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鎖文 (25)
藥箱。
看見就站在門口的她,李映川怔愣瞬間之後面色微冷。
“去床上坐着,不是說腳疼嗎?”
“我想早點看見你。”
即使站在門口也只能早上那麽幾秒鐘。
溫冬動了動腳,給要進來的李映川讓開位置。
進入房間的李映川見溫冬扶着門框遲遲不動,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麽了?”
溫冬讪笑道:“腳……腳有點沒力氣了,讓我緩會兒,一小會兒就好。”
李映川把手中的醫藥箱往床上一放,大步朝溫冬走去,一把将她抱了起來。
突然被公主抱的溫冬下意識伸出手摟住了男人的後頸,以此穩住失衡的身體。
身體是成功穩住了,心跳卻依舊處于失衡當中。
太近了,他該不會能聽到她狂亂的心跳聲吧?
為了遮掩什麽,溫冬狀似自然地誇了句,“不錯嘛,力氣還挺大。”
李映川将她放在床沿,拿過醫藥箱蹲下,準備為她處理腳傷。
“不是說要解釋嗎?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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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說,你也慢慢聽,盡量控制一下情緒不要起伏太大,你也不想看我表演一個原地消失吧……嘶……”
酒精沖洗過鮮血淋漓的腳底,如同潑了滾油般的劇烈疼痛從腳底直達腦海,縱使溫冬有所準備,還是被疼得臉都皺成了一團。
骨節分明的手指牢牢攥住了瑟縮着想往後的纖細腳腕,手中觸感雖然纖瘦,但卻溫熱真實。
“真的會消失嗎?如果我情緒起伏太大的話?”
“你想試試嗎?”
溫冬明白這種事不親眼看見很難令人信服。
李映川清理傷口碎石的動作微頓,“如果消失了還會再回來嗎?”
溫冬注意到了他問的是會不會,而不是能不能。
“當然會了,當你滅世的念頭強到一種程度,我就會再次被拉進這個世界。”
李映川眼眸微眯,“拉到這個世界?你不屬于這個世界?”
他還以為她會說她是鬼怪這一類的非人物種。
“對,我來自別的世界。你肯定察覺到了現在的我看起來和二十年前的我沒什麽不同吧?”
“因為這個世界過了二十年,但在我的那個世界就只過了不到二十天。”
他确确實實度過的二十年,在她身上卻只過了不到二十天。
難怪她的相貌沒有絲毫變化,對他的态度也是,一如二十年前的熟稔親昵。
李映川沒說話了,只有手中處理傷口的動作沒停。
溫冬則靜靜在一旁等着他思考,直到他提出下個問題。
人比較容易相信經過自己思考的東西。
“你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
“大概是為了遇見你?”
“為什麽你出世界和進世界的契機都與我有關?”
“大概是因為我的目标人物是你?”
“目标人物?”
“哦,你們世界的法則說是想讓我阻止你毀滅世界,是不是特別中二的一個任務?”
李映川沉默了會兒,沉聲問道:“那二十年前也只是任務嗎?”
他妄圖抓住的溫暖就只是個笑話?
從溫冬的角度就只能看見他緊抿着的薄唇,不用看她大抵也能猜到此時他臉上是什麽表情。
她揉了揉他規整的頭發,“你們世界的法則可沒有發布讓我養孩子的任務。”
李映川并沒有因為她的解釋而多出那麽點安心,他偏頭躲過她的手,繼續問道:“二十年前為什麽離開?”
“時間到了,作為外來人物,我不能過度地幹涉你的人生。”
“完成任務的獎勵是什麽?”
溫冬猶豫了瞬,還是實話實說,“回到我的世界。”
“所以……”李映川深吸了口氣,擡眸看她,“你做這些只是為了離開?”
男人會撒嬌,女人魂會飄
溫冬提醒瘋狂鑽牛角尖的男人,“如果是為了離開,我就應該把進出世界的契機藏得嚴嚴實實的。”
像上一輪一樣。
“你應該明白契不契機的全都在于你,我把這些東西告訴你,就相當于将主權完全交給了你。”
“你不想見我可以将我踢出你的世界,想要我留下來,我就會留下來。”
“告訴我,你想讓我留下來嗎?”
李映川不答反問,“你想回去嗎?”
