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鎖文 (11)
轉回來還是原封不動的“溫小姐”,溫冬也就懶得再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起來就不好接近,會吃小孩兒還是怎麽的。
宋藹不好意思地朝她露出個笑,“見溫小姐還沒起來,我就自作主張地煮了點東西,還希望溫小姐不嫌棄。”
餐桌上冒着熱氣的青菜雞蛋面青的青,白的白,頗佳的賣相看起來讓人很有食欲。
“怎麽會,麻煩你了。”
溫冬脫下手腕的發圈将頭發随手一盤,拿起筷子就準備幹飯了,絲毫沒有對宋藹廚藝的懷疑。
先不說那噴香的味道她在房間裏就聞到了,味道肯定差不了,更何況在她這本書裏,戲份稍微多點的男角色,都會煮飯。
就比如趙立安李映川。
見溫冬夾了筷面塞進嘴裏,宋藹攥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緊,他狀似自然地問道:“味道怎麽樣?”
埋頭幹飯的溫冬先是朝他豎了個大拇指,将東西咽下去之後才真誠地誇了句,“好吃!”
其實不一定需要語言,她幹飯滿足的模樣就是對宋藹最大的誇贊。
“好吃就好。”
宋藹微繃的嘴角揚起,也挑起筷面送入嘴中。
今天的面似乎……真的煮得比他以往的要好吃了那麽一些。
餓得眼睛都綠了的溫冬碗裏的面很快就見了底,兩口一個胖乎乎的水煮蛋,最後再喝了幾口面湯,溫冬才滿足地放下了筷子。
吃飽了的溫冬看着桌對面的宋藹,腦子逐漸活絡起來。
Advertisement
話說,宋藹在她這都住一個星期了吧?那人都沒來看看,還真是夠能忍的啊。
這麽小心,不然,她想辦法催化催化?
得趕快将那人解決才行。
要不然她任務完成得到猴年馬月,她可不想在小說世界待上個十幾二十年。
被溫冬的目光盯得發慌,宋藹誤以為她一直看向自己是因為沒吃飽,而身為女孩子又不太好意思開口。
他放下筷子,貼心問道:“要再來點嗎?”
他再去煮就是了。
沉思間的溫冬在他的詢問下回過神來,她誇張地揉了揉滿滿當當的肚子。
“不用,我已經吃撐了,你繼續吃。”
他給她盛的面夠多了,要不是今天早上餓慘了,她還不一定能全部吃完。
宋藹笑着應了聲,“好。”
皺着鼻子揉肚子的溫小姐真的好像只吃飽喝足懶洋洋的貓啊。
他小時候特別想養貓,但他媽嫌髒,沒讓他養。
宋藹埋頭吃面,不知怎麽的,耳尖竄出一截紅。
知道她就坐桌上這麽看着,人家也挺不自在的,溫冬幹脆去廚房把碗洗了。
還是等宋藹吃完再和他商量吧。
在警局工作,宋藹的吃飯速度早就被訓練上來了,幾乎是溫冬擦幹手準備走出廚房,宋藹就也端着空碗進來了。
見他進來,溫冬往外走的腳步頓住了。
看着他站在洗碗池前,挺拔得如同青松般讓人安心的背影,溫冬開口道:“宋藹,今晚你可能需要準備準備了。”
給碗擠上洗潔精的宋藹動作微頓,幾乎是立刻領會到了她的意思。
“他要來了?”
溫冬道:“應該。”
宋藹不解,“可……你怎麽确定他今晚一定會來?”
溫冬聳了聳肩,“不确定啊,但我會去“請”他。”
“請?”宋藹擡眸看向玻璃窗,試圖通過玻璃的倒影看清溫冬此時的神情。
水流将他手中碗筷上的泡沫盡數沖走。
主動引誘
溫冬大概說了一下自己的計劃,“今晚我想辦法将他帶到這,如果他以為這就我一個人,大晚上的一時沖動,說不定就動手了。”
“而且就算他不動手,咱們也沒什麽損失。”
也就是說守株待兔變成了主動引誘……
宋藹關掉水龍頭,“要通知趙隊他們嗎?”
