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沈槐不過是會議中途去個廁所而已,小解完正洗手呢,就被一把拽進了旁邊的隔間,一擡頭發現是個全副武裝看不見臉的男人,剛要呼救,對方扯下了口罩。
“是我。”
沈槐舒了口氣:“你怎麽進來的?”這裏是沈槐的常駐辦公地,沈氏大廈。
大明星任垠予,壓低的帽檐下面,雙眼真摯:“我給前臺看了我的臉。”
“……看來得換前臺了。”
任垠予抿了抿嘴:“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但是昨天去多摩,看到了《暗巷》的預告片。”這人眼裏又是委屈又是期待,亮晶晶的,“沈總,你原諒我了嗎?”
沈槐不為所動:“你該知道我對前任都很大方。”
任垠予低下頭,抓着沈槐的手松了開來,沈槐還惦記着會議的下半場,不打算跟任垠予磨叽,回頭再哄也無妨,畢竟他還沒消氣。
“我算前任嗎?”任垠予突然道。
沈槐的手已經放在隔間門鎖上,猛地又被任垠予一把抓住了。
“沈總,別走。”任垠予手扣得死緊,沈槐有些愠怒地看向他,見這人眼神仿佛利刃,似要把人釘在眼前,沈槐怔忪的同時,他就跪下去了。
“你要我當做是在談戀愛……”他伸手抓住了沈槐褲子裏的東西,沈槐背上一凜,沒敢動,一瞬間裏他甚至以為任垠予要下毒手,然而對方只是色情地揉捏起來,“又說我是前任,都是好聽話,但是我明白的,我不過是沈總貪新鮮的玩物,犯了錯就會被踢開。”他一邊平緩說着,語氣裏并無怨念,手勢又溫柔,沈槐腦袋裏關于會議的想法便飄遠了。
“我想留在沈總身邊。”
任垠予最後這句說得極輕,他拉開了沈槐的褲子,張開嘴,慢慢含了進去。
沈槐肌肉繃緊,低下頭去,只看到任垠予漂亮的鼻梁和纖長的睫毛,他沒看太清,那睫毛隐約是濕的,正要把任垠予的臉掰起來看個清楚的時候,外面傳來聲音,有人進了廁所。
“喂,剛剛在大堂見到的那個黑裙子,也太漂亮了吧,是伯勞的藝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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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藝人,那是沈槐的未婚妻。”
“未婚妻?”
“我聽小妙說的,小妙說那個女的姓姚,敏京制藥知道吧,就那個用粉色兔子做廣告的咳嗽糖漿,對那個藥廠就是姚家的。”
“我靠,沈家手伸太長了吧,又是開娛樂公司又是賣藥的,這幾年盤的都是賺錢路子。”
“有錢人就是錢生錢咯。”
任垠予由淺入深,由緩至急,服侍得耐心仔細,沈槐的将手插進他那頭濃密但細軟的頭發裏,輕輕抓了抓,像是安撫。
等那兩個多嘴的人走了,沈槐就在任垠予嘴裏突進起來,幾個深喉之後,及時推開任垠予的額頭,還是有一點濺到了任垠予臉上。
“以後膽子不要那麽大,你這張臉那麽那麽打眼。”沈槐說着,用手指在任垠予臉上揩了揩,“被認出來多不好。”
這是消氣了,任垠予急不可耐地站起身,想要吻沈槐,卻被對方用兩根手指按住了嘴唇。
“有味道。”沈槐皺眉,嫌棄自己的東西嫌棄得理直氣壯,順勢開門出去,洗了洗手,對鏡子裏重新戴好口罩的任垠予說,“你不過來漱漱口?”