“實話實說,我更想陪在你身邊。”
死死盯着溫冬的李映川試圖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麽,可最終一無所獲的他垂下了眸,固執地将女人臉上的真摯排除在外。
巧言令色。
“我們非親非故,你應該會更想陪在你真正的親人身邊。”
之所以說那句話的時候會猶豫,就是知道這聽不進人話的狗男人會這麽想啊。
溫冬被他就差閉上眼睛捂住耳朵的執拗給氣笑了,“映川啊,我沒有告訴過你嗎?”
“什麽?”
“我早就沒有親人了。”
之前是她鑽了牛角尖。
就算她的世界早已沒了值得她牽挂的東西,她也依舊拼了命的想回去,因為她覺得,自己的世界才是真實的。
但真不真實什麽的,真的重要嗎?
溫冬冰冷的手覆上了李映川的臉,溫暖順着指尖血脈流進身體。
不管什麽地方,只要有他在,于她而言就是真實的。
她輕輕擡起了李映川的臉,柔聲道:“映川啊,看着我。”
溫柔如同帶着暖意的春風吹化了偏執凝成的刺狀堅冰。
垂眸封閉的李映川眼睫顫動,順着她的話擡眸看她。
四目相對,女人黑眸中是明晃晃的,讓他再難忽視的認真。
“你現在是我唯一在乎的人,只要你不趕我走,我就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懂了嗎?”
他尋找了整整二十年的那朵玫瑰,遵守諾言回來了,收起所有刺将自己又一次送進了他的手心,并許下了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的承諾。
他是想相信的,卻又不敢相信。
他夢寐以求多年的東西就這麽被送到了手裏,輕松到讓他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被不安覆蓋的欣喜煎熬着他的內心。
李映川沒說話,就只是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盯着她,像是想順着神經進入她的腦海,看清她真正的想法。
溫冬沒動,任他反複确認,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不知兩人在對視中沉默了有多久,視線落在男人深邃眉眼的溫冬突然就發覺了男人右眼皮上的那一點小痣。
很黑,卻也極小,像是造物者在創造他時,沉思間手中墨筆不小心在他眼皮上甩下丁點黑墨。
那顆痣長的地方極為刁鑽,在男人深刻眼皮褶皺處,就只有他眨眼才能偶爾顯露,加之還有眼鏡的遮擋。
難怪之前沒能注意到。
看着看着,溫冬蜷縮了下像被小團螞蟻啃噬着的指尖。
好想摸。
就在溫冬琢磨着什麽時候才能找個借口摸摸他的眼睛,李映川梗着的脖頸終于軟化了,連帶着他筆直的腰背都彎下。
他偏頭蹭了蹭她的手心,微涼的觸感緩解了點幹澀的喉間。
“我信你,別騙我。”
像是嗅到屬于主人味道,搖着尾巴跑過去,在主人腳下露出柔軟肚皮的撒嬌家犬。
溫冬的心軟得不像話,“沒騙你。”
她動了動被他握在手中包得像粽子一樣的腳,“包紮好了就快起來吧,膝蓋不痛?”
男人腿長,為了遷就她,單膝跪地幫她處理的傷口。
李映川沒動,仍舊單膝跪地彎着腰背蹭着她的手心,像是終于找到了歸宿的大狗狗,黏黏乎乎地表達着欣喜。
溫冬沒忍住心癢,另一只手狠狠地揉了揉男人的頭發,是屬于男性的粗硬發質,但觸感卻意外地好。
那句話反過來其實也很有道理。
男人會撒嬌,女人魂也會飄。
縱容着李映川蹭了會兒,見他依舊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溫冬扯了扯他的手臂,哭笑不得,“好了好了,長得這麽高大,怎麽還是像狗狗一樣會撒嬌。”
耳尖有些發紅的李映川順着女人拽他的力道站了起來,“溫姐姐是怎麽認出我的?”
明明他和小時候那個孤僻古怪的小孩長得一點也不像。
“很好認啊。”
她一朝李映川伸出手,站起身來的他很快就又彎下腰。
溫冬指尖撫上他湊過來的臉,細細描繪他俊朗眉眼,“你的眉眼,和小時候的你幾乎一模一樣。”
溫姐姐能一眼就認出自己說不開心沒有一點開心那肯定是假的,但在她溫柔的目光下他又莫名生出了種憋屈的感覺。
“溫姐姐,我已經長大了,別再用那種……眼神看我了。”
“什麽眼神?”
