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天真
飛鶴盤旋良久, 在檐角停落。
郁安易望了一眼天上遠去的另外兩只仙鶴,莫名覺得有些不安,他飛身落地。
殿門被侍從打開, 郁安易向裏看了一眼, 殿內空無一人,周圍也蕭瑟無比, 只有三兩個侍從。
郁安易心底的不安突地放大。
侍從忽然出聲道:“郁仙君,請進。”
郁安易淡淡看了一眼侍從,正想張唇。
侍從好像知道他想問什麽:“家主新得了一團茶, 在他見完照玉公子後,會前來與您共飲。”
“先前對仙君多有怠慢, 家主他深感歉意。”侍從,“但請仙君耐心等待。”
郁安易在聽完後, 不安的預感稍有消逝,他冷冷應了聲, 走進殿門。
郁安易在心底數着時間。
……一刻鐘。
郁安易擡眸, 殿門大開,侍從靜靜站立在檐下。
……半個時辰。
郁安易再擡眸,中庭正巧落下一片葉,雲淡風輕。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郁安易這位客, 這裏沒有任何的不對勁,請放下地坐在這,等待主人的到來。
第三刻鐘時, 郁安易瞧見落了雪, 寒意突襲, 他屈指輕叩了叩桌面, 垂下眸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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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從注意到,走進:“仙君有何吩咐。”
郁安易擡了擡手,往外走:“賞雪。”
郁安易在即将踏出殿門時,頓了頓:“你說,都落雪了,殿內怎麽還這麽冷?”
陣法不起,手爐不給,熱茶涼了也不換新的,好一個待客之道。
侍從面色微變,跪下身:“是我們對仙君失禮了!”
郁安易搖搖首,下一瞬,他擡手抽出劍。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郁安易白衣染上大片的鮮血,面色冷得難看,他意識到這就是一場局,一場圍殺他的局。
請走照玉,再支走裴戚晏,把他騙來這個偏僻無人之地,至于為什麽遲遲不動手,無非是照玉那邊齊韌還沒穩住。
郁安易冷笑一聲,這新任齊家家主真當他是個傻子。
郁安易甩了甩劍上的血,時間不多了,三刻鐘,足夠齊韌把照玉騙得團團轉,讓照玉将他忘在腦後了。
也正是時間緊迫,讓郁安易沒有對剩下的侍從動手,他禦劍而起,直奔照玉乘着仙鶴離去的方向。
裴戚晏救不了他。
只有照玉可以。
“可以動手了,将人控制後等我過來。”溫和沉靜的嗓音透過陣法傳送來後,齊家所有死士在同一時刻出動。
齊韌布下天羅地網,請君入甕。
他回眸看了眼身後,提劍的下一瞬已遠在千裏之外。
郁安易的傳送符箓還捏在指尖,下一刻就被瞬移至面前的齊韌一劍挑飛。
齊韌微微一笑:“初次見面,請仙君指教。”
郁安易躲過右側死士襲來的一擊,咬牙切齒:“你就不怕照玉發現你陽奉陰違?”
齊韌笑笑:“他不會。”
那一笑帶着顯而易見的狠意讓郁安易膽顫心驚,該死的,他就不應該讓照玉離開他身側!
郁安易:“齊家主,我跟你無怨無仇,你當真要為了一個盛昭得罪整個劍宗嗎?!”
“而且,若是你兄長齊桦在,他也不會讓你殺我的。”
齊韌聳了下肩,微眯眸:“劍宗不是早就将仙君逐出門了嗎?只是沒有放出消息罷了。”
“江千舟如今也自身難保,而齊桦,他可是比我還想殺了仙君。”
郁安易眉眼冷厲,原來齊桦也被盛昭策反了,他側身再避一擊,匆匆道:“我未曾得罪過你,緣何對我下此死手?”