任垠予搖頭。
沈槐笑了一下,覺得影帝也夠能屈能伸,為了讨金主歡心,這種細節也如此到位,別說,還挺有效的,此時沈槐心底一點兒餘怒都不剩了,擦幹手後對任垠予說:“今晚十點以後空出來,老胡去接你。”
任垠予口罩上方那對形狀漂亮的眼睛彎起來,笑得沈槐身心舒暢。
今天是秦朔的生日,家宴就是用來給長輩社交的,應付完各路叔伯姨母,給老爸撐完面子以後,秦朔就挑了最惹眼的一輛跑車溜出來了,去接了白檀,直奔提前一周布置的別墅,跟大部隊會合。
帶泳池的四層建築已經音樂鼎沸,射燈亂竄,生怕不擾民。
秦朔帶着白檀姍姍來遲,擺足架子,結果一擡眼,就見到沈槐和任垠予站在二樓露臺上,那兩人都是吸睛體質,哪怕待在暗處,鬧騰的射燈一遍遍掃過他們,反而讓人想要看個清楚。
沈槐穿得極其簡單,看上去就是剛從公司會議上下來 ,扯了領帶敞開領口的西服套裝,端着杯香槟倚在後現代風格的鐵藝欄邊,任垠予也一點兒不招搖,牛仔褲馬丁靴和長款開衫,再日常不過。
秦朔立刻不是滋味了,看了看自己一身騷包至極的打扮,又看了看還化了淡妝的白檀,今天自己是主角,然而不管範兒還是伴兒都不如人沈槐,更別提自己身邊這個還是沈槐用過的。
秦朔想起林修的諷刺,他平時大大咧咧不在乎,眼下見了任垠予真人,卻有點兒玻璃心起來。
“沈二少在上頭诶。”好死不死的,白檀在這個時候還添了把火。
“看到舊主子就合不攏腿了?”秦朔斜了白檀一眼,甩開他兀自走了。
白檀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這段時間秦朔很寵他,完全是用追求态度對他,白檀雖然覺得跟沈槐這樣長得又帥又體貼的金主結束很可惜,但秦朔這個下家也不錯,突然受到這種對待,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又看了眼志得意滿的沈二少,反應過來了,也有了計較。
而二樓的沈槐聽說秦朔到了,就帶任垠予下去,見秦朔被一堆賀壽的人圍着,沈槐不願意擠過去,便遠遠喊了他一聲。
秦朔扭過臉來,笑眯了眼:“這不是沈二少嘛!”
第一句沈槐就皺眉了,秦朔的第二句讓他徹底不高興了。
“喲,任影帝也來了?啧啧,比電視上靓多了。”秦朔說着,伸手就抓住了任垠予的胳膊,“影帝,我看過你的《24夜》,最喜歡那場,嗯,你懂的,就□□那場戲,身材太勁了,難怪二少肯割愛,白檀哪兒能跟你比。”
沈槐不動聲色地握住秦朔的手腕,把那不懷好意的爪子從任垠予胳膊上卸下來:“秦朔你是不是跟你老子喝多了?二什麽少,這麽傻逼的稱呼,膈應我?”
秦朔覺得手腕子有點兒疼了,擡頭看了一眼沈槐,冷下臉,收斂着掙開沈槐:“得,不喜歡就不喊了,确實有點兒二。”
沈槐忍着沒再說什麽,把手上的半杯香槟舉過去:“沒喝多就好,今晚要醉也得跟我們醉,秦朔,生日快樂。”
秦朔撇着的嘴角總算恢複正常了,接過旁邊人遞來的酒杯,跟沈槐碰了杯:“不醉不歸。”
任垠予臉色陰沉地掃了掃自己的胳膊,再望向沈槐,眼神又柔了,全是星星。
白檀在旁邊目睹一切,直到瞅見任垠予那個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星星眼,才露出一絲詫異。
秦朔到了以後音樂更響了,整棟房子裏大約裝了七八十人,泳池裏下餃子一樣跳下去一堆,走到哪裏都是比基尼和緊身泳褲,盯着沈槐的妖孽也很多,沈槐身手靈敏地躲掉了七個要往他褲裆上潑的杯子,數對蹭到胳膊上來的□□,以及數不清的畫着眼線的鴨子,沈槐在人群裏找了好一會兒,都沒見到林修,終于确定向來不知“給面子”為何物的林修做了個非常明智的選擇——拒絕到場。
“我們還是走吧。”沈槐對任垠予說,結果一回頭發現人不見了,只剩一屋子的群魔亂舞,沈槐喝的酒比較雜,此時有點兒上頭,他看見窗外的花園,打算先去透透氣。
踩到松軟的草地上,沈槐就有點兒松懈,歪歪扭扭地想去秋千上坐,卻被一只手扶住了胳膊。
“沈總。”
沈槐以為是任垠予,轉過臉上去,卻見到了許久不見的白檀。
“是你啊。”
“我扶你過去吧。”
沈槐點點頭,但沒要白檀扶,他不想讓自己顯得不勝酒力,自己走過去坐到秋千上了,然而坐上去他就有點兒後悔了,屁股底下的木板晃晃悠悠的,又沒個靠背,他抱着粗麻繩保持穩定,姿勢有點兒別扭。
白檀在他旁邊的秋千上坐下來,輕輕晃着:“沈總最近怎麽樣?”
“老樣子。”沈槐呼吸了兩口清新空氣,緩過來些了,有力氣撐風度了,聲音溫柔地,“你呢?”