李映川看着她的眼睛,試圖描繪出讓他心生憋屈的眼神,“就……慈祥的眼神,尤其是頂着這張年輕的臉,太奇怪了。”
啊……慈祥。
溫冬眨了眨眼睛。
時間太短了,一時還難以改過來,就像之前得慢慢适應斯文敗類李映川突然變成了個悶葫蘆熊孩子一樣。
“溫姐姐你的實際年齡現在應該比我小吧?”
溫冬挑了挑眉,“怎麽,比你小怎麽了?小孩兒。”
李映川輕笑,“沒什麽,挺奇妙的。”
比他小也挺好的。
這樣他就能多照顧她一點了。
*
一下班,李映川開車載溫冬去買了些必需品,就帶她回家了。
雖然在溫冬的世界僅僅過了不到二十天,而在李映川的世界中,是紮紮實實地度過了漫長的二十年,兩人一開始同居的時候,李映川還有些不習慣。
但在和二十年前相比幾乎沒什麽改變,溫姐姐自然态度的感染下,他很快也找回了兩人之前相處的那種舒服的狀态。
看着又一起下班,氣氛和諧的兩人,孫莉手肘拱了拱同樣望着兩人離開方向的江雯青。
她小聲八卦道:“诶你說李法醫是不是那啥了?”
望着兩人相攜漸遠的身影,江雯青有些心不在焉,“哪啥?”
孫莉有些難以置信,“別跟我說連你這個迷妹都沒發現,就李法醫和那個空降的溫顧問啊。”
光是聽見他倆名字并在一起提,江雯青就不高興地撇了撇嘴,“他們怎麽了?”
“還怎麽了,就……看起來像是戀愛了呗。”
江雯青一口否認,“不可能。”
“嘿,俊男靓女的,怎麽就不可能了?”
“看他們剛剛那麽相敬如賓,怎麽看也不像是談戀愛了的樣子。”
“你判定相敬如賓的标準該不會就是沒牽手吧?”
江雯青一時語塞。
孫莉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下她的腦瓜子,試圖把她自欺欺人的榆木腦袋給拍通。
“你是眼瞎嗎?真傻還是裝傻?李法醫看那溫顧問的眼睛溫柔的都快要滴出水了,這都能被你叫做相敬如賓?”
“人真情侶趙隊和唐姐之間的氣氛看起來都沒他們那麽膩歪。”
縱然內心清楚閨蜜說的不是沒道理,江雯青還是捂住耳朵別過了頭,“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孫莉有心撮合也難,“你啊……再這麽自欺欺人,到時候有你哭的。”
李法醫為人紳士,對人溫和,但那是能讓人感覺到有着明顯界限的,而對溫顧問的溫和是完全超出那個界限的,甚至可以說沒有界限。
紅燈亮起,車子在人行道前停下。
察覺到了副駕駛的女人環視了下周圍。
李映川問道:“怎麽了嗎?”
确定了方位的溫冬回道:“過了這個紅綠燈,在前面不遠處的蛋糕店停一下吧,我訂了蛋糕。”
修長手指摩挲着黑色方向盤,磁性聲音慵懶,“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溫冬不輕不重地捶了下他,“少裝蒜了,我聽見你訂蛋糕時打的電話了,老實說蛋糕是不是已經在後備箱了?”
李映川笑了下,“既然知道我已經訂了,那為什麽你還要訂?”
溫冬不服氣地糾正,“是我先訂的好吧。”
“再說了,你應該訂的是咖啡巧克力那類口味的吧?我是喜歡,但你不是更喜歡甜一點的嗎?我就訂了個水果蛋糕。”
紅燈轉綠,李映川有條不紊地啓動車子,“我們兩個人吃不掉的。”
“別擔心,我訂的是小蛋糕。就算到時候真的吃不掉,也可以先放冰箱啊。兩個人的生日,總不能就只有我一個人開心吧。”
李映川笑着縱容道:“好。”
他沒有告訴她,他現在已經不愛吃了。
她走後,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個失眠的夜晚,他會想,如果當初他不進蛋糕店買她喜歡吃的蛋糕,是不是就能早點回家?
她是不是也就不會那麽只留下一句話離開了?