“齊家主也總得讓我死個明白。”
得知道緣由,他才能說動齊韌。
郁安易反手再殺一人。
齊韌溫和一笑,下一霎,他出現在郁安易背後,劍尖刺進了郁安易的肩胛骨。
太快了,郁安易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刺了個血洞,他悶哼一聲,立在半空中的身影搖搖欲墜。
齊韌緩緩将劍刺進,低聲感概:“因為,天都想要你死啊。”
天道讓盛昭能有今日,齊韌即恨,恨它百年前認錯了人,又謝它給了盛昭一次機會。
齊韌抽出劍,甩了甩劍上的血,做了個手勢,死士上前用縛仙繩捆住了郁安易。
齊韌将郁安易帶回了暗室,他越俎代庖,也總得讓盛昭看清郁安易是怎麽死的。
郁安易被押進了暗室,他本奇怪齊韌為什麽不先動手,一進這個暗室他就知曉了。
這間暗室的香爐燃得香跟照玉身上的香如出一轍,馥郁醉人,腳底是暖玉做的地板,刻上了陣紋,暖和得不似隆冬。
郁安易被扔在地上,他咳出幾口血,聽見死士關上暗室離去了。
照玉在哪呢?
郁安易勉強撐起身子看去。
齊韌掀了簾,跪在榻邊。
簾子被掀開的一霎那,露出了裏邊的人。
驚鴻一瞥,莫非如是。
郁安易呼吸都緊了,他萬萬沒想到榻上的竟是烏絲散亂、雙眼縛了紅綢,沉睡得無知無覺的照玉。
“你給他下了藥?”郁安易咬牙。
齊韌不語,他拿起一個香囊在盛昭鼻尖晃了晃,解掉讓盛昭昏睡的藥力,但手腳無力的藥效齊韌沒有解。
他之所以想封掉盛昭的雙眼,就是怕盛昭跑了,盛昭說他怕黑,齊韌是不忍心,随手拿了個紅綢了事,但他還是要限制住盛昭,以防萬一。
齊韌扔下香囊,提劍走出簾後。
盛昭掙開迷蒙的眼,迷迷糊糊扯下紅綢時,擡眸就瞧見鮮血飛濺了一簾,濃墨重彩的一筆,徹徹底底讓他清醒了。
那一劍刺進了郁安易的胸腹處,他咳出一灘血,無能地倒在地上。
他聽見照玉驚呼的聲音,緩緩笑了。
郁安易安下心。
照玉一定會救他。
一定。
齊韌将染血的簾子一劍割落,眼尾被吓得泛紅的照玉就暴露在郁安易面前。
郁安易痛苦地咳了聲,氣若游絲:“照玉,救我。”
盛昭正想撐起身,手一軟又倒了下去,齊韌丢下劍,将盛昭扶了起來。
盛昭蹙眉:“齊韌,你明明答應了我,為什麽還要對郁道友下手?”
他冷聲:“你到底想做什麽?”
齊韌扶住盛昭的手微頓了頓,笑:“照玉說的話,我豈敢不聽。”
“只是,郁仙君死裏逃生得太過輕易,我心有不快。”齊韌喚狗似的,“郁仙君不爬過來給照玉磕幾個響頭嗎?”
盛昭剛想出聲,齊韌就捂住了他的嘴。
齊韌回眸去看郁安易,用眼神示意。
盛昭抵着齊韌的手掌心,張唇無聲道,齊韌在心裏描摹着盛昭的唇形。
盛昭在說:天真。
天真?
齊韌有些莫名,誰天真?天真什麽?
盛昭側臉避開齊韌的手。
郁安易正費力撐着地爬起來,用齊韌丢下的劍支撐住身形,他喘着氣:“照玉,是你說能讓齊家主收回主意,我才來此。”
他輕而易舉将所有罪責怪在了盛昭頭上。
盛昭怔了下,沉靜道:“我會處理好。”
盛昭推開齊韌,晃晃悠悠地從榻上下來,腳一碰地,就差點摔了。
他對齊韌說:“別碰我。”
盛昭緩緩走向郁安易,面容虛弱而又蒼白。
郁安易胸腔莫名刺疼,有些不忍,他阖了阖眸,在心裏道,他自個都要沒命了,哪來的閑工夫心疼別人?
盛昭走到郁安易面前時,驟然低喝:“尤延!”
尤延應聲而動,千百道劍氣密密麻麻向郁安易擋去,千鈞一發之刻,盛昭拉起郁安易就跑。
他絲毫不見方才被下了藥而手腳無力、全身虛軟的模樣。
盛昭是裝的。
齊韌徒然反應過來,那一聲“天真”原來是罵他的,他緩緩吸了口氣,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盛昭為什麽要護着郁安易,直接殺了了事不好嗎?
齊韌扪心自問,他做錯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尤延是昭昭的本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