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沈珂在新聞發布會上宣布沈氏集團董事會人員變化的這天, 沈槐和一幫狐朋狗友玩了個通宵。
沈槐包的場子,整個酒吧塞下了近百人,有一半沈槐都不認識,他也不在意,眼裏只有酒,把群魔亂舞的人群扒開,從這個服務生的托盤到下一個服務生, 手上的酒換了一杯又一杯, 任誰都沒見他這麽喝過,連秦朔這種心中從來沒譜的人都急了,皺着眉頭拉他劃拳,故意輸掉, 再搶他手上的酒杯。
“你可別跟我來這套。”沈槐把酒搶回來,一半灑在了他腿上,他混不在意, 汗水酒液早就将他弄濕了,他這副樣子, 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失敗者,不能更頹。
“真不能喝了,你要是酒精中毒死在這兒,林修非把我活刮了。”秦朔說完這話, 像突然被掐住了脖子,僵在那裏,尴尬地看着沈槐, 沈槐趁機對着酒瓶子吹起來。
秦朔只好繼續搶,他不會安慰人,說一句錯一句:“你以前不還說不想上班嗎?現在不上班就有錢拿,也沒那麽糟糕嘛。”
沈槐愣了愣,放下酒瓶起來掐秦朔的脖子。
眼看秦朔就要斷氣了,旁邊的人不但不勸,還跟着起哄,然而下一秒,這一圈人忽然靜了,沈槐把眯着的眼睛艱難睜開,看到了林修。
“喲,一休來啦。”
林修臉上淡淡的,走過來在沈槐旁邊坐下,倒了杯酒,塞到沈槐手裏,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和沈槐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秦朔趁機捂着脖子,氣呼呼地跑了。
林修常年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其他人也不敢上來鬧了,一時間沈槐這兒反倒成了最安靜的地方。林修酒量一向不行,一杯下去臉就紅了,他就這麽紅着臉,濕着眼,半晌,喉結滾動,吐出一句:“對不起。”
沈槐臉上沒有那種頹廢勁兒了,就是有點累,他癱在沙發上,窩得挺舒服,把嘴邊的酒液添了:“有什麽對不起的,害我的又不是你。”
林修眼睛更紅了,甚至吸了吸鼻子:“我哥害你,那跟我害你有什麽區別。”
沈槐嘆口氣,又喝了一口酒。
事情要從沈槐正式跟沈珂開始争奪集團掌控權開始講。沈槐跟他姐彼此都了解很深,你要拉攏哪幫人,我要挑哪些項目的刺,一來一回,兩個人都見招拆招沒弄出大動靜來,反而成了拉鋸戰。沈槐恐怕是把畢生絕學都用出來了,真心實意地要跟沈珂搶,光顧着料理自家後院起的火,而忽略了前門進賊。
林修他哥林遠,之前拉攏沈槐做基金公司,沈槐沒有多想,覺得投的錢也不多,就簽了合同,他死活沒想到,林遠竟然趁着沈家姐弟內鬥,把這個基金公司做成了一個龐氏騙局,而且用的都是沈槐的名義,林遠的手段和細節處理得非常機關算盡,但內核很簡單,就是陷害了沈槐,讓沈槐不得不賠錢,那個時候因為和沈珂拉鋸,沈槐手頭已經沒有多少流動資金了,就只能拿股份賠,但要沈槐賣沈家的股,他寧願去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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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遠是想要沈槐去坐牢嗎?當然不是,林遠想要的是沈氏集團,龐氏騙局是他一手捏造的,他也能堵住他制造出的豁口,只要沈槐把自己手頭上的股份都給林遠,讓沈氏集團以後姓林,就行了。
沈槐跟沈珂說,對不起姐,我去坐牢吧。
沈珂沒說話,去約了林遠見面,把自己在這段時間争取到的東西都給了林遠,讓林遠不要太過分,至少讓沈氏大廈的牌子不用換下來,其實真正能賺錢的那些産業,都拱手給了林家。
沈珂開新聞發布會,宣布副董事長為新晉合作夥伴林遠,自此沈林兩家強強聯手,再創商業神話。
那都是唬人的場面話,圈子裏的所有人都知道沈家倆姐弟鹬蚌相争,林家大兒子漁翁得利。
沈槐一向沒有什麽家族觀念,血系信仰,但那一刻,他想在列祖列宗的排位前以死謝罪。
林遠這麽幹的時候,林修是第一個鬧的,林修想不明白,沈林兩家是世交,為什麽林遠要這麽做,林遠不回答他的疑問,只是有一次将他關了禁閉,這一次關得最久,一直到發布會這天才把林修放出來,林修一出來,就來找沈槐了,來跟他說對不起。
沈槐癱在沙發上,眼睛沒什麽焦距,他想起什麽來,悠悠地跟林修說:“一休,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和你,跟你哥一起玩嗎?”