盡管後來得知是世界不允許她留下,但再甜的蛋糕也再難吃出小時候的甜味了。
從超市滿載而歸後,兩人就開始着手準備晚餐了。
溫冬倒是想多炒兩道菜,但她手藝實在有限,炒了兩盤比較拿手的菜之後就識趣地把廚房主導權交還給了李映川,她幫他打下手。
兩人酒足飯飽之後,就要開始切蛋糕了。
見溫冬坐在椅子上揉肚子,李映川放下了懸在黑巧蛋糕上的塑料刀,“吃撐了?蛋糕留到明天再吃吧。”
确實吃撐了。
本來是打算留點肚子吃蛋糕的,但誰讓李映川這臭小子的手藝實在是太好了,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蛋糕是可以明天吃,但明天就不是生日了啊。
生日嘛,過的就是個儀式感,而儀式感能讓快樂加倍。
“你不知道女生有兩個胃的嗎?撐的是吃飯的那個胃,裝甜食的那個胃還是空的。”狡辯着,溫冬默默放下了揉肚子的手。
李映川笑了,“是嗎?但我解剖的時候……”
溫冬瞪着他,目露威脅,“李映川我現在是在跟你談生物學嗎?”
談情啊談情臭木頭!
很甜
全名總是能讓李映川妥協。
“好了。”李映川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露出了勁瘦有力的腕骨,“反正還有上次剩下的消食片,是想先吃黑巧的還是水果的?”
明明是帶着輕笑的縱容話語,卻像根箭一樣正中溫冬心髒。
……
是的,在李映川精湛的廚藝下,她總是很容易吃撐,消食片都變成常備品了。
溫冬捏了捏自己軟軟的肚子,兇神惡煞的表情帶上了點苦惱,“映川,你實話實說,我是不是胖了不少?”
李映川掃了圈她臉上這段時間被他養出的肉,認真道:“沒有,還是像以前一樣。”
他其實有些領會到了小時候溫姐姐熱衷于給他煲各種湯的心情了。
果然還是臉上有肉看起來氣色更好一點。
之前下巴尖尖,四肢纖細,瘦得抱住她時,他總會生出只要他再用力一點,就會把她折斷在懷中的擔憂。
溫冬狐疑地盯着态度誠懇的他,“真的嗎?你摸着良心再回答一遍這個問題。”
“是真的,你和以前一樣瘦。”骨節分明的手果真覆上了左胸,配上微垂着頭的他臉上認真的神情,虔誠得簡直就像是個正在對着信仰宣誓的騎士。
“什麽啊……”說着嫌棄的話,嘴角卻止不住地揚起。
其實溫冬哪能不知道李映川是在哄她,但她還是止不住地開心。
李映川拿起了塑料刀,“溫姐姐是想先吃黑巧的還是水果的?”
即使是劣質的白色塑料刀,被他骨節分明的手持着,竟然也顯得分外好看。
摸了摸肚子上的軟肉,溫冬看着兩個熱量炸彈,猶豫道:“那就先吃黑巧……吧?”
再放縱這麽一次,明天她就減肥!
這麽安慰着自己,在李映川幫她切蛋糕的時候,她也沒光看着,也幫他切了塊水果蛋糕。
兩人默契地交換手中切好的蛋糕。
一叉子下去,溫冬就發出了享受的嘆謂,“好好吃,果然還是我們家映川懂我。”
李映川抿去薄唇上的甜膩奶油,溫笑着誇贊:“水果蛋糕也很好吃。”
“是吧,一看就很好吃的樣子。”
正當溫冬的目光落在一看就很清新甜蜜的水果蛋糕上,眼下就遞過來盛了蛋糕的淺綠蛋糕叉。
溫冬順着修長手指看過去,長相隽永的男人正彎着眉眼凝視着她,淺棕眸中蕩着足以将人溺斃的光。
見溫冬只是怔然地看着他,李映川笑意微斂,“嫌棄?”
