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求別中二

第43章 僵屍

“嘿，傘妖！”

凝黛渾身一凜——清玄的聲音！水晶宮殿浮塵，一米陽光揮灑成七色，宛若一道彩虹剎那間駕臨，燦爛了整個宮殿。凝黛的心簡直跳到了嗓子眼，她很有些遲疑，心底明明是極高興的，卻怕那聲音是自己思念過甚，最終是水中月鏡中花一場空。

因此，她有幾分害怕轉身，猶猶豫豫地呆立原地。

“凝黛，是我。”一管清清朗朗的嗓音，宛如春水破冰般。

凝黛腳尖一轉，緩慢的扭過頭，她屏住呼吸，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那個身影便映入眼簾，月白色道袍映着幾道水漬，倒像為單調的道袍點綴上幾許紋路。烏黑的頭發随意绾成道髻，額頭兩側幾縷碎發散漫，那人微勾着淡紅色薄唇，十指骨節分明，狀似無意地撩了一撩碎發，盡管凝黛見得，那幾縷碎發并未掉落。

凝黛眼尾便含了笑，她直到眼下才發現，清玄長得甚合她意，五官算不得深邃，卻讓人看着十分舒服。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輪彎月，像是會說話，挺直的鼻子一皺，促狹的孩子似的。身材不瘦削，卻颀長，不說話的時候也算得上玉樹臨風。

轉念一想，說話的時候……

卻能噎死人不償命……

這樣想着，凝黛讪讪然起來，好在失而複得總是喜悅的，她并不想計較那些事情。

“咳咳。”試心站在旁側，看着二人旁若無人的“眉目傳情”，不自在地咳了一咳。

凝黛這才看到試心，有些赧然，再看高臺上方才那塊半人高的鵝軟石忽地消失不見了，凝黛心裏明白，他們或許串通好了。想到自己方才當面告白，盡管對着的是石頭，但那也是清玄化出的石頭。再一想，不由懷疑試心石是假的。

也許是惱羞成怒，也許是急中生怒，反正凝黛是生氣了，她拼死拼活地尋找他，還立誓言不找到他誓不罷休，而且在陌生人面前對着他表白一通，恰巧又被他給聽個正着。至于，清玄是如何逃出金錢蟒，她被氣糊塗的腦袋完全不願意去花時間思考。

凝黛陰森森地盯着清玄，龇着牙笑。清玄猛地打了個寒戰。

跨步上前，凝黛森然道，“串通好了？”

清玄連忙搖了搖頭，“不是……”

凝黛打斷清玄，拍了拍清玄的肩頭，“行啊你，真會騙人。”說完，凝黛氣呼呼地轉身，留下清玄和試心面面相觑，試心聳聳肩失笑。

清玄匆匆追上前，“你聽我解釋……”清玄一說出口，便捂了嘴，聽舒山上一些小弟子歪歪，男人說出這句話，女人通常都會搖着頭說，“我不聽，我不聽。”清玄一副被雷到的樣子搖了搖頭。

想到這裏，清玄靈機一動，嚷道，“先別生氣，我們先想想辦法離開逐風陣才是正經。”清玄深以為，舉凡女人生氣時，轉移話題也許有用。只能說，他不了解女人。

凝黛聞言，腳步一頓，她都氣死了，他不安慰就罷了，只想着出陣。轉身，龇牙，吼，“誰生氣了！？”

凝黛一吼，水晶宮抖了抖，倏地完全扭曲了。清玄駭了一跳，撲到凝黛身側，雙手護着她，警惕地望着水晶宮。凝黛望着他的動作，鼻子一酸，險些掉了作為妖怪的自尊，留下眼淚。

眼前視線一模糊，凝黛二人一眨眼，再一睜眼，凝黛二人已然置身于無臉婆處。

兩人尚處于訝然中，便聽得無臉婆的笑聲陣陣，“二位修成正果了？”

凝黛二人晃過神來，凝黛打掉清玄的手，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

清玄松開手有些讪讪地一邊摸了摸後腦勺，一邊回道，“婆婆，”又不曉得如何接這句話，不由感嘆自己平日裏能言善辯的，怎麽到了這個時候啥話都說不出了。

無臉婆調侃道，“呦。這是怎麽了，吵架了？”指了指心口，“我這裏明鏡似的，你二人在逐風陣裏發生了什麽，我可一清二楚。”頓了頓，轉向凝黛，“怎的，小姑娘，得之不易的幸福不要了？”

雖然無臉婆沒有眼睛，凝黛卻覺得無臉婆比誰都清明，凝黛的臉不由緋紅。紅了一會，凝黛居然挪了挪，靠上了清玄，悄悄握着清玄的手。無臉婆的話讓凝黛突然醒悟，再則，一番糾結，她也冷靜下來。無臉婆說得對，是得之不易的幸福，她不想再矯情。

