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星
不是說的“想你”之類的還存在拐彎的話,而是直接說,“我喜歡你”——這種。
白簡還被徐昭摟在懷裏,整個人都懵掉了。
她不會是在做夢吧,還是這半年打探徐昭打探的太過上頭,所以連“今天見到徐昭”這件事,其實也都是她的幻覺?
其實,她或許現在還在家裏的大床上睡大覺,或者在宿舍樓裏的個人鋪上沉沉而眠?
白簡的思緒遲緩,各種念頭卻跳得挺快,擁擠在一起快速劃過她腦海,不多想都不行。
良久,徐昭放開手,馬上把距離控制在禮貌範圍。
抓抓頭,他糾結着語氣,抿唇不安,試探詢問:“你……你餓嗎,想去哪裏吃飯?”
白簡身處蒙圈之中,久遠的意識随徐昭這話慢慢回籠,天際的鳥鳴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盡管徐昭确實有什麽苦衷,但他參軍前輕佻拒絕她的那晚,然後讓她傷心了足足幾年的事件主人公,的确都是面前這位跟個羞澀大學生一樣的徐昭做出來的。
白簡積壓幾年的煩躁從心中騰起,譏诮勾唇一笑,語氣明媚,擡手邊看眼腕表時間邊道:“時間還早,你想去哪裏?”
徐昭眨巴兩下眼,手指無辜又緊張地摸了摸面頰,“我,我都可以,你想去哪裏?”
白簡頓了一下,感覺要是自己再推辭下去,可以和徐昭待在這裏說個天荒地老。
索性袖子一撸,鄭重舉起手機打開地圖,觀察周圍口碑和生意都不錯的飯店,“中式的還是西餐廳?”
聞言,徐昭回索到什麽,邁步上前,湊到白簡邊上,萬分緊張地揪着衣擺,猶豫着說出了自己的提議:“要不,我們去人最少的那家……飯店?”
說着,他伸手放大地圖,幽幽然給白簡指着上頭只有一星,看來就覺得凄涼的一家地處極其偏僻的飯店。
“……”白簡皺了一下眉梢,下意識的反應倒不是生氣,而是狐疑,猜測在醫院待了半年的徐昭,腦子是不是真的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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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經過了某種改造?
想和白簡多待一會兒,又不好大肆去熱鬧地段的徐昭,在白簡擰眉朝自己看過來後,幹巴巴揚唇笑了一下,薄唇紅紅的,深邃的瞳孔中裝着白簡看不懂的情緒。
也罷。
傻就傻吧,畢竟是出來醫院的第一頓,就依着這位小少爺好了。
白簡深吸口氣,點點頭,聳肩舒口氣,轉身往車站的方向走,半點沒将剛才徐昭的告白放在心上的樣子。
徐昭站在原地慢了幾秒,視線跟着白簡的背影走,掌心放在胸口,可以清楚感受到胸膛下的熾熱跳動。
拒絕和答應都不是,甚至別的一些的情緒也沒有,只是平平淡淡聽了句“早上好”似嗎。
徐昭眉梢耷拉着,嘆了口氣,戰敗的鴕鳥一樣低下腦袋,病恹恹跟着白簡走,免得小路癡到時候又迷路了。
公交站臺,兩人等了沒多久,那輛公交車就來了,直達那家一星級飯店的……巷子入口。
下車之後,徐昭看着地圖,領着白簡七拐八拐,走得白簡氣喘籲籲沒什麽力氣了,才大概離那家飯館比較近。
“累嗎。”徐昭回頭,瞥體力向來挺差的白簡。
白簡累得直接在邊上坐下了,身子靠着牆壁,看傻子一樣瞪他,不爽反問,“您說呢,徐大隊長?”
徐昭枉然,摸摸鼻尖,讪讪跟着在邊上坐下來,語氣不怎麽自然,“你怎麽也和他們一樣,叫我這個?”
“不然叫您什麽?”白簡氣的上頭,捶着自己的大腿放松自己的肌肉,笑得陰陽怪氣,又如沐春風,“叫您愛扯狀的哥哥大人?”
徐昭閉唇不語,別過了腦袋,顯然也被白簡的這話無語了住。
有一會兒,白簡用胳膊肘捅了捅邊上人,帶點從前的嬌嗔,環顧四周有些逼仄的小巷子:“哎,把地圖看一下,說不定我們能叫個某滴打車的小三輪什麽呢?”
那邊徐昭沒什麽動靜,別扭保持安靜,側着身坐。
白簡上下打量他一番,又把話再說了一遍:“哎徐隊長,把地圖看一下,說不定我們能叫個某滴打車的小三輪什麽,不用靠兩條腿幹走了呢?”
平日行事利落,性子爽快幹淨的徐昭不知道抽了什麽瘋,依舊不為所動坐着,白皙的脖頸染着粉紅,青筋分明。
挨着短袖邊緣的肩膀那塊,還有因為什麽訓練,留下的一道疤痕,看上去有點年頭。
她眨了眨眼,濃密的睫毛自然下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白簡慢着思緒,注意力被徐昭身上這道疤拽走,挺想伸手碰碰那塊陰影。
恍惚的幾秒,自我消化完什麽的徐昭回頭,目光落在白簡那,話語倔強:“你真不對我改口?”