從怔愣中反應過來的溫冬連忙抓住了男人想要收回的手,“沒。”
雖然之前她确實不是這個意思,但……現在她有了這個意思。
她收回罵他是木頭的那句話。
溫冬緩緩低頭,唇湊近他手中蛋糕,擡着的眼睛卻是沒有一秒離他。
她一點點慢慢地将蛋糕叉上的蛋糕抿進嘴裏,吃完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邊,帶着水澤的紅嫩舌尖輕勾,如同帶着誘餌的鈎。
在男人漸深的眸光中,溫冬壓低聲音說了句,“很甜。”
帶着輕微笑意的另有所指的誇贊,女人聲音輕又啞,像是在說什麽不可告人的言語。
夾雜着蛋糕甜氣的酒味在不知什麽時候靠得極近的兩人間流淌,像張越拉越緊的網,不斷地縮短着視線相交兩人之間的距離。
在溫冬目光順着男人高挺鼻梁下滑,落到在燈光下泛着水澤的薄唇上,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下後,兩人間的暧昧氣氛到達頂峰。
似是覺得她的反應有趣,男人從喉間發出聲沉沉的低笑,衣扣之上的喉結上下竄湧出性感弧度。
在溫冬感覺惱怒,要往後拉開距離之際,男人有力的手掌不容置疑地扣在了她的後腦,徹底阻了她的後路。
方才還笑容溫潤的男人此時眸色驀然轉深,讓人隐約有種被獸類盯上的危險感。
溫冬心下微跳,面對仿佛想将她拆吃入腹的男人,她非但一點都不害怕,反而如同磕了藥般血液急速流動,帶着興奮因子竄上頭頂。
感覺到男人從眉眼滑到唇上的強烈到如有實質的視線,溫冬彎起了唇,洇紅眼尾上揚弧度勾人。
“怎麽,不敢?”
出口話語婉轉絨啞,依舊是悄悄話般的氣音,像是非要勾出人心底深壓着的,不可言喻的欲.望。
這極具挑釁意味的話,但凡一個稍微有點氣性的男人,非得把她親得腿軟不可。
但李映川也只是眉梢微揚,掀起眼皮看她,看不出任何被激情緒,甚至還朝她露出了個溫和包容的笑。
溫冬有些無奈地打量着他依舊平緩的眉目。
這人,她都這麽勾他了,都還是無動于衷的樣子,還是不是男人啊?
該不會是……真的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吧?
就在溫冬覺得應該沒戲了之際,猝不及防地,一片陰影朝她壓了下來。
溫冬下意識想擡頭,這倒便宜了壓下來的偷襲者,唇上一熱。
他驟然低頭吻住了她微翹着像是在索吻的唇珠。
還沒從胡思亂想中反應過來的溫冬呆愣地眨了下眼睛,在上唇被輕柔抿了下之後笑了下。
動作霸道是霸道,可多少有點青澀。
鼻息撫過男人的臉,帶起鑽心癢意,他難以自控地舔了下似要被他抿化的小巧嬌嫩唇珠。
纖長細臂主動勾上男人後頸,男人就自然地順着她的力道彎下筆直腰背,讓溫冬不需要踮起腳尖就能輕易吻到他。
像是生怕她跑了,他摁在她後腦勺的手又穩又用力,可唇上卻是截然不同的溫柔。
或者說是試探。
細致地舔吻着她的唇,時不時抿兩下她的唇肉。
是時間沒到的緣故嗎?上一輪這人吻她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循序漸進的。
實在是被他狗狗式的舔吻弄得心癢,在男人舌尖再次在她唇縫中試探時,溫冬啓唇。
在碰上她的舌尖之際,能感覺到李映川愣了下,而後他的舌尖順纏,逐漸露出真實面目,放肆又急切。
被溫冬摁在她細腰上的大掌越收越緊,像是想将她整個塞進自己身體,填滿貪心不足的他。
最後溫冬還是被李映川抱回卧室的,他像是叼住骨頭就不放嘴的大狗,親得她手腳發軟才不情不願地放開了她。
漱完口之後,唇上似乎還殘留着帶着甜味的柔軟觸感,躺在床上的李映川抿了抿薄唇,像是憶起了什麽,平緩的眼角眉梢帶上顯而易見的笑意。
原以為今晚應該會有個比較安寧的睡夢,但陷入沉睡的李映川被扯進了一個純黑的地方。
像是影片快要開始之前熄燈陷入黑暗的影院,有很多陌生的畫面快速在眼前閃過。