趙立安知道了,也就意味着李映川知道了。
她可不想到時候李映川這瘋子為了她,在趙立安這麽多警察眼皮子底下再把任餘給殺了。
被警察發現,他可真就走不了回頭路了。
溫冬道:“不用,說不定他今晚忍住了呢,有你就夠了。”
見低頭擦幹碗筷的宋藹沒說話,像是在考慮,溫冬又補了句:“再說了,趙隊他們有他們要忙的事,你留在這的目的不就是到時候幫我抓個人贓俱獲嗎?”
“……好。”
宋藹也不是不懂變通的人,他并沒有思考太久。
縱使講述這個計劃溫冬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很輕松,但宋藹将擦幹的碗放好之後,還是轉身望着溫冬認真說了句:“我會好好保護你的溫小姐。”
懶懶散散靠在廚房島臺的溫冬被他突如其來的鄭重弄得一愣。
男人年輕俊朗的面容已經頗具讓人心安的堅毅,此時他看着她,鄭重其事地給出承諾,像是再沒什麽比她的安全更重要。
認真赤忱得讓人心頭一暖。
不知怎麽的,看着正直又有擔當的宋藹,溫冬心頭湧起了股老母親般的欣慰。
這小孩兒,簡直認真得可愛。
溫冬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那我就先謝謝宋藹宋大警官了。”
本就精致的眉眼笑着舒展,如同突然綻開的花,乍眼又驚豔。
宋藹怔在溫冬笑意中摻着幾分靈動狡黠的盈盈雙眸中。
明明此時陽光照進眼中,但他卻被彎彎新月勾走了魂。
說罷溫冬還上前幾步踮起腳尖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藹被不知道什麽時候靠近的溫冬驚醒,他瞳孔猛縮,連連後退,直到大腿抵住了洗碗池邊沿。
手足無措間,他似乎聽見了心髒鼓動的聲音。
在溫冬詫異的目光下,宋藹臉上如同炸了煤氣罐一樣轟地下燒得通紅,他磕磕絆絆憋出了句極其官方的話,“沒……沒事,保護你是我……們的職責。”
溫冬毫不懷疑,要是沒有洗碗池擋着他,他現在估計離她能有十米遠。
她尴尬讪笑了幾聲,收回了手後退了幾步。
忘了這小孩兒是人形含羞草了,遭不住碰。
*
吃完晚飯,溫冬好好地打扮了一番之後,才慢慢悠悠地蕩出門了。
今天逢雙,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任餘值夜班。
果不其然,溫冬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見年輕男人正好從保安室裏走了出來。
等溫冬走近,他像是才看見她,笑着和她打了個招呼,“溫小姐,晚上出門啊?”
熟悉的開頭。
溫冬笑似地朝他眯了眯眼,“嗯。”
她這次就只戴了個口罩,露出那雙微微一眯就自帶風情的瑞鳳眼,卷曲蓬松的黑發随意披散着,襯得她臉小小一張,昏黃路燈下朦胧美人氛圍拉滿。
意識到自己在溫冬那雙盛着盈盈笑意的眼睛上停留得有些久,任餘狀似自然地将停滞的目光往她空蕩的身後移。
“就您一個人啊?”
溫冬也不明所以地跟着他的視線回了下頭,“怎麽了嗎?”
任餘好心提醒道:“最近這片不是很太平,晚上出門最好還是和朋友一起。”
聞言像是想到什麽,溫冬眉頭擔憂地蹙起,“可我家就我一個人。我只是出去買個東西,馬上就回來,應該不會那麽倒黴碰到壞人吧?”
任餘笑着點頭附和,“也是,應該沒那麽巧。”
“您晚上應該會一直守在這兒的吧?”
