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哥……”
吳邪誠惶誠恐,他不想承認自己惶恐的原因,是他竟然覺得他們這種親密行為是天經地義。
“別動,聽我說。”張起靈吻了一下他的耳廓,借機耳語道:“胖子被掉包了。”
什麽?吳邪用眼神詢問他。
“胖子有鬼,看他的腿。”
吳邪小心翼翼地瞥過去一眼,胖子正眉開眼笑地圍着祭劍臺轉,沒注意他。吳邪順着他腰往下看,兩條褲管下面空空蕩蕩,根本沒有腿。密室內光線弱,不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這下吳邪吓得渾身炸起了,張起靈安撫地親親他,“胖子交給我,你去奪劍。”
吳邪緊張地點點頭。
片刻之間,張起靈和胖子就戰在了一處,吳邪就從邊上繞,才往臺階上奔了兩步,胖子發現了他的意圖,赤紅着雙眼向他撲過來。
胖子猙獰着臉,伸手抄他腳踝,吳邪絆倒,腰眼磕在石階上,痛得他兩眼發黑。胖子伺機撲上,這一招泰山壓頂差點把他腰給壓斷了。
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這麽給壓死的時候,胖子卻忽然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你以為他就是人嗎!?”
胖子音量不大,似乎是忌憚着張起靈,不想被他聽見。
“睜大你的眼睛仔細看清楚,那小哥臉上一顆痣都沒有!”
“臉上沒痣的是鬼。”
吳邪扭着脖子去看張起靈,果真是幹幹淨淨一張臉,還是那副淡淡的眼神,此時看來卻鬼氣森森。
吳邪頓時炸了一身雞皮,後脖子一陣一陣發涼。小哥,胖子,都陰陰地望着他。
到底該相信誰的話?誰才是鬼?或者根本兩個都是?
腦海中一片混亂,吳邪掐了一把大腿,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他回憶着下鬥之來的整個過程,最值得懷疑的既不是張起靈也不是胖子,而是他自己。
如果是他自己出了問題呢?
吳邪努力回憶着所有細節,試圖挖掘出不尋常之處,石室,油燈,竈臺,機關,翻板,骷髅,劍。
劍!
那種好像會把人吸進去的詭異光暈,和突如其來的窒息感。
“管你是什麽鬼東西,都給小爺滾!”吳邪怒嘯,揮劍斬上那柄還在發光的妖劍。
铛!
随着兩柄劍重重地碰撞,祭劍臺緩緩向四面八方開裂,吳邪整條手臂震得發麻,而他手中的劍,劍身已然爬滿裂痕。
妖劍爆發出的光芒幾欲刺瞎他雙目,吳邪捂眼發出一聲痛吼。
一只溫涼的手覆上他的眼。
一滴滾熱的液體滴在他眉心。
腦袋逐漸恢複澄明,眼前亦逐漸恢複了清明。
視線轉了一圈,就看到了胖子的大臉。
“天真,你可醒了,剛才你撞邪撞得那叫一個厲害,差點沒吓死胖爺!”
聽見胖子喊,張起靈也破天荒地湊過來,眼底難得有些溫度,姑且稱之為關切。
吳邪辨了辨,口中一股血腥氣。
“我就說你名字起大了,就你這小樣怎麽鎮得住邪?要不是小哥一眼看出你撒呓掙,關鍵時刻來一招寶血淋頭,你這會怕是已經歸位啦!”
從胖子口中,吳邪終于了解了他失神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那把劍果然有詐,他只看了一眼,就中招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全部都是他的幻覺。
想到那幻覺裏還有一些不可說的內容,吳邪老臉一紅,再看張起靈的眼光變得心虛不已。
張起靈手背一道狹長的刀口。
這是得擠了多少血啊?吳邪特別過意不去,趕緊地給他上藥包紮。
張起靈也不推辭,背靠着祭劍臺,伸着手任他擺弄。
吳邪手上幹活,忽然覺得身上不太對,便問道:“你們……覺沒覺得熱?”
張起靈轉過臉來看着他。
這問題問出口,吳邪自己也覺得太怪。在這陰森森的地宮中,不覺冷就很好了,居然還會感覺到熱?
