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謀劃 這個孩子可不可以不要?……
“好, 我答應幫你。”顧玉塵沒有遲疑地答應幫助秦溫良離開皇宮,“我會想辦法讓李承胤同意你去我的藥草廬養胎,到時候我安排你離開京城, 至于回西北還是回哪裏都好, 你不必告知我。”
“不要。”秦溫良果斷拒絕, “我不是能幫溫家長受容華的溫長華, 亦不是芙蓉鳥的溫芙蓉,可她們既然曾經活過, 那也應當給她們完整的結束。”至于她離開京城後去哪, 肯定也是不會用顧玉塵說的。
聽她的語氣像是在走前要玩把大的,顧玉塵眼皮猛地跳了跳, 低聲勸道:“你安靜離開才是最好的, 李承胤尋不到你自然會安排你身死。”
“可那樣我得面對無窮無盡的追捕, 這一路都不會安心。”秦溫良想的是以絕後患, 溫娘的身份在京城死後,她不必擔心這個身份帶給她麻煩,而且她不甘心這麽離開。
“我這些年從未對不起大啓,秦家在我手裏也從未有過二心, 我俯仰不愧于自己、不愧與大啓百姓, 不管李承胤是因為以為我故意弄丢我妹妹百般刁難折辱于我,還是因為他忌憚秦家、忌憚我手中兵權, 他想折我雙翼、斷我雙腿, 将我禁锢在深宮,慢慢訓化成為他掌心玩弄的雀兒是事實, 他如此待我那我收點利息不過分吧?”他要的就是哪怕他大發慈悲打開籠子門,她也沒辦法離開,這樣的對待秦溫良如何能忍下, 她要告訴他這世上就是有帝王所不能做到的事。
顧玉塵皺了皺眉頭,她這是不出這口氣不甘心,“你不能要他命。”他沒有指責秦溫良不該這麽做,知道她必須要出這口氣。
“放心,不至于,他不也沒要我命?”秦溫良淡笑着安撫顧玉塵,知道顧玉塵的使命便是護李承胤周全,要不堂堂鬼谷子關門弟子何必屈尊尚藥局當名醫師。
顧玉塵聽她的語氣眉頭又皺了幾分,覺得她還不如給個痛快。
“你有沒有計劃?”
“懷孕的事滿宮後妃應該都知道了吧,有不少人都想對我下手,可唯獨只有一人恨不能殺了我以絕後患。”秦溫良在羅漢榻旁邊的小幾上瞧見一柄海棠花銅鏡,巴掌大小的鏡子能清晰的照清楚面容,她皺眉望向海棠銅鏡中的自己,柳葉彎眉,朱唇丹染,只剩下眼睛最像從前的她,她伸手拿帕子擦掉嘴上口脂。
顧玉塵聽到秦溫良說的話,以為她指的是容貴妃,到底是怕她最後做白用功,“李承胤剛剛動了呂家,暫且不會再動容家的,只要容家安分守己未嘗不能得以善終。”
“李承胤愛江山多過愛任何人,大概他自己都不及江山穩固重要,所有人在他眼裏都是棋子,所以兄弟手足、妻子兒女都能利用,感覺到威脅便不留情面的鏟除,我能蠢到拿我出宮的事去賭?”秦溫良将口脂擦掉,帕子随意的丢在一邊,問道:“宮裏的秦惜安是假的你們可知道?”
顧玉塵錯愕地看向秦溫良,有那麽瞬間他承認他黑暗了,覺得她在逃避責任撒謊。
秦溫良明白顧玉塵不知那是假秦惜安,見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情緒,啧啧兩聲斜仟着靠在榻邊扶手上,“不用這麽看着我,我自己的親妹妹我能不知道她是真是假?”
