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節
心中不覺有些着惱,便問永安,“你爹究竟為何要休我的孩兒?”
永安搖頭,“小的也不知,我每也是底下人,哪敢打聽家主的事。老丈,且将這些銀子和包袱收了,我每這便要回去向夫人覆命了。”
話畢,永安便向小厮隆兒招了招手,兩人作辭了李老漢,出來給些銀錢打發了轎夫,兩人便望西通禦坊的宅子中去。
這裏李老漢将包着衣裳首飾的包袱并那裝有二百兩銀子的木箱收撿了放到裏間自己房中,将櫃臺上的休書收了,拿着那休書往自家孩兒秀兒的閨房中去,他要問一問秀兒這休書上到底寫得是甚話,為甚那姓沈的小子要休了自家孩兒。
這裏永安和小厮隆兒回到西通禦坊的宅中後,将送李秀兒回去的事備細與沈氏說了。沈氏聞言那邊父女已将銀子收了,且父女倆也沒有哭鬧,便想這件事究竟解決了,對李秀兒和自家孩兒都有好處。于是打發永安和隆兒下去吃飯歇着。
晚間沈天福回宅來,蘭香陪着她在沈氏房中用過飯。吃罷飯,又陪着沈氏吃茶,沈氏便将今日命永安送李秀兒回去的事備細與沈天福說了。
沈天福聽了默然無語。到沈氏晚間念經的時辰便退了出來。那時已是掌燈時分。到外邊兒廊子上,沈天福卻沒有往東廂房中走,反而是令丫頭春紅去掌燈來,蘭香知她要到秀兒房中去看一看,便囑咐她略看一看便回來,自己回西廂房中去等她。
春紅将燈拿來,沈天福自己将燈持在手中,吩咐春紅回房去。自己一步一步走到那東廂房中,推開門,挑開簾子進去,只見那些帳幔床榻,房中家夥事還如往常一樣,只是屋中空空如也,再也沒有秀兒來迎她。手中的燈盞只照亮了自己跟前一尺見方的地方,在那黑漆漆的照不到的房中角落裏,沈天福只覺得秀兒猶在那裏望着她嗚咽哭泣……
第五十二回
在屋中又呆呆的站了一會兒,默然流了一會子淚。沈天福擡手将臉頰上的淚擦幹,轉身,手持燈盞,挑開簾子出了房,又将門阖上,穿過院落往西廂房中去。
進房中後,蘭香上前迎着她,見她眼圈略有些泛紅,便知她才将哭過了。看見她這傷心的模樣,蘭香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将她拉到床榻上坐下後,便吩咐房內丫頭春紅去端湯來,自己服侍她洗臉洗足。
一時之間,蘭香也不知該如何勸解她。只是越發盡心的服侍她。等她洗漱後,打發她上床去睡。蘭香這才自己也洗了,方命丫頭出去把門兒關上。自己将燈吹滅上床來。剛剛躺到枕頭上,沈天福便轉過身來将她緊緊的抱住,伏在她胸前,無聲的哭泣。
蘭香知她心裏難受,便也不作聲,只是伸出手去也抱住她,間或在她背上輕輕的撫過。
“小冤家,你心裏難受便哭出來罷,奴知你心中不好受……”蘭香勸慰沈天福道。
沈天福嗚咽着哭出了聲,抱住蘭香的手竟将她的身子勒得生痛。
良久,沈天福喃喃哽咽着說,“姐姐……她去了,我方知原來我如此舍不得她。委實後悔,答應娘親寫休書與她,讓她離了我,出了這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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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頭裏,你對奴說你要寫休書與她時,奴便你讓對她講你是女子的事,若是她還要跟你的話,又何必讓她走。”蘭香的語氣裏有一些責怪沈天福的意思來。
沈天福哭着辯解,“一進她房中,與了她休書,她便只是哭,弄得我沒了主意。待欲安慰她兩句時,娘親又進房中來了……”
“自奴進這宅中瞧見她至今,委實是覺着她是個極好的女子,你合當将自己的女子身份對她言明,她若是去也去得情願。如今悶在鼓裏,到底不美。依奴的主意,你不如明日去尋她,将你的女子身份對她言明,看她怎說。若是她仍是要與你一起,便将她接回來如何?”蘭香替沈天福出主意。
沈天福一聽便止住了哭,“姐姐,我明日倒是可以去與她說一說。若是她願意随我回來,可我怕我娘親不點頭。”
蘭香聞言便伸出尖尖的手指在沈天福額頭上狠狠的一戳道,“虧你平素以男子自居,在外面交朋會友,做着那許多買賣,如何關鍵時連一些兒擔當沒有。奴并不是教你不孝順自己的親娘,只是你忍心瞧着她從此以後離了你,下半世過得不如意。況我觀她的性子,怕她回去做出些傻事來……”
“做出傻事?你是說?”沈天福明白蘭香的意思後,吓得心都提了起來。于是只見她驀地坐了起來,便欲下床。
蘭香見狀便也坐了起來,将她一把拉住道,“小冤家,你這是要去做甚麽?”