可他是真熱,只覺得腰腹處熱烘烘的,簡直就像塞了個暖爐在衣服裏。
他想脫開衣服來檢查一下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卻被人按住了手。
張起靈按着他的手,眼睛一錯不錯,盯住他。暧昧的姿勢,讓吳邪又聯想到之前種種荒唐不已的幻象,耳根發燙。
當啷。
妖劍已不再發光,只是原本一直好好地立在石鑄的臺子上,這時卻忽然無緣無故地倒下了。
胖子樂呵呵地去拾,手才碰到劍柄,就被彈了回去。
刀有刀魂,劍有劍魄。
“喲呵,看來這劍是賴上你了,小吳。”
吳邪仰首望去,龜裂出一道道紋路的石臺上刻着這劍的名。
馴光。
西風縱 中 終結
吳邪彎腰拾起馴光。
頭頂一陣悶雷般的響動,地面開始劇烈搖晃,細小的碎石簌簌自頭頂落下。
“操他祖宗……”胖子仰着脖子,張大了嘴,卻只能說出這麽一句來。
頭頂的岩壁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壓,不出一刻,他們都要被壓成柿餅了。
這或許是鐵面生同他們開的一個玩笑。一個重重殺機的局,即便有人真能夠披荊斬棘走到最後,奪走他曾經的佩劍,也注定無法活着走出這裏。
難道今天就注定要喪命于此?
這三個人當中,又有哪一個是甘心認命的凡夫俗子?
入口的機關翻板眼看就要合上,張起靈是第一個有所動作的,只見他一個箭步上前,用肩膀扛住了重達千斤的巨石。
機關頂部已經和下沉的天花板互相卡住,形成一個角度,轟鳴暫時停止了,為他們争取了一點時間。然而留下的出口極為窄小,除非他們三個都是黃口小兒,否則還是無濟于事。
短暫的寂靜。
此時巨石機關連同整面天花板的重量全部都吃在張起靈一個人的肩上。
吳邪和胖子想幫他分擔了一些,被他制止了。
“我來把出口開大一些,時間有限,你們先走。”
他的臉上是不變的淡定,可是頸部爆凸的經脈和額頭滾落的汗珠說明了一切。
吳邪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撼來形容,洞口一點一點擴大,而幾乎已經懸到頭頂的石壁,居然被他頂着慢慢地在上升。
吳邪從未如此渴望,這樣的一種力量,這樣的一個人。同時,他也從未如此害怕,怕這一眼,就是永訣。
張起靈望着他,無聲地說:“走。”
吳邪的內心已做出了選擇。
他上前去用肩膀扛住巨石的另一邊。
一人一邊,視線交織,互相質問,互相責備,互相坦誠,明明白白,都飽含着對彼此的鐘愛和熱望。
生死關頭,吳邪居然笑了,笑得發自肺腑,神采飛揚。
“胖子,你先過,我怕你屁股卡着過不去,也好推你一把。”
事實證明吳邪沒過慮,由于洞口窄,胖子人過了一半,腰就卡住了。
吳邪在下面托着他的大腿往外推,胖子忽然痛得一嚎。
機關頂端不堪重壓,石頭斷了一截。
洞口驟然縮小,胖子只覺得整個人都要被攔腰斬斷。奶奶的,這種死法未免太難看。
張起靈的腳下已然陷出兩枚深深的腳印,汗洇濕了前襟。
不管怎樣,都是最後一搏。
張起靈一聲長嘯,目眦欲裂,像猛獸臨終前發出最後一次怒哮,竟再次把石壁頂回原來的高度。
胖子一聲長嘯,使上了吃奶的勁兒,加上後面吳邪那一把助力,向前連滾數圈,直到撞上牆壁,一眨眼的工夫人已在鬼門關之外。
吳邪一聲長嘯,頭頂巨大而沉重的石壁像座山那樣傾覆而來,吞噬一切。
地動山搖,讓人心涼的巨響,昭示着石壁已經落地。
而這是否就是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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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是抱定主意跟張起靈一起死的。
顯然,吳邪沒有死。
張起靈也沒有死。
兩具肉體凡胎,如何抗過排山倒海的巨岩?
生死關頭,張起靈拉着吳邪,縱身躍入那條遍布荊棘的溝壑。
頭頂有如黑雲壓城,溝底擁擠狹窄的暗道,昏暗中唯一的光亮,便是彼此的眸光。
絕處逢生。
就是鐵面生想告訴他們這些後生晚輩的真義。
地面上戰火紛飛,沒有人知道就在這片土地之下的幽暗地底,有兩個人緊緊地擁在一起,仿佛天生合該如此。
到了這個地步,也就不再需要任何言語解釋了。
諸多情緒一齊湧現,幾乎要漲破吳邪的胸腔,他只能像抱救命稻草一樣抱住眼前這個男人,直至确認了這人還是熱乎的,會動會喘氣,才放心。
懷中身軀難以自制地戰抖,張起靈的手按在吳邪的後頸子上,雖然未置一詞,卻讓他逐漸地安靜下來。
說不上是誰主動,或是被一種生死與共的默契牽引着,互相靠近,呼吸相融。
這一吻像是一滴水,點破了他們之間最後那層紙張。
吳邪不知道是對或錯,他有他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