纖細白皙腳踝上的玫瑰紋身,被他的大衣裹成蠶寶寶只露出張小臉的女人,緊緊回抱試圖安撫他的女人,鑰匙扣上的骰子,搶奪地盤似的互不服輸的熱吻,在女人柔軟細膩手下的熱喘,他們越來越親密,像是他臆造的一場夢。
可到後面溫馨畫面猛然一轉,被綁架的女人臉上帶着嘲弄笑意,說一切都是在騙他,他哀求女人先讓他救出她再說,但很快,女人就如同斷線的風筝一樣在他的眼前墜樓……
最後,如同從腦海中炸開的槍聲驚醒了李映川。
他猛地睜開了眼睛,額上冷汗大顆大顆往下淌,空茫的眼睛在子夜濃稠的黑暗包裹下,沉郁陰暗得如同兩窟空蕩蕩的洞。
從極致的歡愉到看不到一絲光亮的地獄不過極短的幾瞬。
*
“映……”那個挂在嘴邊的呼喚就要脫口而出,卻在看見他面前那個看起來顯得嬌小的女人時戛然而止,清淺笑意僵在臉上。
他們倆站在走廊轉角,李映川雖然清瘦,但身量高,沒走近前他将面前嬌小女人全然遮住了,是以剛剛溫冬沒看見,還以為只有他一個人。
高大俊朗男人低頭,微彎的後頸線清隽溫柔,離他距離極近的女人期期艾艾仰頭望他,遠遠看過去兩人倒像對極為相配的小情侶。
不知兩人說了些什麽,相貌清純的女人突然笑靥如花,但讓溫冬真正在意的卻是李映川臉上的笑。
原本想快步奔向他的她腳上突如墜千斤重鐵,頓住。
在腳下硬地化為讓她沒有着落的流沙,拖着她一點點下陷之際,她艱難地往後退了幾步。
她再清楚不過李映川真實的笑是怎麽樣的。
縱然嘴角弧度不大,那雙凝視對方的琉璃一樣的淺棕眸中是快要溢出的溫柔,流光溢彩的光澤如同粘稠的蜂蜜,讓趨向他的飛蟲深陷,插翅難逃。
現在低頭看向那女人的他,就是那種表情。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思,溫冬就那麽雕塑般站在原地,望着交談甚歡,舉止親密的一對男女。
她不是沒察覺到自從前幾日生日過後李映川的細微變化。
她還以為他一時間難以接受他們倆之間的關系變化,還需要點時間思考。
她這幾天也就順着他的疏離,想着給他足夠的空間思考,沒有時時刻刻湊過去。
但現在看來他的疏離似乎并不是這個原因。
她的靈魂像是被眼前溫馨畫面切成了兩半,一半冷靜,一半複雜。
似若有所覺,溫笑着言語的李映川突然偏頭朝目光來源處望去。
那處空空如也,只剩無人長椅。
目光稍頓的李映川眼中哪還有什麽濃稠如蜜的溫柔。
我只是……私心想要你活着
“李法醫?”
見眼前男人說着話突然偏頭看向某處,江雯青也好奇地看了過去。
“李法醫那裏是有什麽嗎?”
她怎麽什麽都沒看到……
回眸準備重新看向李法醫的江雯青無意中瞥見男人眼中某種深沉的顏色,心髒猛地一沉,而後失控狂跳。
這次不是像往常一樣因為緊張而心跳失衡,而是因為害怕……
如同失足墜淵,無窮無盡的黑暗順着她的身體攀沿而上,讓她從身到心涼了個徹底。
沒等江雯青細想,男人就垂眸收回視線,而後轉眸看向了她。
迎着陽光的淺棕眸顯得愈發通透,是仿佛可以晃出水的澄澈,看不出哪怕一絲陰霾。
他嗓音清潤,“沒什麽,倒是江小姐,很冷嗎?”
經他這麽一提醒,江雯青才後知後覺自己正在無意識地發抖。
她尴尬地搓了搓起了大片雞皮疙瘩的手臂,“啊?不……不冷。”
看着神情隐含擔憂的李法醫,江雯青在內心瘋狂唾罵自己。
她還真是沒出息,就知道想點有的沒的吓唬自己,也不用腦子想想像李法醫這種人怎麽可能會露出那種吓人的神情。
在她面露尴尬懊惱之際,帶着好聞味道的外套已經披在了她肩上。
如同泡在溫水般的暖意打斷了江雯青內心的糾結,她微愣,下意識道:“李法醫我沒事的,不冷。”
李映川的手在她想要動作的肩上輕輕一摁,溫聲道:“披上吧。”
江雯青看着近在咫尺的俊朗男人唇微抿,防止自己嘴角翹得過于明顯。
潔癖嚴重的李法醫居然主動碰她了!
這是不是說明她在李法醫心中也還是有那麽點特殊的?
