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
北方的冬天向來蕭瑟。
梁灣倚在沙發上,環視着這所布置舒适卻略顯空寂的房子。
圓潤白皙的手指敲了敲玻璃茶幾,發出輕輕的“嗒”“嗒”聲,她仰起頭,眨了眨眼睛,看見頭頂的天花板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塵埃。
這個地方,是吳邪在北京的一處臨時站點,他養傷的那段時日,就是在這裏度過的。
對于吳邪這個人,梁灣一直有一種病态般的執念,也許是喜歡,也許只是一個虛假而蒼白的安慰。
三天之內,吳邪消失的消息已經從杭州向各地擴散,北京到香港,所有人都在關注着杭州那所小小的古董店。
半年的休養生息,只夠他們恢複到一個能夠自保的地步,反擊,太勉強了,最後的結局只會是兩敗俱傷。
目前只能是相互制衡,在那個突破點出現之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享受這段安穩。
她抱着靠枕,蜷縮在沙發上睡着了。
這是三天來梁灣的第一次睡眠。在這個地方,她給自己營造了一種虛假的氣氛,她還可以假裝成一個普通的姑娘,度過一個惬意的周末。
走出這裏,她就變成了那個家族的族長。
那個冰冷無味,她想起來就作嘔的“家”。
兩周後,新月飯店。
解雨臣坐在樓上的包廂裏,看着黎簇從門口走進來,後面跟着蘇萬和張起靈。
黎簇進來的時候呆滞了一下,卻很快就掩飾住了臉上的驚訝,裝模作樣的走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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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萬終于恢複了正常人的品位,很低調的穿着。而啞巴張,一直面無表情,兜帽套在頭上,遮住半張臉。
解雨臣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的前的那個下午,那個有點傻乎乎的愣頭青吳邪,也是這樣走進了這裏。
他端起茶杯,聞了聞,又放下了。這麽多年了,自己還是喜歡喝醇厚的老茶,新茶,味道太輕了。
沒有他想要的那種厚重的感覺。
黎簇一屁股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抹了一把汗,“他娘的,這兒怎麽搞的像窯子裏面選頭牌一樣。”他瞥了瞥張起靈,雖然自己提出想讓他客串個保镖的時候,這尊大神也沒拒絕,不過想想他們待會要做的做的事,他懷疑張起靈會臨時變卦甩臉走人。
蘇萬瞧見他臉色不對,撓了撓頭,上前去和張起靈套近乎,“那個,小哥?你看,這兒,這個防護也挺嚴密哈…那個你昨晚睡得怎麽樣?…”
張起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蘇萬立刻就噤聲了。這個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很少有人能影響他的想法。
而現在,唯一能影響他的那個人不在了,憑他和黎簇兩個人,是沒有辦法和張起靈溝通的。
黎簇看了看樓下正在已經試好話筒的司儀小姐,正在朝着這邊微笑。有個夥計拿出一根長長的竹竿,竹竿頭上有個鈎子,挂着一個小巧的玻璃箱。夥計執着竹竿,好像用衣叉晾衣服一樣,把那個玻璃箱提到到半空往包廂裏送。
東西在空中轉了一圈,到了黎簇的這個包廂前面。那是一只印玺,有一個四方形的底座,底座上同體雕刻着複雜的造型,非常深的青色,沒有什麽光澤。
鬼鈕龍魚玉玺。
黎簇輕輕嘆氣,第一個指令啊。
這只鬼玺,相當于一只發令槍。吳小佛爺把它寄在這裏拍賣的消息,就是給發令槍上了一顆子彈。今天黎簇要做的事,就是扣動扳機—搶鬼玺。
很快那東西就被收了下去,放回到臺中央,接着還是那個夥計,用竹竿開始叉上來一只只鈴铛,分發給各位主顧。
黎簇接過鈴铛來,放在桌子上,蘇萬就苦着一張臉道:“我還是覺得應該采取比較和平的辦法解決問題,鴨梨,你太暴力了。”
一夥計拿着鑼繞場敲了一圈,瞬間整個場子鴉雀無聲,顯然,拍賣會正式開始了。
司儀小姐開始叫價。
聽着不斷飙升的價格,蘇萬眉頭抽了抽,轉過頭看着黎簇,黎簇也很無奈,“這年頭黑社會福利太好了,我們哥倆的錢加起來也不夠20萬。”
價格已經競拍到了六位數。
黎簇看了一眼那個玻璃櫃,示意張起靈行動。張起靈打開包廂的門,無聲無息的走出去。
蘇萬從雕花的隔板後望去,看到一樓的拐角那裏出現了一個身影。
黎簇咬着牙站了起來,取下腰上別着的槍和煙霧彈,喀拉一聲上好膛。他正準備瞄準時,忽然發現那位司儀小姐停止了喊價,側着頭仿佛在聽什麽,然後用詫異的目光看着這邊。
黎簇心道不會吧,這也能被聽見。
全場突然寂靜下來。
司儀小姐突然招了一下手,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站了出來。牆角的那個身影迅速彈起,踹向一個人,同時抽出背後的刀劈向放着玻璃箱,狠狠砍了下去。
一系列動作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黎簇看見那幾個人已經反應過來圍過去開始堵殺張起靈,也急忙舉起槍瞄準,而蘇萬已經丢了兩個煙霧彈下去。
視線被阻礙,場子裏驚叫聲連連。
而解雨臣這邊卻絲毫沒有被影響,依然一片寂靜。他放下手機,瞥了一眼亂亂哄哄的一樓和那邊角落裏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皺着眉頭問靠在沙發那頭的人:“怎麽又是這樣?他們哪裏來的煙霧彈?”
那邊的人笑嘻嘻的回答:“啊哈哈這兩個小鬼能耐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喏,啞巴都能說動,一點軍火而已嘛。”
解雨臣冷哼一聲,“這次,還有啞巴張的事?他還有時間在這裏砸場子!”
那人裝模作樣的嘆氣,道:“老婆沒了,可還有兩個娃呢。”
聽了這話,解雨臣倒是收起了怒容,挪喻道:“說起來,那個叫蘇萬的,我記得他好像拜了黑爺為師,怎麽,養不熟?跑去給別人家撐臺子了?”
“喲,醋了?我收個徒弟被你記了這麽長時間?放心放心,啞巴看重他兒子,我可是最疼媳婦兒。”那人正是黑瞎子,半仰在沙發上,正看戲看得樂不可支。
解雨臣正想端茶的手頓了頓,笑道:“還貧呢,你這個老流氓還要娶媳婦兒?那不是盡糟蹋人家大閨女。”他笑盈盈地端起茶杯,“說起來,你覺得秀秀怎麽樣?我也三十幾的人了,家裏催的不行,要不然就這麽定下?”
樓下依然喧嘩,黑瞎子聚精會神地盯着看黎簇和蘇萬怎麽跑出去,聽見這話,他嘴角的笑意僵了僵,接着便輕快地道:“那姑娘挺好,要是哪天成了解夫人,還請九爺多疼愛着,免得她總惦記着我這點房租。”
“我也覺得不錯。”解雨臣垂下眼睛,輕輕笑着。
包廂裏一時沉寂了下來。
那邊張起靈已經拿了鬼玺,悄悄離開了新月飯店。他迅速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用刀柄砸開了那只鬼玺,裏面赫然是一張字條,瘦削淩厲的瘦金體讓他有片刻的恍惚。
——TBC——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