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求別中二

第10章 狼妖

凝黛是被挾持着，一路急趨到了狼妖住處的。

入了凡人身體的她，受朱府狼妖布的法陣鉗制，和一般凡人無異，甚至，還不如一般凡人。

“這幾天，真兒病了。家裏忙亂，仆人們不是被我派出去，就在真兒那裏照顧。”朱瑜頓了頓，然後，面無表情的一句話，讓凝黛頓時心肝亂顫。

“師父那裏少一個奉茶的下人。真兒那裏，現在也不需要你。你暫且過去。”

說是奉茶，明着其實是把她往狼窩裏推。若是之前的凝黛，肯定感念他，順水推舟找狼妖報仇。就是擺幾天前，她也會興奮地摩拳擦掌。但是，現實很無奈。她雖然沖動，卻不糊塗。在敵我力量太懸殊的情況下，她不能妄動。

“小姐離不開小奴。”

不管如何，能争取就争取。

朱瑜深抿着唇，眼光不善地望了凝黛一眼：“小姐不需要！”

怕她跑路似的，手心微微轉動，一股黑色妖氣輕輕浮動，凝黛整個人頓時虛浮起來。不受控制地，徑直朝狼妖所在方向而去。

凝黛無奈地苦笑，素日要是有這麽好的方向感，也不會誤事了。

邊走，凝黛邊回想，自己是在哪裏露出了破綻。思來想去，除了制止朱真吃藥那事，她連狼妖面都沒正面見着。出問題的，就肯定是那事了。不過，那事不是被她敷衍過去了嗎？

凝黛擡頭，果然，方向感好，就是節省時間。

狼妖的屋子還是那樣令人感到壓抑。大白天的，都陰森森的。大榕樹約莫有上百年了，枝葉繁茂，遠遠望去，遮天蔽日似的。時不時從樹上竄出黑蝙蝠一只，亮着兩顆尖牙，牙尖上還隐隐帶着血跡。

“進去吧！”

為了凝黛的到來，狼妖正屋的大門是敞開的。

朱瑜大概是打量着到了地點，不會出什麽意外。手掌一收，妖氣一斂。凝黛渾身頓時一松，她不動聲色松動松動手腳。

“師父，人送來了。但憑師父處置。”朱瑜對狼妖十分尊敬的樣子，站在門口畢恭畢敬的。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凝黛憑借着傻大姐五大三粗的身材，使勁撞了一把朱瑜，把朱瑜頂撞到了門沿上。拔腿就跑。

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跑了，能拖延一刻，就多一分生機。

她方向感不好，只想着跑到人多的地方去。朱瑜是假君子，人多的地方是不會動手的，畢竟他還要維持僞善的假面具。

朱瑜扶着門沿攀起身，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并不追趕她。狼妖也沒有什麽動靜。

凝黛成功脫離他們的視線，但她知道，想要逃出去，并不簡單。而且，放任她逃跑，沒有追來，必定留有後手。這時，她也沒指望真的逃出去。只希望能拖一時就一時。

擡眼望天，天空一個驚雷。仿佛能聽到雨聲漸近的聲音。

希望清玄一切順利。

她笑笑，腦中冒出這樣的想法，連她自己也吓得不輕。

這時，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凝黛像被人抓住了後衣襟，一個勁兒的往後退。最後，又回到了原點。朱瑜還是那副凍死人的模樣，眼神陰暗。

“哈哈！”狼妖毛骨悚然的笑。

那股吸力越來越強大。凝黛整個人被吊在半空中，發髻散亂下來。外面似乎更陰沉，飛沙走石一下子遮住了視線。

凝黛猛地攀住木門，想延遲去勢。

“哈哈！”狼妖還在狂笑，讓她不由自主汗毛倒豎。

“砰！”木門被生生拽下來，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只剩下一小塊，握在凝黛手裏。凝黛哭笑不得，暗暗叫苦。

那股力量倏地消失，她從半空中重重摔在地上。地上一貫的陰涼。屋子裏滿是血腥之氣，令人直想作嘔。

狼妖拖着粗壯的身軀：“還跑不跑了！你跑的掉嗎？”

走到凝黛身邊，蹲下身子，腰間肥肉抖動：“知道嗎？”

放輕聲音，伸出手想扣住凝黛下巴：“本座最喜歡這種游戲。人家越是掙紮，我就越興奮。”

凝黛側過頭，避開他的手：“惡心。”她自己也吸過凡人陽氣，為了減少別人痛苦，她都會先敲暈他們。

“哈哈！”狼妖并不惱火，攤開手掌，繼續陳述，“看着他們一點點，在我的手裏，消失。那是一種莫大的愉悅。”

門窗刷得一下全都緊閉起來。

凝黛眼前一暗，其他感官卻仿佛被放大了。大夏天裏，只覺得通體冰冷，不知哪裏來的冷風像針刺一樣直灌進身體裏。

“你說。”狼妖每說一個字，周圍就有無數個回聲，“我該怎樣處罰你。先吸幹你的血，還是先薄皮抽筋？”