白簡嘆息,奪回注意力,“有什麽好改口的,我之前不就叫你全名嗎。”
“……不一樣。”沉默了很久,徐昭抿唇,坐正了身子,和白簡并肩坐着,中間隔了兩拳左右的距離,過長的劉海因這姿勢直接蓋住了眼睛,看不完全徐昭的表情,只聽見他的語氣很不一般,像是沉浸着用力在懷念,卻又無能為力,“你之前……”
撒嬌的時候會搖着他的胳膊喊哥,整日都黏在他身邊轉悠。
雖然徐昭表面上看起來冷冷的,仿若白簡不在也可以很好生活,但就是不一樣。
他從回憶抽神,扶着額角舒了口氣,肩膀一松,勁瘦的肩胛骨愈發明顯,“算了,當我什麽都沒說吧。”
轉眸,白簡和朝自己看來的徐昭對上視線,兩道目光的相撞,迸發出什麽不一樣的東西,想開口的話語卡在了嘴邊。
白簡又看到徐昭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心裏憋着天大的煩擾似,二十幾歲的肩上扛着遠大的未來,和過往的悲恸。
擡目眺望遠方,白簡看着天上慢慢飄過的白雲、碧藍如洗的天空,恢複力氣,起身拍了拍衣服上蹭到的灰,“走吧,不然就趕不上吃飯了。”
徐昭的喉結上下輕滾,掏出手機來看了看距離,“也好,就在兩百米了,打車估計更慢。”
他将手機屏幕給白簡看過,而後收起手機,胸有成竹地快了一步在前面給白簡帶路,走幾步就回頭來看白簡,觀察白簡是否有跟上:“你要是累的話,我背你也可以。”
“得了吧您。”白簡推着人肩膀,把他往前搡,“快走吧,您不餓,我是真餓了。”
感受着肩上,透過衣服薄薄的面料傳來的掌心柔軟,以及白簡身上的溫度,徐昭抿着唇角,努力壓忍控制不住揚起的唇角。
兩人在巷子裏穿梭,打鬧互嗆的話順風飄散,落在時光盡頭。
懷着各自的小九九,二人臉上都帶着笑,明朗清潤,仿佛星星墜入宇宙。
徐昭的目光自眼尾朝後方瞥,眸中漾開笑意,柔和似水。
小白肯定不是完全沒有感覺,只要他好好補救,将一切都順理清楚,他們之間應該還有機會。
白簡推着徐昭往一星飯店去,算盤打得外太空的人都能聽見。
好小子,跟她表白?
她也一定要喝兩口酒,然後拎着徐昭的領子逼他再跟自己表白一遍,然後無情拒絕他。
這口氣憋了幾年,每天都蠢蠢欲動,現在也早就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刻跟徐昭讨回來這件事。
陽光被拉長,時間也肆意被抻長。
兩人影子一長一短,逐漸消失在巷子,進了那家一星級的飯店。
飯店裝潢挺好的,就是一眼看過去比較髒,第一印象就掉分了,怪不得來過這兒的客戶的平均評價不高。
徐昭上前,在白簡提出什麽意見前,先跟前臺說明,要了一間包廂。
前臺站櫃的服務員男生态度很冷,擺着一張臉,眼睛的三白比較多,看人的時候自帶一股惡狠氣場:“還要什麽?”
站在徐昭身邊的白簡,冷不丁被服務員問了一嘴,心都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往徐昭的身後躲,抓着他衣角,聲線藏着幾分顫抖:“要……要不這個也你來點吧,我都可以的。”
徐昭回眸,淡淡應了一聲,在白簡看不到的角度勾唇一笑,邊擡眼往上方的菜單看去,邊用垂在身側的那只手碰了碰白簡的小拇指,似有若無地安撫她。
沒事的,有他在。
白簡吞咽口水,強壓下自己的緊張感。
不慌不慌,她可是來這裏吃飯的,她才是這家店的金主爸爸呀。
對,她要自信強勢一點,可不能被人看扁了。
想着,白簡也跟着往前,慢慢從徐昭身後鑽出來,探出半個腦袋,去看牆上貼着的菜單。
服務員表情冷冷,仍舊沉着臉站在那裏,似不滿他們的膩歪耽誤了點餐時間,砸吧聲嘴,倚在前臺,抖了抖腳,胡子拉碴的下颌一擡,“咱們店的包廂很火熱,你們要就快點,免得被人搶去了。”
這語氣,這态度,顯然沒将所謂的“金主爸爸”放在眼裏,只顧着自己高興。
白簡聞言,悄咪咪回頭掃了一圈幾乎沒人的店內,籲了口氣撇嘴,神氣什麽呀,這不是壓根沒什麽客人嗎。
徐昭站在前面,笑容得體俊朗,沒因為服務生的差勁态度,跟着丢掉自己的風度,按照白簡的胃口點了幾道菜,順帶叫了幾瓶白簡愛喝的飲料。
末尾,他還禮貌對那人點了點頭:“麻煩了。”
徐昭戴着鴨舌帽,付款之後擡起一雙眼,帽檐的陰影下,瞳孔顯得更深了,像能輕易将人吸進去。
服務員按照徐昭說的,耐着情緒點完菜品,準備将賬單小票撕下來扔給徐昭的時候,驀然瞥到了他那雙眼,手中力道忽一松,差點腿軟的坐在後面的高腳凳。
那不是,他們A中之前的風雲人物,性格處事古怪的……第一名嗎?
徐昭不知道認沒認出這位校友,又勾唇笑了一下,手指拈起那張小票,随意扔到了邊上的垃圾桶,最後句卻仍禮貌着:“謝謝。”
骨子的矜貴和驕傲渾然天成,無法散去。
有那麽個瞬間,那個男生在思考,這樣子天之驕子的徐昭幹嘛要來這樣的飯店吃飯。
就像大多數人根本無法理解,那麽前途光明的徐昭,當時為什麽要放棄那個大好的機會,跑去參什麽軍。
白簡畏縮跟在徐昭身後,拽着人衣擺小心回頭睨前臺,貌似傻了的服務員,“那個人怎麽了?”
進去包廂,找到位子坐下,白簡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問徐昭。
徐昭輕笑着,抽了邊上的紙巾為她擦拭碗筷,“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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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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