任餘愣了下,沒想到溫冬會主動和他搭話,他立馬道:“今天我值夜班,會的。”
聽見他的回答溫冬像是稍稍松了口氣,像是有他在就能安心一些。
“那還好。先不說了,我先去買東西,争取早去早回。”
“好,您路上小心。”
随着清脆的高跟鞋聲漸行漸遠,任餘臉上憨厚的笑容也慢慢褪去。
他盯着袅袅婷婷遠去的倩影,貪婪地深吸了口氣,慢慢品味似乎還在萦繞在鼻尖的清淡香味。
這還是他今天送出去的第一個發自內心的“路上小心”,他可不希望他的獵物被別的鬣狗盯上。
夜,有人在外奔波,有人在家安逸。
不管屋外寒風如何呼嘯着肆虐,屋內昏黃燈火溫暖。
客廳的電視開着,女人坐在沙發上織着小孩兒戴的虎頭帽,小男孩坐在毛毯上玩着自己的玩具,似乎連時間都為這一溫馨畫面放緩了步調。
沉靜安寧的夜在一串沉重的腳步聲後被巨大的敲門聲徹底震碎,同樣被殘忍震碎的還有屋內的慵懶溫馨。
“咚咚咚……”
那帶着暴躁情緒的敲門聲比鼓聲還密,直敲得人心煩意亂。
而于正處在屋內的女人和小孩兒而言,無異于讓他們頭皮發麻的催命聲。
他又回來了。
林陶佳平和溫柔的眼睛倏然睜大,猛地側頭看向震動的房門的方向。
織帽子的針頭失了準頭戳在手指上,鈍鈍的不怎麽痛,但林陶佳的心猛地下沉,直直沉到鏡花水月被打碎之後沁骨的湖水中,被讓人止不住顫栗的窒息感所包裹。
而賈林遠一聽見聲響,心思也立刻不在之前玩得津津有味的玩具上了,如同老鼠見了貓,他幾乎是立馬就扔下了手中的玩具,跑到媽媽身邊。
孩子的靠近喚醒了陷入驚恐厭惡中的林陶佳,反應過來的她一把抱起微微顫抖中的兒子,慌亂間膝蓋撞到茶幾差點就摔倒在地。
“林陶佳開門……臭□□……”
隔着扇門,男人嘟嘟囔囔的叫罵聲如雷貫耳。
她忍着疼痛迅速将兒子抱進卧室,将他塞進衣櫃,用衣服擋好,像之前一樣反複囑咐如果不是她來找他,一定不要出來。
那牲口喝醉了酒就六親不認,看見她就打,連兒子都能下死手,上次要不是她攔着,後果不堪設想。
催命般的急促聲響讓林陶佳來不及多想,她收好手機剛走出房間,就見賈鵬飛罵罵咧咧用鑰匙打開了門。
“媽的臭□□敢不給老子開門……看老子待會兒怎麽收拾你!”
猝不及防對上男人醉意中帶着兇狠意味的眼睛,林陶佳下意識後退了步,但想到身後房間中的兒子,她硬生生停住了另一只腳的退縮。
打牌又輸了,本來心情就不怎麽爽利的賈鵬飛在門外憋了滿肚子火氣,看見遠遠站在卧室門口望着他的林陶佳,肚子裏的火氣噌噌噌順着酒意往頭上湧,邊走邊罵。
“林陶佳你行啊,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在家都不給老子開門。”
“怎麽着,是斷手斷腳了,還是聽到老子回來急着藏奸夫啊?!”