事到如今，怕也沒用。凝黛幹脆直挺挺，往地上一躺，做死屍狀：“随你。”

“依我說，就先剝皮抽筋，再喝幹你的血。”在暗中，狼妖的眼睛跳躍着綠色的光，自顧自說着，“然後，取內丹。拿出你的魂魄，一點一點焚毀。”

“好。”凝黛嗤笑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捧着臉問，“随你。只是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什麽事？”狼妖心情愉悅，也不急着處理凝黛。

凝黛平靜問道：“我有什麽破綻嗎，你怎麽發現我的？”

“你的眼睛。”狼妖語調陰陽不定，“你的眼睛，一如既往令我讨厭。”

“原來如此。”凝黛低聲說，“看來，下次遇到你時。我得僞裝一下眼睛，不讓它流露出過多的恨意。”

“呵，你還有下次嗎！”狼妖三角眼垮了下來，眼中閃着怒火，“找死！”

他張了張嘴，嘴邊兩顆尖利的牙齒瞬間露了出來，也顧不得先前剝皮抽筋恐吓的話：“讓本座先吸幹你！”

*****

秋水山，凝黛的石府中。

“你還好吧？”清玄輕輕将凝黛放下，“是我來遲了。”

凝黛微微搖了搖頭：“來得剛剛好，不遲不早。”

她扯動唇角，笑道：“還砸碎了狼妖一顆牙齒。”

幾個時辰前，凝黛被狼妖挾持住，狼妖已經準備做了她。凝黛也以為在劫難逃，千鈞一發之際。她腦海中，浮現的是昔日和蕭凡的點點滴滴，覺得帶着這些回憶，也很滿足。她也抽空想到了清玄，亦敵亦友多年，她望他平安。

“可不是。”清玄從懷中掏出一個幹淨的白瓷瓶，壞笑，“狼妖關鍵時刻，被我暗算，賠了夫人又折兵。這次得恨我入骨了。”

瓷瓶中裝的是無色液體，他遞給她：“喝了它。狼妖的牙齒上有毒。”

凝黛點點頭。清玄又從旁邊石桌上端來一盆清水，食指探進水中。不一會兒，水翻滾起來。他迅速放下一方白色的帕子。不顧滾燙的熱水，擰了帕子。

“你被狼妖牙齒所傷。服了我的藥，內毒已清。”他朝凝黛白淨的頸項，努了努嘴，“外傷還是有的。處理不好，可是會留下兩個很醜的窟窿的。雖然你是女妖。但古往今來，只要是雌性，都是在乎這些的。”

朝凝黛眨眨眼：“對吧？”

忽然脖子上的上刺痛了一下，她輕輕扶着脖子。擡手想接過帕子，自己清理一番：“把帕子給我吧。”

“你受傷了。”清玄嘴上輕聲說道，手上也不落後，向後一讓，避開凝黛拿帕子的手，“況且傷在脖子上，你看不到，我幫你。”

凝黛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反倒讪讪起來。要是再拒絕，更顯得尴尬。

“好的。”

清玄小心翼翼地揭開她的領子，傷口不小，嚴重得很，紅中帶紫，腫成小包。才幾個時辰，就有化膿的趨勢。

凝黛現在已經恢複本體，傻大姐已經受傷而死。附身傻大姐，對傻大姐傷害不大。卻因為朱府的符咒，凝黛使不出法術，無法脫離傻大姐的身體，致使自己受傷，傻大姐身亡。

凝黛自認不是什麽好妖，以前五天殺一人，死得卻都是一些壞事幹絕的人。殺完他們，許多人拍手叫好。後來，死得人多了。他們卻說妖怪所為，嚷着請人收妖。對于傻大姐的死，她有愧疚，卻也沒有過于在意。

“嘶。”熱帕子輔一貼上嬌嫩的皮膚，凝黛嘤咛了一聲。

“會有些痛，你忍忍！”清玄小聲提醒。他輕柔地鋪展好帕子，力道适中地就着帕子按揉。等到帕子的熱度減退，馬上浸會熱水，重新敷上去。

洞中常年燃着燭火，燭火半明半滅，氤氲着淡淡的光。

他靠的近，身上帶着清香。凝黛就勢聞了聞，約莫是藥草的味道，道士多會與草藥打交道。

初初脖子上的灼熱痛癢，像潮水一樣蔓延。此時，也如退潮般漸漸消去。

清玄見紅腫消褪，“好了。人間女子做法，最好不要碰水。”

“知道了。”凝黛點點頭。方才熱敷，一直僵着脖子沒有動彈，聽他說好了，她扭頭活動筋骨。

不覺愣了，她瞪圓了眼，正正對着清玄的臉。她從前沒仔細看過他，他說他三十歲，但他看起來很年輕。他的五官并不過分深邃，也沒有絲毫嬌柔。是那種很舒服，很清爽的感覺。

大概石洞裏有點悶，她覺得身上燥熱，臉上飛起一抹紅暈。

兩人沉默着，一直對視了好久。

“咳咳。”末了，凝黛輕輕咳了一聲，轉移話題，問道，“你為何去了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