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開,擡腳跨了進去。進去後便大聲問,“屋裏可有人?”
擡眼看這院子,院子中散養着雞鴨,一地的雞毛鴨毛,并一些雞鴨糞便,靠裏邊兒房檐跟前支着兩枝木杈,上面橫着一根竹竿兒,上面晾曬着些剛洗過不久的衣裳,猶在一滴兩滴的滴着水。正面三間兒泥牆瓦房,那屋頂上一半兒是瓦,一半兒是茅草。泥牆斑駁,牆根下一溜從牆上掉下來的土塊。院中寂寂。
沈天福見狀又大聲問了一句,“這裏屋裏可有人?小月兒的家可在此處?”
話音剛落,便見從那正面三間房屋頂有瓦的左邊那間房中走出來一老一少兩位婦人,老的約莫五十開外,頭發花白,長臉,膚色偏黃。少的約莫雙十年華,倒是有些姿色。那兩位婦人走出來看見沈天福後,便聽那老婦人問,“小官人,你找誰?莫不是走錯了地方?”
在那老婦人身邊兒的少婦卻是兩眼緊緊的盯着沈天福,一臉的好奇之色。
沈天福微微欠了欠身道,“不知小月兒可是在這裏?”又說,“她表哥潘園對我講,說是小月兒病勢沉重,我特來瞧一瞧她。”
那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才将見這進來的小官人風流倜傥,衣着講究,便疑心他是不是進錯了門兒,想來她們家從未有這樣的親眷朋友。後來聽他提起潘園,又說起小月兒,便明白過來這小官人一定是小月兒嘴中常常提到的那天福生藥鋪的東家沈天福。
于是便見她立刻眼睛一亮,眼角堆笑,三兩步走過來趕着向沈天福道萬福,一面嘴中道,“原來是沈小官人來了,怪不得我家小月兒一直念叨着你,果真是好生标致的人兒。老身是她的娘。”話畢,又把跟過來向沈天福矮身道萬福的少婦拉過來向沈天福介紹道,“這是她嫂子,我媳婦柳兒。”
第三十九回
沈天福看着兩人微微點頭算是回禮,續又問,“月兒可在這裏?”
那老婦人一聽便将跟前的柳兒推到一邊兒,一面往右邊那間屋頂搭着茅草的房裏走,一面巴結的笑道,“小官人往這邊兒來,俺那女兒月前身子有些不舒服,染了風寒,郎中也瞧了兩個,藥也吃下去不少,總不見好。這幾日越發起不來床,只在床上躺着……”
沈天福手中拎着那幾包果脯糕點跟在小月兒的老娘身後,進了右邊那間小屋。進去後,只覺裏面漆黑一片,站了一會兒,眼中才能看見東西。只見這屋中最裏靠牆之處有一張舊木床,旁邊一個破舊的櫃子,在那櫃子旁邊倒有一個頗新的妝臺,一張妝凳。除此之外,屋中再無別的器物。
秀兒老娘将沈天福引至那張破舊的床前,彎下腰去附在閉目躺在床上的小月兒耳邊喊,“月兒,天福生藥鋪的沈小官人來瞧你了……”。
沈天福探頭往那床上一看,只見小月兒面色蒼白的緊閉着雙目,額頭上幾縷淩亂的發絲被汗水浸透了貼在兩頰,一張原本秀美的臉也瘦下去一圈,身上搭着一床半舊不新的薄被病恹恹的躺着。
小月兒本來病得迷迷糊糊,耳中模糊聽到一句“天福生藥鋪……沈小官人……”便即刻睜開了眼,搜尋着心中牽挂之人。目光一一在站在床前的人臉上掃過,慕地發現了那張眼中滿是關切之意的俊俏的臉,立刻暗沉的眸子便閃亮起來,嘴中喃聲道,“沈公子……”
驚喜交集中,小月兒擡擡了手,想掙紮着坐起來,旁邊的月兒娘見狀便趕忙搭了把手,将她從床上扶着坐了起來,靠在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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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福将拎着的那幾包果脯糕點往月兒娘手中一遞,嘴中道,“這是為來瞧月兒,買的一些果脯糕點。”
月兒娘接了忙說,“小官人只管來瞧她便是,還買甚東西,忒客氣了……”。
沈天福擺了擺手,“哪裏。”一面轉身想找個凳子坐下,那柳兒見狀便趕忙将妝臺前那一張矮凳搬了過來,放到沈天福身後,殷勤笑道,“沈小官人這裏坐。”