眼瞧着壯碩男人快速逼近,林陶佳強忍住後退的沖動,強裝鎮定道:“你喝醉了,先睡會兒吧。”
也不知道她這句話什麽地方惹到了賈鵬飛,他擡起蒲扇大的手往林陶佳臉上就是一巴掌。
“啪”地聲,聲音大到連縮在衣櫃中的賈林遠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細微地抖了下,緊張瞪大的眼中唰地下眼淚就出來了,但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聽媽媽的話沒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衣櫃很黑,讓他看不清任何東西。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林陶佳還是一下子就被他打蒙了,耳中嗡嗡作響。
尤嫌不夠,賈鵬飛還覺着晦氣似地朝被他打偏過臉的女人啐了口,“睡睡睡,睡個屁,媽的肯定就是因為娶回來你這麽個掃把星,我打牌才老輸。”
“真你媽的晦氣。”
林陶佳沒說話,由着他罵,內心只希望他今晚喝酒喝累了能早點去睡覺。
見她畏縮着弓着背,披着個頭發低頭不說話,賈鵬飛拈起她的袖子,嫌棄地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番。
他以前也不知道怎麽會看上這麽個黃臉婆。
滿肚子邪火的賈鵬飛現在是看哪哪不爽,他推了把死人一樣的沒有反應的林陶佳,“和你說話呢,啞巴了?!”
林陶佳咽下口中血腥味,很配合地輕聲應了聲:“……沒。”
賈鵬飛扯着她的袖子晃了晃她的手,像對待流浪狗般,又踢了踢她的雙腿。
“這雙手雙腳不都還在麽?”賈鵬飛又一巴掌重重拍了下林陶佳的頭,“腦子這也還在脖子上,怎麽就不知道給老子開門了?”
“對不起。”林陶佳低聲下氣地道歉。
賈鵬飛沒理會她的道歉,狐疑地看着一直杵在兒子卧室門口的林陶佳,“看你着急忙慌從賈林遠卧室出來,之前幹嘛呢?”
賈鵬飛想推開她往卧室走,但他的手被人拽住了,一下子沒推動。
一直低頭默默忍受的林陶佳此刻擡起了臉,略帶哀求地說道:“林遠已經睡了,就別吵醒他了吧。”
攔着他不讓進,他還偏要進。
“老子看兒子天經地義,我今兒還非得進了,放手。”
林陶佳沒動。
“臭□□不放是吧?”說着賈鵬飛又兜頭扇了她兩巴掌。
見她還是緊緊拽着他,賈鵬飛粗暴地去掰她的手指,那毫不留情的力道,像是要硬生生把她纖細的手骨折斷。
手指因劇烈疼痛而抓不住男人,此刻的林陶佳再也掩不住眼中濃烈的恨意。
注意到林陶佳眼神的賈鵬飛徹底被她激怒了,“媽的賠錢貨你竟然敢瞪老子?”
賈鵬飛沖她高高揚起了手……
咬餌
轉角處,溫冬放下手中裝得滿滿當當的兩個大購物袋,拿出鏡子照了照,又細微地整理了下衣服才看似艱難地拎着東西走了出去。
本來她是計劃着晚些回來的,畢竟等待而衍生出的期待和焦灼會催化某人的情緒,讓她這個“獵物”在他眼中更加可口一些。
但閑逛的時候突然接到了通電話,她就随便撿了兩大袋東西火速打車趕回來了。
計劃有些變了。
高跟鞋不算高,但跟細,溫冬搖搖晃晃拎着兩個大袋子,眼瞧着走進了保安室的視線範圍內,小細跟一歪,随着一聲驚呼,溫冬就姿态柔弱地摔倒在地。
為了計劃能夠順利實施,溫冬可是一點沒對自己留手,腳是紮紮實實的崴,摔也是重重地摔。
摔倒在地的溫冬狀似低頭吃痛地看着自己被磨破的手掌根時,餘光瞥見了雙皮鞋幾乎是馬上就從保安室中踏了出來。
須臾,頭頂上方就傳來了男人帶着關心的詢問,“溫小姐您沒事吧?”
