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轉過身看着小厮慶兒道,“起來說話,你才将說出大事了,到底是何事?”
“回夫人的話,爹……爹被臨安府提刑司使臣房的公人用一條索子扣了,拉去臨安府提刑司衙門了!”小厮慶兒站起來喘着氣說道。
“甚麽?”在一旁的李秀兒一聽,吓得花容失色,一顆心“咚咚”亂跳,手中的一方汗巾兒一霎時握不住,竟自掉到了地上。伺立在沈氏身邊兒的梅五兒也吓得拿絹子捂住了嘴,被吓得不輕。
沈氏聽了倒還鎮靜,便繼續問,“他每為甚要鎖你爹?”
小厮慶兒答,“說是與一樁人命官司有關。”
聽了這話,沈氏方有些着急,便連聲吩咐下去,“我每快些回去。待回宅中再做打算。”于是一行人等忙忙的出了淨慈寺,上轎的上轎,騎馬的騎馬,回到了西通禦坊的大宅中。待坐定後,沈氏方吩咐小厮永安并慶兒領了一百兩銀子去那臨安府提刑司使臣房打點打點,探聽消息。
永安與慶兒到得臨安提刑司府衙前,又等了一會子,看內中一個做公之人出來,便上前寒暄,後又塞了五兩銀子在他手中,打聽才将鎖進去的天福生藥鋪的沈小官人的消息。
那人看了看手中銀子方說,“你每是那小子的家人罷。實與你每說,這樁官司是一名喚吳九的人出首,告你家東家與賊人劉奇,并奸商姚墟勾結,害死了做川廣生藥生意的買賣人并其兩名奴仆,謀財害命。這官司裏有三條人命,今日早間楊老爹接了狀,已遣出公人去分別捉拿這官司中的有幹系的各色人等。”
永安和慶兒聽後不由得大吃一驚,便問,“這樁官司甚時審訊?”
那人答,“今晚便會夜審。你二人若是想進去看,我卻可以帶你每進去,只是……”
永安一聽,如何不知道他話裏的意思,便立刻又塞了五兩銀子到他手中。于是那人便将永安和慶兒帶了進去。
至晚間,那臨安府提刑司楊提點便升了堂,将這樁官司內有幹系的各色人等帶至堂上。兩班公人喊了“威武”後,那楊提點将驚堂木一拍,命人将原告吳九帶上來。
站在堂上的沈天福一看這吳九她卻認識,正是那一日在聚景樓外欺侮梅五兒的那西城中的有名的潑皮無賴,不曾想這人今天卻來出首告自己與賊人勾結,謀財害命。這內中的詳情她并不得知,倒想細聽一聽。
只聽那吳九說,“小的吳九,那一日在萬豐酒肆喝酒時,聽那賊人劉奇喝醉了酒在那裏叫嚷說最近發了筆大財。小的便有些心動,近前與他酒喝,套他的話,誰知道竟然套出了驚天的謀財害命的事來。”
“據那劉奇說,他與一衆兄弟只在城外這方興河中竊掠往來客人財物。月前,搶掠了一船生藥,将那做川廣生藥買賣的客人并其兩名奴仆害了,将這一船生藥低價賣與了與他一向相熟勾結的姚墟與沈天福。小的想,此事中有三條人命,因此上來出首告與相公得知。”
那楊提點聽完了吳九所說,便又問了差遣出去捉拿人犯的公人,一衆出票捉拿的人犯可曾帶到,只聽下面差人回,“只帶得那與劉奇勾結的姚墟,沈天福二人到,那賊人劉奇卻是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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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時,那去起屍的一隊公人也回來覆命,說果真在方興河邊的一處亂石堆中發現了三人的屍體。
于是那楊提點便将驚堂木一拍,喝道,“姚墟,沈天福,你二人與我從實招來,以免皮肉受苦。”
沈天福拱手道,“回相公的話,此事小人一無所知,定然是遭人誣告。還請相公明察。”
見沈天福并不承認,楊提點便又問那姚墟,“你這厮與我從實招來,如若不然,定當大刑伺候。”
那姚墟本與賊人劉奇一向勾結,凡那劉奇劫掠了川廣生藥,便與他出賣銷贓。如今東窗事發,早已吓得三魂失了兩魂,便一古腦的将自己與那劉奇勾結的事一一招了。
楊提點又問,“姚墟,你與這沈天福可有往來?”
