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黎簇趴在一張椅子上,看起來像是仔細研究着上面的花紋。
吳邪瞥了一眼黎簇雖然壓在身底下,卻很明顯能看到的微微顫抖的手。他收回了目光,繼續看着賬本,輕輕說道:“兩個小時了。”
黎簇掐了一把自己,故作鎮定的說道:“我很奇怪這些辦法你是從哪兒學來的,或者下一步你會不會想給我換個人造腎。”
“你怎麽會這麽想?人造腎太貴了。”吳邪拿起筆在賬本的幾處地方畫上了圈,又翻過一頁,“你的天分注定你只能不斷逃忙,憋尿而已,只是鍛煉你的耐性。”
“可是我為什麽覺得你在耍我。”黎簇痛苦的咆哮了一聲。
吳邪端着一杯茶,走到黎簇跟前,嘆了口氣,“沒辦法,我的那撥人,現在已經退出了。其中還包括我的師傅,要是他在—”他将茶喂給面部猙獰的黎簇,“說不定會有更好的方法,比如讓你去女浴室呆上一個月之類的。”
“但是我們沒有時間了。由于王盟那邊遲遲沒有消息傳過來,我可能會死的更早,而你現在的狀況,離我的要求實在太遠了,我只能采取極端的方法。”
黎簇連朝下趴在椅子上,心裏不停的哀嚎。
一段時間以後,黎簇終于得到了解禁。他紮進洗手間裏,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水聲。
吳邪看看手表,搖搖頭。他果然不擅長教別人這種事情,看來需要一個專業人士。他想了想,拿起扔在桌子上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三天後,蕭山機場。
蘇萬穿着一身黑皮衣,帶着一副墨鏡,腳邊放着一個足有一米的黑色旅行包。他倚在一邊的牆上,看着好友黎簇茫然的在人群中尋找要接的人。
吳邪只是說有個從北京來的重要客戶,讓他來接一下。
蘇萬憂傷的搖搖頭,扯了扯身上非常不舒服的皮衣,調整了一下表情,中氣十足的喊道:“鴨梨!”
坐在出租車上,黎簇抱着蘇萬的大包,第三十一次用懷疑的目光看着蘇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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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治好還是沒吃藥?”黎簇悄悄地問道,“幹嘛學那死瞎子?”
蘇萬看了看那位司機大叔面色陰晴不定的樣子,又看看黎簇嫌棄的目光,道:“Boss有令,讓我師傅來□□你。但是師傅最近沉迷于美色,無暇顧及這等小事,只好派了我這個關門弟子來了。”他頓了頓,勾起嘴角痞笑道:“而且為了為了正式一點,我還特地偷了他老人家的這身行頭,怎麽樣,是不是有一種邪魅狂霸之氣?”
“您可真是狂拽傲氣吊炸天啊蘇總裁。”黎簇再次打量着蘇萬這身行頭,“不過皮衣什麽的,太過了吧,我又不是重口味而且你也不像禦姐啊。”
蘇萬摘下墨鏡,說道:“小屁孩懂什麽,玩COS服裝很重要。我師傅的那種流氓氣質是與生俱來的,我這個二手貨就不行了,不包裝一下Boss覺得我能力不夠就不太好了。”
黎簇把旅行包打開,拿了一罐啤酒,道:“聽起來沒錯不過看起來都很不靠譜,原來蘇萬你是就是蛇精請來折磨我的逗比啊。”
蘇萬搖搖頭,很嚴肅的說:“準确的來講,我是法海。”
司機大叔驚恐的看着二人,把車開得飛快。
從此黎簇的訓練總算進入了正軌,雖然蘇萬帶來的黑瞎子著作《我是怎樣成為蛇精的》讓黎簇也是苦不堪言,不過比起吳邪的憋尿大法已經要好上很多,他也就不再感慨了。
安東好了黎簇,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吳邪曾經交代王盟留在墨脫找一樣緩解屍化東西,可過去了很長時間,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好在他也沒抱什麽希望。
只是,張起靈那裏,恐怕沒辦法交代了。
處理好其他事情,吳邪終于開始考慮張起靈的歸宿。
最近張起靈和老情人兒天花板約會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吳邪在自家欣賞天花板角度最好的地方果然找到了他,并排坐下。
張起靈把視線從天花板上移開,看了看吳邪,接過他遞來的煙,淡淡的說道:“兜裏的也一起給我。”
吳邪的動作僵硬了一下,瞪了他一眼,還是乖乖掏出煙來。張起靈接過去,毫不猶豫的扔在一邊的水池中,卻點燃了另一支,夾在指間,任煙灰靜靜的落下。
“糟踐爺的黃鶴樓啊。”吳邪在心裏默嘆。
“最近很忙?”張起靈忽然開口問道。
吳邪頓了一下,含糊回答道:“還好吧,總是長沙那邊盤口啊鋪子啊,有點麻煩。”
張起靈不再接話。
吳邪醞釀了一下語言,移開目光,假裝也看着天花板,“那個,小哥啊,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去找個東西。不用你們跟着,就四處走走看看,我—”
他未說完的話都凝固在張起靈深邃的雙眸裏。
張起靈很少這樣直接顯露情緒,他的那雙眼睛彷佛來自最幽深的地底,幾乎從來不直視着別人,此刻雙眼中充滿濃烈的情緒。
吳邪推了推,卻沒能把那人推離自己身上。
所有語言都被鎖在這個輕吻中。
“什麽時候走?”
“不一定,總得把手頭上的事處理完。”
“還會回來嗎?”張起靈觸了觸吳邪微涼的眼角。
吳邪勉強笑了笑,“我會回來。”
“如果你沒有回來,我會去找你。”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無所謂,我一定會去找你。”
他輕輕地說着,眼裏是一片散不開的濃重,“我一定會去找你。”
吳邪閉上眼睛,有些苦澀的說道:“好。”他輕輕倚在張起靈肩上,突然什麽事情都不想做了。
寧願就這樣過完一生。
三個月後。
杭州開始下雪了。
黎簇看了看從早晨開始就一直坐在窗前的張起靈,勸說他的話湧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我出去看看吧。”他不能再呆在這裏了。
沿着孤山路深一腳淺一腳走去,黎簇的眼淚不斷湧出來,他并不想去擦掉。
這些眼淚,為自己,為張起靈,為吳邪。
他并不是一個懦弱的人,面對着即将到來的風暴,沒有多少恐懼,更多的是厭倦,疲憊。他不想像吳邪一樣,最後得到這樣一個結局。
呼嘯的風雪挾裹着冰冷的空氣遠去。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在前面那盞路燈下,竟然看見了一個男子的身影。
黎簇擦擦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嘿。”男子走過來。“我等了很久了,總覺得沒有一個告別,太遺憾了。”他的臉色甚至比鋪天的大雪還要蒼白上幾分,神色卻非常平靜。
“我走了,這次,真的要走了。小鬼,把這句話,帶給他吧。”吳邪咳嗽了幾聲,摸摸黎簇的頭,“還有你,大膽的往前走。”
黎簇被凍的發抖,只能緊緊攥着吳邪的手。
吳邪抱了抱他,溫和的笑了笑,點上了一支煙,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小三爺你大膽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頭
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呀
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頭
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呀
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啊
往前走莫回呀頭
從此後你搭起那紅繡樓呀
抛灑着紅繡球啊正打中我的頭呀
與你喝一壺呀紅紅的高粱酒呀
紅紅的高粱酒呀
小三爺你大膽的往前走呀......”
吳邪的身影很快被湮沒在無窮無盡的風雪中。
那是他留在世間的最終絕色。
——TBC——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