林修不說話,他現在想起他哥就犯惡心。
“我們仨有一次在我家園子裏發現了一個馬蜂窩,你那時候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麽玩意兒,就用棍子去捅,我是被咬得最慘的是我,回家挨打的還是我。因為你是我兄弟,我不能讓你來我家還得挨揍,我就都扛了。”
林修緊緊握着拳頭,沈槐就是這樣,明明自己也是個不懂事的二世祖,卻幹什麽都要護着他。
“但後來我才想起來,當時你那麽矮,你怎麽捅到馬蜂窩的?我們倆年紀一般大,腿一樣短,為什麽我跑不快,被咬了滿身包,你卻幾乎沒被咬到?”沈槐頓了頓,“你記得嗎?你根本不知道馬蜂窩是什麽玩意兒,也根本沒想去闖禍,是你哥把你扛在肩上,讓你捅的,也是你哥護着你跑,讓我落在後頭,被咬成豬頭的。從那時候開始,我就隐隐覺得你哥很可怕,但是這件事不足以警示我,畢竟只是小孩使壞,但現在我知道了,你哥可能是真的一直挺恨我的。”
林修的背有些僵硬,他順着沈槐的話深想了,那若隐若現的答案叫他恐懼。
“林修,作為你的兄弟,你真正的兄弟,我只能提醒你到這裏了。”
沈槐看見有人逆着人群走了進來,雖然燈光晦暗不明,那個人還做賊一樣壓低帽檐戴着口罩,沈槐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他扶着沙發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拍了拍林修的肩膀,朝那個人走過去。
林修看他要走,想站起來扶他,卻見沈槐朝前一倒,倒在了幾個跨步迎上來的青年懷裏。
林修收回手,攥起拳頭,他過去尚且有資格在沈槐面前仗着發小的身份跟沈槐鬧,但現在他不敢了,他差不多是沈家的仇人了。
抱着沈槐的青年從帽檐底下看了林修一眼,像刀鋒一樣又亮又尖的眼神,而後他低下頭,在沈槐耳邊說了什麽,沈槐懶洋洋地笑了。
“沈總還有力氣麽,我今天想吃甜的。”
“嗯?”
“想吃酒釀沈總。”
沈槐确實醉得厲害,四肢的酸軟疲憊好像要把他拖進某種擺脫不了的黑暗,但他的腦子又很清醒,清醒地感覺到任垠予在吻他,撫摸他,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擦過他的眼角,他被這種詭異的摸法弄得很癢,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
已經到家了啊。
沈槐這段時間對這套房子熟悉了許多,使用頻率比之前增加不少,但卻不完全是用來休息的,他先後被內憂和外患夾擊的日子裏,回來只有一件事,找任垠予上床。有時候任垠予在外面工作,也要連夜趕回來,像一根盡職的按摩棒。
無論怎麽看,似乎這一個月裏,他們才更加像包養關系,沈槐想看看,任垠予能忍到什麽時候。
而此時此刻,任垠予俯身在他上方,被刻意調暗的落地燈斜斜打過來,在任影帝可人的臉龐上留下朦胧的陰影,如果這小子不是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沈槐會覺得這幅畫面很催情。
“怎麽了?”他擡手摸任垠予的臉,任垠予就跟小動物似的,偏過頭來蹭他的手心,眼角還是耷拉着。
“難受。”任垠予說,“你看起來快哭了。”
沈槐愣了一下,改摸自己的臉了:“那麽明顯?”
任垠予垂眸看着他,沉默,繼而又湊過來吻他,他感覺到任垠予的嘴唇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沒吭聲。
沈槐覺得那種疲憊感又把他往下拽了一把,他只有攀住任垠予的背,在任垠予耳邊說。
“不是要吃我麽?”
任垠予勒緊了他。
“不甜就不吃了?”
任垠予吻了吻他的頸側,像以往任何一次,服從他。
沈槐感覺到任垠予的手從他的上衣下擺摸進來,揉捏他的腰和胸腹,而後任垠予的手往後去了,沈槐想把腿擡起來圈住任垠予的腰,但奈何酒精攝入過多,實在沒力氣,他就抓一把任垠予的頭發,吩咐道:“給我翻個身,從後邊來。”
任垠予心領神會,一手掌着他的腰将他推成側躺,大約是這個動作太過順利,讓任垠予覺得沈槐柔軟乖順得不似平常,壓抑許久的掌控欲,和這段時間積累的某種接近于委屈的情緒,讓任垠予手下不由重了幾分,當沈槐的絲毫不抵抗的肌肉在他的指尖被擠壓出飽滿而色情的弧度,任垠予控制不住了。
沈槐被三兩下脫了個精光,任垠予撈起他的一條腿,伸手插入他,急躁地擴張,沈槐覺得有點兒疼,但他沒有制止,很奇怪,也許是酒仍舊解不開他的自責,他需要疼。
任垠予把手指抽出去,換了更疼的東西進入他。
沈槐的眉毛虬結一團,他突然意識到,不僅僅是自責,他還需要任垠予來開解別的,別的什麽?
恐慌。
沈槐閉起眼睛,地燈的光映在他的眼皮上,任垠予在他身後喘息,他卻覺得自己還在往下沉,又黑又空,五感都在消失,有好多東西在他被酒精攪混的腦海中閃過。
沈珂在新聞發布會上疲憊的臉,林修通紅的眼眶,爺爺近乎枯槁的嘆息,還有任垠予,任垠予。
任垠予對他說過的所有甜膩的話,和那一閃而逝的怨恨的眼神。
身後的人突然停了下來。
任垠予的手伸到前面來,摸到他的毫無反應的下身。
“你沒硬。”
任垠予說,聲音冷冷的,像一支剛從地窖裏拿出來酒,又冷又硬。
沈槐睜開眼睛,把任垠予的手拉開,撐住床一起身,任垠予就從他身體裏滑了出去。
“不做就走……”
任垠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槐沒扭頭,他不知道現在自己臉上是什麽表情,任垠予已經說他看起來快要哭了,操,他要是真哭了怎麽辦?
沈槐這麽想着,身後卻傳來了哽咽聲。
不是吧……
沈槐回過頭,看到任垠予低着頭,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床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