能稱得上輕柔的寬厚手掌搭在肩上,被男性清爽氣息包裹的江雯青悄然紅了臉,她輕聲道了謝。
“沒事。”
李映川低頭幫她攏好外套,手指僵硬地沿着衣襟滑下,沒再碰到女人分毫。
熱氣上頭的江雯青鼓起勇氣仰頭看向男人,眸中含羞帶怯的情愫已經不是薄薄一層水澤能夠遮擋的了。
她揪着仍帶着餘溫的外套輕聲道:“李法醫……改天我會洗好還給你的。”
李映川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麻煩你了。”
“應該是我麻煩李法醫了才是。”江雯青臉上布滿羞赫的霞。
和江雯青分開,回到辦公室的李映川盯着自己幹淨的手看了良久,緩緩攥緊。
不該只有她特殊的。
*
李映川在辦公椅上坐下,拿起筆在文件上寫着什麽。
辦公室中安靜到只有筆和紙摩擦的聲音。
李映川看起來非常專注,目光緊緊盯着文件,頭都不曾擡一下。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穿着一件襯衫的男人額角漸漸滲出汗珠,被發白指尖緊緊握住的黑筆在紙上越來越快地動作着。
在靜谧環境中顯得格外響亮的“沙沙沙……”,像是帶着尖牙的蟲,蠶食什麽的聲音。
越寫越快的筆尖,突然間,像是失去控制,“嘩”地下,在光滑的紙上重重地劃下一筆,力道重得差點戳破紙張。
粗且重的線條在一整面好看的字體中現得格外突兀,像鋒利的刀般劃破了李映川強撐的平靜。
他深吸了口氣,将黑色簽字筆往桌上一扔,在眼下展開蜷縮着的手指。
很幹淨,什麽污漬也沒有。
但那種被螞蟻啃噬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了,如同附骨之蛆般陰魂不散。
攤在辦公桌上骨節分明的手松了又緊,如此反複,終究有什麽突出壓抑重圍,辦公椅猛然被向後推開,而後是帶着些淩亂的腳步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映川才帶着雙被搓得通紅的雙手走了出來,神色陰郁。
不過只是碰了一下江雯青的肩就這麽大反應……
*
吃完晚飯之後,溫冬像往常般打開了電視,而李映川走進了廚房。
“……有那麽好看嗎?溫姐姐都目不轉睛了。”
回過神來的溫冬才發現電視中的男女主正抱着互啃,難舍難分。
她在男人莫名的目光下淡定道:“一般。”
李映川眼眸微眯,“哦?溫姐姐這種語氣像是身經百戰了啊。”
溫冬順手接過他手中的果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孩兒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你現在都三十了,連個女朋友都還沒有。”
眼睫低垂,她從果盤撚了個聖女果,似是不經意提道:“對了,今天看見你和一個姑娘在走廊上交談,看起來氣氛挺不錯的,怎麽樣,是有苗頭了嗎?”
雙手插兜站在沙發前的李映川目光從黏黏糊糊的男女主身上移開,落在溫冬秀美側臉,不答反問,“如果是的話,溫姐姐會替我高興嗎?”
手指将聖女果頂入唇齒間,輕輕一咬,青草味的酸澀在口腔蔓延。
她忍住沒皺眉,不緩不急道:“當然了。”
這是她自小說世界重啓後,對李映川撒的第一個謊。
得知李映川自殺的消息後,她将所有的希望傾注在世界重啓上。
可終究一切都是她想。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完全忽略了她說想要尊重的李映川,他可能會有的想法。
是她下定決心要補償李映川,可從沒想過重來一次,李映川的選擇會不會依舊是她,甚至于會不會需要她所謂的補償。
她以為上輪的李映川深愛她,重來一輪,他依舊會愛上她。
是她将李映川愛她這件事看得過于想當然了。
俯視着女人有些怔然的神情,他同樣給了個肯定的答案,他道:“雯青是個很好的人。”
雯青啊……
男人溫柔的語調讓溫冬垂下的眼睫幾不可見地顫了下,吐出的話語卻是輕松的調侃,“那就好,如果你和人姑娘成了,記得告訴我一聲。”
仿佛樂見其成。
他盯着她,卻難以看清她低垂臉上的表情。
他問:“怎麽了嗎?”
溫冬快速眨去眼中某些情緒,擡頭沒好氣地橫了明知故問的男人一眼,“你們倆成了,我還和你同居算怎麽回事,就算你不在乎,人姑娘心裏難免膈應,我當然得找個新住處了。”
說着還反手在他腿側拍了下,随意松弛的态度,帶着點長輩的嗔怪。
對上李映川沉沉的眸子,溫冬輕松誇張的表情僵了下,剛想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