“有勞了。”沈天福看着秀兒嫂子微微一笑,随即坐下。又轉過臉看着小月兒和聲問,“月兒,你這是得的甚病?如何這許久都不見好。今日我聽你表哥潘園說起,方知你病得重了,因此上特意去勾欄裏問了小翠兒,得知你家在這裏,尋了個空兒來瞧一瞧你。”
小月兒一聽面上不由得露出些感動的神色來,眼底也微有晶瑩旋轉。待欲向沈天福說些甚麽,見跟前站着老娘和嫂子又不好說的。于是小月兒便在枕下一摸,摸出一方絹子包着的一個小包來,從裏面拿出一根銀簪子遞向嫂子柳兒道,“嫂子,煩勞你去前面巷口買些泉水來為沈公子燒些茶吃。”
沈天福一見便将小月兒的手握住阻止道,“月兒,我坐一坐便走,不必如此。”
誰知小月兒卻說,“想來沈公子定是瞧不上我每,連一盞茶也不願意在我每這裏吃。”
此話一出,果然沈天福松了握住小月兒的手道,“既如此,我這裏拿銀子去買罷,你若不應,我即刻便走。”
小月兒聞言只得由着沈天福從袖中銀子包裏拿出一塊碎銀子,約莫五六錢的樣子遞到秀兒嫂子柳兒手中道,“那便有勞娘子了。”
柳兒接了銀子喜滋滋的去了。小月兒方對老婦人道,“娘,你且出去洗洗茶盞,待嫂子回來了好給沈公子燒茶吃。”
月兒娘見自家女兒如此說話,如何不明白是小月兒要和這眼前的小官人說些體己話。于是便應了轉身出門去,臨了還将那門給輕輕阖上了。
看老娘出去了,月兒方伸出手拉了拉沈天福的衣袖。
沈天福笑,“月兒,你這是……”
月兒拍了拍床邊的位置,示意沈天福坐到自己身邊兒來。沈天福轉頭看看那阖上的門,方站了起來坐到了床上小月兒的身邊兒。甫一坐下,小月兒便靠到了他肩膀,挨着他臉頰,幽幽道,“你再不來,奴怕是要為你病死了……”
沈天福側頭問,“月兒,為何如此說?”
“自上次奴過完生辰後,這幾月來你便一眼兒也不曾來瞧過奴,奴心中想你狠了,染上些風寒便一直不曾好……你好狠心,要了奴的心,又不要奴的身……”說到後面,小月兒竟然哽咽着潸然淚下。
沈天福見小月兒哭一時便有些心慌,趕忙擡起手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拭淚。一面說,“月兒,你不知這幾月來我家中鋪子中事情忒多,再加上我又進了提刑司衙門受了刑杖,足足養了好久的傷才能走動……”
小月兒聽說沈天福進了提刑司受了刑杖也是一驚,于是趕忙收淚問到底是何事才會若此。于是沈天福便把那事的前前後後都備細與小月兒說了,最後說,“并不是我忘了與你之約,委實是太過于忙碌,事情太多,還請你恕我則個。”
聽沈天福這麽一說,小月兒心中方才釋然了。心下一松,臉上便帶了些笑意道,“你這麽一說,卻是将奴的病根兒一并除了,奴覺着怕是從今日起奴的病一日一日便能好起來了。”
沈天福輕笑出聲道,“是哪時我竟成了靈丹妙藥了?”
小月兒聞言從沈天福肩膀上擡起頭來,鳳眼中含情看着沈天福癡癡道,“奴害的相思病兒也唯有你這靈丹妙藥方能醫治哩。”
沈天福聽得這話,先是一愣,複又覺得心中一動。見她病中虛弱的模樣本已讓人愛憐,再加上如今這含嬌帶俏,嗔視有情的樣子,一霎時心中竟然陷落了幾分下去。
兩人彼此視線糾纏着,靜靜的房中流動着某種情愫。
“嘎吱”一聲,忽地,房門被推了開來,只見秀兒娘笑眯眯的進來,手上端着一個托盤,托盤內擺了一盤糕點果脯,一盤兒菱角。将那兩盤東西放到月兒床前的妝凳上道,“沈小官人,家裏不曾有甚好物兒招待,且将就用些兒……”
沈天福見狀忙起身拱手一禮道,“有勞了……”
月兒娘眼中頗有深意的看了小月兒一眼,笑着收了托盤自出去了,出去後依舊把門阖上。
沈天福待月兒娘走了方才重新坐下随意說道,“月兒,你和你娘長得不大一樣哩。她面皮頗黃,臉兒長長,你卻甚是白淨,臉蛋兒似鴨蛋般圓圓。”
小月兒聽了淡淡道,“她本不是奴親娘,自然是長得不随她。”
沈天福“哦”了一聲,小月兒這句話委實讓他有些吃驚,于是把眼看着小月兒聽她下文。後聽小月兒說,原來這老婦人便是她的繼母周氏,月兒的大哥也是這周氏從以前那男人那裏帶過來的,兩人并非親兄妹。
自她爹爹娶進這周氏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