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衆星捧月【二更】
“弱肉強食, 齊桦,你做得是對的。”盛昭安撫地輕拍對方的背,滿口謊言:“我不讨厭你。”
“你撐了這麽多年, 讓我好生佩服。”
有因必有果, 盛昭眼神冷得足以讓人毛骨悚然,齊桦, 你可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盛昭嗓音很輕,有着心疼,但卻沒有憐憫:“你很厲害, 齊桦。”
“但齊桦,不是齊家鎖着你。”盛昭輕聲:“你心中有着淩雲壯志, 天資令人羨煞。”
“不論齊家有否,到哪都是一方天地。”
盛昭一字一句:“不是齊家造就了你, 而是你造就了自己,所以, 齊桦, 你不要被困在這裏。”
“好嗎?”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踩在了齊桦心上。
齊桦被齊家當做工具那麽多年,他心裏有着掌控齊家的念頭,可到底比不過翻倒齊家。
甚至是毀滅齊家,将其踩在腳底。
現在經盛昭一點出來, 這種念頭就像毒藥般深入進齊桦的骨髓,腐蝕進他的心底深處。
上百年了,齊桦無聲地笑, 他再也不想被這麽操控了。
齊桦愈厭倦、煩悶, 他心底權欲與恨意便愈發盛大, 他放下虛放在盛昭後頸的手。
他不想要可憐, 也不想要安慰,更是不想盛昭日後發現他的真面目,對他生厭。理念一致自然皆大歡喜,但若是方才盛昭說錯一句,恐怕齊桦真會忍不住下手。
長痛不如短痛,趁現在陷得不深,早些下手,也比以後盛昭對他生厭,來得折磨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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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桦餍足地輕嘆:“好。”
他更喜歡昭昭了。
盛昭也在無聲地笑,第一步總算走出去了。
他眼神虛虛看向鬼祠堂外面,齊韌恐怕還在那站着等他。
他的一聲謝從不只有虛言。
盛昭勾唇,在心中道,齊韌,我的道謝禮,便送你一個齊家罷。
——
齊桦在月夜剛至時,便将睡在他懷裏的盛昭抱出鬼祠堂,青年冷得厲害,睡得也不安。
身子蜷縮在一起便罷了,眼睑也不時地微顫。
齊桦只得輕手輕腳,以免吵醒盛昭。
他冷眼掃過站在鬼祠堂門外的樹下,落了滿身雪的齊韌。
裝可憐,可惜了,恐怕沒想到盛昭會睡下罷?
想起盛昭睡時同他說,若是出去了,要将他叫醒,同齊韌道謝。
齊桦惡劣地揚了揚笑,用氣音道:“他睡着了,滾罷。”
齊韌也在笑,他們只有在面對對方時,才會脫下假面,露出人皮下的惡鬼。
齊韌轉瞬便收斂起笑意,拱手低頭:“少主。”
他聲音不大,但足以吵醒齊桦懷中的青年。
盛昭剛睜開眼,就瞧見形單影只的齊韌彎腰行禮,身上的雪都在往下掉。
齊桦面色難看,不得已勾唇應下:“嗯。”
齊韌直起身,規矩地一動不動。
盛昭掙紮着從齊桦懷裏落下去:“怎麽不叫醒我?”
齊桦:“沒來得及。”
盛昭當着齊桦的面,向齊韌走去:“我就知曉你還沒走,先前該把傘給你的。”
他用靈力拂下齊韌身上的雪,将紙傘遞給齊韌,笑意盈盈:“喏,一起回去吧。”
“這次謝謝了。”
齊韌接下傘,眉目溫柔:“小事一樁,不值得盛公子提起,需要在下為你執傘嗎?”
盛昭搖首:“你自己撐就好,齊桦那還有一把,我與他一起。”
聽見這句,齊桦陰沉的神色才轉好。
盛昭轉身又回到齊桦身邊,幹脆利落:“走罷。”
直到回到溫暖的室內,盛昭才呼出一口氣,匆匆褪下浸了雪水的鞋,跺了幾下腳,就跑到火爐邊暖手:“凍死了。”
如玉的手放在火光上面,盛昭的眉眼暈染出滿足地笑意。
齊桦低聲吩咐侍女上兩碗熱湯。
盛昭耳朵尖,他突地轉頭:“等等!姐姐再幫我端一碗小湯圓好不好?”
他問齊桦:“你吃嗎?”