清玄張口結舌，一面感嘆于凝黛的改變，一面又奇怪于無臉婆态度的轉變。他瞅一眼凝黛，凝黛臉紅如猴屁股，對于送上門的便宜，清玄不客氣的占了，他收了手，握緊了凝黛。再觑一眼無臉婆，眼神若有所思。先不說他和凝黛是怎麽走出逐風陣的，單說無臉婆怪異的态度。清玄思緒轉個幾圈，便明白了所有事情，望向無臉婆，暗道，這老太婆怎麽跟傳聞中不大相像。清玄的眼神居然隐隐有深意有探究甚至還有一絲感激。

清玄鄭重道，“多謝婆婆！”凝黛以為清玄這是在向無臉婆道點播之恩，很是肅然地點了點頭。

無臉婆哈哈大笑，“世人皆說我無臉婆冷清冷血，其實不然，我無臉婆活得長久了，很多事情早就看淡了。是以，我歡喜随性而為，上門求助之人，遇到不想搭理便讓他們以珍貴之物相交換，遇到和我心意的，老身願意傾情相幫。”說着，消瘦的手掌伸出，掌心一株紅色藥草，赫然是绛珠草。

凝黛一下激動起來——夢寐以求的绛珠草就在眼前。本來被那二人對話勾起的疑惑瞬間消弭。

相比凝黛，清玄則淡定得多。一則，他更多的沉浸在凝黛接受他的喜悅之中；二則，他本來對绛珠草就沒有什麽祈願；三則，他對無臉婆的行為很是欽佩，要想活得如無臉婆般率性，不被俗世牽絆，談何容易。

無臉婆朝一揮手，凝黛甚至沒有看清楚無臉婆的動作，绛珠草便到了凝黛的手中。

做完這些，無臉婆擺了一擺手，“你們回去吧。”

凝黛嘴角翕和，有些話欲言又止。清玄卻拉着她的手深深鞠躬，旋即拉着凝黛出了無臉婆的墳茔。

直到二人禦劍空中，凝黛才問出心中疑惑，“無臉婆那番話什麽意思？”

清玄長眉微揚，沉思起來，想來逐風陣不過無臉婆故意施展出來撮合他二人的，怪不得他被金錢蟒吞了之後無緣無故變成了塊石頭，怪不得出了個試心點醒凝黛，怪不得他誤打誤撞聽到了凝黛的心意，怪不得他們二人輕易出了逐風陣。但他并不想在凝黛面前點明，因此不答反問，“你不知道？”

凝黛眉頭一皺，她其實也猜測到了，無臉婆的暗示還是很明顯的，只不過，心裏想聽清玄說一說，仿似清玄說出來的話能安定她，不讓她胡思亂想。這樣一想，她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悄悄吐了吐舌，閃爍其詞，“什麽知道不知道，我不過随意一問，你不說就算了。”

清玄跟她甩花腔，“不是你想知道的，怎麽這會倒賴我。”

凝黛繼續打哈哈。二人表白了心跡之後，依然是該鬥嘴時鬥嘴。雖然二人鬥嘴的內容相當無聊。

快到秋水山時，二人迎面卻碰到孟星，孟星一派急切，帶着幾個小弟子匆匆趕路，直到撞上臉才發現清玄二人，趕忙匆匆給清玄抱拳行禮。

清玄這才收斂了粲然笑容，一本正經問孟星，“如此急吼吼的，看見師叔也不知道拜會，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二人有仇呢。”

孟星板着臉，張嘴意欲解釋，解釋的話還未溜出口。

清玄擺擺手，“得了，知道你想說什麽。無非是遇到事情緊急。”說着上下打量孟星，“你好歹是舒山二弟子，應當臨危不亂才是正緊，瞧瞧你那副尊容……”

頭發亂哄哄，衣服淩亂不堪。

孟星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儀态不雅，他也顧不得整理，只端了臉接受清玄的啰嗦，“弟子受教。”

清玄教訓完小輩，方肅容道，“說說，出了何事？”

孟星本就是一副木頭臉，聞言卻微微擰了眉，“棠樾鎮，朱氏兄妹化為僵屍，現已危及鄉鄰。我等奉了師尊之名，前去降服他二人。”一番話言簡意赅。

凝黛與清玄臉色皆是一變。朱氏兄妹說來也是他們的老熟人，他們雖然沒有見證人家的出生，卻幸運地見證了人家的死亡，甚至可以說，是他們一手造成二人的死亡。怎麽着二人就突然化為僵屍，要說一般屍體化為僵屍可不易，不僅對屍體本身要求極高，要不然楞是個阿貓阿狗也可以變為僵屍。而且變為僵屍還需要屍體經年不腐。掐指一算，朱氏兄妹的死不過一兩年，是不滿足僵屍的條件的。演變成這樣只能說，這其中有貓膩。

凝黛與清玄對視一眼，清玄朝她眨巴眨巴眼睛，凝黛便會意，清玄大抵是想管一管這樁閑事。

绛珠草已然取到了手，蕭凡的事情并不着急，凝黛便打算陪着清玄一塊兒去棠樾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