姚墟看了看沈天福便答,“這人生藥鋪中的生藥也是劉奇劫掠與他的。”這姚墟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被這提刑司的公人捉拿時,有人叫他這麽說,并說,如若不然,等下進了提刑司過堂時,必會上他的夾棍。
他本是商人重利惜命,被那公人暗暗的一吓,哪敢不應。
“沈天福,這姚墟說你那生藥鋪中的生藥都是賊人劉奇劫掠所得與你銷贓,你如何說?”楊提點坐在堂上看着沈天福冷冷問道。
沈天福聽那姚墟如此不清不楚的說話,便知道其中定有緣由。想起來,數日前确實鋪中李主管去買生藥時,在一個叫姚墟的人手上買過生藥,當時回來還說這生藥質好價錢也好,足足比別家做川廣生藥買賣的大戶手中價錢低上兩分。當時,自己還誇贊他會辦事,賞了一二兩銀子與他吃酒。萬萬不曾想到,這李主管貪那兩分利,竟惹了這一場禍事在身。
無法,沈天福只得說,“小人日前曾在這姚墟那裏買進過一些生藥,若是說我與那賊人劉奇有甚勾當,那卻是沒有。”
“你這話避重就輕,好個刁滑的小子,我看,不用刑,你是不會招的了。左右,與我将這厮杖二十。”那楊提點在堂上喝道。
兩旁的公人聞言便擡出刑凳,将沈天福按到刑凳上,壓定手腳,重重打了二十杖。沈天福剛開始還嘴中大呼“冤枉”,到最後卻喊不出聲了,只見得她面色蒼白,冷汗直流,握緊的拳上指節發白,後臀連及腿上打得一片鮮血淋漓。
第三十二回
那堂上的楊提點見這沈天福被打得這副模樣,仍然咬牙喊冤,也不由得有些猶豫起來。思慮一番,終覺沒有将那賊人劉奇拘到,這樁官司裏似有纰漏,于是便吩咐底下差人将堂上的姚墟收監。沈天福,吳九押入監中羁候所,三日後複審。一面令殿直滕遵帶領手下公人繼續去捉拿賊人劉奇,一面又差數位公人去尋找屍親認屍。
卻說永安和慶兒在堂下看家主沈天福被打,急得如油鍋上的螞蟻,又作聲不得。好不容易等那楊提點散了堂,又塞了十兩銀子與那才将帶他們進來的公人,将他們帶至監中羁候所,打點銀子與內中的牢頭并獄卒,進牢房內與沈天福相見。
此時沈天福在牢中正趴在牢中的一堆發黴稻草上,只覺得後臀及下面大腿上鑽心的痛,背脊上都是冷汗,浸濕了衣衫,貼在肌膚上陣陣的發冷。
永安和慶兒進至牢中時,正看到家主沈天福面色慘白,抽着氣倒伏在一堆黴爛的稻草上咬牙忍痛的樣子。兩人趕忙撲過去跪到沈天福跟前,嘴中哽咽道,“爹,您吃痛了罷,如今可還能撐住?”
沈天福一擡眼見是永安和慶兒便吸了一口氣問,“你每怎的來了?”
永安趕忙答,“是夫人吩咐小的和慶兒來這提刑司衙門前打探消息,俺每使了些銀子方能進來與爹相見。可恨那潑皮吳九竟将爹牽連在這樁人命官司裏。爹,如今這事該如何辦才好?”
“原來如此……”沈天福略一沉吟便說,“你回去叫我娘親拿一千兩銀子出來,去交與你二娘,你二娘知道如何辦。”
永安還欲說些甚麽,那外面的獄卒走到牢門跟前喊,“快些出去罷,說好了只說一會子話方讓你每進來的。”
沈天福便揮揮手對永安和慶兒說,“你每快些出去罷,照我的話去做。”
于是永安和慶兒出來,到外面又與那看管沈天福的獄卒給了他十兩銀子,托他看顧家主沈天福一二。那獄卒便說,“這官司還有三日才複審,三日內俺會給你家家主一個單獨的牢房,管他一日三餐,你二人有甚門路便速去打點好救你家家主。”
永安和慶兒聞言便連忙稱謝,辭了那獄卒,出得提刑司羁候所來,永安和慶兒便商定先騎馬回西通禦坊宅子內,将家主沈天福的事和他吩咐的話告與夫人得知。
兩人騎馬回到西通禦坊的宅子中時,已打了三更。內宅中沈氏,李秀兒,并家中丫頭小厮都還沒有睡下,都在惴惴不安的等着永安和慶兒帶提刑司內的消息回來。二人進至內宅中沈氏的正房內,與沈氏磕了頭。
沈氏便忙讓兩人起來問,“你二人去了提刑司衙門,可打聽到了你爹的事?”
于是永安便把自己和慶兒在提刑司內見到聽到的事都細細的說與沈氏聽了。當說到沈天福被打了二十杖,臀上及腿下一片鮮血淋漓時,坐在一邊的李秀兒不禁哭泣出聲,沈氏聞言也甚動容,眼中包了一包淚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