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喜歡你
“今日看的話本寫着什麽?”齊桦側對着盛昭剪着燈芯, 動作不疾不徐地添了些油。
慢慢瞧着燈火燃起,眉梢笑意淺淡,嘴角似笑非笑。
盛昭癱在牆角處他築起來的小窩, 靠枕、手暖、狐裘, 還有用食盒裝着的小點心,非常萎靡, 他抓起話本翻了翻,照着書一字一句地念:“鎖在金籠子裏……”
他“啪”地合上,吞吞吐吐:“嗯……沒什麽。”
齊桦起了好奇心:“我看看。”
他走過來, 也靠坐在牆角,一腳支起, 拿過盛昭手中的話本舊藉。
許是身處私密之地,沒有外人, 齊桦形象并不如往日端正,他頭發未束帶, 自然散亂下多了幾分灑脫。
盛昭很少見着這般的齊桦, 沒有假得要命的好脾氣,多了幾分真實。
他想将話本搶回來,伸了手,又猶豫着拿起個糯米蒸糕,咬了口道:“成日給我送些不知所雲的話本子, 也不曉得那些事是怎麽寫得出來的。”
“那些事”指的是齊桦如今在看的“床笫之事”,還是兩個男人的。
齊桦好笑:“不是說悶,便叫人随便拿了些給你解乏。”
他湊過來, 執着盛昭細瘦的手腕, 指腹抵在凸出的腕骨上, 在盛昭愣怔下, 咬了口他吃過的蒸糕。
齊桦搶了吃的,還作模作樣地點評:“太甜了。”
他們這兩日愈發親近了,這種程度的親密盛昭本不會不好意思,可他又想起話本裏寫得那些事。
便愈發覺得面上冒煙,看似氣,實則羞:“那你還搶着吃。”
齊桦眉眼微垂,笑:“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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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昭別過眼不去看他,面上都染了粉,拿着蒸糕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齊桦:“昭昭喜歡嗎?”
蒸糕的甜度對盛昭來說剛剛好,他思慮一二,點了點頭:“喜歡。”
齊桦體貼:“那我明日讓人給你多送點。”
盛昭:“?”
他一扭頭就瞧見齊桦揚着手中的話本,頓時氣了,連忙否認:“不是這個!我不喜歡!”
“不準再給我送了!”
齊桦低聲悶笑:“可我今日瞧見,昭昭在涼亭裏看得面紅耳赤,還一頁一頁迫不及待地翻。”
他見着盛昭白淨的面上,薄粉漸漸蔓延,好整以暇地調侃:“難不成是我瞧錯了?”
平日張揚極了的人此時被他逼得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粉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
最後沒辦法了,盛昭将蒸糕丢進食盒裏,站起身就準備逃離:“你怎麽這般,這般——”
半步都沒走動,就被齊桦扯着手摔下來。
盛昭跌進齊桦懷裏,紅衣與白衣交纏逶迤,動作間,他烏發變得淩亂,細軟的發絲貼在薄唇邊,唇一抿,就被貝齒咬住。
掙紮着要逃,又被腰間死死挪着不動的大掌強硬地按回去。
齊桦貼在盛昭耳畔,只差半分就能含住軟白染粉的耳珠:“跑什麽?”
他貼心地勾住被盛昭含住的青絲,将被含得濕漉漉的發慢慢挑出,眼眸暗沉,偏偏口中的話又像正人君子:“是我口無遮攔,吓到昭昭了?”
齊桦半阖起眼笑,欲蓋彌彰:“我給昭昭道歉,你不喜歡,明日就不給你送那些話本了。”
盛昭不想理他,抿着唇不說話。
齊桦去撫盛昭的臉,指腹摩挲着盛昭的眼尾:“嗯?”
盛昭蹙起眉,後仰着躲開:“幹什麽?別這麽碰我。”
他動作似欲拒還迎,雖躲了,但也留有餘地。
齊桦卻還是不高興,他面色微沉,勉強噙着淺淡似無的笑意,摸着盛昭臉的手掌用了力,強行固定住對方。
一字一句:“昭昭,不準躲我。”
盛昭也不爽,他不喜歡齊桦對他這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态度,一點抗拒都不能有。
他不露怯,直勾勾與齊桦對視,一言不發。
齊桦蹙眉,盛昭不想說,可他偏要逼着盛昭開口,去服這個軟。
“昭昭不說話,那就是喜歡的意思?也是,你今日看得也算得趣。”齊桦勾唇:“我差人用話本堆滿昭昭的房間可好?”
盛昭眼中生出厲氣:“齊桦,你犯病了?”