調整好表情,溫冬緩緩仰頭看向他,纖眉微蹙,眸含水光,眉目間一片楚楚可憐之态,可嫣紅的唇卻是倔強地微抿着。
她搖頭道:“沒什麽大事,應該只是擦破了點皮。”
溫冬脆弱卻強裝堅強的神情如同散發着誘人香味的餌,勾起了任餘內心深處某些陰暗的欲望。站着的他,影子将倒在地上女人的纖細身影完全籠罩。
任餘蹲下之際,黑色影子就像是捕獲到獵物慢慢收緊的手掌。
看着溫冬腳上的高跟鞋和倒在地上的兩個大購物袋,任餘似是有些無奈,“您要買這麽多東西,怎麽還穿了雙高更鞋啊,多不安全。”
“我想着很久都沒穿裙子了,就穿了雙高跟鞋作配,本來我一開始也沒準備買這麽多東西來着。”
說着說着,溫冬有些不好意思了,“就……逛着逛着不知不覺中就已經買這麽多了。”
任餘瞥了眼她正在揉的腳踝,“介意我幫您看一下腳嗎?”
溫冬下意識就是推拒,“不用了吧,應該沒什麽大事……嘶……”
溫冬正說着,本來是準備試着站起來的,但她一用力剛剛崴的那只腳就傳來了尖銳的疼痛。
還好任餘及時扶了下她,不然她這下又得摔在地上。
攙扶着她的任餘問道:“很痛嗎?我稍微幫您看看吧,要是傷到骨頭得立馬去醫院。”
“我只是扭到腳,應該沒這麽嚴重吧?”
但說是這麽說,出于害怕溫冬猶豫了下還是說道:“那……就麻煩您幫我瞧瞧了。”
因為之前的不屈嘗試,溫冬現在已經變成了蹲着的姿勢,一只腳穿着高跟鞋,受傷的那只腳虛虛點地,她能維持平衡,很大原因依仗于任餘攙扶她的那只手上。
要幫她檢查,這樣的姿勢肯定是不行的,但也不能讓穿着裙子的溫冬坐回地上。
任餘猶豫了會兒才提議道:“要不我先……抱您去保安室?這樣不太方便。”
看出溫冬就要開口拒絕,他解釋道:“穿着高跟鞋單腳蹦也容易受傷,要是另一只腳也崴到了就不好了。”
成功被他說服的溫冬只好道:“……好。”
任餘力氣很大,得到她的應允,他手托在她腿彎,一把就将她抱了起來。
看起來很輕松,手很規矩,眼睛也很安分。
将她放在保安室的椅子上後,任餘又手腳麻利地将她散落一地的兩大包東西拎了進來。
看着任餘忙碌的身影,溫冬臉上是掩不住的感激,“今天可真是多謝您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任餘笑得爽朗,“沒事,應該的。”
“您幫了我,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我叫任餘。”
溫冬點了點頭,重複了遍他的名字,“會游的魚嗎?”
任餘糾正道:“多餘的餘。”
溫冬似是被他的解釋搞愣了下,而後她笑了,“哪有人這麽解釋自己的名字的?不該找點有美好寓意的詞,比如餘音繞梁年年有餘什麽的嘛。”
放好東西的任餘聽見她的話沒說什麽,只是笑笑。
不是他自己這麽解釋,而是他名字的含義本就如此,多餘。
在溫冬腳邊蹲下,正準備幫她簡單檢查一下的任餘看着溫冬腳上的絲襪,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他為難道:“溫小姐您這絲襪……”
溫冬也低頭看了眼。
确實,這保暖絲襪把她腿遮擋得嚴嚴實實的。
“有剪刀嗎?剪掉就好了。”
任餘搖搖頭,“剪刀傍晚被劉大媽借走了,介意我撕開嗎?”