“我要去找秀兒,我要去找她……”沈天福欲掙開蘭香拉住她的手。
誰知蘭香卻不松手,“小冤家,你消停些可好?你看如今是甚時辰了,你這冒然跑出去,又弄得一家子上下人等不得安生。你且躺下,待明日一早再去如何?”
沈天福聽了蘭香的話,再看看窗戶外面兒,也知此刻的确是夜深了。于是只好悻悻然的躺下。蘭香替她蓋好被子,複又躺下來挨着她輕聲兒說些安慰她心懷的話哄她入睡。
翌日清晨,蘭香和沈天福還未起身,便聽到外面二門處有人“砰砰”的拍門,聽那拍門聲又急又重,須臾便聽到裏面有丫頭去開了門。
沈天福被那陣又急又重的拍門聲驚醒,躺在枕上揉了揉額頭,因昨晚哭得傷神,睡得也比平日晚些,醒來時只覺得額頭上一片疼。蘭香也醒了過來,嘴中嘟哝道,“這大早上的,是誰在那裏拍門呀,吵得人睡不了一個囫囵覺兒……”
正疑惑間,忽聽得從那二門邊兒“蹬蹬”的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那腳步聲直往西廂房這邊兒來。到了西廂房窗根兒下,只聽得外面兒丫頭小蟬語帶哭聲的喊,“爹,不好了,大娘出事了……”
“甚麽?”沈天福猛然坐起來,雖然剛醒來,頭還痛着,但外頭丫頭小蟬的那句話她卻聽得清清楚楚。蘭香也聽到了那句話,随即也坐了起來。
沈天福被赫得臉色都變了,大清早的竟然是額間一頭的汗,心咚咚的亂跳着。趕忙挪到床邊,下了床,只穿着裏衣便三兩步的奔到房門邊将門開了。那傳話的丫頭小蟬見開了門兒,便趕忙走了過來,看着沈天福便矮身福了福,眼角挂着淚道,“爹,才将二門外的小厮隆兒來傳話,說……”
“說甚麽?”沈天福的手扶住門框禁不住有些微微發抖,只覺得下面的話不好。此時,蘭香也起來穿好了衣裙出來,手上還拿着沈天福的外袍,走到她身邊,将外袍一面給沈天福披在身上一面說,“這時辰秋意深了,早起涼,着了風寒可怎好?”複又轉頭看着丫頭小蟬聽她後面的話。
“說大娘的爹爹才将來門上尋你,說大娘昨兒晚間上吊了……”說出這句話後,丫頭小蟬已經泣不成聲。小蟬自進宅來,便在李秀兒房中伺候,李秀兒對她又好,自是對大娘感恩匪淺。
此話一出,沈天福幾乎站不穩了,只覺得胸中憋悶,喘不過氣來,一陣陣發暈。
“大娘的爹爹在外邊兒,等着你要與你說話哩。”小蟬抹着淚兒又補充了一句。
還是蘭香最先回過神來,抓住沈天福的肩膀,使勁兒的搖,嘴中急着喊道,“小冤家,你還愣着做甚,快些兒出去瞧瞧到底怎的了!”
沈天福被蘭香的這話驚醒,便趕忙一面将外袍穿上,一面往二門外跑去。出了二門,小厮隆兒在跟前接着,與沈天福磕了頭,嘴中道,“爹,才将大娘的爹爹來這裏說要找爹,被管家永安拉到廳中去坐着了。”
“你且起罷。我每過去。”沈天福一面說一面着急的往正廳中去。進去後,只見自己的岳丈,李秀兒的親爹正氣忿忿的坐在一張交椅上,永安正在旁邊兒陪着說些好話兒。
一見到沈天福,李老漢立刻站了起來要往沈天福跟前撲,卻被永安一把拉住,饒是如此,他也怒視着沈天福,嘴中嘶吼道,“你這畜生,我孩兒到底做了甚有損婦德的事,犯了‘七出之條’的哪一條,你要休了她?害得她恁慘?”
沈天福忙過去躬身一拜,顫着聲問道,“岳丈,秀兒到底怎樣了?我才将聽丫頭進來傳話說……”
“岳丈?我每低門小戶的如何敢高攀。想當初我将秀兒嫁與你時,你還只有一間小彩帛鋪子,如今發達了,娶妾不說,還無故休妻。老夫真是瞎了眼,把我孩兒許配與你,害得她如今蒙恥受辱,自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