他出了聲,齊桦笑意愈大,滿意地輕哼:“是啊,我犯病了。”
齊桦的控制欲太強,他對盛昭心動,便愈發控制不住心中的猛獸。
它叫嚣着想打破囚籠,用利爪按住他想得發狂的人,用身軀壓住面前這不聽話的人,豎瞳裏全是抑制已久的欲念。
“我有些不高興。”齊桦說。
“你今日同其他人走得太近了,盛昭。”齊桦埋在盛昭的肩窩裏,叫盛昭看不清他陰暗的神情:“他們站在你身後,你看不見他們的眼神。”
“他們每一個,都比我更想讓你的眼中只能看見自己。”
每一個,都比齊桦更想鎖着盛昭。
齊桦因心悸尚且能忍,久了,盛昭再這麽不聽話,被人觊觎自己卻不知,他也說不清他會對盛昭做出些什麽。
于是現下,齊桦便把事情掰開了,揉碎了,一點一點仔細講給盛昭聽,企圖讓盛昭聽後能變得乖順一些,聽話一些,也主動一些。
主動尋求他的庇護。
齊桦:“你知曉齊家的秘辛,你也應當知曉我們的掌控欲。”
“昭昭對情啊愛啊的半知不解,沒關系,我不怪你,我來告訴你。”齊桦低聲:“他們喜愛你,他們跟我一樣都喜歡着昭昭。”
“他們也想同那話本子裏寫得一樣,想建個金籠子,給昭昭套上腳鏈,将你鎖起來。”
“他們嫉妒你為什麽要看着其他人,他們怨恨你為什麽要關注其他人。”齊桦感受到盛昭身軀微顫,心髒的跳動聲也加快了。
怕了嗎?他的昭昭怎麽這麽可愛?
齊桦緩緩擡首,一下又一下順着盛昭的脊背:“沒事,別怕。”
“我會護着昭昭。”
盛昭突地發問:“你為什麽給我送那些話本?因為你喜歡我?”
齊桦輕“嗯”了聲:“我原本想再等等,等你消化完了再說。”
他眸中帶有歉意:“下午被激着了,便有些口不擇言。”
盛昭攥住齊桦的手,一點一點将它從自己臉上扯開,而後坐起身,退開齊桦的懷裏。
他沒有再逃避,定定看着齊桦,很認真地道:“話本還挺有趣的,但我不是很喜歡,同樣,我也不喜歡你現在對我的态度。”
“我不知曉你們齊家子弟心中對我什麽看法,可你方才說的話,恐怕全都是你心中所想罷。”盛昭笑:“齊桦,這不是喜歡人的态度。”
“你別幹預我,也別想強迫我。”
青年的話語如同那身紅衣一樣張揚如火,讓齊桦迷了眼,怒意也愈盛。
盛昭似無所覺,他站起身,徑直說着心中話:“我讨厭江千舟,齊桦,如果你不想讓我也這麽讨厭你的話。”
“就好好想想我們這幾日。”
盛昭說罷,轉身就走,明明這是他的房間,他卻不帶半點留戀地一步一步往外走,甚至鞋都未穿,赤着腳,身着單衣。
從始至終都沒有理身後那道令人發憷的視線。
他的手剛搭上門,身後就響起動靜。
齊桦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我走罷。”
他無奈搖首:“就算怕冷還硬跟我犟,昭昭不心疼,我心疼。”
齊桦擦過盛昭的肩,将他帶離門邊,自個開門轉身,一邊阖着門,一邊溫聲細語:“夜安,好夢。”
門關上後,盛昭也沒放松下來,他怔怔看着眼前的雕花木門,卷翹的眼睑低垂,很是低落。
隔着層門,齊桦與盛昭面對着面,誰都沒動。
就這般站了許久,盛昭才轉身走回,沒有故意遮掩動靜,像知道齊桦沒走,想讓對方聽見。
又像不知道齊桦沒走,不去在意。
等盛昭飲完一盞茶,才聽着門外輕微地走動聲,若是他一個不注意,就能忽略掉。
總算走了,他想,那就是齊桦以為他不知道了。
他勾起一個冷笑,眼中只剩薄涼。
思慮良久,才抱起那件白色鶴氅沉沉睡去。
齊桦徹夜不眠。
他如盛昭所言般,仔仔細細将這些日子在腦海中過了無數遍。
除卻二人越發親密外,與他去鬼祠堂前沒什麽不同。
他是不是想錯了什麽?齊桦眯起眸,指節曲起,規律地輕敲桌面。
在他送那些話本之後,盛昭怎麽着也對那些事有過了解,記在心中了。
江千舟做的畜生事也一直梗在盛昭心裏頭,他竟然了解了,防備心不可能不生起,也不可能沒有察覺到自己對他愈發親密的行為。
可盛昭從未不拒絕……
齊桦眉梢慢慢揚起,笑意漸濃,那他的昭昭是不是也有些喜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