“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你撕吧。”溫冬并不是很在意。
“嘶啦……”肉色絲襪在男人古銅色的手中很輕松就被扯開了一個口子,露出了溫冬雪白瘦削的足。
一個星期前裂開的傷口結了痂,沒裂開的已經脫痂露出了粉紅肉色,傷口被她白皙線條優美的足一襯,竟然顯出種詭異的美感,她腳踝上蜿蜒的鮮豔玫瑰似是在引人堕落。
明明映入眼中是如同白瓷般泛着溫潤光澤的雪色,任餘眸色卻逐漸轉深,放在紅腫腳踝上的手力道不由得加重。
突如其來的尖銳疼痛讓溫冬倒吸了口涼氣。
被暴力扯開的絲襪,白皙皮膚上鮮豔的紋身和傷痕,女人的痛呼,甚至是自己和她之間格外明顯的膚色差,所有這些帶着隐晦暗示的,讓任餘原本就被溫冬勾得有些意動的心,更加蠢蠢欲動了。
他握着纖細玫瑰枝葉,攥着她伶仃腳骨,像是全然掌控了她。
這種想法讓任餘喉結不由自主地滾動,某種黏膩的,見不得光的情緒在他眼中醞釀。
“任餘先生?”
見任餘低着眸,目光直直落在她腳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溫冬忍着痛喊了他聲。
她感覺這死變态再點用力,她的腳就真的要廢了。
回過神來的任餘眨了下眼,迅速掩去眼中洩出的點點陰暗,他淡定地問了句:“疼嗎?”
溫冬整張臉都快皺起來了,語氣帶着點指責:“疼,您剛剛太用力了。”
“檢查可能會有點痛,您稍稍忍忍。”說着任餘扭了扭她的腳踝,手指熟練地在她腳踝周圍按壓,時不時問上幾個問題,一副心無旁骛的認真模樣,像是之前緊緊攥住她腳踝的動作也只是檢查而已。
溫冬表面一副全然相信的模樣。
媽的死變态,上輩子怕不是個塑料袋,真特麽能裝。
一番檢查過後,任餘道:“只是扭到了筋,沒傷到骨頭,回家拿冰塊敷敷,再塗上紅花油揉搓一會兒,過幾天就會好了。”
溫冬點頭表示知道了,她狀似好奇地問道:“任餘先生是怎麽懂這些的?”
任餘放下她腳的手幾不可見地頓了下,“我父親曾經是醫生。”
他并不是很想提到已經死了很久的他。
“這樣啊……”溫冬沒有繼續深挖,像只是随口一提。
她試着扭了扭自己的腳,還是一動就痛,“額……任餘先生,您有多餘的拖鞋嗎?看樣子我還是得蹦着回去。”
得多拒絕幾次,劃清界限,這才不容易引起他的懷疑。
不過這道理任餘顯然也懂,顯得過于殷勤,勢必會引起她的懷疑。
這次他倒沒有說要抱她上樓了,“有是有,但只有我穿過的……不過您放心,絕對是幹淨的。”
溫冬擺了擺手,“沒事,有就行,我不挑。”
在女人纖細小巧的腳踩進寬大灰色拖鞋之際,任餘垂着的眼中晦澀之色更深了。
見溫冬單腳蹦着試探地去提購物袋,任餘适合時出聲道:“需要我幫您把東西拎上去嗎?您一只腳也怪不方便的。”
一只腳本來就不好保持平衡,更何況還要拎非常重的東西,一個就夠嗆的了,這還有兩個。
溫冬看了眼桌上兩個大袋子,又看了眼表情誠懇的任餘,思量一會兒後道:“也行,那就麻煩您了,您幫我這麽大忙,下回有機會我請您吃飯。”
“溫小姐客氣了,應該的。”接過東西的任餘低頭笑,牙齒森白。
報酬到時候他自會去取。
拎着兩大袋東西的任餘和單腳蹦的溫冬一起來到她所住的樓棟下,許是見溫冬到樓下的時候已經有些喘氣了,任餘問清楚樓層後,先将東西拎了上去,再下來攙扶溫冬。
離溫冬所住樓層越近,男人粗魯的叫罵聲就聽得越清晰。
溫冬被男人聒噪的大嗓門吵得有些心煩,“拆房子呢?怎麽這麽大動靜?”
