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聞,果真成色不錯,一點兒也不比以前的差。自沈天福接手生藥鋪子來,她也跟鋪中夥計學得認識幾味藥的成色,因此也知道些生藥的好壞。
“李主管,這一次你和潘園買進來的生藥不錯,我這裏有些銀子賞你每,你且拿去,至晚間與他去買些酒吃。”沈天福一邊笑着誇贊李主管,一面從袖中摸出一塊銀子來,掂了掂,約莫一二兩的樣子,扔給了李主管。
李主管慌忙接了,口中對着沈天福稱謝不已,歡喜不已的去了。待李主管走後,沈天福笑笑,走到生藥鋪門首一看,已是将近晌午了。于是吩咐小厮慶兒牽馬來,依舊去生藥鋪後面的杏花巷蘭香宅子中吃晌午飯。至晚間,又在蘭香那裏宿歇。一連流連了五六日,至蘭香去黃三哥宅中與那段大姐上壽那日,諸般替她安排好了,才回了西通禦坊的宅子中去。
沈天福一連五六日不回宅中,沈氏自上次與自家孩兒說過那番話後,也不再管她。而李秀兒雖然想她,但又不好意思去叫管家永安來問話,只是在心中悶悶不樂的忍着,心道,自家官人定是又去流連煙花之地的女子了。
好容易沈天福回來了,在婆婆沈氏房中吃過飯後。兩人回到東廂房中,李秀兒叫房中丫頭小蟬端上茶來,自己和沈天福在燈下吃茶。
沈天福吃了幾口茶,只覺得娘子秀兒一直在時不時的擡眼看自己,便擡起頭來看着她笑道,“娘子,你這是怎的了?如何一直看我,難不成我臉上有甚疔瘡不成?”
李秀兒聞言吸了口氣,忍住濕潤的眼中将要墜下的淚花道,“官人,奴有一句話想問你。”
“嗯,你說。”沈天福自顧自的低頭喝茶道。并沒有覺察到李秀兒的異樣。
咬了咬下唇,李秀兒緩緩問道,“官人,可是覺得奴家貌醜,不合你的心意麽?”
“哦?”沈天福有些吃驚的擡起了頭,忽發現李秀兒眼中包着淚,滿面的哀傷之色,手中也在絞着一方汗巾兒。
沈天福将茶碗放下,斂容道,“娘子,你這是怎的了?為何如此說話?”
見李秀兒低頭不語,包在眼中的淚如斷線的珠子般,一顆兩顆滴到絞着手指的那方汗巾兒上,沈天福忽悟到定是這幾日自己沒有回來,她心中不快才會如此。一時之間,沈天福不知道該如何和她說話。
若說是再哄她自己去賭坊中耍錢,這理由便連自己也不信,哪有一連五六日在賭坊中耍錢的理。若是對她說自己流連煙花之地的女子了,她心中定會認定是她自個兒不好,自己才會在外不願歸家。
該怎麽對她說呢?想來想去,沈天福決定還是與她實說了罷,或許會好些。
“娘子,該如何對你說?自你嫁過來後,我對你甚滿意。我娘親也對你甚滿意。說起來都是我不好,我這性子,貪戀美色。前些日子,我曾向你和娘親說過想接一位姐姐進來,誰知她不允,因此我便在外與那位姐姐置了宅子,這幾日我都在她那裏,還請娘子恕我則個。”
李秀兒聽沈天福說完,方知道原來自家官人竟是在外有了一房外室。并不是流連煙花之地的女子。雖說她心中早就有官人納妾室的準備,但如今聽沈天福親自說出,還是忍不住心中又酸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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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知道會有這一日,早就知道自家官人定不會守着自己一人,但她只是希望這一日來得晚一些,能多得些官人的寵愛,可是終究不能遂了她的意。
李秀兒使勁忍着,可淚珠兒還是終究連成了線,在香腮上洶湧而下……
窗外,一陣秋風吹入房中,吹得桌上的燭臺內的燭火搖曳不止,房中寂寂,唯聽見李秀兒的飲泣之聲。
沈天福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将她摟進自己懷中,任她的淚水将自己腰間的衣衫進行染濕。
“娘子,以後,我再不會那麽久不回來了。我答應你,至多隔一天,我便回來。”沈天福輕撫着李秀兒的如鴉烏發低低說道。
心中卻在想,秀兒,委實是我對不住你,我只能答應多陪你,但卻不能只陪你一人。因為那人對我的情意實在是一點兒也不比你少,我對那人的情意也同你一般多。
李秀兒伸出手,緊緊的抱住眼前之人,終還是“嗚嗚”的哭了出來。心中反複道,難不成這便是女子的命麽?盡管如此得不舍得官人,如此得喜歡官人,如此得渴望得到官人的寵愛,可是仍舊是不能擁有他一人。
究竟他的心是如何長得?真如婆婆所說,只是一味不知足麽?到底要怎樣,他才會駐足在自己身邊,才會知足啊?
