在，此時看到手下的人先露怯，不由得勃然大怒，狠狠扇了那人幾巴掌，罵道：“慫貨，給老子站直了！”打完之後那夥計倒是真的站不直了。

矮胖子順了口氣，覺得這氣勢上自己這邊大概已經被壓下去了，就收起了一臉狠相，朝張起靈拱了拱手，道:“張爺，我也不是那不識時務的人，今天您在這兒，兄弟自然沒有出手的份。不過別怪兄弟多嘴，吳佛爺失蹤了這麽久，那位小哥兒如今惹了大禍，吳家又遲遲選不出能主持大局的人，您看這都是什麽事。不是我不把吳家放在眼裏，只是這下面的人也要吃飯，這地界，也該換主子了。您如今卻要保這吳家—”

“吳家現在還輪不到外人來指手畫腳，你他媽算是個什麽東西，我呸！”後面車燈閃爍，一行人氣勢洶洶的壓來，帶頭的正是許久不見的王盟。

黎簇的一顆心總算是放回了肚子裏，果然黑社會不是什麽人都能當的，這玩兒的就是個心跳。他算是看明白了，混這一行的，沒幾個是白的。當初吳邪帶他去沙漠那會兒使得招兒都算溫柔的，他以前接觸的，那都是這行業最平和的一面。

這會兒王盟已經走到了他們跟前，那手裏拎的都是M16，裝了消聲器的真貨。他對着張起靈點了點頭，很是恭敬的道了一聲張爺，而張起靈也平靜的點了點頭，收起了手裏的刀。

王盟抽了口煙，把槍遞給黎簇，淡然道了一句“給你槍不是讓你藏在床底下的。”接着他才看向矮胖子，眯了眯眼睛，道：“販軍火的老海麽，怎麽，想玩明器了？看佛爺不露面了想變變天？”他的口氣很是戲谑，帶了三分諷刺三分狠毒一分殺氣。

那矮胖子被這麽一頓嗆，早變了臉色，手下的人也正想沖上來，王盟托住黎簇手裏的槍就放倒兩個，子彈無聲無息的射出，全都打在腿上。

王盟就走前去，摁住了那矮胖子，壓低聲音道：“再不滾我讓你的人全躺這兒。”說完踹了一腳跟前早癱在地下的黃毛。

那群人不甘心的僵了片刻，最後還是矮胖子發了話才撤離。

黎簇看着王盟高大的背影，心裏一片冰涼。他摸摸自己的手，王盟之所以剛才要托住自己的手開槍，那是因為王盟自己的手不停地發抖，還有溫熱的液體淌在了黎簇身上，他知道，那是王盟肩頭的血，此刻滴在地下一點點暈開。

他忽然就理解了為什麽王盟回到了杭州卻沒能第一時間聯系他們，他今天晚上，一定做了很多流血的事情。

原來人心已經壞到了這個地步。

——TBC——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