說着溫冬像是想到了什麽,“怕不又是隔壁那戶,啧,那男的真不是個好玩意兒。”
攙着她的任餘似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畢竟是他們的家事,咱們也不太好插手。”
溫冬順着他的話道:“也是,不過……對門那姐姐還懷孕了,只希望他還有點人性就嘴上罵罵。”
但聽這動靜可不像只是嘴上罵罵。
終于蹦到了五樓,溫冬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看見了對面那戶大開屋門,男人對女□□腳相加,地上的女人像只快要被燙熟的蝦米一樣,死死蜷縮着。
“我靠這畜生!”
聽身旁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女人罵了句髒話,任餘頓時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一箭雙雕
果然下一秒。
看不過眼的溫冬大聲呵斥:“喂!對面那男的快住手,不然我就報警了!”
聽見有人準備多管閑事,賈鵬飛停下施暴的動作,轉身看過去。
走廊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男一女。
賈鵬飛像往常一樣臉色不善地警告道:“少他媽的多管閑事啊,她是我老婆,我今天就算把她打死了,也沒你一分錢事兒,快滾,不然別怪老子對你不客氣!”
看着滿臉寫着不好惹的男人,一旁的任餘扯了扯溫冬,“溫小姐……”
他可不想沒事找事,他送溫冬上來又不是真的出于好心,地上的女人怎麽樣和他又有什麽關系。
溫冬偏頭看向他,正當任餘以為她領會到自己的意思之後,卻聽見了她的安撫。
“沒事,別怕。”
并不害怕的任餘:“……”
“安撫”完欲言又止的任餘,溫冬拿起手機就快速摁下幾個數字,完了還挑釁地在滿臉不耐的賈鵬飛面前晃了晃。
“诶,今兒這警我還真就報了,看你能怎麽對我不客氣。”
她不趕緊和他一起離開也就算了,怎麽還挑釁上了?
瞥了眼臉色肉眼可見更加難看的賈鵬飛,任餘都想不管這勞什子破事,甩手就走了。
但想到快要到手的獵物,任餘還是忍了下來。
警察來了,他指不定又要進去待上幾天,雖然管吃管住,但哪有外邊兒舒坦。
這兩年橫行霸道慣了的賈鵬飛出口就是謾罵威脅,“臭女表子,趕緊把電話挂了,不然老子連你一起打!”
嘿這打老婆孩子的牲口還敢威脅她。
稍稍回憶了下以前刷到過的,即将失去的非物質文化遺産--大媽吵架。
悟到奧義的溫冬一只手穩穩扶住旁邊的任餘,吸足氣後,另一只手對着賈鵬飛指指點點,一邊大聲嚷嚷。
“你個就知道打老婆的老畜生,你要是敢打我,我不告到你這個慫貨坐牢坐到死,老娘就跟你姓!”
雖說腳崴了不能跺腳進一步表達她的激憤之情,但氣勢不能輸啊。
耳邊中氣十足讓毫無準備的任餘雙耳嗡嗡的嚷罵,着實是驚住了他。
他眼神怪異地偏頭看了眼側顏完美的女人。
如果光聽剛才那段臨近破音的話,說她40歲往上他都信。
溫冬人設的崩塌,讓任餘心中對她的興趣稍稍削減了些。
“媽的臭女表子……”溫冬的話和挑釁的動作徹底激怒了賈鵬飛,他扔下地上的林陶佳就氣勢洶洶地大步朝溫冬走去。
見賈鵬飛像條被惹怒的狗一樣快速朝她逼近,溫冬嘟囔了句,“我靠這老慫貨該不會真的想對我動手吧?”她邊說着還邊往任餘身後躲了躲。
在溫冬毫不客氣的動作下,任餘被迫擋在溫冬的身前。
被迫直面賈鵬飛怒氣的任餘只好硬着頭皮開口調解道:“賈大哥,溫小姐開玩笑的,她沒報警,您看都這麽久了,電話都沒接通。嫂子懷孕了,溫小姐只是想讓您對嫂子好一點。”
聽了他的話,滿臉怒容的賈鵬飛臉色非但沒有絲毫好轉,反而隐隐帶上了點綠意。
他質問道:“我老婆懷孕了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任餘一愣,“溫……”小姐說的。
但話才剛蹦出個頭,失去理智的賈鵬飛就揮着拳頭沖了上來,“好啊,奸夫□□,連小畜生都搞出來了,看我今天不殺了你們!”