“秦朔對我挺好的,最近還給我買了這個。”白檀伸出手,手腕上是一只卡地亞,他的聲音卻并不是欣喜,“我很喜歡。”
沈槐擡眼看他,白檀是因為一部古裝劇走紅的,劇裏他演一個白衣少俠,五官清俊,聲音清澈,迷倒萬千少女,跟藝名白檀的清雅氣質很搭,最初沈槐注意到他也是因為他看起來很幹淨,然而相處之後,卻發現這枚鮮肉不過是人設選得好,真實性格是有些嬌氣的。此時沈槐見他在月色下眉眼低垂,分明是用有幾分落寞的語氣淡淡說着近況,又有了那種在銀幕上的幹淨氣質,心又被勾動了。
“喜歡就好,你跟秦朔處着,他能照應你我也放心,伯勞還是你的公司,有什麽需要,可以直接跟我提。”
“嗯,我知道。”白檀低着頭,在秋千上晃了晃,“沈總對我好,我知道,可是……也只能這麽好了。”
沈槐心裏跟被貓撓了一樣,越來越癢了,“擡起臉我看看,別不是……”
“啊!”白檀突然一聲尖叫,人就飛撲向前,跪到了地上。
沈槐被吓得也差點兒從秋千上摔下來,連忙擡頭,就見到了兇神惡煞的任垠予。
任垠予施施然放下腿:“你鎖的廁所吧。”
“你幹什麽呀!”白檀從地上爬起來,氣急敗壞的,“你有毛病啊!”
任垠予毫不含糊地又對着搖擺的秋千猛踢一腳,秋千木板撞到白檀膝蓋上,白檀差點兒又跪下去。
“沈總!”白檀眼裏噙着淚,不知幾分是疼出來的,幾分是擠出來的。
沈槐忙站起來,正要說什麽,又被任垠予的眼神給噎回去了。
任垠予用了一雙更加水汪汪更加委屈的眼睛看着他。
“我走開一小會兒,你就要被別人拐走。”
白檀的嘴慢慢張開,他是跟任垠予搭過戲的,這人做派很低調,看着謙虛,其實有點兒冷漠,跟其他演員除了對戲,半句話不會多說,白檀以為這人應該是清高那一卦的,沒想到為了争寵,不止星星眼,這種泫然欲泣的技能也上線如此之快。
得,甘拜下風。
“沈總,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白檀迅速撤退,給沈槐留了個傷心欲絕的背影。
沈槐對着無聲聲讨的任垠予,真像個被捉奸的丈夫,口吃起來了。
“我,我就是跟他說了兩句話……”
“我本來沒有過多指望的,但是我經紀人跟我說,你格調很高,一般不會同時維持兩段關系,可是這樣我更擔心了,因為一旦你又有別人,那不可能和我繼續了。”
“不是,我,我沒……”
“沈總。”任垠予突然上前一步,沈槐覺得對方的影子朝自己罩過來,再次詛咒對方的身高,卻聽到任垠予又叫了他一遍,“沈槐。”
“欸。”沈槐應了一聲。
“我有個要求。”
“嗯,你說。”沈槐用滿足乙方訴求的甲方口吻,沉穩道。
“我想問你要一件東西,你從沒有給過別人的。”
沈槐仰起臉看他:“什麽?”
任垠予又上前一步,抹在頸側的木質香調的香水味竄進了沈槐的鼻腔,低沉的聲音帶着幾分委屈,卻好像有種讓人無法拒絕的脅迫感。
“我想要你……”
沈槐覺得自己某個被強行突圍過的地方,一緊。
“你的家門鑰匙。”
任垠予說完了後半句,沈槐竟然塌下肩膀,覺得松了一口氣。
“還以為要什麽呢。”他閉着眼睛揮揮手,“不就是……”
等等,家門鑰匙?
沈槐确實從來沒有給過別人家門鑰匙,那是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哪扇門算是他家的門,跟歷任情人來往,要麽去對方家裏過夜,要麽給對方置辦房産,他自己的住處也有好幾處,算下來好像住在辦公室裏的休息間的時候還多一些。
“我想跟你一起住。”
任垠予見他答應了,眼睛又微微彎起來,牽住他的一只手,彎下脖子親他的嘴角。
沈槐閉上眼睛,等着任垠予的嘴唇移到自己的嘴唇上,在心裏想,這個要求根本不算什麽嘛,不就是變相要一套房子。
被任垠予細細吻着的沈槐,并不知道這個想法有多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