齊桦搖首,他不喜甜。
盛昭又沖侍女笑:“同昨日一樣,要花生餡的。”
侍女被直勾勾的美色弄得臉紅,匆忙低頭應下:“是。”
幾口熱湯下肚,盛昭才覺全身暖了起來,他運轉靈力,将體內寒氣驅出去。
他端着小碗,吃了兩個,又飲了口甜湯就放下了。
侍女正準備收拾的時候,齊桦擡起手:“等着。”
齊桦拿起盛昭剛剛用過的玉勺,将盛昭吃剩下的,一口一口吃進了肚。
盛昭撐着臉笑:“饞了?方才問你又不要,現下來吃我剩下的。”
侍女被盛昭大膽的話語吓得面色蒼白,生怕這個好看的紅衣小公子被拖下去處置,所幸,齊桦始終面色淡淡。
他幾口落肚,将碗中的甜湯飲得幹幹淨淨,将碗放在侍女手中的托盤上:“下去罷。”
侍女連忙退下,她分明瞧見,少主是故意貼在那個小公子喝過的那一邊。
這不是她該看見的。
齊桦曲指輕敲盛昭的額頭:“笑話我?”
他确實饞了,但饞的是盛昭的口水。
盛昭躲着往榻上去,剛坐上。
齊桦便半跪下來,托起盛昭赤裸的雙足,一摸,果然還是冰涼。
盛昭低頭去看:“怎麽了?”
齊桦松開了腰帶,外袍半開,露出裏面的單衣,他将盛昭的雙足抵在自己的胸口:“踩着。”
他許久沒等到盛昭出聲,手裏的雙足也僵硬着,齊桦擡眸才瞧見盛昭古怪的神色,參着些尴尬與不自在。
他醒悟,太親密了,盛昭恐怕是被他吓着了。
齊桦不肯松手,他定定看着盛昭:“不是怕冷?給你暖下腳。”
盛昭過了好一會兒,怔怔地點頭:“哦。”
應下了,可雙足還是不敢動。
齊桦無奈:“你同我羞什麽?”
盛昭被這麽一激,更加羞惱地輕踹了下齊桦:“誰羞了?”
“齊少主可得好好給我伺候着。”他冷哼。
盛昭用得力道很輕,齊桦不覺羞辱,反倒想讓那雙如玉般小巧精致,處處細膩泛粉的腳多踩幾下。
不過,踩得就不是他胸口了。
齊桦悶笑一聲:“好。”
鬧過一回,盛昭沒再不自在,舒舒服服地伏在榻上的小桌上,舒舒服服享受起來。
有人上趕着當下人,他怎麽好抗拒?
等盛昭的腳暖起,齊桦才收了手,道了“夜安”,便克制地轉身回自個的房間。
再多待一會兒,齊桦怕他忍不住。
他不想逼盛昭,也不想落得江千舟那個下場,齊桦想,明日帶些斷袖分桃的話本給盛昭開開眼罷。
——
好些日子,齊韌都沒出現在盛昭眼前。
他坐在湖邊的石欄上看飄着碎冰的湖面,自從那日後,齊桦就允許盛昭出院走動。
盛昭身後是幾個妙齡少女與稚嫩的少年,少女們描了細眉,穿着逶迤的白裙,抹去修真者的飒氣,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而少年們也沒有這個時期的跳脫,皆溫聲淡笑。
而每個人都在看着盛昭。
穿雲日光打在盛昭的紅衣上,熠熠生輝。
他眉梢揚起,問:“底下養着魚嗎?”
“嗯,托人從北山冰湖裏帶回來的,它們不畏寒。”
“盛公子想看嗎?當時特地挑了好看的,魚躍出水時,會很漂亮。”
“那我們去找些魚餌給昭昭罷。”
“公子先下來罷。”
“免得不小心落了水。”
“嗯,我們走了,就看顧不住阿盛了。”
……
他們一人一句,每當上一個人講完,下一個人才開口,說過話的人自覺不會再出聲。
不急不緩。
盛昭搖首,笑:“不會的,你們去罷,我在這等你們。”
“好。”
“嗯。”
“昭昭在這等我們。”
“不要亂跑。”
“公子要小心。”
“我們走了。”
……
衆人紛紛道完,衆星捧月的他們才如潮水般褪去。
而不遠處,齊桦無聲注視着。
他好像才發現,他的昭昭受歡迎得過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我其實很早就碼好了,只是晉江卡到更新不了,狗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