任餘側身躲過,他連忙解釋道:“賈大哥,你誤會了,懷孕的事是剛剛溫小姐告訴我的。”
見對他左一拳右一腳的賈鵬飛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任餘趕緊拉上溫冬為他作證。
“溫小姐你說句話啊。”
溫冬就像是被他們突如其來的打鬥吓傻了,她反應緩慢道:“啊……是,是我說的,你們別打了。”
但喝醉酒的人哪聽得了解釋,尤其是賈鵬飛,他只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他不但沒停手,反倒罵罵咧咧地一拳接着一拳地往任餘身上打。
任餘被他左一下右一下也打出了脾氣,雖然他躲了,真正打到身體上的不多,但帶着怒氣的攻擊足夠痛。
慢慢他也不再一味地閃躲避讓,而是開始主動攻擊。
餘光瞥見離他們倆遠遠的溫冬,任餘內心暗罵晦氣。
那女人是個惹禍精,這男的也是個聽不懂人話的蠢貨,兩人撞到一起就算了,偏偏撞起的火還燒他身上了。
這麽倒黴的事都被他給碰上了,他今天還真是出門沒看黃歷。
兩個男人莫名其妙地就打在了一起,而拱火的罪魁禍首溫冬見賈鵬飛沖了上來,早就事先往後蹦了好幾步,免得戰況波及到自己。
雖然時不時“擔憂”地叫上兩句“你們別打了”,但實際上溫冬恨不得他們打得再激烈一點,最好打個你死我活的,還能為她省點力氣。
賈鵬飛表面看着壯碩,但到底這幾年被煙酒挖空了身子,對上女人是綽綽有餘,但對上同是青年男人的任餘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見賈鵬飛還沒過多久就顯露頹勢,溫冬看似帶着擔憂的眼中閃過幾絲嘲諷。
剛才那麽大口氣,她還以為他有多厲害,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只會在女人面前逞威風的膿包。
雖然看不上賈鵬飛,但戰局這麽快結束也不是溫冬所想看到的。
她偏頭看了眼被任餘随手放在走廊邊沿的購物袋,側身擋住趙立安他們臨走前裝的攝像頭,悄無聲息從口袋裏掏出用手帕包着的硬物。
趁兩人打得正酣,看準時機,溫冬一個用力将其砸在離他們近的購物袋邊沿。
“铛”的一聲,硬物砸在地上,還帶倒了購物袋,東西撒了一地。
全身心在打鬥中的兩人本來都沒發現這一聲響,是溫冬的驚呼吸引了他們。
“刀!任餘先生小心,有刀掉在了地上。”
聞言兩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聲響處。
他們間的打鬥更加激烈了,醉得不輕的賈鵬飛怒意上頭就想奪刀殺人,任餘雖然生氣但并未失去理智,他只想阻止賈鵬飛拿到那把刀。
但終究還是不管不顧的賈鵬飛搶先有所顧忌的任餘一步。
纏鬥間他猛地撞開任餘,奮力往地上一撲,搶到了刀。
這麽一來局勢出現了反轉。
原本處于優勢的任餘,看着賈鵬飛手上的水果刀後退了幾步,投降似地舉起了雙手。
他言詞懇切地想要終結這場快要失控的打鬥:“賈大哥,我們真的只是出于好心,如果您不想讓我們管,我們可以現在就離開。”
“你個奸夫,之前不是打我打得挺舒服的嗎?現在想要離開了,做夢!”手握水果刀的賈鵬飛,得意的臉上滿是猙獰,握着刀就沖連連後退的任餘沖過去。
敢綠老子,死!都給老子去死!
走廊就那麽大,任餘幾乎是躲無可躲,為了不折在賈鵬飛的手上,任餘只好以攻代守。
短暫的僵持過後,兩人又變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