第三十一回
晚間兩人歇下,沈天福不免刻意溫存,秀兒亦動情承歡。次日起,秀兒依舊打發小厮慶兒随沈天福去鋪子上幹事不提。
卻說蘭香自那日去黃三哥宅子內與他那四娘子段大姐上壽後,又與那段大姐的幾位相熟姐妹交好,便常常的相互走動,在一起吃茶打牌,日子倒還過得快活。
話分兩頭,那一日來沈天福鋪子上來搗亂的春花院幾位護院回去後,将沒有讨到人,反被沈天福叫來的人打了一頓的事備細與那老鸨王氏說了,那老鸨王氏不免恨極了沈天福和蘭香。晚間在燈下飲酒和院中八老說起此事,只聽那八老說,“此事權且記下,待來日徐徐圖之,定要他們讨不了好去。”
一轉眼,已是八月二十,沈天福在西通禦坊的宅子中大排筵席,請了黃三哥,馬翰,還有些生意買賣上的朋友及其房下親眷,恰巧那走海販貨的陳二哥也回來了,帶着小翠兒并小月兒一起來宅內與沈氏賀壽。
小翠兒與小月兒進去與沈氏上了壽,送了禮,拜見了李秀兒,便坐到一旁。小翠兒打量了一會兒李秀兒便附在小月兒的耳邊說,“月兒,你瞧你那小冤家的大娘子長得還真是不錯哩。”
小玉兒端起茶喝了一口頭也不擡的道,“早瞧見了,也不過如此……”
一時酒筵開了,前廳三桌兒,後面正房廳中兩桌。又叫了些小優兒并唱的來,插科打渾,說笑唱曲兒,衆人整熱鬧了一日方散。
又過了幾日,二十五日,沈天福早辰起來同秀兒去沈氏房中請安奉茶畢,只聽沈氏說,“孩兒,今日我要叫息婦陪我去淨慈寺燒香還願,也替你求一個萬事順遂,平安富貴。”
沈天福忙笑道,“既如此,便讓管家永安随你每去替你每安排,有他在左右,孩兒也放心些。”又說笑了一會兒,沈天福便出門來與小厮慶兒騎馬去彩帛鋪上看了賬目,後又去了天慶坊的生藥鋪。
剛進至生藥鋪中,便見三四個做公的公人在鋪子內坐着,旁邊李主管正在小心陪着說話。見沈天福進來了,那李主管趕忙迎上來對沈天福說,“這幾位臨安府做公的公人才将來至鋪中,說有事要找東家……”
還未說完,只見那三四個坐着的公人之中一位看起來頗為精幹的中年漢子大踏步向沈天福走了過來問,“你可是這天福生藥鋪的東家沈天福?”
沈天福拱了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道這位大哥找我有何事?”
那人随即也拱了拱手道,“咱家臨安府提刑司使臣房殿直滕遵,因你牽涉了一件人命官司,奉了提刑司楊老爹鈞旨,特拿你去問訊。”
話畢,也不管沈天福等人吃驚,往後揮了揮了手,于是便見他身後的幾位公人不由分說上前來,将一條索子,扣了沈天福的頸,拖着就走。唬得店中李主管并衆夥計作聲不得,唯有小厮慶兒跪在地上拉着沈天福的腿不松手,口裏直喊,“爹,爹……”
旁邊一位做公的公人見狀走過來,一腳将小厮慶兒踢開,推着沈天福出了門,往流福坊橋右的臨安府提刑司衙門而去。
這裏生藥鋪中一衆人等哪裏敢攔,等這幾位公人推着沈天福去了,才忙商量這事該如何辦才好?
小厮慶兒便說,“如今這事得趕緊回去讓報與夫人得知,讓她拿個主意。”說完後,也不等李主管說話,出門上馬飛也似的回西通禦坊的宅子中去。李主管則吩咐鋪中夥計不許慌亂,照常做買賣,一面吩咐潘園去那臨安府提刑司前打聽些消息。
小厮慶兒到了宅中,才知曉原來今日夫人并家中大娘都去淨慈寺燒香還願去了。于是小厮慶兒出了門又上馬往淨慈寺趕去。到了淨慈寺中,在大雄寶殿中找到了正在拜觀音大士的沈氏。慶兒趕忙上前磕了頭急急說道,“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沈氏聞言,便從蒲團上站起來,将手中香插到了香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