“那當年你為了保命撇下你妹妹獨自逃亡的事到底是真是假。”這事後面傳入京城愈演愈烈,顧玉塵最初是不信的,可後面親口聽李承胤提及他跟着信了幾分,但是他猜到秦溫良應該不知道民間如何傳她的,索性把傳言都跟她說清楚,“當初你妹妹在西北失蹤不久,坊間都在傳聞是你迫害的你妹妹,因為你嫉妒你妹妹容貌才情,嫉妒她能不僅留在京城還能挑選好親事,而你不得不在邊疆戍守,所以将她交給胡人首領換去逃生機會,然後再以尋親的名義殺入胡人軍營,踩着你妹妹的屍骨造就你的名聲。”
“坊間傳聞?當真好笑。”秦溫良唇畔微勾顯得諷刺,“我秦家軍軍規嚴明,只有浴血戰死絕不臨陣脫逃,我秦溫良更是不需要用誰為餌造就自己的名聲。”這些流言秦溫良從不在意,所以從來也沒有為自己辯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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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應該解釋的。”
“錯的不是我憑什麽我要解釋?”秦溫良眉尾鋒利得如開封的劍人,這世上多的是自以為看透真相的看客,拿着自己認定的事實大肆宣揚,全然不顧這事情真假,“中傷污蔑我的流言又不是從這事上開始,自我坐上将軍之位掌管秦家軍以來,對我的攻讦便從未少過。坊間還曾傳我閱男無數,借職務之便專程挑選美男在身邊伺候,稍有姿色的男子都是我的入幕之賓,還曾傳我如醜女無鹽、虎背熊腰。”
她擡眸望向顧玉塵,“你覺得我像是在意名聲的人嗎?”自阿郢死後,她便明白只有不斷強大才能無所畏懼,也因為足夠強大,所以無需在意。
顧玉塵看她的态度自是明白她不在意,可總歸有人在意的,她可以不跟旁人解釋,“那如今你總可以把真相告訴他,那樣他就不會恨你了,或許你們可以用一種更平和的方法解決這事。”
“顧玉塵呀,你怎麽還和當年那般天真爛漫,你不會以為我跟李承胤說了,就能與他冰釋前嫌了吧?”她還何以信任李承胤,這輩子秦溫良大抵都不會再信他,“我若告訴李承胤我恢複記憶,他的反應絕對是提劍殺我,不會聽我說半句話,就是我腹中孩子他也不會憐惜半分。我從開始就說了他囚禁我于深宮不單單是因為我妹妹,他是忌憚秦家,這幾年他重新派去西北的将領應該差不多能掌控西北,告訴他真相他會信嗎?”或者說他也是信任自我虛構出來的那群人之一,真相到底如何對他而言不重要,他只要個借口留她在京。
“那你這時候為什麽要告訴我秦惜安是假的,你不怕我不告訴李承胤,不怕李承胤聽後不信?”顧玉塵原以為自己只要幫她離開,誰知她能折騰的性子和李承胤不相上下,這下還得給他們之間傳話。
“秦惜安是真是假這事,反正話我已經交代給你,他信或者不信,我可管不着。我挑明假秦惜安的身份不是為了李承胤,是為了大啓百姓、邊疆戰士,為了不叫宵小壞了安寧,我的本分已經做到了,至于你怎麽讓他相信那是你的事,你要是不在意他死活也可以不跟他說。”假秦惜安這樣的潛在威脅有可能傷害李承胤性命,秦溫良知道憑借顧玉塵的性子他肯定會告訴李承胤,至少會想辦法讓李承胤重新徹查,畢竟他可得保護李承胤性命無虞。
“……”顧玉塵其實很想說你們這種逼迫人辦事的态度可真像,反正他們都只管同他提要求,壓根不管他答不答應。“那你想如何借假秦惜安之手離開京城?”
“自然是等着她來殺我,她是最好的切入點,我手上就染了不少胡地人的鮮血,胡地人全都恨我入骨,他們恨我比恨大啓任何人都甚,她肯定會想将我除掉的。而我以溫娘的身份死後,那才是不管哪裏都任我去,偷偷出宮到頭來沒準還要頂着被通緝的名頭東躲西藏。”秦溫良還沒習慣自己懷孕的事,中間一度忘記了,說到這裏猛然想起自己懷了孩子,直言不諱地問道:“這個孩子可不可以不要?”
“他不會肯你不要孩子的。”
“我都要死了,還管他肯不肯我要孩子?”
顧玉塵給秦溫良沉默。
良久,他才用幾乎難以壓制落寞與痛心的聲音開口道:“我不殺人久矣,更不會對孩子動手,只要你高興你怎麽處置他都行。”他又朝秦溫良退了一大步,但想流掉孩子這事在他這裏完全不可能。
“好啊。”秦溫良滿口應答,才不會把送上門來的機會拒絕掉,她沒興趣過問顧玉塵的過往,就像自阿郢死後她沒再同任何人提起阿郢,她不需要別人的安慰,也不需要別的感同身受。
秦溫良把目光落在自己雙手上,“溫娘是聰明且堅強的姑娘,将滿腔愛意交付給她認定的男人,她以至真至誠待人,她的愛意成為她堅持下去的力量,只是無論多少愛與溫柔,都無法彌補李承胤那顆已經腐朽潰爛的心。我要讓他嘗嘗,他心間原本也可以長出絢麗鮮豔的花,卻被他硬生生全部摧毀的滋味。”